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乔雅南心高气傲,看不上那些只知攀比的闺阁女,在府城没什么手帕交。现如今的乔雅南就更没那个心思了,思想不同,说不到一起去。但是想想要是订亲这日,她只能一个人坐在屋里那也太惨了点,想来想去,遣香苗去了趟刘家,让未来嫂嫂明天来陪陪自已。
初五这天,沈大人终于捎带着念珠回来了。
初六,阳光明媚。
乔雅南一早就被拎起来收拾,虽然是她的终身大事,但许多事都是长辈出面,她连前边都不需要去,只需在房里坐着,有人来了就装装羞。可乔家在这里又没多少亲旧在府城,就算把所有有关的人都算上,她今日要见的人也不多。
这么一想,她觉得自已都不必费心描妆了,不过这点反抗被婆婆瞬间镇压。
巧娘来得早,见着未来小姑子面还有点不好意思,以她们这关系,这种相处实在是怪了些,不过想到小姑子这种时候想着让自已来陪,可见是亲近她的,她就也顾不得了。
乔雅南让人上了瓜果点心,打发了其他人和巧娘取起经来。
“你订婚那天都做什么了?”
“就在房间里坐着。”刘巧娘没想到还有传授这个经验的时候,仔细回忆那天的情景,道:“族里来了很多姐妹,她们会偷偷去看聘礼,然后来告诉我有些什么。她们还会去看,去看你大哥。那天你大哥带了几个朋友一起过来,她们还会偷偷说谁长得好,都是哪家的,谁有婚约了这些。”
“那我今天可就闲了。”乔雅南抛起一颗豆子张嘴接住:“亲姐妹没有,堂姐妹全在老家,只有一个未来嫂嫂陪着。”
刘巧娘脸红了红,但眼里却有笑意,她问:“要不要我叫几个姐妹过来陪你?”
“不用,也不熟,反倒不好说话。”脸贴在手背上趴着,乔雅南看向未来嫂嫂:“再过两个月就到你的大日子了,你怕不怕?”
刘巧娘不解,成亲这样的大喜事,还是嫁给自已喜欢的人,为什么要怕?
“离开父母身边,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家,不会觉得害怕吗?”
“不会,没有过这种念头。”刘巧娘轻轻摇头,语气也是轻轻的:“虽然是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但我知道修远哥是很好的人,心里就不害怕。那时爹娘也说过,你母亲不是会搓磨儿媳妇的人。”
刘巧娘看她一眼,捂嘴直笑:“那会我其实更担心和你相处不好。”
“听起来那时的我很不好惹。”
刘巧娘连连挥手:“不是,只是你不常和大家在一起玩,大家不了解你才会那么说你。后来我才知道了,你每天都要看好多书,有许多功课要做,不比书院上学的男儿轻松,自然是没法经常出门玩的。哪里像我们,把字认全了,背得出几首诗词就行了。”
因为她有个严厉的娘啊!
乔雅南把脸在手背上滚来滚去,她一直都不太理解文茵这个人。要说她对儿女有野心吧,却从不曾试图把她往女大人那条路上引,照样的到了该议亲的年纪就给她议亲。要说她一点想法都没有吧?却十几年来死死抓着她的学业不放松,也不知道图的什么。
当然,更让她不解的是,明明那么厉害一个人,却嫁给了她那个要什么没什么的父亲,还能在日子过好了后给父亲纳一房妾室,这样的心胸何止是能撑船,都能撑舰了。
“妆要蹭掉了。”刘巧娘提醒她。
“反正也没外人来看。”乔雅南不甚在意,但还是没动了。
回想着她之前的问话,刘巧娘突然反应过来:“你是……害怕吗?”
“也不是。”乔雅南托腮想了想:“应该说,是对于现状改变的不安。”
刘巧娘想了想,没法体会:“我只有开心。定亲的时候开心,虽然中间出了变故,但是最后仍然得到了最好的结果。要说不安,我是生怕这期间再生出什么变故来,就盼着时间过得再快些,明天就到我成亲的日子才好。”
“就算成亲后要去县里生活也不怕吗?”
“才知道的时候也有点怕,心都往下沉。”刘巧娘学她一样托着腮:“但是这点害怕和期待比起来就算不得什么了,虽然是去县里,可我是和修远哥在一起,这么想着我就不怕了。”
乔雅南笑着感慨:“我大哥走什么大运了,竟然能娶到你这么好的妻子。”
刘巧娘有些羞,眼神却热烈:“是我运气好才是。”
两人相视一笑,对将来生出些期盼来。
这时,鞭炮声响。
刘巧娘看了眼门外:“到吉时了。”
乔雅南枕在手臂上,参与感不强。
没多会,香苗快步过来,兴奋的道:“姑娘,领头的是沈夫人和沈家二爷,还有范家二爷也来了,公子亲自抬的第一抬聘礼。”
乔雅南不知道这有什么讲究,但刘巧娘知道,她吃惊的问:“沈大人亲自抬了聘礼?”
“对!看到的人都吓着了!”
香苗,念珠,还有家里的小丫鬟时不时来报,多少抬了,来多少人了,哪里又放满了。
刘巧娘越听越吃惊,沈家这是下了多少聘礼?!
外边看热闹的人也在吃惊。
这几天同心府茶余饭后说的都是沈乔两家的亲事,原以为沈二爷出面就已经是顶给脸的事,没想到沈家宗妇还特意从京城赶来了!
再看到沈怀信亲自抬第一担聘礼,在他身后,一抬抬聘礼流水一样进了乔家,看客们有了和乔雅南同样的疑惑:莫不是这乔雅南有何了不得的地方?不然这沈家怎的如此看重?
不知看了多久,数到后面都数不动了,长长的队伍总算看到了尾巴。
而乔家也再次准备好了鞭炮,手拿线香随时准备点燃。
可紧跟着,在聘礼队伍后边又来了一支队伍,那气势,将唢呐声都压住了。
第六百三十三章
太后驾到
看热闹的百姓虽不知这一行什么来头,可看着两边随侍的俱是着软甲的女侍,其中还有一个穿主持袈裟的大师,便知中间那顶华丽大轿中的人身份不简单,说话声都不由自主的小了。
前头的送聘队伍的尾巴已经进了乔家,领头之人抬了抬手,队伍停下来。
乔家管事原本还在犹豫他们是不是也是沈家的人,看他们停下来了便想着应是经过此地,当即不作他想,点燃了鞭炮。
噼里啪啦一阵,待声响停了,管事正要说说场面话谢过这些看热闹的人,就见那队伍前方的人一扬手,一道亮堂的嗓子远远传来:“太后驾到!跪!”
瞬间,整个地界都静默下来。然后呼啦啦软下膝盖矮了一截。
大门内,数着聘礼确定不少一抬,刚松了口气的许峰偷瞧一眼,惊得他连滚带爬的往里跑去。
队伍不疾不徐的往前走着,乔家的下人趴在地上瑟瑟发抖,他们,他们刚刚挡了太后的道?主家不会因此招祸吧?
就在他们提心吊胆时,一行在乔家门前停了下来。
轿门大开,头戴龙凤花钗等肩冠,身穿交领大袖花锦袍服的太后由吕晓春扶着走出来,她先抬头看了看乔家门楣,然后回头看向街道两旁的百姓,突然就笑了。
好像只要是乔雅南在的地方人就有活力些,就比如眼前这些偷偷抬头看她的人,就比她在京城出巡时偷瞧的还多。
太后轻轻抬了抬手:“免礼。”
这时,乔沈两家的人得着消息奔出来,倒头便拜:“拜见太后,太后万福金安。”
沈怀信又道:“微臣迎驾来迟,请太后恕罪。”
“快起来。”太后笑着看向跑得呼吸急促的乔雅南:“哀家不请自来,想喝乔家女一碗喜茶,不知可欢迎。”
“太后驾临,蓬荜生辉,您快里面请。”沈夫人虽被太后的突如其来吓了一跳,到底是大家出身,且进宫的时候不少,接住了这场面,并借机瞧了了因大师一眼,见他神情平静,心便也跟着定下来。
了因和培郎多少年的生相之交,那交情就是亲人都比不得,更何况如今还是怀信的义父,若真是于怀信不利,以他护短的性子,不会是现在这般温和模样。再见着太后对雅南态度和善,不似初见,虽存疑,但心里更敞亮了。
乔雅南下意识的抬头,看着盛装的太后想不明白。之前微服去常信县,今日却又如此大张旗鼓前来,为何?总不能是专为她撑腰而来。
太后朝她伸出手。
乔雅南没有多想,双手一伸就扶住了,之前相处那几日,她就是这么伺候着的。
太后扶着她的手往里走,边打趣她:“这么一拾掇,比起在常信县时整日里灰扑扑的好看多了。”
“在那里小里长万事都管着,就差没下田了。”乔雅南下意识就接了话,且不算恭敬,倒似拉家常一般。
在一旁听着的沈夫人侧目不已,这听着竟真是熟识的?!
太后笑得更舒心了:“为了喝你这杯喜茶,我在后边等得都快睡着了。小沈大人,你这是准备了多少聘礼来把咱们小里长娶回家?别不是把沈家的仓库都搬空了吧?”
沈怀信接话:“回太后,这是沈家的诚意。”
太后点点头,打量这不大,却修饰得喜气盈盈的院子。
在他们身后,乔修远和乔修成把腿软得动不了的大伯爷等人扶起来。他们根本站不住,乔昌盛和乔昌兴腿肚子直抖,勉强站直了,和那兄弟俩一人扶住了一个。
宋凝和方平对望一眼,满脸惊容,不过年余,雅南不但给自已找了个状元郎做夫君,还和太后沾上了关系?!文姐姐知道她女儿有这么大本事吗?!
这时周嬷嬷快步回转:“大公子,夫人让我带话,说大家都得过去,不然会是不敬之罪。”
乔修远腿肚子也在抖,但他是一家之主,深知此时不能怯场,对扶着门框不知是进是退的巧娘道:“我和修成可能会叫去问话,宋姨是做为我家长辈出面的,也要随时准备着,长辈能不能劳烦你帮忙看顾着?”
巧娘咬咬牙,点头应好,反正已经是扯不开的关系,不想那么多了。
乔修远感激的和她道谢,又轻声对大伯爷道:“您安安心,别慌,前边有雅南,有怀信,坏不了事,咱们乔家说不定还要鸡犬升天了,所以眼下一定不能出错。”
老族长认出来这就是在桂花里呆了两天的那位老夫人,太后呐,这可是太后!太后去了他们桂花里,还和大丫头这么亲近!乔家祖坟冒青烟了!不慌!不能慌!
“走,赶紧进去!”老族长掐自已大腿一把,深一脚浅一脚的往里走,边道:“咱们就找个她们能见着的地方站着,你们几个把吃奶的劲都给我使出来撑住了,别给大丫头拖手腿!”
乔老四表决心:“大哥你放心,就算只剩一口气我也扛得住。”
乔修成看着四叔爷走成同手同脚的步子,没有说话。
待乔家的人全都进了屋,浅水街一众安静许久的人这时才终于敢说话敢动了,认识的不认识的一个个亢奋得脸色绯红,压着声音说得吐沫横飞,太后竟然来了同心府!还来了乔家!今天这热闹看得太值了!
屋内,乔雅南将太后引到堂屋落座,悄悄瞥了眼身着绯色官服的吕先生,她只知道四品和五品的官服都是绯色,在这两个品阶里怎么分辨却不知,就算是五品也挺厉害了。
“哀家的喜茶呢?”
乔雅南回神,在沈夫人的暗示下忙接了她身边管事娘子手里的银盘,将一盏为今日这样的日子特意煮制的茶水送到太后面前。
太后端过喝了两口,点点头:“甜,哀家也不白喝你的。”
说着话,太后把手腕上的手镯推下来:“伸手。”
乔雅南不知道要不要跪,对这些礼节她真是伤脑筋得很,这会也不能问人,她想了想电视剧里的演的,好像……要跪。
于是她就跪下来,反正礼多人不怪。
太后将手镯亲自给她戴上,轻轻拨弄着道:“这是哀家的陪嫁,戴了多年,今日给你添个喜。”
这好像太贵重了,乔雅南偷偷看向沈夫人,不知能不能要。
“看别人做甚,哀家给的你只管收着。”
在太后面前奉行‘听话原则’的乔雅南立刻就屈服了:“谢太后。”
第六百三十四章
雅南谏言(1)
太后将人拉起来,也不让她走,就让她站在自已身边,抬头和沈夫人说话:“还得是散培通透,看得长远。家世是死的,人是活的。再好的家世,子孙后代没出息也守不住,可人若是聪明,自已就有能力庇护后人。”
沈夫人陪笑:“夫君也这般说。”
“你莫要替他遮掩,就他那张嘴,就算是要表达这意思,那话怕是也得反着说。”
沈夫人捂嘴偷笑:“还是您了解他。”
“多少年了,他还是老样子,这也是极难得的。”太后笑着扫了一圈:“乔丫头,你的家人何在?还有帮衬你许多的宋凝一家,都叫来让哀家见见。”
女侍去门外传人。
乔雅南眼神一转,决定先提前打个底,不过,要跪吗?
想着刚才沈夫人没有跪,她便也没跪:“太后,我们都是小门小户出身,不识那些礼仪,您别怪罪。”
“就你那拿不出手的礼节,哀家怪你了吗?”太后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京城会行礼的人多了,哀家也不曾见谁磕头磕得好就奖赏。”
被怼了。但乔雅南放心了,乖巧的退回去当个柱子。
很快,乔家兄弟和宋姨方平夫妻齐齐进来,不懂那些复杂的礼仪,也临时得了提醒不能抬头看贵人,直接行了大礼。
太后叫起了几人,一一从他们身上扫过。兄弟俩她见过,另一对夫妻看着年纪并不是特别大,妇人穿一身绿色簇新衣裳,戴着全套的头面首饰,仔细描了妆容,一看就是利落的当家娘子。男子则是一身簇新竹青大衣裳,蓄着短须。乔丫头父母俱亡,在今天这样的日子,这两人担起的是父母的身份。
“人生在世,要做到‘有所为有所不为’是颇为艰难之事。宋凝,你做到了。方平你也了不起,宋凝能不负好友所托,有你一半功劳。”
宋凝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当时的种种辛苦此时再想起来心仍会往下沉,她不止要担心雅南,还有来自方家的压力,婆婆的指责,对儿子未来的担忧,以及对方平能撑多久的焦虑。好在扛过去了,如今她才能站在这里得到太后称赞。她也可以想象,从今往后,她的人生将是一片坦途。
而方平更不济事,从进屋就腿发软,紧张得脑子一片空白,慢了几个半拍才将太后这些话收入耳中,激动得把头都抬起来了。太后说他了不起?太后说他了不起?!太后说他了不起!!
完全不知道要磕头谢恩的两人,让太后坚硬如铁的心都软了片刻。她喜欢这样的人,虽然弱小,却将人性美好的一面淋漓尽致的表现出来,她希望这样的人能再多一些,更多一些,那样的恒朝便是她看不到,知道在往那个方向走,她也能闭眼。
看旁边悄悄瞧她的乔雅南一眼,太后轻轻扬手,三位托着托盘的女侍走到乔家兄弟和方皓晨面前。
“哀家盼你们都能成为更好的人。”
得了赏赐,几人总算知道要磕头谢恩,然后在女侍的示意下告退离开。
太后喝了口茶,朝屋中众人道:“哀家想和乔丫头说说话,小沈大人留下。”
乔雅南有种另一只鞋子终于落下来的感觉,脑子转得飞快。
太后先是去了常信县,看了几天后悄无声息的离开,然后出现在这里。结合吕先生说的话,最大的可能是这几天她们去了别的地方,可太后没有回去,而是又来找了她。
看着一个个退离的人,乔雅南脑子异常清明。
门关上了,屋里只剩太后、吕先生以及乔雅南和沈怀信四人。
“这些天哀家去了同心府辖下的其他地方看了看。”太后想着所见的种种:“看到了贫困,看到了愚笨,看到了苦楚,见识到了何谓了无生气,也见识到了什么叫穷山恶水出刁民,但哀家也见到了艰难生存之下的小小善良。‘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哀家觉得,比起读书识字,现在更迫切的问题是贫苦。”
乔雅南略有些紧张的吞咽了一下,抬头看吕先生一眼。
吕晓春轻轻点头,无声的道:大胆的说。
那,那她可真上了!
乔雅南去到太后面前,正想开口,想到什么,双膝着地,跪得结结实实。
“太后,我觉得启智和解决贫苦并不冲突。”
“继续说。”
话都说到这了,乔雅南那颗豹子胆冒出头来,抛开所有顾忌畅所欲言。
“百姓贫困是千百年来的问题,这个问题靠朝堂、靠个人都不可能解决,得靠他们每一个人。若他们启了智,像卖桂花,做乔记这样的事,他们未必会想不到。我不知道其他地方是什么样,但桂花里前后的变化是我亲身经历。”
乔雅南抬头看向太后:“我才回桂花里的时候,他们衣不蔽体,食不裹腹,每天早出晚归的伺候那点田地,日复一日的如此,很认真,也很艰难的活着。我当时手里也没几个钱,就打起了桂花的主意,但实际上我只是个理论派,在书上了解的是多,实际操作起来是怎么样却也所知不多。您知道吗?去年几万斤的桂花,是桂花里所有人去摘的,男女老少全出动,一朵朵的摘,我以为就是这么摘的,也没人告诉我这有何不对。”
太后想了想,同样没想出这有什么不对,她回头看向吕晓春:“你看出问题在哪了吗?”
“臣有一点猜测。”吕晓春看向乔雅南:“是一朵朵摘的不对?”
乔雅南笑:“今年就有人告诉我,说可以等桂花开好了后在树下用东西接着,再去个人上树去摇,桂花就落了,根本不用像如年那般费劲费人手就能把事儿办好。一年时间而已,他们就已经会动脑去想了,可这一年里我并没有做什么了不得的事,只是全程带着他们,该他们去解决的事就让他们去解决,该他们上心的事我绝不插手。他们学会了怎么做乔记的买卖,知道了怎么从别人手里低价贩了货卖给乔记,知道了做简单的算术,基本人人学会了写自已的名字。太后,他们为了让自已过得更好,已经在动脑想了。”
第六百三十五章
雅南谏言(2)
太后静静的听着,想着,抬抬手示意她继续。
还要说?乔雅南搜肠刮肚。
“您说见识到了何谓了无生气,我大概知道那是种什么感觉,才回桂花里那会,桂花里就是了无生气,每个人都是循着上一辈的脚步活着,多一步不会,少一步也不会。您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可要做到仓廪实和衣食足,前提是要富足,而富足,需要启智,集众人之力方有可能。”
牙一咬,乔雅南又道:“若人人启智,读书的人多了必会出大能者,哪怕是一万人里出一个也是不小的数目,若能择他们为朝堂所用,以后朝堂上有能者居之,太后何用担心朝堂被世族把持,多年后尾大不掉?”
这话说到太后的心坎上了,沈怀信看太后一眼,眼神回到雅南身上。昨日他收到父亲快马加鞭送来的信,知晓太后离宫不见父亲就猜到太后是来见雅南了,信中只一句话:顺势而为,不必生惧。
短短八个字,并不难解。
太后得多上心,才会出现在常信县,得对桂花里多感兴趣,才会在那小小的方寸之地呆上两天,并且今日又出现在这里,足可见太后有多大的决心想动世家。
此事已是势不可挡。
至于成败……
沈怀信想着那八个字,心里底气十足,父亲说不必生惧,那便无惧!
此时太后说话了:“听着是很美好,可若人人识了字,他们岂会甘心天天扑在田地里,若该种地的不种地,粮食从何而来?若他们遇事则不甘,又岂会安稳?”
“民智为零真就好吗?说他们是人,可和牲畜又有何区别?”
乔雅南牙一咬,继续往下说:“千百年来,百姓早就被调教得温驯之极,若能集所有人的智慧建造一个安稳的国度,他们比您都更不能容忍有人破坏,他们会自发的守护,会拿起武器赶走侵略者,会让一代代子孙记着这国仇家恨。这样的百姓,不比那些麻木的,谁坐江山他们就跪谁的愚民好吗?是,百姓开智是不如以前好管,再难如曾经那般糊弄轻贱,可从长远来说,这是好事。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再聪明的人也是皇上的臣子,只要他们为皇上所用,聪明些又何妨?若官员想要管得住百姓,那他们就得更努力,更聪明,而不是一朝当官便万事大吉,当官员之间也需要优劣淘汰,他们怎敢懈怠!皇上更可组建智囊团……”
“咳!”吕晓春提醒她说远了。
乔雅南回过神来也一身冷汗,忘了皇室是不可编排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