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徐之的思绪一片混乱，他努力地回想着过去的一切，试图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可他越想越觉得心寒。

    秦琼玉，那么自傲一个人，怎么会看上当时的陈友德？

    那时的陈友德，落魄潦倒，一无所有，甚至连在纺织厂的工作，都是他帮忙安排的。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或许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秦琼玉。

    她的自视甚高是真的，可她骨子里的自私和冷漠，也是真的。

    “爸，谁知道我们家有海外关系？”顾清衍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顾徐之的思绪。

    顾徐之的眼神从迷茫逐渐变得清明，他看向顾清衍，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大悟。

    “你怀疑……是你妈？”顾徐之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颤抖和难以置信。

    这么多年来，他想过很多种可能，怀疑过很多人，但唯独没有怀疑过秦琼玉。

    她是自己的妻子，是自己孩子的母亲，是他最亲近的人啊！

    在那个动荡的年代，类似的事情并不少见。

    夫妻反目、父子成仇的例子比比皆是，或许是他不愿意去相信，也或许是他根本不敢去想。

    而且，顾家当年确实显赫，即使后来被定性为红色资本家，但曾经眼红的人更多。

    在那个特殊的时期，只要有人想害你，总能找到各种各样的理由。

    他想怨恨，都找不到一个明确的目标。

    可现在，儿子却告诉他，举报他的人，很可能是他最亲近的人，他孩子的母亲？

    而且，她还早就背叛了他，怀上了别人的孩子？

    顾徐之感觉大脑一片空白，身子晃了一下，幸好是坐在椅子上，他下意识扶住了椅子的把手。

    他呆呆地坐在那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夏梦看着顾徐之的样子，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她能理解顾徐之此刻的心情，换做是她，恐怕也会崩溃。

    第204章

    旁观者清

    “爸，你别太激动，身体要紧。”夏梦轻声安慰道。

    顾徐之缓缓抬头，目光扫过儿子和儿媳，眼底的情绪翻涌，像暴风雨前的海面。

    震惊、愤怒、悲伤、迷茫……最终，都化为了一丝疲惫。

    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有什么证据吗？”顾徐之的声音有些沙哑。

    他也不是不相信两人，只是光是猜测的话，未免太单薄。

    “有，这是我去医院查的血型。”顾清衍淡声说。

    “血型？”顾徐之当然知道血型是什么，就是一时不明白血型怎么算是证据。

    夏梦点点头，“爸，国外已经有明确的研究证明，父母的血型会直接影响孩子的血型。”

    “所以你们之前问我的血型？”

    “是的，继业血型和你的血型不匹配。”夏梦解释道。

    她把之前的那几张化验单拿出来，递给顾徐之。

    顾徐之接过化验单，仔细地看了起来。

    夏梦发现他的手都在轻微颤抖。

    “爸，O型血和AB型血的父母，是不可能生出AB型血的孩子的。”夏梦轻声说道。

    顾徐之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他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化验单，指节都泛白了。

    他抬起头，看向顾清衍和夏梦，眼中充满了痛苦和挣扎。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是夏梦先发现的。”顾清衍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

    夏梦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那天在婆婆家，陈友德、陈耀祖，还有继业，都因为喝了奶茶拉肚子，我就觉得不对劲。”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听人说过，乳糖不耐受是会遗传的，陈耀祖是陈友德的亲儿子，他有这毛病不奇怪，可继业也有，那就有点奇怪了........”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顾徐之苦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嘲：“那么多年，我活的还不如你这个小姑娘清醒。”

    “爸，你别那么说，事情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们发现不了才是正常的。”夏梦安慰。

    “爸。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接下来想怎么做？”顾清衍冷声问。

    顾徐之颓然的坐在椅子上，沉默了好一会。

    他开始回想，秦琼玉举报自己的真正原因。

    最有可能的，就是她担心自己怀了陈友德孩子的事情败露。

    一旦孩子出生，他很可能会发现端倪。与其被动地等待被揭穿，不如先下手为强。

    这样一来，她既可以逼着自己跟她离婚，又能顺理成章地嫁给孩子的亲生父亲。

    既能保住名声，又能获得更大的利益。

    这其中，或许还有更多他想象不到的阴谋和算计。

    想到这里，顾徐之只觉得一阵阵的寒意，从脚底板直窜到头顶心。

    “清衍，她……毕竟是你妈，你怎么想？”顾徐之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他对秦琼玉已经彻底寒心，可两个孩子呢？

    顾清衍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的眼神闪动了一下，最后又归于平静，“她的事，以后都与我无关。”

    从那天晚上，秦琼玉给他下药，又把他和沈秋霞锁在一个房间里开始，他们之间最后的那一点母子情分，就已经被消耗殆尽了。

    “好，我会找你妈好好谈谈的，这件事你们就不要管了。”顾徐之长长地叹了口气，像是要把胸腔里所有的浊气都吐出来。

    他想到了秦琼玉和陈友德对儿子的态度，想必清衍和秦琼玉之间是有矛盾的。

    否则，他也不会如此决绝地要和秦琼玉撇清关系。

    可秦琼玉再怎么说，也是他的母亲。

    母亲对孩子，天然就有一种压制。

    这是他们长辈之间的恩怨，他不希望把孩子们牵扯进来。

    至于背叛不背叛的，他已经不在乎了，这么多年，他心心念念的，其实只有几个孩子。

    既然小的不是自己的，那以后，就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他现在最关心的是顾清衍和顾清清，既然知道了秦琼玉的真面目，他必须尽快把顾清清接到自己身边。

    还有当年顾家的那些东西，也该要回来了。

    钱可能已经追不回来了，但那些物件，都是他留给孩子们的念想，绝不能再留在秦琼玉的手里。

    “真的不用我们管吗？”夏梦看着顾徐之，眼神里带着一丝怀疑。

    她总觉得，以顾徐之的性子，很可能再次被秦琼玉三言两语就给忽悠了。

    毕竟，之前那么多年，顾徐之都没能看穿秦琼玉的真面目。

    顾徐之看着儿媳妇那明显不信任的眼神，无奈的笑了。

    “这是我们长辈的事情，没有让你们孩子出头的道理。”

    “你们能把这件事告诉我，我已经很感激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放心吧，你们把这个交到我手里，就相当于把那两人的把柄交给了我，爸没你们想的那么没用。”顾徐之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在外漂泊的这些年，他虽然过得清苦，但也并非一无所获。

    他学会了察言观色，也学会了如何与人周旋。更重要的是，他明白了人性的复杂和多变。

    都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秦琼玉和陈友德隐瞒这件事这么多年，最害怕的，必定是事情曝光。

    他们越是害怕，顾徐之手里的底牌就越多。

    “爸，你怎么会没用呢，你可太棒了！”夏梦立刻换上一副笑脸，毫不吝啬地给顾徐之竖起了大拇指。

    那副狗腿的样子，让顾徐之忍俊不禁。

    “你这孩子……”顾徐之笑着摇了摇头。

    他看着夏梦那张圆嘟嘟的小脸，眼神中流露出一种长辈对晚辈的慈爱。

    甚至都忍不住想要伸手摸摸夏梦的脑袋。

    但最终，他还是克制住了这个冲动。

    毕竟，在这个年代，这样的举动还是有些过于亲昵了。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了站在一旁的顾清衍，头一回觉得自己的儿子有些不是东西。

    夏梦还那么小就做了妈妈，实在是有些委屈她了。

    顾清衍对上老父亲突然带着责备的眼神，眸子里闪过疑惑。

    什么意思？

    “你好好照顾夏梦！别让她受委屈。”顾徐之声音硬邦邦的说。

    没等顾清衍的回复，他转而又满脸和煦的对夏梦说，“你最近需要好好休息，别操心那么多的事，有什么事都让清衍做，他会好好照顾你的。”

    “爸可能有点事情，不能一直留在医院了。”

    说到这里他还有些不舍，好不容易能跟儿子孙子有好好相处的时间。

    夏梦心思转得快，很快就明白了顾徐之的用意。

    这件事只有顾徐之亲自出面，才是最有效的。

    顾清衍是秦琼玉的儿子，而她是儿媳，他们的身份在这件事上都不适合直接出面。

    虽然夏梦和顾清衍其实都不怎么在乎这些。

    但顾徐之显然是在为他们着想。

    他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去面对秦琼玉的刁难和纠缠。

    顾徐之这次是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情才特意赶来的，老领导劝他恢复以前的工作，他还在考虑。

    所以最近他有一段比较长的空闲时间，刚好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把这件事处理好。

    想起以前就在纺织厂里的人，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或许现在可以去看看？

    第205章

    这种恶人死了才好

    傍晚时，病房的门被推开，夏花和宋曼玲一起走了进来。

    “怎么换房间了？我刚刚去那边看到病床上是别人，真是吓我一跳。”夏花还有些心有余悸，第一反应还以为夏梦出什么事了呢。

    “出了点事，就换了个房间。”

    夏梦简单的把事情说了下，夏花简直目瞪口呆，就连宋曼玲表情都变了变。

    “哎，没退路的女人挺苦的。”就像她当初一样，要不是小梦，她应该已经死了。

    “你这丫头，鬼机灵真多。”宋曼玲想到她后面的话觉得有点好笑，要是对方真的动了心思。

    宋曼玲认真想了想，好像也不是不行。

    夏花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感觉屋里好像少了什么。

    “你公公呢？”

    “你们爸呢？”

    夏花和宋曼玲两人几乎同时开口，问出了这句话。

    “他有事先走了。”夏梦简单解释了一句，没多说什么。

    这种关乎自己公公头顶的事，实在不适合她多说。

    夏花打开自己带来的保温壶，一股浓郁的鸡汤香味瞬间弥漫了整个病房。

    “我托师父帮忙买到了老母鸡，熬了一下午，可鲜了。”她笑眯眯地说，语气里很是高兴。

    “趁热喝，多补补身子。”

    夏梦见她连肉带汤了倒出了满满一碗，要不是装不下，可能还要帮自己盛更多。

    “够了大姐，我现在吃不下那么多。”她躺在床上一天都不动，其实没什么胃口。

    “我给你做了个萝卜香菇汤，喝了排气的。”宋曼玲也已经打开了自己拎过来的保温桶，也给夏梦装了一些。

    萝卜香菇汤汤色清澈，飘着几朵香菇和翠绿的葱花。

    这时候刚好是例行检查的护士和医生进来，询问了下夏梦的情况，又把人都赶出去，给她检查了下身体，这才说，“恢复的不错，明天开始就不能一直躺着了，偶尔也能下床小步走一走，这样可以让你更快的恢复。”

    “谢谢医生。”夏梦乖乖点头，但心里却苦不堪言，今天光上了次厕所就快把她折磨死了，居然还要多走走！

    医生走时，刚好看到床头的两碗汤，特意嘱咐了一句，“你现在刚生产完，前几天最好不要吃太油腻的食物，等过个五六天再增加营养。”

    “好的。”夏梦再次点头。

    鸡汤的碗里飘着一层黄油，确实看起来挺油腻，倒是萝卜香菇汤，要清淡很多。

    刚进房间的三人也都听到了医生的话。

    “不能吃鸡汤吗？”夏花有些讶异。

    她以前生孩子的时候条件艰苦，几乎都是吃红薯稀饭，面条都是想都不敢想的奢侈品。

    她只知道鸡汤是好东西，听村里老人说对孕妇最好，所以特意借了师父家的厨房，忙活了一下午。

    却没想到刚生产完居然不能吃。

    “也不是不能吃，就是这几天尽量清淡点。”医生解释，说完就出去了。

    “不然我回去给你做点清淡的？”夏花走到床边问。

    “不用了大姐，把鸡汤上的油撇掉就行了。”夏梦看着夏花，心里暖暖的。

    虽然她现在确实吃不下太油腻的东西，但大姐的一片心意，她不能辜负。

    但是夏花却把医生的话当圣旨一样，虽然没再回去做别的，也不让夏梦再喝鸡汤。

    顾清衍到食堂买了几个馒头和一些小菜，最后鸡汤和鸡肉基本上都进了顾清衍的肚子。

    夏梦小口小口的喝着萝卜香菇汤，味道虽然清淡但很鲜美。

    “曼玲阿姨，你的手艺真好。”夏梦夸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