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竺磕头求饶声不停，跪爬着过来，哀求道：“将军，看在我救过你命的份上，放过我吧，我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满脸血污混着泪水的裴清竺，只惹来严熙更加的厌恶。

    严熙狠狠一脚将人踢开，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往后挥了挥手。

    身边的侍卫迅速反应了过来，走上前正要将人带走，在檐廊上听了许久的楚瑶才走出来。

    “慢着。”

    严熙看见楚瑶，脸色才稍缓了些：“你怎么出来了？刚落了阵雨湿寒气重，你快些回去歇息，别染了风寒。”

    楚瑶浑身有些发抖，也不知道是愤怒还是仇恨。

    她仿佛没听见一般，只看向地上的裴清竺：“楚家，是因你而覆灭的？”

    裴清竺先是看了看严熙，而后才看向楚瑶，脸上却绽出极致疯狂的笑来，声音嘶哑。

    “是我又如何！既然他一直在我们之间摇摆不定，那不如让我来帮他断了你的念想。”

    楚瑶看她疯狂的模样，也已经知道答案。

    所有人竟然都被这个疯女人玩弄于股掌之中！而她..........

    楚瑶说不出话来，只觉胸口无比绞痛，一口鲜血猝不及防吐了出来，而后，眼前只剩下一片黑暗。

    仿佛经历了一场大梦，梦中看见大雾四起，却空空荡荡无一人。

    “瑶瑶.......”

    梦中有人一遍一遍唤着她的名字，有父亲、母亲和阿兄的声音。

    可是楚瑶努力想要去找寻他们的身影，却始终没有音讯。

    一片白茫茫的大雾之中，显现出一片杏树，满树繁花处有人站立着，身影陌生而又熟悉。

    她一步步靠近，直到树前的人影变得越来越清晰。

    那是年少时的严熙。

    严熙望着她，伸出手，语气无比温柔：“瑶瑶，跟我走吧。”

    楚瑶愣愣地站在原地，刚刚抬手想要拉住他的手，身后的大雾蓦然散去，渐渐变成当年严熙和她出事的悬崖。

    那一眼望不到头的崖底深渊，好似要吞噬了她。

    她无比惊恐，陡然从梦中惊醒。

    耳边传来轻微的呼吸声，她微微侧头，点点烛光散发出的光晕，照在严熙的侧脸上。

    他趴在床边，睡得极不安稳，眉头不展，眼底缊着淡淡的乌青，下巴泛出点点青色的胡渣，想来也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楚瑶就这样静静看着，她已经忘记，有多久没有仔细看过这个人。

    他闭着眼，仍然能看出曾经他少年时的青涩眉眼。

    有一瞬，她想起以前，眼尾垂落，一切都已经不复当初了。

    “瑶瑶，你醒了！”

    第二十五章

    楚瑶轻微的动作将严熙惊醒，他眼中惊喜又盛满了疲惫，连嗓音都带了沙哑。

    楚瑶缓缓从床上坐起来，看了一眼窗外，天是黑的，连一丝月光都没有透下来。

    她喝了一口严熙递过来的热水润了润嗓子才道：“她呢？”

    严熙知道她说的是裴清竺，只替她掩了掩被子：“昨夜，死在了大理寺监牢里。”

    他的语气太过轻巧，好似在说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可梦醒了，楚瑶还是清楚的，以前的严熙对裴清竺有多宠爱。

    她疲惫的靠在床边，声音闷闷的：“你如今也舍得这般对她了？”

    严熙手中的动作顿了顿，拉着楚瑶的手，面色痛苦道：“瑶瑶，我当年掉下悬崖后记忆错乱，把裴清竺当成你，以为和她相爱多年。”

    “楚家被陷害，此事是我处理得不妥。”

    或许是想到了自己做过的一件件混账的事，他面上满是愧色：“对不起.....我对不起楚家，对不起你们！”

    “那时候我以为楚家结党营私，在朝中拉拢势力......我实在没办法，但我没想到这件事情会被演变成那样的局面。”

    昏黄的烛火下，她看不清严熙说这话的表情。

    经历了这么多，其中误会也好，错过也罢，楚家到如今地步，怎么都离不开严熙带来的伤害。

    她望着窗外没有尽头的黑夜，自嘲一笑：“没意义了！你带来的伤害怎么都弥补不了，我爹娘、阿兄、佩心，整个楚家都不会再活过来！”

    “你知道的，我没办法待到来年春了。”

    严熙紧紧按着她的被脚，颤抖的手掌还是泄露了他心里最深的恐惧。

    他不敢主动说，总想避开这个真相，以为这样，他就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两人还能好好的。

    可当楚瑶这样坦然说起她所剩无几的生命，他就像被人溺在了水中，连呼吸都会觉得疼痛。

    他艰难地抬头看着楚瑶，明明嘴角是笑着的，可眼圈已经开始一阵阵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