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嘴没让任何人好过。
唯独对家里人有些许耐心。
偶尔也背刺家人。
让家人尴尬得无地自容。
例如他会问我是哪路女鬼,有什么心愿,他能帮我完成心愿,只要我放过他的呆女儿。
那会儿,我每天都提不起心情。
懒得搭理他的神神叨叨。
每次他请来的高僧老道对着我念经做法。
我都不曾反抗,甚至隐隐期待,希望他们能把我从身体里驱逐出去。
比起做别人的女儿、妹妹。
我更想独自一人。
又或者跟随师父离去。
没想到他真的能找到一个高人。
高人一见我,便恭喜我爹:「姜大人寻觅多年的女儿,终于归位,可喜可贺。」
我原以为我爹如此聪慧的人。
必然不会相信。
没想到他微微怔住,忙不迭跑了。
远远地,我还瞧见他跑掉了一只鞋子。
把家里人都喊回来之后。
他对他们说:「无涯道长说她就是平安。」
他们就这么接受了我。
一年下来,我始终无法融入这个家。
不是他们不好,而是我的问题。
我害怕受到伤害,不敢和他们建立感情,生怕有一天又会被丢下。
夜里常常睡不好,无涯道长给我开了安神药,但是记忆里那种撕裂的痛苦,即便已经消失。
但遗留的习惯早已刻入本能,还是会不自觉地抓挠自己,在身体上留下疤痕。
同一年,父亲在治水一事上立了大功。
领着我们一家人回凤都述职。
姐姐姜知意是个非常有个性的女子。
她性格内敛,不爱说话。
每次她喊我平安,我都觉得她在呼唤小狗,语气有点腻歪,又带着点欢喜。
有一回,她朋友来家里做客。
我才知道,不爱说话的姐姐……
居然跟他们炫耀了八回新荷包。
三言两语,非要引到自己的新荷包上。
「你也觉得我这荷包样式好看对不对?我家妹妹非要给我绣,还让我戴出门,哈哈哈哈……」
姐姐的好友秦蕊,鹦鹉学舌般,为我展现那天姜知意的八次炫耀。
也是那时,我发现自己做的小物件。
常被家人戴在身上,时不时要摸摸拍拍。熟人一问起来,他们就忍不住露出笑来。
痛苦不曾消失。
但他们带来的温暖,像是能治伤的药膏。
一点一点抚平深层的淤痛。
曾经磨平的脾气开始发生改变,久违地找回有棱角的自己。
那天,我与家人前去赴宴。
不巧听到有人议论姜知意。
「你们怕她做什么,太子选妃肯定是要选品貌出众的女子,姜知意不过是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谁不知道她当初打人的事,选她如何能服众!」
有人噗嗤一笑:「谁不知道她妹妹是个短命鬼,偏偏无涯道长能说,林二姑娘说了就要挨打。」
当事人林二姑娘听得很不爽快:「你们说她就说她,扯我做什么!别指望我去招惹她,我又不蠢!」
第一个说话的那人笑了:「你不敢,我敢!你们等着看旱鸭子凫水吧!」
说罢,她起身就要往姜知意的方向而去,然而没走出多远,就被我一脚踹去水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