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忽然，他颓丧的坐在台阶上，低头看着倾泻在脚边的清凉月光，肩头微微抖动。

    他的声音隐在黑暗里，几乎要听不见。

    “可是，楚瑶你不见了，我的瑶瑶，没有了……”

    将军府的主母可以是任何人，可他的瑶瑶只有一个。

    严熙不敢想，楚瑶死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听云杉说，她生生流干了血，活活熬死在床上。

    那时，他的瑶瑶该有多绝望，可是他却不在身边。

    他从未想过，楚瑶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永远离开了他。

    楚瑶死的第五日，严熙将裴清竺送进了大理寺监牢。

    裴清竺被带走之前，最后见了一次严熙。

    她问他，“我的孩子，是不是你让人动的手脚？”

    严熙没有回答。

    世人都以为，楚瑶去世后，裴清竺马上就能成为将军府的当家主母。

    可是没有想到，楚瑶没了，裴清竺却被送进了大理寺。

    大理寺监牢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副将跟在严熙后面，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将军，南苑的那些下人……”

    严熙脸色一沉，语气比从前更加冷漠：“交给人牙子，他们都要为楚瑶陪葬！”

    至于裴清竺，如果不是念在当年她救了自己一命，他定然是要让她偿命的！

    第十三章

    楚瑶死后一个月，严熙找来云杉问话。

    他终于不得不接受楚瑶离世的事实。

    “瑶瑶走之前，可有交代过你什么？”

    云杉神情比从前憔悴了不少，瓮声道：“姑娘走的时候只抓着奴婢的手，一声声喊着想要回家。”

    严熙不由收紧了手，又问：“她……可曾有话要同我说？”

    云杉递上和离书：“只给了这个，姑娘没有留话给将军。”

    “嘭——”

    严熙面前的茶杯被扫落在地，碎瓷片溅开在脚边。

    他眼神死死盯着那份和离书，脸色有些难看，心却像被开水滚过了一遍，痛苦难言。

    好半晌，纸张被捏得变形。

    他哑声道：“她怎么会……怎么会没有话对我说！”

    云杉缓缓抬头看向严熙，一双眼睛却平静的出奇。

    “我家姑娘自小从未受苦，在将军府的这几年倒是磨了她一身的棱角。”

    “将军，姑娘死前念着回家，您却亲手毁了整个尚书府。”

    “那时候的姑娘多痛苦奴婢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可没有人能够救我家姑娘。”

    “这偌大的将军府，就是个吃人的地方！难怪，姑娘要一把火烧了这破地方。”

    一字一句，像刀片一样往严熙心头扎。

    原来，是楚瑶亲自吩咐让人烧了这西厢院。

    严熙与她一起长大，他怎会不知道她的意思。

    楚瑶到最后，只想跟他和离，什么也不想给他留下，再也不愿与他有任何瓜葛。

    他知道她性子烈，却没想到她对自己也这样狠，连个全尸都不给自己留下。

    云杉忽然走上前，疲惫的眼神里没有一丝畏惧：“将军，若您还念着往日情分，请让奴婢安葬我家姑娘。”

    “您不准许让她下葬，难道是让我家姑娘死了都只能做孤魂野鬼吗！”

    一字一句的诘问砸在耳边。

    严熙没有愤怒，也没有不满，沉默半晌，只摆了摆手，“你退下吧，让我想想。”

    深夜，严熙站在檐廊上，忽然想起来，那南苑承载了他和楚瑶不少美好的记忆。

    那时候的他，口口声声说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先违背这个诺言的人，也是他。

    身后的副将忍不住出声提醒：“将军，马上入冬了，夜里风大，还是先回去吧”

    严熙愣了愣，沉默了半晌才开口：“你去，将她的骨灰……送去给云杉，让她……回家。多给云杉一些银钱，厚葬吧。”

    这个她，副将很清楚的知道是在说楚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