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下，不敢多问。

    副将跟着严熙很多年了，从他刚进了军营，到他成为当朝将军，他以为他了解这位杀伐果断的将帅。

    可到现在他才发现，他并不理解严熙。

    明明从前严熙那样喜欢楚瑶，可成亲以后，不过几年又弃之如敝屣。

    本以为他爱的是裴清竺。

    可楚瑶死后，裴清竺被直接送进了大理寺，严熙却又开始念起与楚瑶的旧情。

    严熙看着副将拿着香囊往外走去。

    他似乎看见楚瑶在这一片夜色里，终于永久地离他而去。

    暗夜无星的天空，严熙抬眼看过去，眼前只剩下一片漆黑。

    他抬脚缓慢往前走，视线里的一切渐渐模糊，最后一口鲜血终于吐了出来。

    身后的侍从吓得手忙脚乱，连忙上前扶住了他。

    “将军！来人！快传太医！”

    严熙眼前天旋地转，最后只剩下一片黑暗。

    第十四章

    同年冬，将军府南苑和西厢院重建，似乎跟从前没有什么两样。

    只是两处院子里种上了很多杏树，也许再过不久会开出不少杏花，只是赏花的人不在了。

    严熙视线胶着在墙角那些杏树上，雪花片片落在肩头，很快浸湿了外衣。

    “将军，云杉说要回老家去了，这一堆玉碎片说是夫人留下的最后一点儿物件了。”

    副将捧着一堆瓷片上前，小心翼翼的开口。

    这碎裂了的玉碎片是那对鸳鸯双佩，是他曾经送给楚瑶的定情礼物。

    脑中晃过那天发生的事，他无视楚瑶的解释，一意孤行地给楚瑶定了罪。

    玉佩已碎，楚瑶也离开了，他们之间再也补不好了。

    严熙眼神微动，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好半晌才伸出手去接了那堆碎片，一片雪花落在手里，融成水。

    “多给云杉一些随身的盘缠吧，路途遥远，用钱的地方不少。”

    副将犹豫了一瞬，又道：“云杉说要带走小公子。”

    严熙手里的动作僵硬了一瞬，缓缓收回手，像是护着什么珍宝一样护着手心里那堆碎片，淡声道：“让她带走吧，我现如今还无法做一个合格的父亲，云杉会好好待他的。”

    楚瑶去世以后，众人见严熙每次参加宴会，只孤身一人，一个一个煞费苦心地往他身边送女人。

    严熙二话不说，把那些女人通通送回了各自府上并予以警告，其余人才真正歇了心思。

    疯狂沉迷朝政的严熙，变得更加冷漠无情，处事上更加狠厉。

    偶尔喝醉了，会去清冷的西厢院里呆坐，一坐就是整夜。

    楚瑶离世一年，严熙不论是外交还是征伐都没有出什么差池。

    严熙顺着驿道前往了南边的洪涝灾区，带着圣上的诏令特来赈灾救民。

    大水冲刷过后，不少道路坍塌损毁。

    车队缓缓从泥泞险峻的山路上路过。

    “将军，再向前走二十里就到了扬州的灵湾镇了。”说话的是副将。

    马车里的严熙阖着双眼，忽然道：“扬州灵湾镇，是她喜欢的江南水乡。”

    副将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严熙说的是已故的夫人楚瑶。

    车里的人陷入沉默，再没有说话。

    忽然，远处一群飞鸟惊飞。

    前方出现一群不知模样的山匪阻挡了路。

    “大胆小贼！竟敢在此挡路敛财！”

    侍从大喊了一声。

    后方也有几波人马飞速地围过来，前后夹击，整个马车队被层层包围。

    “上！一个不留！”

    突然出现的山匪不要命似地冲了上来，马儿顿时受了惊。

    车夫紧紧拽住缰绳确实徒劳无功，下一瞬骤然颤声道：“马受惊了！”

    被马拖拽的车好一阵颠簸，严熙紧紧抓住了窗。

    “砰！”得一声巨响。

    车身跟马儿断开，车子不受控地溜出去，严熙猛然撞到车身上。

    副将吓得脸色大变：“将军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