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的脾气他摸清了几分,是个单纯的小姑娘,就是有点小泼辣,倒也挺可爱的。
大嫂子脸板起来,冲着二丫教训道:“又没大没小了,五生小兄弟替你把东西都拿了,不值你叫他一声哥咧?状元公还在这儿,就这么没礼貌,可怎么得了咧。”
埋头往前走的郭顺,听了几句,心里一动,莫非这青年男子就是传说中的状元公?
他知道京城中出了个容貌与才华极为出众的跛足才子,乃太原府的解元,名唤连慕,引人竞相追捧,京中这阵子到处都在谈论此人,而眼前的青年左足微跛,倒是对上了。
却没想到出现在这里,听这意思,和这两家人还是认识的,他们像是刚赶集回来的模样。
只是究竟是在哪见过这青年?他确定自己是见过的,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他不由沉思起来,一边向前走一边从记忆中搜寻,如今非常时期,不能出一丝纰漏,不怪他如此谨慎,任何一个看似不相干的人都不能放过,否则怎么死都不知。
这边,五生听到大嫂子训二丫,连忙开口帮道:“大娘,无事无事,我就跟二丫开个玩笑。”
本来噘着嘴慢慢停下的二丫,一听这话,撒丫子就跑,边跑边道:“阿娘,你瞧,是五生这么说的,可不是俺要这么叫的咧。”
她往前跑去,越过背着背篓的郭顺,朝前大喊道:“哥,哥,俺们回来咧,买了好多东西,你快出来帮一下呀……”一溜烟就跑远了,跑到自家篱笆门,开了门就进去。
大嫂子摇头叹气,眼神都是宠溺,嘴里却说:“让你们看笑话咧。”
四个人笑起来,莲沐苏目光随着二丫往前看去,却是一愣,那人……
郭顺觉察到目光,也抬起头来。
两人对视,一刹那间,不同的回忆灌入两人脑海。
莲沐苏一瞬冷了面色,定定地看着郭顺,手上青筋凸起,眼前这个人别说只修饰了几分容貌,便是化成灰他也认得,正是害得他们一家差点家破人亡的犬牙走狗,阴险狠毒,当初就是此人出的毒计,对他爹施加严刑,迫使他们一家妥协认罪。
他肌肉绷紧,眼睛一眨不眨看着郭顺,全身都在戒备,随时准备将手上的东西砸过去,以命相搏。
郭顺嘴角牵起残忍的笑,原来是他,当年莲家的那个少年,他记起来了,那时人身量刚刚长成,一身书生意气,在公堂之上,妄图以肚子里的墨水服人,真是螳臂当车,认不清形势,在权势和银子面前,其余通通算个屁,迂腐书生一个。
没想到这些年过去,人沉稳成熟了许多,一时半会竟没让他认出来,也是,这些年杀的人太多了,记不起来也是应当。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可教少爷好找!
看莲沐苏的模样,郭顺便知道两人相遇实属偶然,并非刻意,他面上嗜血的笑意未变,慢慢放缓脚步,身子前倾,随即袖子内滑下一柄匕首。
他用看猎物的眼神盯着莲沐苏,接着迅速扫了一眼周围,见远处有路人走来,估算了一下距离,他面上浮起一丝不甘,这才将匕首塞回去,时机不对,现下不是动手的好时候,没有把握将人全部灭口,不可节外生枝。
莲沐苏脑中一瞬之间诸多过去的回忆纷涌而来,贼人闯入莲家、入狱、诬陷、抄家、流放、苦役、流亡从远及近,又从近及远,郭家被抄、郭能逃脱、遇到莲秉成等等等。
他一下意识到,此人此刻还在这里,一身乔装打扮,必定是被困城中多日,现下准备趁着节日人多逃亡出京,郭能兴许就在附近,等着汇合!
想通了这点,他心中宛若烧了一团旺盛的火,好看的双眸燃起杀意,恨不能将眼前的人绳之以法,便是以命相搏也绝不能让此人逃走,更不能让郭能逃走!
可当看到郭顺的动作时,眼角余光又看到吴大娘他们后,莲沐苏一下清醒过来,死死克制着自己保持冷静才不至于当先动手。
他见识过此人的身手,知道自己绝对不是对手,如今吴大娘他们都在,以这人的凶残程度,动起手来无所顾忌,恐怕会将他们全杀了灭口,以免行踪泄露。
方才此人杀心已起,没有动手他想也明白,一个是顾忌远处有人,动起手来被人看见引来官兵,二是现下的时机对此人很重要,不可错过,对方不愿将事儿闹大!
只一眼,双方都看出了彼此的顾忌,心照不宣地没有声张。
郭顺挑衅一笑,面上的笑容饱含讽刺和轻蔑,看看,多么的迂腐,仇人近在眼前,却还顾忌无辜装作无事发生,将他给放走,哈哈,这便是他们的差距。
第779章
相互顾忌
莲家这群软弱的贱民,就该永远被踩在脚下,当初要是把他们全都杀了,郭家也不会沦落到今日的地步!
郭顺舔了舔牙齿,仿佛在舔血一般,抬手用拇指一抹嘴角,眼神中充满了赤裸裸的嗜血和嘲弄。
莲沐苏心头大恨,此时的他真真切切体会到一句话——百无一用是书生,恨自己竟没有习武,不能当下就为全家报仇,此刻他无比想念莲万真,如果莲万真在,岂容这狗贼如此嚣张?!
两人眼神中弥漫着漫天杀意,几个呼吸之间,就在心智上较量了几番,彼此之间都恨不能置对方于死地却都有顾忌。
对于这些,吴大娘等人丝毫不知,还在说着先前的话题。
吴大娘嘴里正替二丫说好话:“……二丫懂事着呢,俺前头衣裳被风刮走了,怎么都寻不着了,是二丫特地找了许久帮俺找着的,她这样子的性子才好,直爽、活泼开朗,谁见了都高兴,俺看着挺好。”
“哎哟,也就那么点小事,她都多大人咧,还咋咋呼呼的,也就吴大姐你这么讲咧。”大嫂子笑起来,嘴里嫌弃,心里却舒服得很。
见快到了,她转头道:“状元公、五生小兄弟,真是太谢谢你们咧,替俺们拿那么多东西,你的脚累不累?等会儿先到俺家坐坐,喝碗水。”
吴大娘连忙道:“哎哟,还是去俺那吧,俺那还有酿好的醋要给连才子,说好等连才子来拿的。”
“都累咧,俺家近,要不先到俺家,方便。”
“俺那也远不了几步,去俺那吧。”
两个大婶这时候也都不客气地争起来。
五生在一旁听得笑,他家公子无论在哪都很受欢迎,他觉得他家公子有种特殊的能力,无论男女老少,只要见过莲沐苏,跟莲沐苏谈过几句话,就很亲近起来,十分神奇,除了他家公子,他还没见过有旁的人能做到。
眼见那两个大婶为了去谁家做客争起来,他提议道不如先去大嫂子那里,后再去吴大娘那里。
大嫂子和吴大娘对视一眼,觉得可行,于是一起看向莲沐苏:“连才子状元公,你觉得咋样?”
莲沐苏提着东西的手太过用力,露出一道道青筋来,闻言很自然地将目光从郭顺身上抽回来,微笑着道:“好,便听大娘的。”
说话间,几人与郭顺擦肩而过,像什么也不曾发生一样。
无人注意之处,有黑影一闪而过。
躲在暗中的人,此间已低声密语对了几轮:
“胡总管,动手?”
“不对,且慢。”
“是。”
“十九,你轻功好,跟着他,其余人按兵不动。”
“是!”
周围重归于平静,只有风声沙沙作响。
……
太极殿内。
皇帝听到小太监的回禀,眯了眯眼,好个小白眼狼,竟为了一出戏让他晚点到,难不成他还不比不上一出《单刀会》重要?既如此,这出戏往后宫里不准再演了,让这小坏蛋忽视他。
莲花不知道,皇帝又犯小心眼了,继舞姬之后,她又影响了一壮举,此后的后宫里,再也没有《单刀会》这一出戏。
皇帝心中虽是这般想,心里却下意识地开始计算时辰,算算那出戏什么时候结束,他再走。
此时殿正中间正有一水儿的舞姬在跳舞,原本是没有的,酒酣之时以徐虎为首,那群武将咋咋呼呼地要地说今日这么隆重的日子,怎能没有歌舞助兴,开始质问太常寺怎么办差事的,辖下的太乐署这么不会办事,连给万岁爷祝寿的节目都没有。
这群武将该坑的人都坑了,喝趴了一个又一个,在太极殿中除了那群老头,几乎打遍无敌手,都开始起内讧互相敬酒了,这时候怎能没有歌舞助兴?一人嚷嚷,全部起哄。
他们早就盼着看太乐署的歌舞了,那舞姬个个都是顶尖的,虽说他们也看不懂舞得好不好,可光看舞姬那小蛮腰、那小脸蛋、那妖娆的身段和舞姿,他们就已足够。
他们往常还可惜皇帝没有赐人美女的嗜好,像先帝时期,宴会上先帝高兴时候一挥手,直接就赐美女给大臣,一人一个,不争不抢,徐大将军家里现下还有几个,被用作粗使丫鬟,磨出了一层老茧,看得他们连连摇头,直呼省银子。
范公那群老头子酒是越喝越有,他们虽用的是小杯子,每次只呷一小口,看着不咋滴,但架不住耐喝啊,听到武将的提议,他们道貌岸然地附和,说民间载歌载舞,天家也不好太过冷清,于礼不合。
皇帝遂准,由着他们去,心思早飘向了别处,计划着带莲花去哪逛,今日是他的生辰,是个特别的日子,他想带她去做些不一般的。
殿中的气氛在舞姬上来后发生了变化,前一刻还满怀期待的人,后一刻一群文臣武将王公贵族,连同那群老头子都给看傻眼了,拿眼齐刷刷看向太乐署的人,心道怎么宫里都流行……裹着棉被跳舞了?这是什么新路数?
只见那些舞姬个个都穿着宽大的衣服,从脖子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的,脸上还蒙着绸布,腰间一点线条都看不清楚,最离谱的是连手都给包住了,一点女子妙曼的曲线都没有,说衣服底下是个男子都有人信。
这样的装扮与以前大相径庭,说裹着棉被跳舞,还是轻的,他们记得中秋盛宴上舞姬的打扮还没这样,怎么今日这么严实,全身上下只露了一双眼睛……
那还看个屁啊,男人看歌舞,哪个是真冲着那舞去的,都是冲着美人的风姿去的!
太乐署的太乐令等人头都低到地上去了,他们也没法子啊,这是万岁爷要求的啊,说太乐署代表了皇家脸面,伶人舞姬不可衣着暴露,不可姿容妖媚,免得伤风败俗,有失体统。
他们只道万岁爷人品方正端庄厚重,容不得太过轻浮轻佻之风,却不知道这不过是皇帝在中秋宴上,因莲花少看了他几眼而犯起了小心眼。
第780章
不胜酒力与人有三急
殿中难得的有些安静,底下的人看着殿中的舞乐,心情复杂,看得没滋没味儿。
御座上的人算了算时辰,当是差不多了,他耐心告罄准备起身,抬眼向下一看,看到殿中舞姬翩翩起舞,技艺高超,不由赞了一句舞不错,太乐署做得好,赏。
听得那群武将一愣一愣,心道莫非万岁爷观舞,就真的只是舞?他们彼此之间互相对视,都看出了眼里的意思,不由纷纷竖起大拇指,万岁爷品性高洁啊,这等艺术境界,他们下辈子都学不来。
那群文臣见皇帝赏舞不好色,欣慰至极,明君当如是啊。
太乐令等人大喜,立即叩头谢恩。
“平身。”
“谢万岁爷隆恩。”
等下就能见到他的小妃嫔,皇帝心情很好,起身道:“朕不胜酒力,诸位爱卿自便。”说完特意看了一眼那群老头子。
原本还想拦一拦的老头子们,顿时不吭声了,他们混到这把年纪最懂看眼色,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得寸进尺,什么时候该适可而止,现下万岁爷这一眼,就是让他们适可而止。
角落中的薛平如蒙大赦,他早就盼着皇帝走了,奈何范公那些德高望重的老人精,人越老越啰嗦,实在太过热情,每每总有些借口把皇帝留下,而皇帝不走,还没倒下的人谁敢走?!
群臣起身恭迎皇帝:“恭送万岁爷,愿吾皇万寿无疆。”
皇帝一走,殿中更加放松起来,随处可见的勾肩搭背,有人甚至行起了酒令。
等了一会儿,薛平也装作不胜酒力,趁无人注意,伺机走出大殿,到外面还没来得及擦一擦汗,听到里面有人发现他不在:
“咦,薛大人呢?”
“方才还在,不会出恭去了吧?”
“我去看看。”
他拔腿就跑,就怕被发现,用了老命去跑,一直跑出宫门去,见到自己的马车,他才停下来大口喘气,命都几乎跑没了半条。
薛平的车夫见状,赶紧过来扶:“老爷,您没事吧?”怎么自家老爷是跑出来的,像被鬼追了一样,而其他有几个大人,都是醉得不省人事被抬出来的,满面潮红,一身酒气,看着就知喝了不少酒。
薛平蹒跚了几步,气都没喘匀,用力抓着车夫的手,开始催促:“快…快,回……回府!”
“哎哎哎,是,老爷还是小的扶着您走吧。”车夫点头哈腰利索地应着,将薛平大半身子扶在身上走。
最后薛平还是嫌慢,干脆让车夫背着走到马车前,将他送到车厢里,人还没坐稳就让车夫立即走。
车夫一挥马鞭,驾着马车扬长而去,他不知自家老爷为何这么急,但总感觉不同寻常。
千秋殿外。
莲花带着小吉子几人急急忙忙出来,直奔千秋殿外的净房而去,她面有急色,嘴里还催促着:“快快快。”快要出来了,急得很,都要憋不住了呢。
也怪她贪看,看《单刀会》看得太入迷了,有尿意时一直憋着舍不得走,直到看得差不多了才肯出来,兼之喝了不少水,存了不少货,憋得不行了。
自从她肚里有娃娃后,就不容易憋着了。
她跟德妃说要出来时,德妃见她面色不对,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有人对她不利让她难受了,一声令下直接封了戏台出口,闹得她满脸通红,只能支支吾吾地凑到德妃耳朵边说明原委,惹来德妃一阵大笑。
德妃戏谑地问莲花,要不要陪她一起去,说实在她还有些不放心。
莲花脸羞红到了耳朵尖去,连连推辞,她又不是小孩子需要把尿,如个厕还要人陪着,若德妃姐姐在,兴许她还会羞得尿不出来了呢。
莲花这一趟出来,不止皇帝上心,齐嬷嬷忧心,连德妃也时刻绷紧着神经,就怕有人暗中做手脚对莲花不利,前头千秋殿的正宴匆忙撤了,临时变了计划,德妃也是怕后面的安排被人钻空子,才亲自出去布置,将整个戏台和伶人全都检查了一遍。
暗中筹划的人一直没有找到机会下手,就是德妃的防范得严密之功。
整座千秋殿的格局,主殿在中间,东西偏殿在两侧,殿前是一大片宽阔的广场,广场东侧是戏台,西侧是此时设了不少玩的节目,从外通往正殿的两边搭有两条灯廊,挂着不同样式的五彩花灯,广场中心按风水学摆了八口盆景缸,上头栽着睡莲,夏日花开甚是好看,不过此时花已谢只有水,整座千秋殿是没有围墙的,殿后有一片相连的假山呈抱月状包围着千秋殿,与御花园相隔,在风水学上,呈现背山面水之势。
千秋殿专门设有主子专用的净房,设于东北角的假山山墙内侧的围房里,整个净房像嵌在假山山腹之内,从外看不出是净房的模样,隔绝了探究的目光,设置巧妙隐蔽,既避免了不雅观,又解决了污秽之物的气味扩散,净房内设有官房,官房每日会有专人运送清洗,里面铺了一层香木灰,让污物掉落的时无声并被香末包裹去除气味,十分讲究。
假山山墙内侧位于千秋殿,外侧连接御花园,从御花园外只看到假山看不到净房,若想去净房,需从千秋殿前殿绕行进来,两边不相通,无法越过假山进入净房。
莲花从千秋殿前东侧的戏台过去,需要穿过一段长长的回字游廊绕到千秋殿殿后,穿过一片曲径通幽,到达净房。
他们几人急匆匆走在游廊时,迎面遇到一个含胸垂首的宫女行礼:“参见莲美人。”声音平平无奇,没什么特点。
莲花满心满脑都是她的三急,边越过宫女边匆匆道:“起来吧。”她再不去嘘嘘,就真的要尿出来啦,感觉小腹戳一戳便能嘘嘘出来,哎哎呀,这回憋狠了,下回她再也不敢了。
一行人路过那宫女,小吉子路过前特意看了一眼,却看不清那宫女的面容,他总感觉有些不对,却来不及细想。
第781章
一脚散邪魔
先前莲花也来过一趟净房,没觉得路远,这次却觉得分外难熬,她紧赶慢赶,终于穿过游廊,走到岔道口,胜利近在眼前,那曲径通幽径就是净房的入口,地上有团东西她也没注意,一心只想赶紧去如厕。
小吉子和小林子跟在身后慢慢停步,准备等人进去后便守在入口处,小青则会跟着莲花进去守着。
小林子眼尖,一眼就看见前头的地上有团白色的东西,提醒道:“主子,那是什么东西?”
莲花低头定睛一看,那团东西就在她必经之路的中间,是一团揉皱的纸团,里头似有字,像废弃要丢的东西。
若是平时她定然会好奇,拿脚拨弄拨弄,但现下不行,她没那个心情,净房才是她眼中的香饽饽。
小吉子眼神一沉,面色凝重了几分,如此明显的纸团,必有蹊跷,他正想提醒,“主子”二字已经出口,“小心”已在嘴边,谁知那纸有什么阴私,万一上头有毒呢?万万不能让主子碰。
小青离莲花最近,她当即紧走两步,正想问问要不要捡起来看看是什么,都走近要弯下腰了。
莲花却顾不得那么多,她心里烦躁,经过时候一脚踢了过去,道:“哎呀,是谁呀,那么讨厌,不要的东西随处丢。”
这一脚踢出了六亲不认的气势来,那纸团本就被揉得有些圆,这一下被直接踢飞,旋转着飞进了假山石头的缝隙里,只听见窸窸滚动的声音传来,最终停止没了声响,不知掉到了哪里去,总之是再也看不见了。
莲花踢完,脚下一步也没停,迈着步伐匆匆朝着净房而去,嘴里还道:“好了,没东西挡路了,小青,咱们走,快走!”
“啊,哦哦,是,主子……”小青有些懵,听到话赶紧直起腰小跑跟上。
小吉子默默把嘴边的“小心”二字咽了回去,这下好了,主子大法好,一切妖魔鬼怪通通退散,一劳永逸地解决了问题,那纸团有没有古怪,也不必知道了,想知道得把假山捶了,从千百个缝隙中掏出来才行。
隐藏在暗中偷窥的人:“……”
好不容易遇到时机,就被这么一脚给踢没了……
她心情极为复杂,若不是莲美人挺着个大肚子,她都不敢相信这是有孕之人会做的事,走路走得像阵风一样快,险些让她来不及脱身,当初薛贵妃怀有身孕之时,连呼吸都不敢用力,去哪都要人小心扶着,何况走路。
这也就罢了,遇到可疑之物不探查一二,竟还百无禁忌地拿脚去踢,一个大肚婆,那么暴躁的脾气,那么大的动作,难道就不怕摔了?她有些恶毒地想。
小林子挠挠头,觉得自家主子很飒爽,那一脚踢得豪爽!忽然他觉察到了什么,立即转身回头看去。
暗中的人一惊,连忙收起手中的半角镜子不敢再看,那小太监好敏锐的直觉,她透过镜子去看,镜子不大,这样竟还被觉察!
她立即回神,计划失败,此处不可再留!
抬起脚悄无声息地匆匆离去,她得赶紧去告诉那人,问问下一步怎么办,这个时机她们整整找了一下午,若是错过,只怕后面再也寻不到机会了。
“呆子,怎么了?”小吉子看小林子不对劲,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什么也没发现。
小林子呆头呆脑地回头摇了摇道:“我也不知道呢,小吉哥。”
说着,又转头回去看那游廊拐角,他刚才感受到了一股无名的恶意,可回头望去又看不到,兴许是错觉吧。
小吉子心中一动,浮起一个念头,问道:“你方才是不是觉察那处有人?”
小林子眼睛一亮,知他者小吉哥是也,他点头如捣蒜:“是,小吉哥,你也觉得吗?不过我没看到人。”
电光火石之间,小吉子一刹那想通了什么,当即朝着游廊跑去,丢下一句话:“你在这里守着别动,无论谁想进去都拦着。”
小林子这呆子跟主子一样,天生六感比别人强,对环境中隐藏的杀气和恶意的感受比一般人要敏锐。
他方才看见那宫女便觉得不对劲,当时没想明白,此时全想通了,这个净房是专门给主子用的,刚刚只见那宫女没见到对应的主子,这本身就不对,而且那宫女看着就不像管净房的,那么来此目的就不单纯了,又恰巧在地上发现一团那么明显的纸!
小吉子怀疑那纸团就是那宫女丢的,就是不知用来做什么,但必然不是好事。
他快速地追过去,却哪里还有人在,他又沿着游廊转到前殿,看了一圈都没看到可疑的人,那宫女早就消失地无影无踪,而他们先前根本没看清那个宫女的面容,想抓人也无从抓起。
小吉子眼神露出几分凶厉,心中愤怒难消,一日之内,连着被设计两回,齐嬷嬷说得对,这后宫阴私真让人防不胜防,要不是主子运气好,兴许就着道了。
他在前殿转了几圈毫无收获,又惦记着莲花那边,只能不甘地回去,现下守着他们主子才是最要紧的,今日之事回去便与齐嬷嬷、万岁爷禀报,他没那能耐揪出贼人,但齐嬷嬷和万岁爷有啊,定不教那些阴暗的鼠辈好过!
莲花对这些还一无所知,她带着小青匆匆进了净房,她急急动手解衣扣,着急之下扯了几下没解开,越解越乱,今日穿的宫装比往日便服复杂得多,十分不好解,急得都要哭了,还是小青手巧,替她按着顺序一层层宫装解开,才将她解救出来。
终于,解放了!
这回确实憋狠了,小解完,莲花整个人舒服畅快了,也不着急了,有心思打量起了这间净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