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这最后一说虽不中亦不远矣。只是这金屋藏的那谁离娇有点远。
于是想借机发点财的、想趁此同闲云山庄搭上点关系的、单纯想凑热闹看八卦的、既想凑热闹看八卦又想瞅瞅有没有机会顺便捞点油水的……各路人马都纷纷来扮演了一把围观群众。
围观就围观吧,围观来围观去也没围观出个什么名堂来,闲云山庄找的是什么人终究还是谁也不知道。
隐匿行踪是杀手、暗卫的本能和习惯,也是擅长之事,特别像迟风原本是江湖中排上一流的杀手,能让烟雨楼主都无可奈何,更能在隐门追杀之下平安逃到闲云山庄,如果真打算躲藏起来,就算以闲云山庄的实力要找他也很有点难度。
幸好迟风根本就没打算躲藏,当然也没打算扛着上书“到此一游”的大旗招摇过市,只是习惯性的稍稍抹去行动的痕迹。闲云山庄全力以赴之下,虽是有些周折,找到人也没费很多时间。
古城桐庐本身不是大地方,位置颇不错,东接诸暨,西北依临安,东西南北客商来往不绝,无论大隐于市还是各方消息流传,抑或必要时迅即离开都十分便利。迟风行到此处觉得很是合心,便暂住下来。
穆席云得了消息即刻严令千万不可惊动了迟风,生怕这人发现被盯上了后径自离开,匆匆赶去的路上也没忘了做下若干安排。
晓阳城离桐庐不算很远,急赶五六日即到,缓缓行来也只需十来日。穆席云赶到地方反而停了下来:居然,有点紧张。
中午刚过天色却有些阴暗,似乎要下雪的样子,没什么风,但还是冷得厉害。穆席云独自向迟风的住处走去,没想到半道上就看见了要找的人。
这条街上商铺甚多,这天因为天气的缘故不似平日人流如潮,穆席云走到一半的时候一眼看到前面那人挺直的背影。
似乎和以前没有很大变化。
那人不慌不忙的一路前行,没走多远转身进了一家……药铺?
穆席云心略往下沉了沉,按捺住跟进去的冲动,只走近几步等在门口不远的位置。
没等多久人就出来了,手上拎着一叠捆得紧紧的药包。一抬头与穆席云来了个对脸,两个人都有点楞神。
迟风比以前瘦了些,脸色也略有点苍白,精神倒还好,一双眼睛仍是黑黑亮亮的,看过来的时候在一贯的沉静中略带了点惊愕与不解。
两个人就这么你看我我看你的对视了半晌,穆席云轻咳一声开了口:“迟风……”
停了一下,穆席云定了定神,缓缓道:“迟风,我来接你。”
迟风被这“接”字惊了一下,仍然无语。
两人又对视了半晌,还是穆席云先开口:“天色不好,先到你住的地方吧。”
迟风闷闷地点点头,默然带路。
转过一条街便是迟风的住处,很整齐的小院,一个人住是相当舒服。
迟风将穆席云让到主屋,放下药包去一边的偏房烧水。穆席云没有坐,细细的四处打量。屋子里的陈设简单但收拾得整齐舒适,在这阴冷的天气里也很干燥温暖。没怎么忌讳的走到里屋,床上的被褥柔软厚实,床头的小桌上还有几样点心果品。
看上去那人把自己照顾的不错。
迟风提了茶壶进来,很有些歉然地道:“却是没有茶叶……我现在还不宜饮茶,便没有备。”
怀胎之时不宜多饮茶穆席云是知道的,所以迟风有相当一段时间只喝清水,现在还是不宜饮茶,是要服药的缘故吗?
穆席云一手接过茶盏,另一手一把抓住迟风还没收回去的手腕,牢牢抓住,用力将人往怀里一带,将茶盏放到一旁的桌上,空出来的手臂环上那人的腰,抱紧。
迟风的身体僵了一下,慢慢放松,任由他抱着,却没有作声。
穆席云将脸埋在他肩窝里,半晌才在他耳边低语:“迟风,跟我回闲云山庄。”
迟风挺直了身体,把两人的距离稍稍拉开点,穆席云抬起头,正对上他沉静如古井的眸子不带一点杂质地望过来:“穆庄主,我现下已不是闲云山庄的暗卫。”
穆席云黯然无语。他还能说什么?虽然不是他亲手所为,但毕竟这人是被从闲云山庄“打发”出来的,还是在生下他孩子刚刚能走动的时候。(于是庄主坏人自我厌恶中)
迟风看着穆席云变得苍白的脸色,不禁皱一皱眉,那么英明神武聪颖机智(片云同学:庄主我本秀外慧中。安苏苏同学:庄主高大威猛,温文有礼)的一个人,怎么就没明白他的意思呢?(迟小风:我不是怄气是要你拿了钻戒、玫瑰来求那啥啊喂)
同食
堂堂闲云山庄庄主是不会因为这么点应该在意料之中的打击就退避三舍的,何况这比他预想中最坏的情况还是强点。穆席云命令自己冷静下来: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现在先解决摆在最面上的问题。
抓着人腕子的手松开,抚上迟风的脸,细细描摹:“身体怎么样?”
低沉柔和的声音,里面的关切痛惜让人无法心生抗拒。
迟风眨了眨眼,有点不习惯但也没什么不悦的反应,淡然答道:“很好。司徒成和顾颐平的药方很有效。”
司徒成和顾颐平的医术当然错不了。面前这人虽是瘦了些,行走时没有脚步虚浮,双眼仍旧明亮有神,语声沉稳有力,搂在怀里的身子精实强悍如在危险中伺机而动的野兽充满了生命力。
穆席云的心放下了那么一点点但总归是落不了地。理智明明知道这人没那么柔弱,心底里怎么也忍不住一阵一阵揪着拧着隐隐作痛。
穆席云抱着人舍不得放开,迟风也就不出声任由他搂着。
两人静静的呆了会儿,外面有人敲响了院门。
来的是模样利落的中年妇人和清秀的少妇,一个抱着稻草窠,一个拎着竹篮和包袱。
是房东。
这婆媳俩倒不是没有见识的人,看见屋里坐了个容貌装束气度皆不凡的客人只稍稍愣了一下,不卑不亢的施个礼,自去一边交代事情。
稻草窠里是个大瓦罐,盛着满满的鸡汤,热气腾腾,还带了点药香。包袱里是洗净折得齐整的衣物,却以里衣为多。竹篮里是半篮子鸡蛋。
两人言语行动甚是麻利爽快,将瓦罐放到桌上,衣物交给迟风收起,那媳妇儿自去厨房取了另一个空瓦罐,又将一叠要换洗的衣物包好,那妇人一边交代:“天冷汤凉得快,赶紧趁热喝。干净衣服都乘大太阳的时候晒过,这两天下雪了再洗的衣服会拿火盆烤。今早集市上看见有新鲜鸡蛋,大冬天的倒是难得的好物,有银子都没地儿找去,赶紧一篮子都买了,拿了一半过来。下雪天什么都不方便,有什么需要的现在赶紧让我家憨子买去。”
迟风解了那一叠药包的绳索挑出几个小包递过去:“还是每次一包放下去一起炖。这雪怕是不小,那种木炭送一篓来。银钱可还够?”
妇人道了声“省得”,又道:“够了够了,那木炭虽是个贵东西,上次给的银子还有够使。倒是来了尊客可要些茶酒果点?”
迟风道是不必,谢了二人。婆媳俩匆匆走了,天上已星星点点飘了几点雪屑下来。
暗卫就是要寸步不离地守着、看着、护着,迟风当了四年暗卫,之后有段时间更是同寝同食,应是再熟悉不过了,怎么就没发现这人竟能如此的,“无赖”?
大冬天的,屋里虽然暖和,鸡汤放在那里也会很快凉下去,但穆席云坐在这里让他怎么安然去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