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都是官宦家的女孩。
也有些平民女孩,但不多。
官宦小姐一多,女苑门口停放的马车也比从前多了许多。
秦瑶深感离家近的便利,走几步就到了,还不用在这狭窄的街道上为马车无法掉头烦恼。
“秦瑶。”
突然,秦瑶身旁伸出一只手,想要拍拍她肩膀。
秦瑶迅速侧身,躲开去。
犀利的冷眸看过去,比冬日寒风还要冷冽。
一身白色麻衣素服的临卫尴尬收回手,咽了口口水。
好吓人的眼神!
“怎么是你?”秦瑶目光缓和了些,心中依然警惕。
临卫指了指对面停着的徐家马车,秦瑶便了然了。
指指女苑大门口示意临卫帮忙盯着,别错过了四娘,自己转身大步朝对面马车行去。
玉嬷嬷将车门打开,请秦瑶上车。
秦瑶狐疑往挂着帘子的车厢内一撇,只徐文卿一人。
她钻进车厢,果然见到了气色红润,精神奕奕的徐文卿。
再看看自己清瘦了一圈的身子,秦瑶真的很想翻白眼。
“权力果然养人,吃素吃了两个月还能有好气色。”
徐文卿笑笑,示意她坐。
“你看起来倒是瘦了,怎么,没偷偷出城买肉吗?你的家底没这么薄吧,连肉都买不起了,要不要我资助你一些?”
可能是心情太好了,徐文卿在秦瑶面前连装都懒得装,笑盈盈的。
秦瑶摆手表示自己不需要资助,提醒她:“你老公刚死。”
徐文卿放松的靠在车厢上,满眼温柔,“嗯,终于死了。”
秦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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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当讲不当讲
秦瑶怕自己知道太多会死得快。
没有再提徐文卿死老公的事。
问她:“你叫我过来干什么?”
“不干什么,只是想找个人分享我的喜悦。”徐文卿戏谑道,叫人辨不出她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秦瑶无言以对,只能撇了撇嘴,表示自己连吃两月素食的不满。
徐文卿悠悠道:“你那相公虽然是个吃软饭的,但挺有文采的。”
“嗯?”秦瑶挑眉看去,“你说什么?”
刘季那货有文采?
她没听错吧!
徐文卿笑着从身后掏出几张纸递给秦瑶,“你看看,虽没有华丽的辞藻,却也通俗易懂,用词精妙。”
徐文卿一本正经的伸出手指,指着秦瑶摊开的第一张纸,分析道:
“你看这句‘白月般圣洁美丽的太后娘娘,您就像是月宫中的嫦娥一般在黑夜中照亮了考生们昏暗的仕途’,是不是说得很好?”
秦瑶反复观察徐文卿的神情,确定她是真的觉得好,而不是反讽,嘴角狠狠抽了一下。
“你认真的吗?”
徐文卿颔首,“自然,怎么?看到你男人夸赞别的女人,你不开心了?”
秦瑶面无表情:“没事,你开心就好。”
徐文卿又翻开下一张,把那文章里的‘精华’内容指给秦瑶看,说她男人确实有两把刷子,小嘴抹了蜜一样甜。
“不过......”话锋突然一转,“马屁拍得好不代表科考他也能考得好。”
秦瑶皱起眉,总觉得徐文卿话里有话。
当然,对方也没打算打哑谜,收起那些文章,语气无奈道:
“为了保证科考公平,这次春闱我亲自担任主考官,所以我不会允许任何开后门的小动作。”
“以你男人这样的水准,恐怕不能上榜。”
所以她由衷建议,明年再来,今年就不要下场当炮灰了。
秦瑶嗤了一声,听见车外响起四娘和徐佳佳的说笑声,起身钻出车厢。
下车前,回头冲里面给出建议的徐文卿道:“谢谢你的建议,但我建议你下次别建议了,老娘不爱听!”
秦瑶真后悔自己上了徐文卿的马车。
真晦气!
徐文卿瞠目,脾气这么爆的吗?
想了想自己刚刚说的话,她是真心建议的。
也是暗示秦瑶,明年刘季要是下场,她就不管什么开后门不开后门的小动作了。
所以,她是没听懂她的暗示吗?
徐文卿摇头苦笑,年轻人就是有个性。
“阿娘,你不高兴吗?”
回家的路上,四娘察觉到阿娘的情绪,十分关心。
秦瑶低头冲小姑娘露出微笑,“没有。”
“真的?”
“真的。”
得到阿娘肯定的答复,四娘这才放下心来。
母女俩手牵手,开开心心回家。
刘季和马阳刚从紫微宫宫门口回来。
想起自己刚刚诵读的文章在人群中引起的剧烈反应,暗喜不已。
他就知道,没有人能够拒绝赞美!
马阳扶额,他觉得刘老爷可能是误会了什么。
周围那剧烈的反应,分明是嘲笑。
两边前后脚进门。
四娘脆生生的喊:“阿爹!谦之伯伯!”
刘季惊喜回头,一边喊着娘子,一边兴奋把自己的文章递给秦瑶鉴赏鉴赏。
“一般人我还不给他看呢~”刘季得意道。
不想,往日对他这些文章爱答不理的娘子大人,突然拿起他的文章,认真的看了又看。
而后,秦瑶一脸认真的将文章还给他,重重拍了拍他肩膀:
“加油刘季,我看好你哟!”
“娘子!”刘季受宠若惊。
秦瑶踮起脚,顺顺他脑袋,“我老秦家的未来,都看你了。”
“春闱好好考,拿出你全部的本事来,让那些看不起你的人睁开狗眼好好看看,看看我秦瑶的人有多厉害!”
刘季眼泪都要流下来了,激动的一把抓住了秦瑶的手。
这次,她没抽开,也没揍他,反而回握住,紧紧抓了抓。
秦瑶说:“你要是能考出个官来当,以后这个家都让你来当。”
刘季难以置信,强忍着兴奋警惕问:
“娘子你是不是又在考验我?你放心吧,我绝对没有觊觎一家之主的位置!”
秦瑶摇摇头,“不,你可以觊觎。”
眼看刘季眼中燃起斗志,秦瑶决定放出杀手锏,再给他添把火。
“你附耳过来。”她勾勾手指。
刘季期待靠近,低下头。
秦瑶凑近,在他耳边低语片刻。
而后,冲他挑眉微微一笑,转身往后院喂马去了。
这一笑,不能说风情万种。
只能说是勾魂夺舍!
刘季感觉自己魂都要飞起来。
轻飘飘,软绵绵,好似泡在暖洋洋的热水里,找不到东南西北。
娘子她居然、她居然说......光是回忆一遍刚刚在耳边的低语,刘季就受不了的一把抱紧了门前廊柱。
只有这冷冰冰的柱子,才能压制住他现在沸腾的血液。
‘跟你说个秘密,其实我......最喜欢扒官袍,所以,你懂?’
“懂!娘子我懂!”刘季抱着柱子,朝后院大声喊道。
说罢,一扭身,对目瞪口呆已吓傻的阿旺、殷乐、刘肥、马阳、四娘说:
“我要闭关苦读,从今日起,直到春闱开场,谁也不许来打扰我!就是小师兄来了也不行!”
说完,一头便扎进书房里。
管他什么拍马屁!
去他爹的圣贤孔夫子!
谁敢阻拦他穿上官袍,他就弄死谁!
“吼吼吼吼——!”
书房传来男人的狂啸,仿佛要喝人血吃人肉。
听得院里众人齐刷刷打了个寒颤。
四娘咽着口水,无助望向院内的大人们,“我爹他,是不是疯了?”
殷乐笃定的摇摇头,“不,他是被师父灌了迷魂汤。”
马阳:“我遍观群书,从未见过此种、此种异象。”
刘肥惊叹道:“我三哥若是早有这般斗志,何愁榜上无名。”
把夫妻两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的阿旺。
眉头紧皱,欲言又止。
他不知当讲不当讲。
毕竟那话,听得他都不好意思。
但显然,夫人这招真真是打在了大老爷的死穴上。
算了,不讲了。
四娘还在呢,少儿不宜。
被夫人这么一刺激,下月春闱,他家英俊潇洒的大老爷说不准还真能考中甲等进士,混身官袍来被扒.....
不是,是混身官袍来穿。
那他就默默祝福大老爷心想事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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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件法宝
春闱正式到来前,四十九天内不准屠宰的禁令终于解除。
考生们终于能在进入考场前吃上一顿荤食。
秦瑶大手一挥,“阿旺,去买整头猪来!”
“吃不完吧师父?”殷乐震惊问道。
阿旺不管这些,夫人说东绝不往西。
把在院里晒太阳的石头抓走充壮丁,套了车就往城外去了。
城里那些屠户摊子一出摊就被那些大娘小媳妇哄抢,要弄一整头猪,这几日在城里是别想了。
所以只能往城外跑,找专门养猪的商户买。
还得看运气呢,都不一定能买得着。
两个月没吃荤,城里百姓们看到活物眼睛都冒绿光。
齐仙官想起阿旺做的卤肉、红烧肉、清蒸鱼、烤鸡、白斩鸡......不能想,再想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转头看向躺在树荫下竹席上用麦秆喝奶茶的秦瑶,询问道:
“夫人是准备给秦府那边的考生们送肉过去吗?”
秦瑶递给他一个还是你小子聪明的赞赏眼神,轻颔首:
“后日就入场了,连考三天不许出考场,不吃点荤腥垫垫,怎么熬得过。”
“阿乐,一会儿马阳回来,你记得嘱咐他等阿旺他们回来,拿了肉再回去。”
自刘季闭关后,马阳似乎是有了危机感,主动提出要搬到永通坊那边住,免得两边来回跑。
且那边的考生在年后又来了一波人,学习氛围好,他也准备最后冲刺一下。
自大郎走后,刘季这个聒噪的也日日把自己关书房里不出来。
秦瑶觉得家里都没有从前热闹了。
幸好还有殷乐刘肥齐仙官这几人能凑一桌打打牌九,不然这日子是过得真无聊。
不过现在大多商铺都已重新开张,等春闱之后,家里待着的人就更少了。
二郎现在性子越发沉闷,好似除了读书看书,再也没有什么能引起他的兴趣。
三郎四娘倒是依然活泼可爱。
但小孩子现在有了新玩伴,再也不粘着阿爹阿娘闹腾。
看着天上飘过的白云,秦瑶吸一口凉悠悠的羊奶茶,突然有种二十三岁,就提前步入养老日常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