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却已经扭过头去，消失在病房外面。
夏梦围观了全程，只觉得这对母子太恶心了。
特别是那个男人，简直就是垃圾中的战斗机。
这年头重男轻女的思想虽然根深蒂固，但这个男人装成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甩下自己刚生产的老婆和刚出生的孩子。
恶人全让自己妈做了，恶果全让自己老婆承担了，他倒是无事一身轻。
“哇……哇……”
或许是刚刚闹的动静太大，吵醒了熟睡的岁岁和年年。
两个小家伙几乎是同时睁开了眼睛，小嘴一张，就发出了一阵啼哭声。
这哭声就像是两只小奶猫在叫唤，软糯糯的，却又带着一股子穿透力，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顾清衍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坐起来，动作熟练地从暖壶里倒出温水，又舀了两勺奶粉，轻轻摇晃着奶瓶，直到奶粉完全溶解。
确认不烫了，才小心翼翼地把奶嘴塞进了岁岁的嘴里。
小家伙立刻就停止了哭声，小嘴用力地吮吸起来，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小模样特别的满足。
整个过程，顾清衍都表现得格外细致耐心，动作轻柔，眼神专注，完全没有一点不耐烦的样子，显然经过几次历练已经渐渐熟练了。
隔壁床的女人原本还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这会儿听到孩子的哭声，也忍不住转过头来。
她看着顾清衍熟练地给孩子喂奶，又看着两个小孩粉雕玉琢的可爱模样，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有羡慕，有嫉妒，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苦涩。
她想到自己刚出生的女儿，心里难受到不行。
为什么自己的肚子就那么不争气呢？
女人的目光在两个孩子身上来回扫视，最后落在了被顾徐之抱起的年年身上。
她知道这个是龙凤胎中的男孩。
她还记得夏梦之前说过，她丈夫喜欢女孩。
一个念头，突然在女人的脑海中闪过。
这个念头，就像是一颗种子，一旦种下，就再也无法控制地生根发芽，疯狂生长。
她知道，这个想法很荒谬，也很自私，甚至可能会伤害到别人。
可是，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她太害怕了，害怕婆婆的责骂，害怕丈夫的冷漠，害怕自己在这个家里再也没有立足之地。
女人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因为太过虚弱，身体晃了晃，差点又摔倒回去。
女人深吸一口气，强撑着身体，看向夏梦，声音颤抖地说。
“妹子......妹子，我求求你......求求你帮帮我.......”
夏梦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问：“怎么了？你有什么事吗？”
“妹子，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之前不是说你丈夫更喜欢女孩？我.......我能不能跟你换个孩子......”
女人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几乎已经听不见了。
但夏梦还是听清楚了她的话。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第202章
不想给别人养孩子
换孩子？
这是什么操作？
这年头，还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提出这种要求？
夏梦觉得自己的三观都受到了冲击。
她强压下心头的震惊和愤怒，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大姐，你别开玩笑了，孩子怎么能随便换呢？他们都是活生生的小生命，不是商品。”
“我知道，我知道这不应该，可是我真的没办法了......妹子，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帮帮我吧......我给你跪下了........”
女人说着，竟然真的挣扎着要下床给夏梦跪下，却因为身体太过虚弱，一下子跌坐在床边。
“你先别激动，你刚生完孩子，不能乱动！”夏梦虽然觉得这女人的想法很荒谬，但还是下意识地想要扶她一把。
“妹子，我求求你了，你就答应我吧！我给你跪下了！”女人却像是没听见夏梦的话一样，咬着牙直接摔下床，真的结结实实跪了下来。
“妈妈......妈妈.......”旁边的二丫也被女人突然的动静吓得不轻，看着都快哭了。
“你跪下也没用，这件事不可能！”夏梦皱眉，简直感觉不可理喻。
这件事简直太荒诞了。
她只有小时候陪外婆看八点档的时候，看过这种情节，当时就给她小小的心灵留下了大大的震撼，真没想到有一天现实版还能在自己面前上演。
“妹子，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我求求你了，你就答应我吧……我给你当牛做马，我什么都愿意做……”
女人哭得声嘶力竭，还想抓住夏梦的手。
她伸出的手却被挡开了，顾清衍脸色冷峻的挡在她面前。
女人一抬头就看见了顾清衍的一张冷脸，她不仅没害怕，甚至像是看到了希望，又转而向着顾清衍哀求。
“同志，我知道你喜欢女孩，求求你，跟我换个孩子吧......”
说完，她又跪着冲顾清衍磕头，她知道一个家里都是男人说话最管用，只要顾清衍同意了，夏梦也不得不同意。
“我的孩子，不换！”顾清衍冷声说。
“你是不是舍不得男孩？你们还年轻，以后肯定还能生出男孩的，可我就不一样了，我已经生了三个女儿了，要是再不生个儿子，我在家里就真的没法活了……”
女人继续恳切的劝说。
“我保证会对这个孩子好的，他以后就是家里的独苗苗，我们全家人都会宠他……”
她喋喋不休，像个复读机一样重复着那些让人反感的话。
“独苗苗？那你自己的女儿算什么？”
夏梦心里冷笑，宠他？宠成下一个像她丈夫那样的窝囊废妈宝男吗？
那不如继续当他的神经病霸总呢！
夏梦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尽量心平气和的说，“这一天一夜一直是你女儿忙前忙后的照顾你，她自己才那么小，也还是需要人照顾的年纪呢！”
“你自己也是女人，难道也想女儿以后像你这样，被婆家欺负，被男人嫌弃吗？与其想着那个不存在的儿子，还不如好好把几个女儿养大，她们才是你将来最大的后盾。”
夏梦觉得她也挺可悲的，苦口婆心的多说了几句。
她还是希望这个女人能清醒一点，不然苦日子还在后面呢。
可这女人却像是听不懂人话一样，依旧固执的摇头，“你不懂……你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姑娘，你不会懂我的苦……”
女人哭得更伤心了，“我不能跟我老公离婚，离了婚，就只能回娘家，可我娘家也容不下我，到时候我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夏梦看着她痛苦的样子，突然就什么也不想说了，一心只想依附别人的人，自己是活不下去的。
一个人的观念是几十年的人生形成的，想要几句话改变确实是自己想多了。
她干脆也不劝了，而是一本正经的说，“生不出儿子，那是男人的问题，你要真那么想要个儿子，不如找个能生的来生，反正你男人和婆婆只在乎那二两肉，让他们给你养儿子，这不香吗？”
这话一出，病房里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女人估计也没想到夏梦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愣在了那里。
顾清衍也有些意外地看了夏梦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幽深。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女人回过神来，恼羞成怒地吼道，“我男人好着呢！都是我肚子不争气！”
“大姐，我这也是为你好，养自己生的总比养别人的孩子好吧？万一你养大了他回去找自己爹妈呢？那你不是要亏死？你自己又不是不能生，为什么要为别人养孩子呢？”
夏梦说的真挚，还细细给她分析。
“你看看你家二丫，你对她那么差，她都一直在医院照顾你，多懂事啊！只有自己生的才能那么心疼你，男孩子更是，你看很多养别人孩子的到晚年被赶出家门，到时候你都没办法！”
“你要是他亲娘，儿子敢把你赶出去你还能告他！他可以不养养父，但不能不养亲娘啊！”
既然好话说不通，夏梦干脆发挥了自己满嘴跑火车的技能，让她自己去细品。
女人有些呆呆的跪在地上，连哭都忘记了，也没再像刚刚一样反驳夏梦的话，好像真的在思考这件事。
顾徐之见了，忙上前去把女人从地上扶起来。
女人顺势站起身，眼神还望着床上刚喝完奶的年年，眼神里带着纠结。
夏梦最后的话确实触动了她，主要是她想起娘家村里就有个女人，二婚嫁给个死了老婆的瘸腿的男人，辛辛苦苦为男人养大了五个孩子，结果去年丈夫死了，五个子女一起把她赶了出去，没几个月就冻死在了外面。
想到这里她突然就有点害怕，养儿子就是为了防老，不是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长大了真的会孝顺自己吗？
“你们真的不愿意换孩子吗？”她又望向扶着自己的顾徐之，她知道这是孩子爷爷。
只是这次语气明显没有刚刚那么恳切了。
“女同志，男孩女孩都一样，都是你的孩子，何必呢？”顾徐之面色也很严肃，他不理解女人为什么对男孩那么执着。
“爸说的对，不管男孩女孩，对我们来说都是一样的，都是我的孩子，不可能换给别人。”夏梦认真的说。
“我也不想给别人养孩子。”
对上几人的视线，女人也知道这件事是不可能了。
女人依依不舍的移开视线，默默的躺回床上。
过了好一会，她突然又出声问，“你刚刚说的，生男生女是男人的问题是真的吗？”
第203章
这样对你不公平
“当然是真的，单靠女人能生孩子吗？生不出来吧？”
“那单靠女人肯定也生不出男孩啊！只有男人身体有男人的基因，才能让女人生男孩，你都连生三个女儿了，肯定是男人有问题。”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他的种子是瓜，又怎么可能长出豆子呢？”
解释什么染色体对方肯定听不懂，夏梦干脆继续胡扯。
虽然这段话是胡扯的，但事情是真实的啊，生男生女本身就是男人决定的。
女人看了眼安静躺在自己身边的小女儿，突然小声的说，“你说的对。”
说完这句话，她就沉默下来，再没说话。
夏梦见她安静下来，实在无法理解这种人的想法。
这些人的心理很奇怪，养女儿就随便给口饭吃，能活下来就行，却指望女儿对自己掏心掏肺。
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了儿子，对儿子掏心掏肺，却只期望老了儿子能给自己一口饭吃。
哪怕到现代社会，重男轻女的思想还在很多地方根深蒂固，宁愿买别人的儿子，也不愿意好好对自己的女儿。
夏梦想着就觉得心里有点堵，她微微皱眉，伸手抓住顾清衍的手指。
顾清衍立刻反握住她的手，垂眸询问，“怎么了？”
“我们换个房间吧！”夏梦轻声说。
顾清衍看了眼女人的方向，点了点头，“好。”
她不想再跟这个女人纠缠下去，也担心她后续还会不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
万一这女人趁他们不注意，把孩子给抱走了怎么办？
虽然她现在看起来没那么激动了，但还是注意点为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顾清衍一点也不耽误，转身就出去找护士换房间。
很快，护士就来了，把夏梦和孩子转移到了一个单人病房。
临走前，小女孩站在母亲的床边，眼巴巴的看着他们离开。
单人间没有其他人，关上门后都安静了许多，夏梦也可以好好休息。
一家人说话也更方便了。
经过刚刚那一段插曲，夏梦感觉有点累，但之前被打断的话还没说清楚。
总不能不上不下的放在那里，反正早晚要面对，还不如早点让顾徐之知道。
也能多给他一点接受的时间。
“清衍，给爸搬个凳子。”她用眼神示意顾清衍。
顾清衍没多话，转身就搬了把凳子放在床边。
“爸，你把年年放下来吧，那么小一直抱怀里，以后就放不下来了。”听说孩子一开始抱的多了，后面就不愿意躺床上了。
两个孩子呢，夏梦一点也不想以后天天要抱着，她也没那个力气。
“爸，你先坐好。”夏梦柔声说着。
“怎么了？”顾徐之看着两人的表情，突然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坐吧！”顾清衍声音清冷的说。
顾徐之只能依言坐下。
“爸，我们接下来说的事可能会让你有些无法接受，可又不想你一直被蒙在鼓里，这样对你很不公平。”
夏梦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缓，像是在拉家常，而不是在抛出一个惊天大雷。
毕竟，这事儿搁谁身上都得懵圈。
别说顾徐之这个当事人了，就是她这个旁观者，当初刚捋清楚的时候，都感觉有些不敢相信。
“嗯，你说。”顾徐之点点头。
“我和清衍怀疑顾继业，也就是你的小儿子，可能不是清衍同父同母的亲弟弟。”夏梦这话一出口，自己都觉得像是在绕口令。
她一边说，一边紧紧盯着顾徐之的反应，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顾徐之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红润变成了苍白，再从苍白变成了铁青，最后定格在了一种难以形容的灰败。
夏梦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真怕顾徐之一个承受不住，直接厥过去。
还好这是在医院，真要出点啥事，抢救也方便。
顾徐之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整个人僵在那里，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发不出声音。
他努力地消化着夏梦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
继业不是清衍的亲弟弟？
这怎么可能？
继业明明是秦琼玉生的，如果他不是清衍的弟弟，那……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顾徐之的脑海中闪过，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夏梦和顾清衍，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和不敢置信。
“你的意思是，早在我出事之前，我和琼玉离婚之前，琼玉就背叛我和陈友德有了首尾？”顾徐之的声音都在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无法相信，自己一直信任的妻子，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可如果不是这样，又怎么解释顾继业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