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感觉自已的脚挨到了萧景榕的小腿,连忙往后撤。
“别动。”
萧景榕就这样抱着她,也没刻意将她的脚裹起来。
但苏棠能触碰到他,感受到他的温度,比自已硬扛要好点。
她有些不适应萧景榕忽然的体贴,用他自已的体温将就她,对于一个皇帝来讲再怎么说也过分了吧?
苏棠还想拒绝一下,被萧景榕呵止。
“安分些睡觉。”
这话说得,她哪里不安分了?好像她在做什么很骚的事情一样。
苏棠没敢再乱动,就这样沉入梦乡。
几日过后,苏棠好像悟到萧景榕突然体贴起来的原因——他要出征了。
她记得在王府的时候,他出征前也比往常温柔。
听说是齐越和蚩蛮联合进犯大雍,他决定御驾亲征。
双方之间的小摩擦已经持续了一段时日,一直未能善了。
她猜萧景榕可能是想彻底解决问题。
只希望战争能早日结束。
皇帝将要御驾亲征的消息很快传遍整个京城,自然也成了书院学子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虽说是足以让人掉脑袋的话题,但耐不住年轻人好奇心重,总趁着夫子不在,私下聚在一堆讨论。
“御驾亲征就能赢?当年太宗御驾亲征不也输得屁滚尿流吗?”
“万一皇帝死在战场上怎么办?”
“你想太多了吧,皇帝怎么可能冲在最前面?要是打不过,肯定第一个就撤了呗。”
“那照你这么说,御驾亲征也不过就是装装样子罢了?”
韩禧作为昭南人,自然选择出言维护同样出身昭南的皇帝。
“什么叫装装样子?咱们昭南出来的皇帝可不是孬种。”
“嘁,你们昭南出来的就了不起?”
“那当然了不起,苏成你说是不是?”韩禧用手肘碰碰一直安静看书的苏成。
苏成虽说想接姐姐出来,但不得不承认所谓的姐夫还是有几分实力的。
“当今圣上十五岁跟随昭南王到战场上磨砺,十八岁时便率领八百轻骑,破敌方千人之阵。
前几年的云通一战,他利用地势直取敌将首级,才得以支撑到援军抵达。可以说昭南能有今日的安稳,当今圣上功不可没。”
韩禧挑眉,“听见没?你们找得出第二个这么厉害的人吗?还得是我们昭南人。”
岂料一直未曾表态的林珣冷不丁冒出一句,“嗜杀成性,残暴不仁。”
“你说什么?”韩禧差点以为自已听岔了。
林珣举起手中的书,“我是在说这书中的幽王。”
韩禧闻言没多理会,毕竟自从家中变故之后,林珣就一直奇奇怪怪的。
第117章
时鸢的决绝
苏成倒是多看了林珣几眼,总觉得他刚刚那话意有所指,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林珣兴许把林家人的劫难算作了当今圣上的过错。
毕竟如果不是当今圣上封城,林家人兴许还有生还的可能。
若当真是这样……苏成忽然觉得脊背生寒。
他拉走说得兴致勃勃的韩禧,“韩禧,咱们早点回去歇息吧,不然明早你又打瞌睡。”
离开人群之后,苏成低声对韩禧道:“你以后少提当今圣上。”
“为什么?你嫉妒他抢了你姐?你刚刚夸他不是夸得挺中肯的吗?”
苏成见自家好友跟个二愣子一样,扶额解释,“是让你少在林珣面前提当今圣上。”
二人小声密谋,回到房间。
苏棠这边也发现了一件怪事。
时鸢近日似乎不和何长意来往了。
两人之前虽说也是发乎情,止乎礼,但不至于连面都不肯见。
苏棠多方打听才知道何长意去菏州几月,还带了个女子回来。
搞半天看着一本正经,原来是个渣男。
“他和那姑娘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了?”苏棠一点儿不能忍,“要真是这样,本嫔让他好看。”
时鸢垂眸摇头,“没有的事,娘娘不必为奴婢担心,更别为难他。”
苏棠下意识把时鸢当成维护男人的恋爱脑,毕竟这个时代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大多数女子最终都会选择妥协,甚至把丈夫出轨的责任归咎到自已身上。
她也不是非得要求时鸢的伴侣对她一心一意,时代特性她改变不了。
只是二人都还未成婚,何长意就移情别恋,说不定还想让那女子为正,这属实是过分了。
不过时鸢这个态度,苏棠也不好继续逼问她。
后面几日,何长意倒是坚持来找时鸢。
苏棠瞧着都觉得二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找来时鸢想劝她和何长意说开。
“奴婢会同他讲清楚。”时鸢的样子不像是去解释,倒像是去跟何长意彻底决裂。
苏棠忍不住再次发问,“他当真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时鸢摇头,“何长意……他不是那样的人,他并未刻意遮掩那姑娘的存在,必定是没有私情的。”
话虽这样说,可苏棠觉得时鸢的变化肯定跟那姑娘脱不了干系,于是又问了一遍。
时鸢这次没再瞒着她,“其实是因为何长意回来那日,奴婢去找他,他跟奴婢讲了在菏州的经历……一句话至少提那位姑娘三回。”
苏棠担心时鸢是因为恋爱中比较敏感的缘故,“会不会只是恰好何长意说的事儿都有那位姑娘的参与?”
“他提到那姑娘的眼神特别亮。”时鸢勾唇,只是唇角透着两分苦涩,“娘娘可曾听皇上在您面前这般提起过别的女子?奴婢觉得皇上若是如此,娘娘定然做不到委身伺候皇上。”
苏棠一愣,那死男人怎么还成正面教材了?而且在时鸢眼里自已竟然这么刚吗?
只是……细想想好像还真没有,不过萧景榕不提,兴许是他段位比较高嘛。
“若是在遇到娘娘之前,兴许奴婢忍忍就过了,毕竟何长意的身份家世不错,奴婢对他也的确……”
时鸢有些不好意思地收了口。
“可娘娘让奴婢知道,用情爱困住自已并非明智的做法。那位楚姑娘的确更配何长意,他们志趣相投,互为知已,若是奴婢执意插在他们中间,那姑娘会永远是奴婢心里的一根刺。”
苏棠闻言便知时鸢比她想的理智清醒许多,“如此,你无悔便好。”
时鸢恭敬福身,出门去找等在外面的何长意。
二人寻了一处僻静之地。
“多谢大人这些时日的照顾,往后你我二人还是不要单独见面的好。”
何长意蹙眉,“是因为楚禾?我和她清清白白。”
时鸢听到何长意直呼楚禾的名字,心中一窒,面上却淡然微笑,“奴婢并无污蔑楚姑娘清白的意思。只是大人敢说,楚姑娘不远千里到京城,和大人毫无干系吗?”
何长意想起楚禾的刻意接近,竟讲不出反驳之言。
“或者说大人从未将楚姑娘当做一个可以婚配的女子来看待?”
何长意再次沉默。
时鸢直直盯着何长意,“所以咱们没必要自欺欺人。”
何长意并未看清自已对楚禾的感情,毕竟有时鸢在前,他从没想过要和楚禾有纠葛。
他只知不愿失去眼前这个让他第一次心动的女子,“我可以保证不再和她见面。”
时鸢却远比他想的坚决,“大人不必如此,你我……好聚好散。”
何长意还想挽留,时鸢却已转头离去,只是泪水模糊了眼睛。
苏棠看着时鸢眼眶红红地回来,便知她表面淡然,心里指不定有多难过,毕竟当初何长意去菏州,她可是担心得茶饭不思。
她屏退其他人,朝时鸢展开双臂,“好姑娘,哭出来吧。”
时鸢靠在她怀里抽泣,不断用手帕抹着眼泪。
萧景榕一进来便见着两女相拥的场景。
还是李培顺发出了些许声响让苏棠和时鸢注意到有人。
苏棠嗔怪道:“皇上怎么没让人通报一声?”
时鸢吓得都发抖了,赶忙擦干眼泪垂首站到一旁。
萧景榕面无表情地走到椅子前坐下,他才不会承认是因为见宫人都被她赶出去了所以好奇。
“你先出去吧,换沉鹭进来伺候。”苏棠挥退时鸢。
苏棠还以为萧景榕会问一嘴,结果他只是和平常一样喝茶看书。
晚上二人腻歪的时候苏棠忽然想到时鸢的境遇,脱口而出,“皇上可有倾心的女子?除皇后娘娘以外。”
皇后毕竟是他的结发妻,要是答,肯定得答皇后,但她觉得萧景榕和皇后算是相敬如宾吧,两人对对方都不算倾心相付。
苏棠反应过来自已说啥的时候,惊觉这话问得好像想让萧景榕表白一样。
连忙拍拍自已的嘴,“嫔妾胡言乱语,皇上当没听见吧。”
萧景榕难得迟疑,“……你很在意?”
苏棠没有回答,翻身在上,盯着萧景榕的眼睛,虽然于黑暗中也看不清。
她只是觉得萧景榕如果心里有白月光的话,的确比较膈应人。
不过好像也不重要,于是苏棠摇摇头。
最后萧景榕扶着她的腰,没让她下来。
第118章
婚后的楚禾
时鸢和何长意分开之后,苏棠并未感觉到太大变化。
何长意也仍旧负责她的平安脉。
只是近几日苏棠发现来的太医换了人。
于是苏棠趁着时鸢不在,悄悄问了沉鹭一嘴。
沉鹭斜着眼,有些不忿,“回娘娘的话,何太医正忙着跟那位楚姑娘成亲呢。”
“成亲?”苏棠还以为何长意会迟迟放不下时鸢,没曾想他这么快就要另娶她人。
虽说没人会一直在原地等待,但……也太快了些。
不过转念一想,这个时代的男女接触十天半月已经算久了,那位楚姑娘一路跟着何长意到京城,若是再不成婚,对两人的名声都不利。
当初时鸢是因为在宫中当差的缘故,才一直没将这事提上日程。
何长意这个年纪,按理早该有孩子了。
且不论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恐怕他的父母长辈都不会容许他耽搁下去。
京城,何府。
楚禾一身锦绣繁花的嫁衣,端坐于喜床之上。
直到灯烛过半,夜莺啼鸣,新郎才带着一身酒气进门。
合卺、结发、坐床、撒帐。
洞房礼结束,独留二位新人在喜房之中。
楚禾压下按揉自已酸胀脖颈的念头,起身服侍何长意更衣。
“我自已来便是。”何长意虽有三分醉意,但头脑尚还清醒,怜惜新娘子苦坐了好几个时辰,“你也早些将发冠卸去吧。”
楚禾勾唇颔首,坐到妆匣前取下繁复的钗饰。
取到一半却发现镜中映出的墙上挂着一只配色淡雅的纸鸢。
寻常人都挂画,自已的丈夫却挂了一只纸鸢。
鸢……
楚禾想起自已听说过的一个名字。
她面色稍凝,随后看向镜中的自已,重新带上笑意。
不管这纸鸢的寓意是否真如她所想,她都不可能蠢到在洞房花烛夜与丈夫闹得不愉快。
毕竟相较于其他男子,她的丈夫已经算是温柔体贴,沉稳顾家,有些东西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楚禾散下头发走到床边,双目含羞,与何长意一同宽衣解带,共度良宵。
二人过了几天画眉深浅、弄笔偎人,好似神仙眷侣一般的日子。
“你要明日才能回府?”楚禾替何长意穿上官服,心中稍感不适应。
“嗯,家里你费些心。”何长意柔声嘱托,拿好进宫所需的东西,提步离开。
楚禾望着丈夫离去的背影微微发愣,而后回到房里准备做点绣活打发时间。
片刻后有丫鬟进来,“夫人,外边儿徐府的人不知官人已过了休沐日,前来找官人求医,说是他家少爷从马上摔了下来,现在已人事不省。”
楚禾闻言立马放下手中的绣绷,“我去瞧瞧。”
谁料刚走到门口便被一个妇人拦下。
妇人冲楚禾身边的丫鬟吩咐道:“你去回他,咱家官人已经进宫了,明日酉时方归。”
楚禾眉头紧蹙,以为对方是信不过自已的医术,“李妈妈,我家中也是世代行医,不会辱了官人的名声。若无把握,我不治就是。”
她之所以明知何长意有交好的女子还执意接近他,不单是因为她有自信能得到何长意的心,更是看中何长意的家世和态度。
她一个女子在外行医,多有不便之处。
父亲在时还好,自从父亲去世,她表面虽和过去一样受百姓尊敬,但私底下不知无故受了多少骚扰。
迫于无奈,她只得重新寻求一方庇护。
唯有嫁给何长意这样的人,她才可能继续行医治病,又不被世俗所累。
如今她自然不会放弃施展医术的机会。
被称作李妈妈的妇人态度还算恭谨,但语气不容置置喙,“奴婢并非信不过夫人,只是徐家少爷毕竟是男子,夫人前去恐怕不合适。”
妇人是何长意的乳母,比何长意的亲生父母陪伴他的时间还要长,楚禾不好对她疾言厉色,只能压下火气。
“医者眼中何分男女?再者我并非和他孤男寡男共处一室,李妈妈不必太过担忧。”
李妈妈再受尊重也不过是个下人,见夫人态度坚决,自是不好强行阻拦,只能皱着眉头退到一边。
楚禾赶到何府专门接待病人的房间,只见床上躺着一位昏迷不醒的年轻男子,身上好几处都有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