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何初三小马哥许应 本章:第85章

    跛沙朝他那张衰脸上喷出一口黑烟,“嘿!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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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

    33昨晚给我托梦了。真的。我特么的昨天做了一晚上噩梦,最后梦到我在一间老房子里独自写稿,灶台上的火自燃,烧融了锅,整个房间地面都像岩浆一样熊熊地燃烧了起来……我吓得抓了手机就跑,电脑都忘了拿。连滚带爬出了房间,外面有飞机坠毁、汽车爆炸,还有凶徒们大街上砍人……活生生吓醒了。

    33太猛了。我认输。重修了一点,也就4年没见面吧。

    第135章

    再不离分(正文完结)

    婚礼自然是子虚乌有。夏六一挠心挠肺地憋了一个月。月底的探监日,何初三又来了。他这次没有戴什么金边眼镜,穿着休闲款的衬衫,头发柔软而蓬松,刘海软软地搭在额间,温柔恬静的眉眼还是旧时模样——只是一直垂着眼睛不肯看夏六一。

    夏六一小心翼翼地触碰他的手,何初三将手缩了回去。

    “阿三,对不起,是我委屈你了。”

    何初三冷冷道,“说好了在一起一辈子,就算你在这里,我们还是在一起。你凭什么跟我分手?你凭什么不见我?四年多了,一千四百八十二天,你真狠得下心。”

    “你不该等我,你……”

    “等不等你是我的事!”何初三抬起头打断了他,尖锐的目光直刺他眼底,“你有什么资格替我做决定?你很伟大吗,夏六一?决定他人的感情,臆想他人的幸福,你当年对青龙不就是这样吗?!”

    夏六一脸色瞬白,愣在当场。何初三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反抓住了他的手,“对不起!我不该这样说,那……那是青龙自己的选择,不是你能强迫的,是他选择了放手。”

    “不,你说得对,”夏六一怔怔地说,“我是一个混蛋,我不该这样对你,这四年是我错过了,是我辜负了你。”

    他紧紧地捧住了何初三的手,贴在自己颤抖的胸口,然后微微起身,满怀歉疚与珍惜地吻住了何初三。

    何初三几乎是十倍激烈地回吻了上来。唇舌交缠着啧啧有声。夏六一渐渐地跪上了桌子,跟站起来的何初三拥抱在了一起。

    门外传来一声重咳,示意他们收敛一点,好歹还有监控镜头在。

    夏六一恋恋不舍地放开何初三坐回座位,脖子上还带着何初三新咬的牙印,伤口上鲜血丝丝渗出——说不怨恨是不可能的,何初三凶狠得像是要生生嚼了他的血肉。

    “等不等我,是你的自由,”夏六一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我再也不说分手的傻话。不过,如果哪一天你不想等了,那……”

    他迎着何初三尖锐的目光,嘴唇嚅动了一会儿,却突然变了脸色狠狠道,“自由个屁!扑街仔!你敢跟别人过,出来以后我剥了你的皮!”

    何初三舔了一舔嘴角的血迹,笑了,“这才是六一哥嘛。”他摸出那颗亮闪闪的大钻戒,朝夏六一伸出了手,“给我戴上吧,我的先生。”

    ……

    几天之后的7月1日,香港回归祖国。夏六一与狱友们一起,挤在广场上一台小电视前观看了升旗仪式。自此之后,何初三每个月都会来狱中探访,时常还会给他写一些肉麻到皮酥骨软的书信,每每看得夏六一欲壑难填,半夜偷偷缩在被窝里自我纾解。

    欣欣有时也会跟阿哥一起来探望阿嫂。1999年,她嫁了一个老外,生了一个金发碧眼的小闺女。刚满一岁的小家伙被她舅舅举着,隔着新修的隔离探监室的玻璃,第一次看到了自己的舅爹,她欢喜得两眼眯眯,尿了她舅舅一身。

    日历不断翻篇,一页一页走到了21世纪。监狱新修了监房,不再是几十人的集体宿舍。夏六一分到了一个单人间,自我纾解有了更加方便的空间,枕头底下塞满了他先生的书信与照片。2002年,大疤头刑满出狱,骁骑堂在狱的人员只剩下了夏六一一个。不过他还有跛沙这位老伙计,两个昔日大佬每天口角相争,你向我秀孙女,我向你秀恩爱,吵吵闹闹地过了一年又一年。

    2006年,监狱改革制度,设置了新的电脑室和技术室。囚犯可以利用闲暇时间学习技术、在线考取学历,以便出狱后迅速适应社会、以正当手段为生。夏六一凑热闹报了一个英文班,每天端着一本词典磕磕巴巴地背。跛沙这一年满了六十岁,头发都花白了,没有好好学习的兴趣,每天叼着烟沙哑着嗓子在一旁唱小曲,干扰夏老弟进步。

    这一年的六月一日,夏六一照例收到一张手绘的蛋糕贺卡。他隔着玻璃朝何初三举起贺卡,对着话筒道,“密斯特何,youdrawitgooder?去找个绘画老师吧,这么多年了一点进步都没有!”

    “是youdrawitbetter,”何初三说,“我天天忙死了,没空学画画。”

    “那你还有时间健身?”夏六一看着他衬衫包裹下结实的手臂。

    “那当然要健,等你出来我都45了,不锻炼怎么行。你还欠我‘火车便当’呢。”

    “等我出来我都48了,你别折腾我了行不行?”

    “别怕,基佬四十一枝花。前段时间给你寄的面膜你用了没有?”

    “太基佬了!扔了!”

    “你敢!捡回来涂上!”

    ……

    夏六一从探监室里出来,乐颠颠地回了篮球场。几十年的老篮球场新近刚维修过,刷了新油漆。烈日一晒,一股浓浓的焦漆味。跛沙叼着根烟坐在阴影处,皱巴着老脸看几个新来的古惑仔在操场中央打群架。

    夏六一一屁股在他身边坐下,翻开了手中的词典,嘟哝着翻找,“be……better……”

    “你瞧他们,干完活还有力气打架,”跛沙看着烈日下斗殴的年轻人,感慨道,“跟咱么年轻时一样,体力真好啊!”

    “没有‘咱们’,”夏六一道,“我现在还很年轻,基佬四十一枝花你懂吗?”

    “是,是,你就等着出去朝你老公菊花朵朵开呢。”

    “仆你个街。”

    “顶你个肺。”

    他们骂着骂着,那群斗殴的小子你追我赶地冲到了他们面前。夏六一和跛沙懒得挪窝,闲闲地坐在原地看着热闹。其中一个小子不小心被夏六一的长腿绊倒,爬起来一边骂娘一边要朝夏六一动手,结果拳头还没挥起来就被几个同乡架起来拉远了。

    “不要惹他,不要惹他,他是十几年前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双刀血修罗’,当年一个人在澡堂里杀过二十几个人……”劝止声远远地从风中传来。

    跛沙喷了口烟气,乐道,“放他们的狗屁!越传越离谱了!我记得你当年被虾皮砍得屁滚尿流,要是没有那个长得像青龙的小子,你早扑街了!”

    “你当年光着屁股被绑在一边,你好意思说我?”

    “哎哟,老喽!”跛沙捶着酸痛的膝盖叹道,“屁股也下垂喽!”

    夏六一肃然地合上了词典,决定晚上回去再多做一百个深蹲,并且把那盒昂贵的面膜敷一些在屁股上。

    ……

    这天夜里,夏六一趴在单人间的小床上,额头顶着他先生的照片,正在替他先生按摩自己风韵犹存的翘臀。突然间被刺耳的警笛声吓了一跳!结实的臀肌锁死了手指!他拱在被窝里摇头摆尾地挣扎,跛沙在隔壁喊,“小六!小六!快起来!”

    “醒着!”夏六一狼狈应道。手指还没能拔出来,久旱的田没有犁耕,枯得厉害。

    “小六!外面怎么了?!”

    “我怎么知道!”

    滚滚的浓烟从走廊那头熏了过来。“火!火!”远处囚房的犯人惊叫道。

    “哔——!哔——!!”消防警铃大响,程序自动解锁,囚房的门纷纷被打开。犯人们试试探探地冒出了头。值班的狱警在远处大喊,“你们做什么?!回去!”

    “失火了!快跑啊!!”不知道谁尖叫道!囚犯们一窝蜂地冲了出去,把狱警迎面撞倒在地,突破重重铁门向着广场外奔去!

    跛沙瘸着腿蹦跶着去拍夏六一的门,“快出来!”

    夏六一终于拔出了要命的手指,正手忙脚乱地把何初三的照片与信件往枕头套里塞。跛沙冲上来拉他,“逃命要紧!快走啊!”

    “等等!我的玉佛!”夏六一还去翻洗澡盆,匆匆将洗澡时解下来的玉佛套在脖子上。

    “哎呀!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基佬!”跛沙大骂。夏六一扑上来将装满信件的枕头套往他怀里一塞,“抱着!”

    “抱着干什……”跛沙话没说完,被夏六一弓下腰一顶,整个人都被扛了起来。夏六一将年老体瘦的他麻袋一般搭在肩上,飞快地朝外冲了出去。

    “你慢点,慢点,要吐了……”跛沙在他肩头惨叫。

    “不准吐我枕头里!”

    ……

    监狱的高压电短路起火,风势又大,短短时间就燃起熊熊大火。建筑物大半落入火海之中,犯人和狱警都乱七八糟地跑成了一团,广场上人仰马翻。有一群犯人趁机冲击起了大门,门口的狱警大吼着鸣枪示警,但不一会儿就被众人撞翻在地。墙头上的狱警想开枪帮手,但昏暗之中根本辨不出谁是自己人。

    夏六一气喘吁吁地将跛沙在广场上放下。跛沙一落地就往大门的方向蹦,“门要被冲开了!”刚蹦出两步就被夏六一拽了回来,跛沙急道,“你傻的吗?!趁机逃啊!”

    “你傻的吗?!进去救人!”夏六一吼道。

    跛沙一愣,“往哪儿救?”

    夏六一手一指最先烧起来、烧得最厉害的警备值班楼,熊熊大火正顺着他的指尖蔓延。

    “你疯了吗?!”

    “帮我拿好枕头!”夏六一已经头也没回地朝着火海跑了!

    “你疯了吗?!夏六一!喂!喂!!”跛沙急得直跳脚。他扭头望向大门的方向,已经有几十个犯人冲开大门逃了出去。他的刑期还有七八年,再不冒险逃出去,说不定就要老死在这里头了!他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原地蹦跶了好几圈,最后长叹一声,朝夏六一的方向追去了。

    跛沙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值班楼门口,一楼门口趴着一个灰头土脸呛咳不止的狱警,是刚刚被夏六一扔出来的。跛沙忙不迭将夏六一那个宝贝枕头放在一边地上,冲上前去将狱警拖出了烟雾区。

    安顿好了狱警,跛沙回过头来一看枕头,傻了眼——大风将照片和信件吹得满地都是,还没等他追上去,就纷纷被风席卷向了天空!有一张照片还是夏六一他先生的小腹肌,落叶一般随风飘远了……

    “完了完了,夏小六得杀了我!”跛沙惨叫道,“算了算了,我这把老命赔给你吧!”他嗷嗷吼叫着给自己壮着胆,朝着火海一瘸一拐地冲了进去,“小六!你在哪里!沙老哥来救你了!啊啊啊——!!”

    火海之中蹿出一个带着火星的黑影!猛然将他撞翻在地!“我的屁股!!”跛沙翻滚在地上惨叫道。

    人影被他撞了个趔趄,倒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将身上带火的被子抖落在地。跛沙定睛一看,那是被熏得满面漆黑的夏六一!

    夏六一大喘着粗气,将背着的一个男人放在了地上。已经晕厥的男人脑袋一歪,让跛沙看清了他的脸——正是当夜值守的监狱长。

    ……

    2007年4月,夏六一因在去年监狱火灾中的重大表现以及多年来的积极进步行为,被批准减刑三年,并于当年5月假释出狱。跛沙沾了救人的光,也被减了两年刑期,因表现良好及年迈多病而被允许监外服刑。

    5月的香港,海风和煦,初夏阳光温暖而烂漫。42岁的夏六一怀抱着一本新的英文词典,一身洒脱,大步跨出了监狱的大门。

    何初三穿着一身优雅得体的白西装,独自一人等在监狱外。他开来了一辆林宝坚尼,两手插兜倚靠在车旁,海风吹拂着他松软的刘海,温柔俊朗的面容一如往昔。他微笑着看着夏六一朝自己走了过来,并且十分绅士地为夏六一拉开了车门。

    夏六一却不很满意,皱着眉头坐进车里问,“小马呢?东东呢?这两个扑街扔下我吃喝玩乐去了?”

    “在海边等我们。”何初三说,从后座上捧了一束鲜红的玫瑰,塞进了夏六一怀里。

    “在海边做什么?”

    何初三凑上来吻了他一下,“张罗我们的婚礼呀。”

    夏六一拽住了想要坐回驾驶座的他,狼吞虎咽地亲吻他。两人没羞没臊地在轿车前座搞了起来,何初三的西装外套很快被夏六一扯了下来,夏六一的t恤也被撩起大半,露出紧绷颤抖的小腹,胸前的小尖尖被掐得高高翘起。突兀的音乐声却在这个时候响起。

    “那是什么?”夏六一满眼情欲,喘息着问。

    “手机。”

    “嗯……别接……”

    “阿爸打来的。”

    夏六一苦着脸坐了起来,乖乖等着何初三接电话。何初三按下通话键,何阿爸中气十足的吼叫声从里面传来,“你们两个衰仔怎么还没到?!是不是夏六一发浪了?!让他把裤子穿上赶紧过来!”

    “……”夏六一默默帮他儿子提上了裤子拉链。

    “好好好,我们马上到。”何初三对着手机哄道。挂了电话,他在夏六一通红的脸上咬了一口。“先去走红毯,晚上再吃你。晚上我要吃‘火车便当’。”

    “你怎么还惦记着那个!”

    “不仅是那个,我这些年还开发了很多新姿势,等婚礼结束了我们俩慢慢试。”

    “……”

    轿车沿着盘山公路向外驶去。车窗外草木郁郁葱葱,远处碧海蓝天交接一线。夏六一伸出手去,抓住了何初三戴着戒指的左手。十指相扣,牢牢地紧握着。

    从此再不离分。

    ……

    初三的六一儿童节,终。

    ……

    如果还要后续:

    “这么年你是跟谁开发的新姿势?”

    “咳……我订做了一个你的等身硅胶人偶。”

    “什么?什么人偶?布娃娃?”

    “你见到就知道了。”

    “你笑得这么淫荡做什么……你对它做过什么……”

    “哈哈哈哈!”

    第136章

    番外一:小马的故事(1)

    夕阳西落,洒下遍地金黄。湍急的水流在矮坡下拐了个弯,流淌向远方金色的地平线。

    岸边是一片柚子树林,硕大的果实沉沉甸甸地垂在枝头,散发着果木清香。

    一只满是泥泞与划伤的手掌抓住了一颗柚子,往下拉了一拉,没有拉动,随即一双结实的手臂搂了上来,抱住柚子狠狠一拽,将它拽落在怀。

    男人身姿高大健壮,背影却疲惫而佝偻,衣衫破败,满是血迹。他摘了两颗大柚子,沿着河边跌跌撞撞地走了一段,无意中看到自己在河中的倒影,便停下了脚步。

    他蹲在河边捧起水来,狠狠搓了一阵脑袋,洗掉脏污的泥水,露出一张眉眼有神、五官硬朗、男人味十足的脸。他满下巴胡茬,左眼角下有一道狭长而狰狞的旧伤疤,令他显得十分凶狠不羁。

    他将沾满血污的双臂泡在河中也洗了一洗,又挑挑拣拣地捡了一块尖锐的碎石塞进裤兜里,一手抱着一只大柚子,摇摇晃晃地又朝前走去。穿过一块农田,他走到了一间废弃的小木屋前。推开破败而漫布蛛网的木门,走了几步,疲惫地一屁股坐在只铺了一些稻草的、脏污的木床上。

    木床上蜷缩着另外一人,对他的到来没有作出任何反应,仿佛死尸般一动不动。他也不理这人,自顾自用碎石将柚子皮剥开,掏出清香扑鼻的果肉来,将脸埋在上面一通狼吞虎咽。

    飞快地吃掉了大半个柚子,他才终于缓过劲来。抬了抬手臂,在身边人的屁股上拍了一把。

    “喂?死了没有?起来吃点东西。”

    “……”

    “喂。”

    “……”

    得不到任何反应,他连推醒这人的力气都没有了,伸手在她鼻间摸了一摸,摸到还有气,就翻身上床,将她拱到一边,阖眼睡了过去。

    ……

    小马背着玉观音在山崖下挣扎了两日才寻到这栖身之处,他这一觉昏昏沉沉,从日落睡到日出,直到第二天的正午才被尿憋醒。他头重脚轻地下了床,推门到屋外,对着一棵小树给人家劈头盖脸地施了一通肥。摇摇晃晃地回到屋内,他见玉观音依旧蜷缩在床角、一动不动。

    他上前去将玉观音翻了过来,探了探鼻息,又摸了摸头脸,发现对方已经烧成了一块火炭。

    他赶紧将玉观音身上的衣服都扒了下来。衣物被血液、泥水和汗水先后湿透,又先后干涸,几乎凝固成了糊状,被他胡乱撕扯着扔在一旁。在屋内哐当哐当地翻找了一阵,他找到一只缺了口的土陶罐,拎到河边打回一罐水,从衣服上撕了块干净些的布下来,给玉观音擦身。玉观音身上的几处伤口都已开始感染流脓,烈日炎炎,苍蝇与蚊虫从破屋的各处钻了进来,围着他们嗡嗡起舞。

    他用柚子皮将玉观音的伤口虚虚地盖住,再用稻草掩盖了玉观音的裸体,又将染血的衣物、洗下来的各种脏污都统统清理了出去。在屋外烦躁地转了两圈,他骂了声娘,匆匆离去了。

    ……

    小马灰头土脸地爬院墙、钻狗洞,接连入了附近三户农家。没有翻到钱财和药物,他偷走了几件干净衣物、一条薄毯、还抱走了一只正在下蛋的老母鸡。将衣物缠绕在自己腰上,老母鸡扎住嘴、用薄毯裹起来背在背上,他探头探脑地向村头一户修建了三层小楼、看起来富贵之家的院落走去。

    攀树爬进了院墙,他在院里东张西望,没有发现人影,这便蹑手蹑脚地钻进了小楼,从一楼翻到二楼,又从二楼翻到三楼,往老母鸡的屁股底下塞了不少小瓶小罐,又抓了一把金银首饰塞进腰间,最后终于从三楼的一个柜子里翻出了一只药箱,打开来一看——全是泰文,一个字不认识。

    他正皱着眉头捡来捡去,突然听到背后响动,下意识地转过身去,他跟一位窗边坐在轮椅上晒太阳的老太太打了个照面……

    老太太老得已经形如朽木,窟窿一般的眼睛瞪着这个衣衫褴褛、发乱如草、满脸胡子的大野人,枯柴一般的手哆嗦摇摆着,手里一瓣柚子啪嗒掉在了膝盖上。隔壁房间钻出一位中年女佣,一见此情此景,一嗓子就嚎上了!“Ahh——!!!”

    小马也吓得嗷地一声惨叫,抱起药箱就往外跑!女佣挥舞着扫帚追在他身后,一边追一边发出大声呼唤,小楼各处又钻出几名少男少女——鬼知道他们之前都藏在哪儿去了——齐心协力地对小马展开了围捕。小马绕到院后攀墙出去已是不能,只能硬着头皮冲向前门,把一个挥着木棍拦在他身前的小少年拎起来小心地扔到一边,撞开院门冲了出去。临街的几户人家,正有妇女们坐在屋门口一边聊天一边铺晒着柚子皮。小马似一阵狂风卷过她们身边,待她们醒过神,面前的柚子皮也少了一大半!

    宁静的小村沸腾了起来。河边小道上,只见一名怀里抱着干柚皮、腋下夹着小木箱、背后背着老母鸡的壮汉奋力狂奔,身后尾随着浩浩荡荡几十位村民——全是白日留守在家的妇孺老幼,而且是身强体壮的妇孺老幼,手持农具,大骂大喝,穷追不舍。颠簸之中,老母鸡挣脱了嘴壳上的束缚,扯着脖子开始为这一场轰轰烈烈的大追捕伴奏:“咯咯咯!咯咯咯格!咯咯咯咯咯!”

    小马被追得苦不堪言,抓起裹在腰间的金银首饰,天女散花一般朝后抛去。趁他们止步捡拾,赶紧跳下田间,仗着身长腿长,蹚水过了小河,一头钻入柚子树林中,眨眼就不见身影了。

    ……

    傍晚时分,务农后回家的青壮年们举着铁铲、锄头与火把,结队搜遍了整个村庄,最终气势汹汹地撞开了废弃的小木屋。只见一只空药箱与一地血淋淋的鸡毛,人走屋凉。

    ……

    玉观音在扑鼻的鸡汤香味中醒来。蹲在篝火旁的小马正皱着眉头在一堆小瓶小罐中嗅来嗅去,想辨别哪一罐是盐。她一时没将这个满脸邋遢的胡子大汉认出来,昏天黑地地阖了眼,又睡了过去。

    不多时,她被人搂在怀里,粗鲁地晃醒,一个熟悉的男声用粤语骂道,“醒醒!别挺尸了!”

    她勉强睁开眼睛,一堆药瓶摊在她面前,“看看!哪个药是你能吃的?”

    她晕乎乎地没作反应,那人只能挨个挨个将药盒怼到她脸边,“是不是这个?这个呢?”

    她终于对其中一瓶药抬了抬手指。那人拧开瓶盖倒了几粒出来塞进她嘴里,又嘴对嘴地喂了她一口热乎乎的鸡汤,帮她咽了下去。她昏沉沉地还要再睡,被人使劲摇醒,又接连灌下去不少鸡汤和几块熬得绵软化渣的鸡肉,还有一只掰成碎块的煮鸡蛋。

    熬汤的篝火熄灭了,驱蚊虫的干柚子皮燃了起来。山洞里充斥着柚皮的香味。突然她在无意识中挣扎了几下,发出痛楚的呻吟——是小马用烧得滚烫的碎石块割掉她伤口的腐肉、替她消毒。这一阵生不如死的疼痛之后,她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

    ……

    她再醒来时,山洞外刚下过一场小雨,洞口仍在淅淅沥沥地滴水。“滴答、滴答”的细小水声伴随着林中微微簌簌的风声,此时此刻,是她此前一生中从未有过的静谧与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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