监狱的夜最是漫长煎熬,夏六一听着隔壁床秦皓翻来覆去的响动,自己心里也是烦躁不已。放在钱夹里随身了近十年的相片,青龙沉默抽烟的侧影,在他脑中不断闪现。
她是我姐姐!她喜欢你!
那你呢?
我……我是你的马仔,是你拜过堂的门生。我认你作大佬,就会跟你一辈子。
他抱着我的时候,我很仔细看他,他在想别人!他的样子肯定是在想别人!他要想着别人才能抱我!你说那个贱人、那个狐狸精是谁!她哪点比我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一个女人需要的不是这些!你明明知道!你能不能真心……
我不能。
小六,是我的错,你不要自责。
小六……
夏六一发出一声压抑而暴躁的气音,狠狠地握紧了胸前的玉佛,将它按进自己胸口,想以此压迫心脏骤起的剧痛。他竭尽全力地逼迫自己思念着何初三,想他厚着脸皮抱着自己的腰撒娇,想他肉麻兮兮地捧着自己的手往脸上贴,想他将装了玉佛的小盒子推过来时脸上羞涩而又期待的笑容,他竭尽全力地用那笑容掩盖心里一切的血腥污秽、一切暴虐嗜杀的冲动。
六一哥,出来以后洗白吧。我不想再这样见不到你了。
夏六一深深吸进了一口浊气,缓慢而深重地吐了出来。
他会洗白的。等他做完这最后一件事。
……
大疤头睡在离夏六一较远的一个下铺,四仰八叉,鼾声震天,粗壮的手脚都挂在床外头,冷不丁被人轻踹了一脚,惊醒过来。刚要质问是谁,就被夏六一捂住了嘴。
“是我。”夏六一低声道。又朝他上铺拍了几下,上头躺着的骁骑堂兄弟自觉地爬下床,滚去找其他弟兄一起挤睡了。
“大佬?怎么了?”
夏六一用只能他俩听见的极低声音问,“准备得怎样了?”
“准备好了,除了邢Sir,还买通了虾皮的一个马仔。邢Sir这几天会找借口把和盛会的其他人调到其他宿舍,只留下虾皮和那个马仔,晚上马仔会引虾皮进澡堂。刀我会事先藏在暖水管后面。”
“到时候我进去。你带着人守在门口。”
“是。”
夏六一心事重重地回了自己的床。秦皓仍未睡着,悄无声息地躺在黑暗中看他走动,夏六一察觉到他的目光,突然转头瞪向他。秦皓马上阖了眼,翻过身去。
妈的,夏六一在心里骂了一声,他现在看到这小子就心堵,真想把他那张脸用刀子刮下来!
……
第二日无假,犯人们照例被车运往了附近采石场劳作。正是秋老虎回巢的季节,晌午阳光热烈,火辣辣地烧灼在皮肤上,海风一卷,好似能将整张烧焦的皮剥掉。劳作的犯人们时不时停下来抹汗,将身上透湿的背心脱下,拧干了,再顶在头上。更有甚者热得将裤衩都脱了下来,不出片刻便被烈日烫了蛋,火急火燎地重新套上。
作为狱霸,夏六一在这种事情上当然是能偷懒就偷懒,将工活都扔给了手下马仔,他戴着顶大草帽,蹲在狱警看不见的死角里吞云吐雾。赤裸的脊背上纵横伸展着长长短短密密麻麻的旧伤疤,被高温烤出浓郁的黑红色泽,整个人像是要燃烧。
远处突然响起了激烈的争吵声,越来越多的人朝那个方向聚集而去。夏六一不耐烦地掐了手头半根烟站起来,习惯性想扔,想起现在在牢里得省着点儿,只能掐灭了塞进裤兜。
“怎么了?”他拉住正往那方向张望的一个马仔。
“好像是大疤哥,跟人吵起来了。”
大疤头这架吵的也冤枉,他本来就不是胡乱惹事的性子,好好地干着活儿,突然被沙家帮的人揪住,硬说他故意倒掉了自己刚装好的一筐石料。大疤头自然不肯认,双方一来二去就掐了起来。沙家帮的大蟒从近处跑过来,一见大疤头就怒火中烧,新仇加旧狠,一拳揍上来,二人霎时打作一团!
夏六一赶到的时候,骁骑堂和沙家帮的人马已经几乎全部加入了战局,打得不可开交。远处狱警嘟嘟地吹着哨子,正一边摸电棒一边朝这边跑。
“都住手——!”夏六一喝道。眼瞅着沙大佬也一瘸一拐往这边赶,“跛沙!叫你的人住手!再打下去我们全得关禁闭!”
两个大佬在各自手下面前都颇有威信,高喝了一声,双方人马便意犹未尽地住了手。大疤头气喘吁吁地站在正中,夏六一皱着眉刚要向他训话,大疤头突然神色一滞,捂着腹部倒了下去!
包围着他的人们下意识退后几步,大疤头栽倒在地,汩汩鲜血从他指缝间喷涌而出!
而大蟒呆站在他旁边,手里抓着一支削尖的牙刷柄,上面还滴着血。
夏六一面色瞬寒,杀意骤起,一招锁喉向大蟒扣去。吓呆了的大蟒毫无防备,眨眼就被夏六一卡住了喉咙,挣扎着发出吱嘎声响。
“不,噶……不是……噶……我……”
“夏双刀!放开他!有事好商量!”跛沙扑上来想拉架,被夏六一一脚踹开老远。骁骑堂人马群情激愤展开了攻击,双方顿时再次打作一团!
狱警们暴喝着冲上来,先就齐齐把电棒扎到了夏六一身上!夏六一抽搐着栽倒在地,正对上一旁血泊中同样抽搐的大疤头。大疤头捂着满腹鲜血,虚弱呻吟,“大佬,别打了,大佬……”
夏六一咬牙闷吼,挣扎爬起,被一棒抽中脑后,彻底晕死过去。
……
他醒来的时候,趴在禁闭室里。禁闭室在地下,与外头烈日高温截然不同的阴冷。夏六一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裤子,被冻得接连打了好几个哆嗦,终于清醒过来。
他头痛欲裂,眉头也被擦伤,一边眼睛肿得几乎睁不开。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摇晃几步,攀到门口铁栏边。
“醒了?”站在门口走廊上看守的狱警问。
“我兄弟呢?”
“被捅那个?送医院了,还活着。”
“大蟒呢?”
“跟你一样关起来了,”狱警道,“他说他没捅人,牙刷是被人趁乱塞到他手里的。”
夏六一皱起眉头,却牵扯到眼睛伤口,低哼了一声。
狱警扔了根烟给他,劝道,“你就别惦记大蟒了,你刑期才几个月?真把大蟒杀了,想在这儿住一辈子?”
“他伤了我兄弟。”夏六一阴冷道。
“你们这些古惑仔,真以为自己义薄云天啊?”狱警嗤笑道,又扔了一盒火柴给他。“抽根烟消消气吧,夏大佬,你还有两天禁闭要蹲。”
夏六一在禁闭室里待了整三天,跟所有被关禁闭的人一样,出来时都满脸胡渣,神情憔悴,头脑昏沉。跟他一起出来的沙大佬,脚步都有些虚浮,走几步就停下来顿一下——禁闭室阴湿,他那条曾断掉的腿一直在犯疼。
他强忍着快走几步,跟上夏六一的步伐,一边与他并行一边低声道,“夏双刀,那把牙刷的确是大蟒的,但他不可能带去采石场捅人。大蟒再冲动,没我的允许也不可能对你的人下杀手。”
夏六一轻笑一声,“所以沙大佬是想说,大蟒的确得到了你的允许?”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绝对没有指使他做任何事。平时小打小闹也就罢了,真死了人,对我有什么好处?”
“沙大佬,收声吧。你救不了大蟒的命,”夏六一目不斜视地朝前走,“如果我查清楚是你指使的,你也救不了自己的命。”
跛沙又气又急,低声骂道,“夏六一,我们俩斗成一团,最后便宜了谁?你怎么不用脑子想想?你比当年郝承青差远……”
话没说完他就被夏六一扼着喉咙顶在了墙上,“你他妈闭嘴!他的名字也是你叫的?!”
押送的两个狱警举棍子上来硬把他俩分开,“夏六一你老实点!才出来又想进去了?!”
夏六一恨恨地摔开了跛沙,狱警一人一个将他俩强押回宿舍,临进门的时候重重推了他俩一把,“你们俩再敢闹事,一人关十天禁闭!听见没有?”
“……”
“问你们听到没有——?!”
“听到,阿Sir。”两个在外头呼风唤雨的大佬憋屈地应道。
狱警给他们解开了手铐,“滚!拿上洗漱用品去洗澡!他妈的臭死了!还有半小时熄灯,快点儿!”
跛沙气哼哼地拿了毛巾水盆,径自走去澡堂。他的脚僵得厉害,急需热水冲一冲。夏六一却动作迟疑,一边走一边看了一圈,发现骁骑堂和沙家帮的人都不在宿舍里。
“阿Sir?”他走到门边唤值班的狱警,“那天打架的其他人哪儿去了?还在关禁闭?”
这个明显眼生的狱警嗤笑一声,“关其他宿舍去了,留着陪你们继续打架?”
夏六一狐疑地看着他,确定自己之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邢Sir哪儿去了?在澡堂?”
那人又冷冷一笑,“邢Sir这两天请病假,”他隔着栏杆挥起了手中电棍,不耐烦地催促,“少废话!快点儿去洗澡!再磨磨蹭蹭对你不客气!”
夏六一在他的瞪视下朝澡堂方向走去,澡堂设在宿舍楼外,中间修了一条深长的走廊。因为离宿舍较远,澡堂里发生什么事在宿舍这边是几乎听不见的,所以门外还多设了一名狱警看守。
夏六一来这里的第一个晚上,就是在这个澡堂中被炮仔派来的人围攻。大疤头提前买通了当时的看守邢Sir,邢Sir借故离开,所以众人在澡堂中一番打斗,并未被狱方察觉。
而现在门口正笔直地站着另一名狱警,也是同样眼生。
夏六一戒备地朝门内望了一望,沙大佬正光着屁股背对着他站在最靠里的水管旁,整个人沐浴冲刷在水流中。澡堂里除他外再无一人。
单单一个沙大佬并不足为患,加上门口还有看守,因此夏六一虽然心中生疑,还是走了进去。回头看看那位一脸漠然的新阿Sir,阿Sir显然对围观裸男洗澡并无兴趣,木着脸别开了眼。
夏六一走到离沙大佬较近的一处水管前,一边拧热水开关,一边借势跟他说话。
“外头有点不对劲……”他话没说完就顿住了,震惊地看着沙大佬——先前背对着他的沙大佬,双手被衣服撕成的布条捆绑在水管上,双脚也被捆成一束动弹不得,嘴里塞着自己的裤衩,被哗哗水流淋得狼狈不堪,正瞪着眼睛冲他一个劲儿闷哼!
而夏六一在发现不对的同时,手已经拧开了热水开关——塞在水管道中的一包海沙一下子被汹涌而出的热水冲了出来!漫天碎砂扑了夏六一一头一身!
眼前一黑,双目霎时剧痛!夏六一挡着眼痛叫着直往后退,剧痛间警觉身后风声不对,下意识将手中塑料水盆抡后一挡!“哐!”一声重响,是利器刺破盆底的声音!他狠狠一记后踹,偷袭者痛叫着被踹出老远!
他耳朵里听着澡堂门口方向传来急密的脚步声,大约跑进了七八人,接着便是虾皮得意的吆喝,“把周围水龙头全打开!夏六一你这个扑街想算计老子?!老子要你死无全尸!”
伴随着四面八方刺耳的哗哗水流声,几个大汉向夏六一蜂拥而上!
第45章
这是你相好的?
夏六一什么也看不见、听不清,怒吼着向四周胡乱挥舞着手中水盆,也不知打中了谁、吓跑了谁、谁又接着冲了上来,冷不丁背后就挨了一刀!他朝后一脚踹出,对方连人带刀栽了出去!
背上大片皮肉撕裂的剧痛让他从失明的狂躁中清醒过来,耳边呼啸而来的风声突然清晰无比,他打了个旋子一记侧高踢,又一个偷袭者被他正中下巴飞了出去,连血带牙吐了一地!
剩下几个大汉被他这一招干倒一个的阵势给震住了,包围着他,暂时谁也不敢上前。夏六一伸手抹了一把背后的血,神情愈发阴狠。在极其压抑逼仄的黑暗中,身经百战的他反而愈发冷静下来,膝盖一抬“咔嚓!”一下,他将手中塑料盆折成两片!
一手分执一片,弓腰分腿,他比出了双刀的预备势。
几个汉子立刻齐刷刷向后退了一大步。双刀血修罗,这名号真不是吹出来的,众人忆起他当年独自一人血战小巷砍翻四十余人的狠辣,都是心中一凛,甚至有人紧张到打起了哆嗦。
虾皮万万没想到夏六一两只眼睛都看不见了还能这般气势逼人,气急狂吼,“怕他干什么!他现在就是个瞎子!!”
为证明自己的言论,他抡起手中纸刀冲夏六一扑了上去!夏六一抡手一架,顺势剪了个腕花使力一震!虾皮虎口一麻,纸刀凌空飞出!夏六一再回手一“刀”扎出去,虾皮怪叫着踉跄退出几步,胸口已是一道血口。
虾皮吓得接连怪叫了好几声才冷静下来,低头一看伤口却并不致命——夏六一拿的毕竟只是一片轻薄的塑料盆;且夏六一只是原地防守,并未追刺上前——他双目不能视,四周又水流湍急、干扰听觉,终究是有些忌惮。
虾皮怪笑了一声,胆子一壮,抢过旁边一人手中的牙刷尖柄,再次冲夏六一扑了上去!其他几个大汉见他如此,也齐齐壮下胆子,趁着人多势众,一拥而上!
夏六一左突右围,脚下步伐纷急,几乎是紧贴着众人缠削裹刺,人群中吃痛惨叫声不断,但他身上细碎伤口也不断增加。六个大汉将他围得滴水不漏,之前被他踹出去的两人也挤在边上跃跃欲试。夏六一勾过身侧一人脖颈将对方掼倒在地,耳听着包围圈越挤越小,他暴喝一声身姿一旋、挥“刀”横扫,将人群逼开的同时快速几步一个腾空双蹬——又将另一人踹了出去!
落地却骤入水帘,被开至最热的烫水淋了一肩一臂!他闷吼一声退出几步,被方才被他掼趴在地上的那人一刀扎进了左腿腿肚!
夏六一发出狂怒的痛叫声,右腿一撩将这人也蹬开一边。踉跄着战立不稳,他喘着粗气再次比出防备姿势。
“他右手一直是虚招!!”那个被他踹开的人痛叫提醒,“他右手一直没使过力!”
众人听言,立时向他右路袭去,夏六一下意识旋身踢出,左腿肚却剧痛无力,“扑通!”一声摔倒在地!肩上背上立时又挨了两刀,他就地一滚避开其他攻击,刚要跳起来就被人一脚踹中了侧脑太阳穴!闷哼一声再次倒栽在地!脑中昏沉,耳内嗡嗡鸣响,他几乎听不到外界声音……
那人追上来又补了他一脚,被他顺势抱住腿就地一拖,也栽下地来。其余人等一拥而上,纵使他忙不迭挥起脸盆格挡,臂上腿上还是接连又遭了数刀!
“杀了他!”虾皮的暴吼声夹杂在嗡嗡耳鸣声中。
头上又挨了狠重一踢!夏六一的意识再也无法支撑,恍惚间扑倒在地,迎面感觉有风,应该是有人再次向他踢来,他下意识抡手去挡。另一个方向传来的风感却突然更加强烈。
“咚——!”
有人一脚将那袭击者的腿踹了开去,袭击者战立不稳栽倒在地,紧接着便是被踩中下腹后的凄厉惨叫!
夏六一昏昏沉沉,双手撑地而跪,在清醒与混沌中不断沉浮。他听见隐约的激烈打斗声——有人护在他身前,正与来袭者们恶斗。
胳膊突然被人一提,他被拽了起来,他歪靠在对方肩背上喘息,一个冷淡的声音道,“没死吧?”
是秦皓。
“你怎么在这儿?”夏六一喘息道。
“你就这点儿身手?”秦皓直白地问。
“老子手里没刀!”夏六一怒喝道,左手一把扣起秦皓持纸刀的右手手腕,朝两人脑后一刺!来偷袭的一人被刺中高举的手臂,惨嚎声刚起,又被夏六一一个后踹踢开老远。
秦皓见他尚能战斗,便索性将纸刀塞进他手里,“刀给你。一共八个,我六个,你两个。”
“一人四个!”夏六一更怒了。
“你看不见,站不稳,右手还废了。”秦皓直白地点明。
“你闭嘴!”
夏六一暴喝一声重振起杀气,与秦皓一起冲向了对方人群!打头阵的虾皮又被秦皓一脚踹到了脸上,夏六一跟着扣住虾皮身旁一人手臂,转身一个过肩摔砸到地上,当腹一刀!惨嚎声顿起……
……
黑暗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周遭繁杂的风声渐渐平息,夏六一听到了最后一名袭击者坠地的声音,四下里低喊呻吟一片。
夏六一虚脱地软倒下去,又被秦皓扶了起来。他撑着一口气问,“虾皮,还没死吧?”
“谁都没死,”秦皓冷淡道,“我只报答你救我,不为你杀人。”
夏六一没心情计较他话里的不屑,艰难地咽了一口血,命令道,“把我扶到虾皮那里去。”
秦皓深吸了一口气,听起来挺不情愿被使唤,但还是把他搀了过去。
虾皮就躺靠在离他们不远的墙边,不知道被伤了哪儿,呼吸声听起来哆嗦得厉害。夏六一拽起他头发,狠狠一巴掌扇了过去。虾皮哇地咳出一口血,呻吟道,“别杀我……求求你……”
夏六一靠着他坐了下来——实在是没力气再站了,疲惫道,“我不杀你,我们来说说话。”
“说,说话……好,好,只要你别杀我,我什么都说,我什么都说……”
“谁告诉你我要算计你的?我的人?”
“不,不是,大疤头想买通我马仔,我马仔告,告诉我了。”
夏六一叹了口气——这个大疤,蛮力不缺,心眼却太少,做事终究是不够谨慎。
“大疤头也是你刺伤的?”
“我,我一个马仔刺的,然后把牙刷塞进大蟒手里了。”
“门口刚才那个阿Sir也是你买通的?他帮你把跛沙捆起来,往每个水龙头里塞沙包,然后你再带人围攻我,最后做成我跟跛沙互相杀死对方的样子?”
“是,是。”
“我确实是想杀你,不过不仅仅是因为你在牢里不长眼,”夏六一提示道,“还因为三年前肥七跟许应串通谋害青龙,而你是他的副堂主。”
虾皮筛糠似的抖,声音很犹豫,“我,我不知道这,这事。”
夏六一又疲惫地叹了口气,突然一刀剁进了他的大腿!
“啊——!!啊!!啊!!!”虾皮凄厉惨叫起来。
“安静点。”夏六一按住刀柄安抚道。
“啊……唔……”虾皮痛哭着捂住了自己的嘴。
“我没心情陪你杀时间。大窝口道36号,是你老母住的地方?”
虾皮哭着使劲点头,又想起他现在看不见,呜咽着忙说,“是是是……不不不!求求你!我老母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不要……”
“你老实说话,我就不为难她。三年前的事,从头到尾详细地说出来!许应和肥七究竟谋划了什么?跟华探长有什么关系?”
“是是是,我都说,我都说……是许应,许应先来找肥七,说他想取代青龙做大佬,想取得肥七和华探长的支持。青龙之前拒绝了跟肥七合作码头上的生意,肥七很不高兴,许应说他愿意合作,还许诺每年给华探长翻倍的红包。后,后来他们就商量搞臭青龙,逼他下台,把他软禁起来……”
“软禁?!那是他妈的谋命篡位!”夏六一手下一重,虾皮嗷一声惨叫。
“真,真的!我,我没说谎!许应一开始不想杀青龙,肥七也很犹豫,我是一直劝肥七不要杀的!毕竟青龙讲道义,在道上有声望,要是许应杀了青龙篡位,道上的人肯定不支持,肥七若是挺一个反骨仔上位,肯定也会遭反对!但是后来过了几天,华探长突然来找肥七,说青龙必须死……”
“为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华,华探长很坚持……”
夏六一的拳头骤然握紧,嘎吱作响,咬牙道,“后来呢?”
“后来许应说要是直接杀青龙,在道义上说不过去,说要设一个局,栽赃到你头上。后来青龙死了,你也逃了。肥七以为这事就这么成了,还开香槟庆祝。谁料到你又出现了,还杀了许应,做了龙头。肥七不甘心,想接着杀你。华探长却跳出来阻止,说只要青龙死了就够了,谁上台无所谓,不要接着闹大,况且你不知情,对他们没有威胁。肥七觉得华探长是舍不得你封的红包,就想把你跟华探长一起做了……后来肥七反而被你搞死了,他那是活该!我,我虽然知道,但都没有参与过,我只是他手底下一条狗,求求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夏六一脸上一片阴沉,神情森冷得令虾皮浑身筛糠似的抖了起来。然而他最终开口,却只是平静地道,“今天的事,你们几个是蓄意伤害,我跟秦皓是正当防卫,要是你们有一个人录口供的时候胡编乱造,我就请你们所有人的老母过节,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听清楚了!”
“秦皓。”夏六一偏头又道。
“嗯?”
“一会儿你提醒医生,先清理我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