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文茵修成徐老爹 本章:第165章

    小少年犹豫了一下就接了,多问了一句:“这里有的也要吗?”

    “最好是没有的。”

    小少年点点头,领着一帮拿到糖的孩子又浩浩荡荡的离开。

    示意香苗把这些小东西都拿过去,乔雅南搬着小凳子又坐回树荫底下,农历五月的太阳已有点热度了。

    “长者,这孩子识字的吧?挺能干呀。”

    “容谦这娃儿是识字的,他也是个苦命的。”三老说起这孩子就叹气:“不到四岁娘就没了,他爹又是个病秧子,别说照顾他了,还得他照顾,也就是村里的人时不时搭把手,这日子才算是过下来了。好在他爹虽然不能干重活,但识文断字,帮人写写信抄抄书也能挣几个钱。”

    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乔雅南跟着叹了口气,不再多问,低头拨弄那些小玩具,拿起小小的谷风车给吕先生看。

    吕晓春翻来覆去的瞧:“真精巧。”

    “您家的孩子玩这些吗?”

    吕晓春摇摇头:“我们那样人家的孩子玩得反而最单调,每天一大堆人跟着伺候,生怕磕着碰着,陪着踢踢球都恨不得帮着跑了。”

    乔雅南有些好奇:“都这样?怀信小时候也这样?”

    “他?”吕晓春笑着弯腰拿起那只竹船儿:“他哪里有什么小时候,你当他那个状元天上掉下来的?越是表面光鲜被人交口称赞的人,背地里下的苦功越多。”

    乔雅南立刻就心疼了,她真是问了个蠢问题,怀信五六岁到大伯身边,说得再好听,事实上也是寄人篱下,他必须比别人更努力,做得更好,才能让自已有立足之地。

    吕晓春看她一眼:“没有白下苦功,要没有前边那些年的努力,哪来今日。不说他,就说你,若没有你母亲日日鞭策着用功,你又怎会懂得这许多。付出才有收获,世事皆如此。”

    乔雅南想了想‘乔雅南’童年时打肿的手心和小腿顿时没了话,都是吃了苦头的。

    至于她,谁能说高中三年不苦,都苦出汁了。

    按住这个一想就嘴里泛苦的话题,乔雅南拿了个竹节人问三老:“长者,这手艺会的人多吗?”

    “竹节人不难,大些的娃儿都会。”

    乔雅南本是问的蔑匠多不多,见他这么答倒有些意外之喜:“也就是说,毛竹乡的人多多少少都会一些,只是蔑匠会的更多?”

    “是如此。”三老指着那谷风车道:“这样的就得手艺人才做得好。”

    乔雅南点点头,拿过纸笔把这点记上,边问:“一乡五里都是如此?”

    “对。”说到这个三老也笑了笑:“咱们毛竹乡受这片竹林庇护,灾荒年间有笋饱腹,平时还能做几样东西卖卖钱,日子比其他地方好过。”

    “确实如此,灾荒时有的地方只能吃树皮,吃草根,哪有笋来得好入口。”乔雅南笑着附和。

    她以前不能理解老人对老家的眷恋,被子女接去城里呆不了几天就要回。后来做了村官后接触老人多了才懂,对他们来说,外边千好万好,不如自已从小看到的一景一物亲切,便是一朵野花都比外边那养得金贵的好。

    三老听了这话心里更加舒坦,不论乔雅南问什么都答得详细。

    连着两天乔雅南都去了毛竹乡,把五个里走了个遍,山头都去了好几个,知道了毛竹乡多少人,多少蔑匠,多少座竹林,能做出来多少种东西等等,摸底摸得非常到位。

    她第一站选择这里就是想开个好头,围绕竹子能想到的路子多,事实证明,真的开了个好头。

    黄昏时分,乔雅南向陪了她两天的三老告辞,老人欲言又止,想问不敢问。

    乔雅南笑道:“有好消息我一定立刻告诉您。”

    三老顿时眼睛一亮:“当真能有好消息?”

    “女大人出京,自有用意。”乔雅南故意把话说得模糊,见老人笑着闭紧了嘴直点头便知达到了目的,告辞上了马车。

    夕阳下,马车缓缓离开。

    第五百二十二章

    梦中过往

    马车上,吕晓春问:“有主意了?”

    “主意和做到是两回事。”乔雅南靠着车厢,说话都带着些惫懒:“先生,我有个问题想问。”

    “想必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吕晓春笑:“你问。”

    “这些日子您去了桂花里、平凤乡和毛竹乡,看到的小老百姓的生活,和您在京城时想象的一样吗?”

    果然是个不好回答的问题,吕晓春笑了笑,好一会没有回话。

    乔雅南闭上眼睛似是要睡着了,喃喃着又道出一句:“常信县是中等县,这里的百姓已经算是比较好过的了,那些下等县,在下等县里也排倒数的那些地方,百姓过的又会是怎样的日子?”

    吕晓春看着似是睡过去的人,在心里回道:在京城时,她以为百姓一定过得比前朝好得多。近二十年未有兵祸,近五年未有大灾,年年各地递上来的折子都是喜报,人口增加几何,屋舍增加几多,开荒地多少亩,长寿老人比之去年又多了多少,听着这些,便是只信一半那日子也该是好过的。

    可亲眼见着了她才知道,远非如此。

    平凤乡的人几乎称得上衣衫褴褛,住在山洞里如惊弓之鸟一般。毛竹乡的三老说他们的日子比其他地方好过,可她没见着几个孩子穿了鞋子,衣衫合身的也没几个,大人的衣服补丁叠着补丁,只能勉强称得上一句有衣蔽体。

    就算是桂花里,也离她想象中的百姓差了一截。

    中等县都如此,她不敢想象下等县是一番什么模样。

    这些年她们在京城使劲,搭建起来的却是一座空中楼阁,全无根基可言,如何谈将来。

    好在,警醒得恰是时候。

    吕晓春低头看着食指上被竹片划到的一处小伤口,她们之前也没有做错,正是因为这些年在京城的博弈才有了如今的成果,她们才能走出京城来部署。

    而眼前这人,出现得也恰是时候。

    吕晓春看向睡得直点头的人,将披风展开铺到她身上,看着她脸上细细的绒毛才记起来,这丫头才十七,可和她在一起时自已总会忘了这一点。就像这两日在毛竹乡,无论是套话还是安抚人心,她都太游刃有余了,就好像曾经做过无数次一般,不少孩子已经会跟着她们到处跑了。

    马车停下,紧跟着车帘从外打起,沈怀信大步进来,一眼见到睡着的人,无声的朝吕晓春行礼,然后坐到雅南身边,轻轻将她扶着躺下睡在自已腿上。

    乔雅南迷迷糊糊的睁了下眼睛,朝他笑了笑,抓住他的手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安心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已经在床上。

    醒了会神,她摸着空空如也的肚子唤了声香苗。

    床幔立刻打起来,看着人乔雅南就笑:“香苗不止换了张脸,还换了性别,真好看。”

    沈怀信弹她额头一下:“看着是缓过劲来了。”

    “要不是你来了,我肯定不会睡得这么死,被人挪了窝都不知道。”乔雅南张嘴就是好听话,看他笑了自已也跟着笑:“这两天一直在到处走,有点累,休息休息就好了。”

    沈怀信握信她的手,反常的沉默。

    乔雅南换位到他的思维想了想,移到他腿上躺着:“在自责?”

    “你本可以不受这累,因为我才……”

    “不是因为你,至少不全部是。”乔雅南握住他的手,将自已的手指头一只一只塞进他的指缝,和他十指紧扣。

    “我曾经做过一个特别美的梦,在梦里,不论男女,每个人都有书读,他们一起参加层层考试,去往更高的学府,学成之后,男女同样可以自主选择当官,当先生,或者自已去做买卖,开铺子,又或者嫁人生子,当贤妻良母。在梦里,百姓安居乐业,丰衣足食,不必担心今年是灾年还是荒年,只要勤劳,每个人都可以生活得很好。在梦里,无论男女都可以去追求自已喜欢的人,只要相爱,便是远隔万里也会不顾一切在一起。”

    乔雅南笑了笑,抬头看向怀信:“这个梦我做了很多年,真实到让我觉得,那不是梦,是我的另一段人生。”

    沈怀信握紧她的手,看着她眼中那层层叠叠的情绪不由得问:“这个梦里,有我吗?”

    “就是因为梦里没有你,我才要醒来啊!你要是在梦里,我肯定就长睡不醒了。”

    沈怀信摸着她泛红的眼角:“很喜欢这个梦?”

    “嗯,很喜欢。”

    “可我很自私,想要你更喜欢眼下一些,因为我在这里。”沈怀信声音低低的:“你的梦里,我进不去。”

    乔雅南眼泪都快下来了,突如其来的思乡情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她一直以为自已并没有很想念那个时代,她在那里孑然一身,不会特别记挂谁,也没有谁会特别记挂她,离开也就离开了。

    可就像老人舍不得离开自已的家乡一样,突然离开了那个生养她二十四年的地方,触到某个点时还是会想念。

    沈怀信接住她眼尾滚落的眼泪,滚烫的像掉落进了他心里,连着他的心一起变得滚烫,忙不迭的连人带被子抱起来搂进怀里。

    “喜欢那个梦也没关系,你别哭,要不要再睡一会?说不定就梦见了。”

    乔雅南没有哭,只是不停的掉眼泪,好像要将晚了将近一年的思乡情全部倾泄出来。听了沈怀信这话她又笑了,红着鼻子又哭又笑,却仍是很好看。

    慢慢平复了情绪,乔雅南哑声道:“因为你在这里,所以我想眼下能更好一些,也因为我见过梦中更好的模样,所以就想着,要是这里也能和梦里一样那么好就好了。我没有为难自已,也并非是在勉强自已做不喜欢的事,事实上我很喜欢,做得很开心,只要一想到经过我的努力能让他们的日子更有盼头一点,我就有使不完的劲。”

    把眼泪都蹭在他衣服上,乔雅南道:“我没有‘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伟大情操,但我也可以做些小事嘛,是不是?”

    “是特别让百姓得实在的小事。”9604

    “所以不要自责,我很开心,以后也会很开心。”

    说这么多,只是为了让他不自责,沈怀信心里酸软成一团,轻声应好。

    第五百二十三章

    你想我做

    “咕噜……”

    沈怀信埋头在她肩膀忍笑,被爪子挠了下后背赶紧哄人:“是我肚子在响,都快戌时正了,早就饿了。”

    乔雅南哼哼两声,抬头看他:“你还没吃?”

    “等你一起。”沈怀信扶着她坐好,将她散乱了的头发拨弄到耳后,声音轻软:“别给自已太大的压力,用尽我们的能力、手段和头脑,能做到什么地步就做到什么地步,拼尽全力了,我们便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

    乔雅南轻轻嗯了一声,贴过去蹭了蹭他脸颊,直把人蹭得脸如红霞,热得能煎蛋才退回去。

    沈怀信把她的衣裳从屏风上抱来放在床上,目光闪躲着不看她:“我去让人把菜热热。”

    伏在膝盖上看着落荒而逃的人,乔雅南偷笑,哎呀,今天又当了回调戏俏郎君的小流氓呢!开心!

    吃了顿热乎饭,两人去了小厅说话。乔雅南让香苗把带回来的那些玩具都拿过来给沈大人看。

    以沈大人对雅南的了解,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打算:“让毛竹乡做这些卖?”

    “别小看这些小东西,在常信县卖不出几个,可要是去府城卖那就不一定了。”乔雅南拿起竹节人在手里摆弄:“府城的孩子多半吃穿不愁,这点远非吃块糖都不容易的乡下孩子可比,可从玩乐上来说他们比乡下的孩子差远了。在乡下,不说上山摘野果下河摸鱼虾,就是随便一块木头都能玩出花样来,你见京城的孩子玩这些吗?”

    京城孩子沈怀信觉得自已也没那么可怜,小心着措词帮自已说话:“我们小时候都玩七巧板,九连环,也很好玩。”

    乔雅南指着那一堆:“如果你现在才几岁,想玩这些吗?”

    沈怀信看着那个竹水车想了想它的几种玩法,点头:“会想玩。”

    “府城京城也不是家家都是富贵人家,多的是有几个余钱的普通人家,没有丫鬟小厮陪着打马球,踢蹴鞠,但是花几个钱买点这样的小玩具肯定还是乐意的。”

    顿了顿,乔雅南转了口气:“我是这么想的,不一定对。”

    “很对。”沈怀信把那个竹水车拿在手里,小小的水车做得很是精巧,打磨得也光滑,没有一点毛刺,按着一个个小桶往下,让小水车转起来。

    “不那么富有,但也有几个有钱的人家才是府城的绝大多数,这些小玩意他们会舍得买去哄哄儿女,这个思路很对。”

    想法被肯定了,乔雅南很开心,继续道:“这只是一个小的思路,整体来说,毛竹乡还有更好的路走。”

    看着眼神发亮的人,沈怀信跟着笑了:“说说看。”

    “毛竹硬,很适合做扇骨。另外,竹子可造纸。”乔雅南在纸上写下‘扇骨’和‘造纸’,各用一个圈圈住:“问题很现实,扇子做好了往哪里卖,造纸作坊谁来开,开了作坊造出纸卖往何处。”

    沈怀信看着这两个圈:“我在府城呆的时间不久,不知道府城的情况,但是在京城,有专门卖各种扇子的铺子,有些会自已画好扇面送到铺子里挑扇骨,只是这扇骨也非常有讲究,毛竹乡未必能做出来。”

    “做不好就学,一乡几千人,总有一些人能学会,不是所有事都刚好是会做的。但还是那个问题,做出来得有人接收。”

    沈怀信最喜欢雅南这种往上奔的劲,如早起的晨露一般鲜活:“我请人来教,只要能做好,我能让它卖出去。”

    乔雅南不意外,在扇骨那个圈下面打了个勾,然后在‘造纸’那两个字又覆盖了一个圈:“府城的造纸作坊不少,但是质量参差不齐,这里的毛竹这么好,不能浪费了好东西。”

    “沈家就有一家专为族中造纸的作坊,我爹挑剔得很,纸张不好他不会用,为了让他满意作坊没少花心思。”

    乔雅南眉头微皱:“你想让沈家来?我觉得不合适,沈家最好不参与,其他人效仿不来。”

    沈怀信听懂了她的意思,要想做出样子来让其他县跟着学,就不能让沈家参与太多,因为其他知县身后没有一个沈家为后盾。

    稍一想,他道:“哪个府城都有几家大的造纸作坊,下月我正好要随你去府城,问问小舅哪家为人正派些,我去拜访一趟。不必我以家世压人,造纸作坊本就需要材料,毛竹乡满山都是,我有把握能说服他。”

    六月十八是她出全孝的日子,没想到他会记得,乔雅南看向说得理所当然的人:“你可以去?”

    “知县非故不得离开辖地,找个因由就是。”沈怀信以为她是担心自已要吃挂落,安抚道:“新知府应该也是下月到任,正好去拜见。”

    “能这么凑巧吗?之前那个知府看着对你挺好,换一个未必……”

    沈怀信笑:“那位严大人和我爹并非一条道上的人,只是他即将高升,不好得罪我这个京城沈家的人,所以显得亲近。以爹的谋算,新来的反倒会是自已人,避免有人仗着是上峰给我使绊子。”

    多智近妖,说的大概就是老沈大人这样的人,乔雅南一想到自已如今也被这么强大厉害的人庇护着,那颗颤儿颤儿的心肝都壮大了些。

    “那我们就试试。”

    “嗯,试试。”沈怀信起身握住她的手在‘造纸’下方对称的画了个勾:“以后都这般,你提供思路,我来落实,要是不成,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乔雅南身体往后靠在怀信怀里,她一个现代人,才不在乎什么发乎情止乎礼,趁着怀信难得的主动亲近这人,要不是怕吓到人,她都想亲亲抱抱举高高。

    “吕先生逮着机会就想从我这里再问点什么出来,要是问起毛竹乡,我要如实说吗?”

    “吕先生心思是多了些,但为人正派,而且她只听命于太后,不涉党争,这些尽可以和她说得详细些无妨。”

    乔雅南点点头:“何叔还担心我是被她糊弄晕头了,怕我被她卖了还帮她数钱。”

    “她不会,爹曾说过她们不易。”

    乔雅南深有同感,在这个皇权社会还能走出一条女大人的路来,何其不易!

    第五百二十四章

    先生过往

    接连辛苦几日,乔雅南有些犯懒,既没去桂花里,也没出门忙活,吕先生找上门来的时候她正躺在树下的摇椅里悠哉悠哉的摇着,那模样怎么看怎么闲适。

    “还道今日你要去别的乡,我等了好一会没见动静。”

    乔雅南起身伸了个懒腰:“先生,我这叫偷得浮生半日闲,又称劳逸结合。”

    “对自已倒是挺好。”吕晓春叫住奉茶后要退开的香苗:“再去搬一张这椅子出来,我也学一学你家姑娘对自已好点。”

    香苗抿嘴偷笑,见姑娘没拦着赶紧让人去抬了一张出来,在吕先生的指点下和姑娘那张并排放在一起。

    两人躺在上边整齐的摇啊摇,微风徐徐,树叶沙沙,时间的流逝仿佛都慢了下来。

    “天气真好。”吕晓春笑着,送走一朵云,又一朵云进入眼帘,视线跟着它慢慢移动,一时不知是云动还是自已在动。

    “这些年一直忙忙碌碌,着急的学,着急的做,着急的成亲生子,着急的去解决一个又一个问题。后来也试图让自已不要那么着急,可最终也只学会了慢悠悠的走路,好像走得慢了,自已就真的不那么着急了。”

    吕晓春笑了笑:“可我还是着急,不止着急,还心焦。”

    “先生一定有个很爱重您支持您的夫君。”

    吕晓春转头看她:“怎么说?”

    “因为先生没有被家庭束缚住,才能一直着急的奔走在这条路上。”乔雅南感慨:“女大人的难,不止在于朝堂上的立足难,还有如何平衡家事和朝廷事的难。而大人能走出京城,能在外逗留如此久,若无夫君支持,怕是难以做到。”

    这是吕晓春自觉一生中最大的幸事,不自觉的语调都柔软许多:“我十二岁到太后身边伺候,及笄前向太后求一道懿旨允我一辈子不嫁,太后不给,但将我送回家中时留了话,不得强行将我嫁去我不喜的人家。家族很以我能在太后身边伺候为豪,但是不嫁人却是他们万万不能同意的。”

    回想过往,吕晓春都有些佩服那个不顾一切的自已:“我抗争了许久,偷跑被抓,绝食被按着硬灌,自残后被绑了手脚关在屋里,就在我想着法儿的要把自已剪个秃子时,太后亲自来把我带走了。太后说,要自已的一颗心是热的才能暖得了别人,要自已过得好才能想到让别人过得好的办法,要心中无戾气才能持之以恒,要越遇事越冷静才能找到良策,而我,样样不合格。”

    吕晓春轻笑出声:“那时候啊,真是无地自容,觉得自已愧对太后几年的教导,让太后失望。我心里还惭愧着呢,没几天太后派人将我装扮一番带出宫,去围观了一场围绕‘女大人的存在有没有必要’展开的清谈,你我来往的交锋中,有一个人始终认为有必要,最后他说了一番话让我至今一字不忘。”

    乔雅南猜着这个人应该就是吕先生的夫君,也是这番话才让吕先生认嫁,忙催促:“先生快说。”

    吕晓春也不吊她胃口,嘴角上扬,似是回到了当时心潮澎湃的心境:“他说:他的祖母一身本事不弱于男子,却因女子之身困于内宅,吃尽苦头,若在那时就有女大人,多少他祖母那样的女子便不会被埋没。他将来有了女儿,若她想走女大人之路,定让她无后顾之忧,竭尽全力助她振翅高飞。男子刚强,女子心细,组建成家庭能遮风挡雨,同在朝中效力,也定能让大恒变得更好。”

    乔雅南想象了下那个场景就有些热血沸腾,不怪吕先生心动。

    “那人,就是太后想让您去看的人吧?”

    “你这脑子是转得快。”吕晓春用脚蹬了一下地,摇啊摇啊摇啊,把对家人的思念全都摇了出来:“在我试图请旨的时候太后就知道以我的性子有得折腾,早早就在京城一众适婚男子中给我寻摸合适的,比较过后挑了舒家长子。那场清谈也是太后着人暗中安排的,让我亲眼见着了,心甘情愿的同意嫁人。”

    “看先生就知道,那人确实是良配。”

    “他是。外边不是没有闲言,吕舒两家族内也有人有异议,可他的态度从不曾改变过。这趟出来我也有过犹疑,是他劝我抓住这次机会去做那些未完之事,去布好该布之局。有他在后边支撑着,我才能走到今天。”

    乔雅南吃了一嘴狗粮,但也真心替吕先生高兴:“不是人人都能如先生这般幸运,有不少半途而废的女大人吧?”

    吕晓春脸上的笑意慢慢淡去,一会后才嗯了一声:“不少。”

    事业和家庭难两全,在她那个时代就总是女人牺牲退让得多,更何况在一个封建王朝。乔雅南笑了笑:“咱们努力多播下一些种子,待种子破土而出之时,遍地都是希望。”

    “我能看到那个遍地都是希望之时吗?”

    “当然。”乔雅南眯起眼睛看着树冠上的星星点点:“女大人们不止是在坚持自已的理想和抱负,还背负着无数女子的将来,这条路已经走了一半了,剩下的一半顺着往下走也定能走到终点。”

    吕晓春似是为了遮挡阳光,抬起手臂遮住眼睛,久久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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