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话一字不落的落在严熙耳朵里，顿时脸色便黑了下来：“我倒想看看，林大夫今日要怎么从我的眼皮子底下带走我的妻子！”

    楚瑶一边想挣脱林济生的手，一边压低了声音劝他：“阿生你快走，别管我了，不然他不会放过你的！”

    “呵——”跟前的严熙冷笑了一声，将眼神挪向楚瑶，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瑶瑶，过来。”

    楚瑶看向严熙，清楚的捕捉到他眼里迸出的杀意，余光中瞥到几步远的侍卫将手里的弓箭纷纷对准了林济生。

    她慌了一瞬，忙将林济生推开，那箭矢与林济生擦身而过落了空。

    身后的侍卫反应极快，立马上前几步，将林济生与楚瑶分别围起来。

    严熙走到楚瑶跟前，侍卫极有眼色的让开位置。

    严熙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中翻涌着愤怒，对上楚瑶的双眼：“你要杀我，却不顾自身性命去救他？”

    月色下，他的眉眼似乎蒙上了一层阴影，让人看着，有几分发凉。

    楚瑶只是坦然的对上他的双眼，默视了许久，终究无奈道：“他是无辜的，这是你我之间的事，不应该牵扯到更多的人，你放他走。”

    林济生一听便急了，上前一步挡在楚瑶身前，“阿窈你别求他！从前你也未曾如愿过，今天我林济生就算死在这里，就不会让你再委屈自己！”

    一句话，楚瑶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是啊，她曾求了他一辈子，又有哪一次，他真正成全过？

    不自觉，她眼里似进了沙子，眼睛有些酸疼。

    她冲严熙笑了笑：“你看，爱不爱我谁都能分辨出来，爱你的那个楚瑶已经死了，你害我楚家家破人亡，凭什么觉得我还会爱你，不会杀你！”

    她的语气好似云淡风轻的一笔带过，又好像沉沉的凿进人心里。

    严熙脸上的神色让人捉摸不透，只缓缓抬手，指尖从额头轻抚到她鬓角，将她耳边的碎发绕到耳后。

    然后一双冰冷的手掌贴住她的脸，低厚的声音溢出疼痛般的嘶吼：“别人知道什么！楚瑶，你明知道我爱的人只有你！”

    第二十二章

    你看，这人这时候倒成了个情深似海的痴心人。

    可楚瑶听着，却痴痴笑红了眼。

    她轻轻拉开严熙的手，痛道：“严熙，你为了裴清竺欺辱我，用我阿爹阿娘的性命要挟我下跪认错，可你还是食言了！我爹娘，我阿兄，我整个楚家都不复存在了！”

    严熙愣了，眉头紧紧蹙在一起。

    楚瑶见他一无所知的样子，只冷冷一笑，抹掉自己眼角那一点点泪意：“事到如今，你也不用再多说了，我绝不会与杀亲仇人在一起。”

    严熙眉眼阴沉着，半晌看了一眼身后的副将，“将人先带下去，三日后启程回皇城！”

    说完，他眼神复杂的看向楚瑶，语气缓了几分：“瑶瑶，跟我回去，我们也许有太多误会了。”

    楚瑶眉头轻蹙，只要是严熙开口，她就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利。

    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身后的副将走上前，朝楚瑶说道：“夫人，外面风大，您身体不好，还是早点回房吧。”

    她忍住胸腔翻涌的血气，连看都没有看严熙一眼，头也不回地转身回到房里。

    三日后，回到皇城。

    返程路上，楚瑶很少与严熙说话。

    偶尔的几次交流，也是在楚瑶身体虚弱时严熙的几句关心。

    大多数时候，楚瑶睡得昏昏沉沉的。

    西厢院和南苑一场大火以后已经重建，一切都是从前的陈设，似乎也没有什么改变。

    但楚瑶自己知道，这里的一切都是崭新的。

    院子能够重修，可留在这曾经的痕迹消失不见。

    严熙带着楚瑶往里走，他不善表达自己的情感。

    只沉默着带楚瑶走到小花园，指着那一棵棵长得正盛的杏树，说道：“这里新种了许多杏树，以后花开时会很美，你一定要留下来看一眼。”

    楚瑶在杏树前微微驻足，她能想到来年春季，杏花开满这里的时候一定很美。

    可她长长呼出一口气，满是遗憾又自嘲地开口：“我们没有所谓的以后了。”

    严熙看着她苍白的侧脸，心口忽然便开始泛酸，却只闷闷点了点头：“有，瑶瑶，我们会一起过很多很多年。”

    楚瑶微微低下头：“严熙，我早已时日无多，杀了你，是我唯一活下去的支撑。”

    “所以，我们没有以后，严熙，我们之间只有仇和恨。”

    她一字一句缓缓地说出来，用一种极寻常的语气，仿佛只是在陈述自己今天吃了什么。

    可越是轻巧，才让严熙觉得越是沉重。

    他双手握住楚瑶的肩头，直到微微红了眼眶才近似恳求一般开口：“瑶瑶，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可以解开那些从前的误会，好好地过日子。”

    楚瑶眼中泪光闪烁，却执着的不肯让它掉出来，“严熙，这辈子够了，我已经受够了这所有的磨难，下辈子……乃至生生世世我都不愿遇到你了。”

    第二十三章

    严熙的声音顿时被堵在了喉间：“你当真如此恨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