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墨阳有些苦涩,他是看上一个小娘子,可惜人家有主了,可惜,真的可惜!
心里可惜着,眼睛却一瞬不瞬的盯着宋絮晚的背影,像是用眼睛,把他看到自己心里,然后把她禁锢起来,不让她离开。
夏永言顺着季墨阳的视线看过去,只看见乱糟糟的一群人,他不解道:“真看上了?哪个,要我说看上就去问清楚是哪家的,明日去提亲,到时候放榜之日成亲,洞房花烛金榜题名双喜临门。”
鲁正文听得几个人胡言乱语,生怕季墨阳被带坏了,认真道:“他俩醉了,你别听他们胡说。”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你可千万别和小娘子互传信物,若是两家同意还好,要是哪家不同意,你们又传了信物,少不得名声受损,你是男子,不过多了一桩风流事情,人家小娘子就惨了。”
不知道想到什么,他悠悠道:“哪年都能出现几个,为保全家族名声而被迫自缢的女子,虽然男女情爱,但是一着不慎,女子就会没命!”
旖旎的心思瞬间消散,季墨阳吓得一身冷汗,他已经确认自己没事,可是那个小娘子呢?
会不会被人发现,他的夫君家人会怎么处置,她会被迫自缢吗?
季墨阳有些后悔自己直接走了,应该问清楚人家是谁。
但是问清楚又能怎样,他又有什么身份保护人家?
一直到了晚上,季墨阳都浑浑噩噩,不知今夕何夕。
气了一个下午的闵绒雪,眼见季墨阳从浮云寺回来,竟然没有给她请罪,关了房门倒头就睡。
她更生气了。
在家里郁闷徘徊了好几日的周明海,在宋絮晚那里被连日冷脸相待,心里烦的不行
又想着已经过了好几天,差不多可以去别院露个面,和闵绒雪再续一下旧情了。
闵绒雪不喜欢他总是过去,隔了这几天才去,应该不会再次被委婉的赶出来吧。
次日,周明海早早下衙,直奔城外流云别院,听到闵绒雪在礼佛时,愣是在门外等了一个时辰。
眼看着时间不早了,他若是再不回城,怕是城门就要关了。
“绒雪,你身子不好,礼佛不在乎时间多少,尽了心意就是。”
房间里,闵绒雪被季墨阳气的一天都不顺气,听到周明海过来,更是理都不想理。
但是毕竟住在周明海的别院,她也不好太过清高,闻言,打开房门出去。
“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让人说一声?”
周明海苦笑一下,他刚来在花厅等了一会,丫鬟说告诉闵绒雪了,久等闵绒雪不见,他这才来房间门口等的。
听闵绒雪这话的意思,莫非刚才礼佛太过专注,没有听到丫鬟的禀告?
“本来也没有什么事,就没打扰你,你这边一切可还好,需要我做什么吗?”
“一切都好,多谢你了。”闵绒雪淡淡道。
然后,周明海就不知道找什么话说了,抬眼看了下天色,只能遗憾告辞离去。
宋絮晚听说周明海在闵绒雪房间门口,卑微的等了一个时辰,就才说上两句话,恶心的不行。
虽然出师不利,她不能就此放弃,还是要继续勾引季墨阳,这次最好在别院睡了他,她要让闵绒雪以后想起别院,就呕吐不止。
不过以免季墨阳君子端方,知道她是周明海的夫人,以后再不肯碰她,她还需要先把季墨阳诱的欲罢不能,再去别院厮混。
这一夜,很多人都睡得不安生,尤其是季墨阳,春梦一场接一场,梦里的女子,他不仅看到了脸庞,连微蹙的眉头,胸口的红痣都看的清清楚楚。
是那个在浮云寺遇到的小娘子,钻到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小娘子。
这样一个小娘子,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小娘子都动人,也比他秘戏图上看的任何一个女子都诱人,会秘戏图上的任何一个姿势,任他怜爱,怎么能忘掉呢。
早起,季墨阳看了眼亵裤,暗骂自己一声畜生,更衣后冷着脸去了浮云寺,早饭都没吃。
一个上午,不知道是饿的,还是怎么回事,季墨阳一个字都看不下去。
不知不觉间,他再次来到了之前的那个厢房。
恍惚间,他见到厢房里有个女子。
一个箭步冲进去,宋絮晚再次出现在季墨阳的眼前。
一身荔枝红拽地纱裙,细腰被浅碧纱带系着,盈盈一握。
耳垂上额红宝石耳坠,像是个诱人的石榴籽,一晃一晃的让季墨阳口干舌燥。
“我,我找我丢的帕子。”宋絮晚红着脸紧张道。
哦,那个帕子,季墨阳想起来,他一直系在小臂上,时时抚摸。
听到宋絮晚说到这个帕子,他应该立刻返还,然后为那天的事情道歉,再看看能不能有什么补救可以做。
最后,就是告别离去,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是内心挣扎啊!
“我那天不小心带回去了,我还给你。”
说着,季墨阳从小臂上解下来握在手里,有些恋恋不舍。
“你,你家人可有为难你?”
这是他最担心的事情,生怕因为自己一个荒唐,害了这位小娘子丢了性命。
宋絮晚摇头,那耳坠上的红石榴一跳一跳的,引的季墨阳频繁吞咽口水。
“那天都是我不对,我,我能为你做点什么?”
你能做的可太多了,保持现在诚惶诚恐的心态,因为那天的事情意乱情迷,无心读书,然后在别院压制不住自己,和宋絮晚一夜风流,再被闵绒雪发现后,直接自暴自弃回到原籍,荒废一生,让闵绒雪天天以泪洗面。
但是这些不能说出来,宋絮晚再次摇头:“那天是个意外,我以为是我自己的夫君,也不能全怪公子,幸好没有人发现,只要我们都当做没有什么事情发生,这件事就不存在了。”
见季墨阳迟迟不肯把帕子还给她,宋絮晚伸手去拿。
她在尽量不碰季墨阳的情况下,扯住帕子的一角,轻轻的往外拉扯。
第19章
戳破“公子以后安心读书,忘了那天的事情吧。”
细软的丝帕在季墨阳手里被慢慢抽走,那软软的痒痒的触感,仿佛那一日她动人的叮咛。
帕子一点点被抽走,就像眼前这个小娘子,今天之后,一点点离开他的脑海,直到有一天,彻底把他忘记。
舍不得啊!
这不是一场春梦,是冥冥之中的一场缘分。
在帕子就要被完全抽走的时候,季墨阳突然伸手,一把握住了宋絮晚的柔荑。
宋絮晚一慌,忙往回抽,不想季墨阳攥的更紧了。
他的手心里满是汗,她能感受到他的紧张和兴奋,以及蓄势待发,就像那日在榻上,比周明海体力好了太多。
宋絮晚忙赶走脑海里的旖旎,假装害怕的样子,粉嫩的面庞一白,惊恐的望向高她一个头尖的男子。
“公子,不可一错再错,名声要紧。”
是啊,名声要紧,她的名声要紧,他的也要紧,科举是人生大事,不能出现如此违背世俗礼法之事。
心如万马奔腾,在触及到小娘子惊恐的眼眸后,季墨阳立刻放开手。
“是小生无礼,以后绝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说完转身离去。
宋絮晚看到手腕上的一圈红,季墨阳这是真的撩开了手,不再纠缠她,还是对她更心动了?
不管了,她坚持撩拨就是,反正离秋闱还有一个多月,只要她撩拨的季墨阳心神不宁,再一不小心被闵绒雪发现,就万事皆休。
书房里,周明海颓然的坐在太师椅上,已经半个时辰没有动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离秋闱还有一个多月,万一季墨阳不中,闵绒雪又要返回祖籍了。
若是中了,闵绒雪也有可能搬到京城居住,就是闵绒雪不搬,他也要把人弄走,不然宋絮晚冬天过去泡温泉,岂不是撞个正着。
但是他去了多次,闵绒雪一直不冷不热,他也不想怎样,只想和闵绒雪做个知己好友,为何就这么难。
遥想当年他跟着闵大学士学习的时候,闵绒雪经常过去送点心,一口一个师兄的叫她,哪像现在,生分的吓人。
难道时间真的磨平一切吗?
一定可以找回从前的时光,突然他想到闵大学士曾经送给他不少东西,笔墨纸砚,衣服鞋袜。
有了,周明海想到了一个绝佳的拉近关系的法子,真是上天都在冥冥之中帮助他。
在这之前,他要先买一块风水宝地才好。
又过了两三日,宋絮晚再次来到浮云院,在厢房附近等了半日,丝毫不见季墨阳的影子,甚至她还特意从季墨阳不远处晃悠了一次,季墨阳也没有过来找她。
真的撂开手了?
宋絮晚不甘心,季墨阳不上钩,怎么让闵绒雪伤心。
恰在此时,陆远犹豫着过来禀告:“回禀夫人,今日老爷又去了别院,还是从衙门告假,一早过去的,去了别院之后,就和闵夫人一起做马车离开了,听说老爷还买了一块地。”
这是为了哪般?两人突然就好上了,要同筑爱巢?
离开她的宅子,以后监视起来岂不是麻烦?
而且还可能不小心玩出人命,她可不想让孩子们有庶出的弟妹啊!
“去别院。”
别院里,宋絮晚只见到一个乖巧瘦弱的女孩,女孩很天真,问什么答什么,可惜知道的也不多,大都是宋絮晚知道的,没有什么炸裂的消息。
看在女孩乖巧的份上,宋絮晚送了她一串红珊瑚手串,女孩极力的推拒。
真是乖巧。
“离月是吧?”
“是的夫人,母亲怀着我的时候离开的京城,取名离字。”
听上去,闵绒雪似乎对这个女儿的到来,没有多少期待呢。
正在此时,下人过来禀告:“夫人,老爷的马车快到了。”
这是回来了?宋絮晚第一次抓奸,还有些兴奋,带着季离月快步来到别院门口等着。
马车停下,周明海首先下来,正要转身扶闵绒雪下车,就见到自家夫人站在不远处,笑着看他。
瞬间,他僵住了身子,无数个可怕的想法钻入脑海,宋絮晚会不会像个泼妇一样辱骂闵绒雪?会不会转头回娘家?他的两个大舅哥会不会直接弄死他?
马车里,闵绒雪见周明海下车之后没来扶她,也没有听到离开的脚步声,有些好奇,自己掀开帘子下车了。
脚刚一落地,她就看到前方站着一个明艳妇人,似笑非笑的往这边看来。
妇人鬓发如云梳着牡丹发髻,累丝云凤纹金簪和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插入其中,端的是珠光宝气。
一身橙红色纱裙拖地,腰间的缎带上镶嵌一块上好的和田美玉,琉璃制成的禁步被风吹过,环佩叮当,裙下若隐若现的绣鞋上,还分别缀上鸽子蛋大小的南珠。
这一身打扮便是公主郡主都使的,闵绒雪一时猜不透眼前女子的身份。
宋絮晚就这么静静的等着周明海和闵绒雪下车,看到周明海脸色越来越白,她才好心情道:“夫君,这位姐姐是?”
一句夫君,让闵荣雪瞬间脸色全无,她以为她住在这里周明海的夫人是知道的,她还曾埋怨周明海的夫人不知礼数,家里有客人到访,都不曾过来探望一下。
今日她才知道,原来周明海都不曾给家里夫人报备,如今被人发现,弄得她好像是见不得人的外室一样。
她名声在外,何曾被人这么肆无忌惮的打量过,何况那眼神里带着不屑和讥讽。
闵绒雪气的惨白白的脸上,还隐隐透着怒气。
周明海内心无比懊悔,早知道另外找个宅子好了。
往年这个别院,宋絮晚只会在冬季过来偶尔小住,不曾想今年却在夏天突然出现,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知道当缩头乌龟也是没用,何况他越是不开口,闵绒雪越是尴尬。
“这位是闵大学士的女儿,闵大学士是我的恩师,几日前我在浮云寺缅怀恩师,刚好见到了闵夫人,听说她带着公子一起来京城赶考,随即邀请她在这里住下。”
这解释的合情合理,不过闵绒雪的脸色更白了,她听出来周明海连实话都不敢说。
明明是他周明海多次写信,邀请她过来住下,如今却说是偶遇,感觉像是她无家可归在流浪,周明海心善好心收留一样。
气归气,当下也不好发作什么,她仪态端庄的和宋絮晚见礼:“多有叨扰,还望夫人莫怪。”
第20章
身份“哪里的话,您是夫君恩师的女儿,在我看来就是自家人一样,若是夫君早点说,应该请您到府上居住的,怎么能住在这么简陋的别院,岂不是委屈了姐姐。”
宋絮晚一边还礼,一边还瞪了周明海一眼:“夫君这事情办的太散漫了些,让姐姐住在这里,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不懂待客之道,怠慢客人呢
”
说着,她就自然的携着闵绒雪的手往里面走,嘴里还热情道:“姐姐千万别客气,在这里就当是自己家一样,哪里住的不舒服,就打发人告诉我,您千万别说要搬走,那不是打我们夫妻的脸吗?”
宋絮晚噼里啪啦一顿说,让闵绒雪毫无插嘴的余地,只好讪讪附和:“夫人客气了。”
被落在后面的周明海,擦了擦被下出的冷汗,觉得这一劫已经过去了七八分。
幸好他够机灵,解释的合情合理,而且他和闵绒雪也没有来往过密,不过三五日的过来看看,他不怕宋絮晚查他。
再说,他内心里也是坦坦荡荡,没有真的要养个外室,只是想回到从前,和闵绒雪朝夕相处,吟诗作赋,谈花赏月罢了。
慢慢的,周明海直起了腰板,背着手像个大老爷一样往院内走去。
众人在花厅坐下,宋絮晚亲热的拉着闵绒雪闲话家常,左不过是妇人之间的后宅琐事,周明海悠闲的在一旁喝茶,觉得后半生都这样,此生无憾了。
续了两遍茶,周明海看着闵绒雪脸上露出了些许的不耐烦,他忙插话道:“夫人今天怎么突然过来了?”
“哦,”宋絮晚才想起来这一茬似的,解释道:“我今日去寺院上香,听人说好久没下雨,可能会下一场大雨,我担心别院房屋年久失修,就过来查探一下。”
“不想夫君早前已经派人修葺一新,您真是事事都想到前头了。”
周明海被夸得毫无羞愧,仿佛他让人修葺房屋,当真是为了夏季防雨,而不是为了迎接闵绒雪一样。
此时他已经完全相信今天的一切都是巧合,不是宋絮晚察觉到了什么,故意过来探查。
他看闵绒雪脸色不好,就想换个话题,问道:“不知可否请令公子过来一叙?”
闵绒雪听着宋絮晚和周明海透露出的信息,她前前后后想了一遍,早就明白怎么回事,尴尬的不行。
想她闵绒雪人品才情人人称颂,广阳王去世多年,她一个人拉扯大两个孩子,若是在一般家庭,都是可以向朝廷申请,立一座贞节牌坊的。
可恨今天因为周明海做事不靠谱,让她被宋絮晚如此看低。
如此,脸色就一直很是冷淡:“犬子白日在浮云寺和同窗一起读书,至晚方归。”
拒绝的意味十分的明显。
周明海知道闵绒雪的性子,因此也不纠缠,告别的话就到了嘴边。
这时,有下人突然进来禀告:“季公子回来了,听说恩人也在,想过来拜访。”
这些天季墨阳书读不进去,觉也睡不好,今日更是恍惚间见到了梦中的小娘子,让他在浮云寺坐立难安。
索性早早回来,也许看到母亲那张肃静的面容,还能生出一些发奋图强的心志来。
刚到门口,就见到陌生的马车,一打听才知道是恩人夫妻到访。
这个恩人他早就听说过,是外祖父的弟子,是外祖父的弟子中,唯一一个往祖籍,给他们寄送财物的人,恩重如山也不为过。
如今住到恩人的别院,他遵循母命没有去恩人家道谢,已经是非常的没有礼节,若是恩人在此,他当做没有看见,那更是枉读圣贤书了。
此刻,他站在花厅外面,想着进去后如何道谢,才能表达这些年的感激之情。
稍顷,有下人请他进去。
他整理一下道袍,抬脚进了花厅,花厅正中间八仙桌旁边,左右各坐了恩人夫妻。
左侧的恩人看上去三四十岁,穿着灰蓝色的杭绸直裰,看上去儒雅又稳重,符合他对恩人的想象。
右侧的恩人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