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熙的脚步一顿,转头回望她,眼里分不清是愤怒还是惊讶。
“这将军府主母,我当不起。”
楚瑶声音平静而喑哑:“严熙,我们和离吧。”
严熙头一回这样认真地看她,试图在她眼中找到一点说谎的痕迹。
可她没有,她眼神执拗又倔强,一字一句,无比认真。
严熙怒极反笑:“做梦!你生是我的人,就算是死,也只能葬在严家!楚瑶,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这儿!”
严熙的声音无比阴森,说完不再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楚瑶坐在冰凉的地板上,云杉心疼地上前将她扶起来:“夫人你快起来,地上凉,您还怀着孩子呢。”
楚瑶却只是满脸怜惜抚摸云杉磕破的头,轻轻擦拭。
“云杉,你说人心真的就这么轻易变了吗?”
她望向大门,喃喃自语:“爹、娘,女儿好想你们……”
那日后,楚瑶再没见过严熙。
严熙倒是派了很多侍卫守着这偌大的将军府,确切来说是楚瑶的西厢院。
为她看诊的太医,不再是林济生,而是刘太医。
她肚子里的孩子,本来是她求之不得的。
可现在,她如果将这个孩子生下来,也只会让这个孩子和她一起受苦。
严熙不爱他,还要将他抱养给别人。
裴清竺那么恨她,又怎么可能对她的孩子好?
她注定不能看着他长大,只能让他在这世界上孤零零受苦……
楚瑶摸着小腹的位置,红了眼:“孩子,是娘亲不好,没有办法留住你。”
她伸手拿起桌上那碗黑黢黢的汤药,捧到眼前,手却不受控制的在发抖。
门口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刚听见有人喊将军,院门就被人猛地推开,灌进一阵凉风。
楚瑶回头,就见严熙出现在门口,脸色冷厉阴沉。
“楚瑶!你想干什么!”
第九章
手里的汤药颜色浑浊,苦涩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楚瑶看了一眼面色慌张的刘太医,心中明了。
她没有辩驳的必要,只极为轻淡的开口:“堕胎药。”
严熙双拳紧握,额角青筋暴起:“楚瑶,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却连生下我的孩子都不愿意,你又骗我?”
楚瑶听着,如今心里荒芜一片,只剩了疲惫与厌倦。
她痴痴一笑,听着极为心酸:“原来,你知道我爱了你这么多年。”
“可是你呢?先变心的人难道不是你吗?严熙,我也会累的。”
“就算现在裴清竺的孩子没了,将来你身边也会有无数个女人争先恐后的涌上来,有的是人想给你生!唯独我的孩子,我不能让他......”
“砰——!”
话还没说完,严熙猛地踹翻了房间里的椅子,打断了她的话。
他伸手拍掉楚瑶手中的药碗,汤药撒了一地,碎瓷片在地上摔得稀碎。
“楚瑶,我告诉你!你既然要骗我,就乖乖骗我一辈子,少一天都不行!”
严熙脸色铁青,明明来时积压的怒意,在这一刻突然化为惶恐。
楚瑶明明就站在这儿,这一刻却像要消失一般。
她明明就被他困在这院子里,却怎么感觉她下一刻就会要离开他。
严熙深深看了一眼楚瑶,她消瘦了不少,眉目间再也找不到记忆中的张扬与高傲。
她像一只木偶,安静地坐在那里,不说一句话,也不看他。
他心里闷得发慌,张了张嘴,语气终于放软了几分:“陛下派我去赈灾,孩子出生之前,我会回来。”
楚瑶依旧静静坐在那里,静如木雕,视他如无物。
严熙忽然觉得气氛压抑得让他几乎难以喘息,不再说什么,沉着脸离开了西厢院。
也许,这就是命。
从春天到夏天,又生生熬到秋天。
楚瑶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严熙在外六月有余,终于传来回朝的消息。
楚瑶躺在床上,从窗户看了一眼天上南飞的鸟儿,端起药喝了下去。
没多久,她肚子开始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