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在自言自语。
系统却知道他在问谁,
答:
如果气运之子死了,
这个世界就会崩塌。
这是蔺绥和系统的共识,
然而在先前那一刹那蔺绥却忘了,他想要杀了所有人为燕秦陪葬,但在那三个人带走了尘尸体的时候,
反应了过来。
蔺绥将手再度插进了燕秦的心口,血肉温热黏腻,只是里面却是空的。
蔺绥闷闷地笑,而后如同抑制不住一般地笑的浑身颤抖,神经质般的尖锐刺耳的笑声在山谷里回荡。
系统被他这样子吓得不敢说话,在灵台里缩小存在感。
“我不够了解你。”
蔺绥看着燕秦的尸体说,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满眼霜寒地睥睨着地上的人。
蔺绥自以为很了解燕秦,却发现只是他自以为是,他知道燕秦为什么要这么做,可如果他早点察觉,或许就不会这样。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善良,很奉献,很无私?”
“你凭什么不和我商量就以命相偿,和他互不亏欠,你永远不会亏欠别人对不起别人是不是!”
“你是真善美的主角,你是伟光正,你真了不起。”
“你是不是没长嘴巴不会说话,永远只会悄悄做一些对别人好的事情,也不看看别人需不需要,假惺惺。”
蔺绥发现,他爱燕秦的这些东西,竟然也可以成为他最厌恶的存在。
“你问心无愧,是么?”
蔺绥冷冷看着燕秦,燕秦不会毫无意识,没有回答。
便是知道他不会答,蔺绥才会说这些。
蔺绥坐在软榻上,满手血污他没有洗去,看着虚空出神。
他一边想燕秦就应该曝尸荒野,被野狗咬的尸体残缺不全,但他又知道,他留下那样浓厚的鬼气,别说是狗,一只苍蝇都不会靠近燕秦。
他忽然觉得厌烦,厌烦这个地方,厌烦燕秦,厌烦自己的情绪,厌烦活着。
他干脆闭上了眼睛,让自己陷入沉眠。
妙山一片死寂,连飞鸟都不敢经过。
几个日夜后,地上躺着的‘死尸’忽然睁开了眼睛。
燕秦顾不上僵硬冰冷的身体难以操控,爬进了妙山祠里。
“阿绥。”
燕秦感觉到了蔺绥在庙像里的气息,有些怯怯地叫了他的名字。
“我没想让你伤害我,我不是想去替他挡,我只是想和他两清。”
燕秦急忙讲自己的打算说出,他的两面融合后,因为恶面是厉鬼,所以这身体早就成了活死人,虽动用的是清气,但心脏却是一团鬼气。
他本是打算让了尘伤他,以身偿了尘教养之恩和转生之恩,和了尘两不相欠。
他不会死,只会沉睡几日,但没想到事情变成这样。
他是蔺绥好不容易找回的爱人,如果蔺绥亲手杀了他,那种情况他不敢想象。
可他来不及对蔺绥说他没事,他知道蔺绥一定能发现他没死,可他还是会让蔺绥痛苦。
“阿绥,对不起。”
庙像没有回应,燕秦失魂落魄地呢喃,一遍又一遍说着歉意。
蔺绥被吵醒了。
他冷眼看着燕秦,不愿看见他。
可是燕秦的愧疚如同扰人的蚊蝇,让他心浮气躁。
他没有出现,却忍不住嘲弄。
“你对不起我什么,对不起让我当了成全你道义的工具,还是对不起让我亲手杀了你?”
“你对不起我什么呀,燕秦,你又不欠我的,对不对?”
燕秦身体不自觉颤抖,摇头否认蔺绥的话。
他朝着蔺绥的庙像爬了几步,急切道:“不对。”
他慌张地言语:“不是这样的,我不是想这样的,不对。”
“我不该瞒着你我的打算,我不应该不告诉你就这样做,我不该伤了你的心。”
蔺绥觉得好笑道:“你为什么不该瞒着我?”
他凭什么做燕秦的主呢,凭什么他满口谎言却强求别人完全坦然。
燕秦声音涩然:“我怕你知道了,会不同意。”
蔺绥轻嗤:“我为什么不同意,你要找死,我何必拦着。”
燕秦仰头,定定地看着那尊石像,通过这冷硬表面,看着爱人的灵魂。
“因为你爱我。”
燕秦一直知道,他的阿绥也爱他。
阿绥的喜欢并不是他自己认为的那样卑劣不堪,而是充满温柔。
作者有话要说: 紧急写完了放上来,怕大家看了上章误会,不是为虐而虐。
下一章有解释燕狗的心理和行为动机,希望大家不要站在上帝视角去看这件事情,在这个灵魂碎片他有很多不知情,在若一看来就是自己死了,了尘让他复活,他才能再和蔺绥相遇,他两世也是了尘养大的。
大燕限时返场一小会儿,但也就是最后两句话,我剧透表示他只能觉醒这么一会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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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鬼郎君x双生子===
风吹过古树,
留下回声。
蔺绥渐渐松开了握成拳的手,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
这件事他用了很久才承认,但他没想过这句话会从燕秦口中说出,
以如此笃定如此温柔又无奈的态度,
让他脊背莫名发麻。
他从石像中掠出,却发现刚刚还开口说话的人,又一次倒在了地上。
蔺绥几乎下意识就想问系统,刚刚到底是不是燕秦,但又忍住了。
他并没有把系统划在自己的阵营里,
甚至也不觉得它是燕秦阵营的存在,它是天道意志,
是剧情维护机制。
按理来说,
燕秦的意志不可能在碎片中苏醒,
可是刚刚那句话这个世界的灵魂碎片怎么可能说得出来,他们哪有什么前世之恋。
蔺绥定定地看了会儿地上的人,
画了个聚气阵法,
将他丢在了里面,
没再多看一眼。
事情不是解释表明道歉之后,
就可以获得原谅,但蔺绥也懒得折腾燕秦,
干脆眼不见心不烦。
他将燕秦抛在这里,去了京城。
只要七皇子上位,事情就能朝着他想去的方向发展,到时候就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了。
蔺绥有些疲倦,希望这一切可以快点结束,终点快些到来。
他不想再去考虑爱恨得失,反复无趣。
蔺绥到京城的第三日,
是三月三上巳节。
阴森的鬼宅中,一只纸鹤拍打着翅膀,叼着比它身躯大数十倍的燕子纸鸢晃晃悠悠地进来。
在众鬼的眼神下,那只纸鹤讨好似的将纸鸢放在了鬼君面前,乖巧地停在一旁。
蔺绥抬手,那纸鹤便化为齑粉。
他看也没看脚边的纸鸢,和众鬼们吩咐好要行之事。
众鬼们领命而去,此时正是黑夜,他们行事之时。
鬼宅变得空荡,妙音本想留下,被丹殊用眼神示意,迟疑了一会儿也走了。
门外走进个背着剑的黑衣男人,墨发用布带随意束在脑后,神色间有些忐忑。
蔺绥靠在椅子上瞧着他,见他慢慢走近,又低眉顺眼地蹲在他脚边。
“阿绥。”
燕秦低低叫了声蔺绥的名字,又像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盯着蔺绥的脚面瞧。
燕秦在妙山祠醒来,周围是聚气阵,他发现蔺绥还顾着他,心里狂喜,但见蔺绥离开了,又一阵失落。
那天他进来道歉,不知怎么又晕了过去,只记得自己解释了又在道歉,又好像没解释清楚,顾不上身体还没恢复,匆匆寻来。
他怕蔺绥不肯见他,今日是上巳节,便送进一只纸鸢,若是蔺绥丢了出来,他便远远地守着,直到蔺绥肯见他为止,但阿绥比他想的要心软,愿意让他进来。
蔺绥也不接话,冷眼瞧着看他想干什么。
燕秦没想做什么,没有蔺绥的示意,他都不敢伸出手去碰他,只能仰着头看着蔺绥,老老实实地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做请示。
“我想传信给拂云派,之前事情有变,因此才未来得及同你说。”
燕秦将事情仔细道来,他原以为了尘会是一个人赴约,所以在他原本的计划中,他会和在那时和蔺绥商量再行事,他不会阻止蔺绥杀了尘。
但了尘带了拂云派三位师叔师伯前来,事情就从了尘个人,变成了整个门派之事。
“我断然不能让你在诸位师叔面前杀了他,只有我出手,拂云派才不会对你进行追捕。”
燕秦知道,就算了尘堕道,在拂云派众人看来,也是门派之事,蔺绥的身份本就敏感,是与拂云派天然对立的厉鬼,一旦蔺绥杀了他们掌门,便是不死不休之事,整个门派都会全力追杀蔺绥。
拂云观身为如今道观之首,在京城在皇室面前都很说的上话,一旦他们要破坏蔺绥的计划,那蔺绥的布置很可能会收到重创。
燕秦不可能看着蔺绥的努力付之东流,也不想让蔺绥陷入危险,几个道士蔺绥不放在眼中,成千上百呢?
“我不想看见你受到一点伤害,所有才贸然如此,我绝没有借你之手成全我的道义,我不会那么做,那不是我的本意。”
燕秦的眼神黯淡,他不知道自己这些解释是不是于事无补,但他想要把想法都说给蔺绥听,不想因为再瞒着他而出事。
“我和了尘两清,师门也会有诸多考量,三师叔和五师叔都是公正之人,他们会明白我的意思和决心,如果他们还执意对你下达追捕,我也绝不会站在他们那边。”
“拂云派恐以为我已经身死,但有人见到我,我还活着这件事就瞒不住,所以我想给他们去信,彻底了结此事。”
燕秦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仰着头看着蔺绥,像条乖驯的家犬,等着主人的指令。
蔺绥透过燕秦清澈的眼,看见了他的心。
比起之前不清不楚的道歉,这才算解释。
蔺绥知道燕秦不是为了哄他开心所以才这么说,而是他真的这么想,这就是燕秦会做出来的事。
燕秦不爱邀功,为他做了什么也不爱和他说。
因为燕秦觉得这些都是应该做的,就像狗狗觉得爱主人是天经地义一般。
蔺绥眸色复杂,他本想说,燕秦担心的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因为他知道了尘堕道的证据。
可燕秦不知道,他对他的计划,同样一无所知。
他怪燕秦不坦诚,可他也是如此。
蔺绥默然,那不是倦怠或者自责,只是平静。
他眼神锐利地看向燕秦,说:“我知道了尘堕道的其他证据。”
燕秦有一瞬间的惊讶,但他并没有责怪他为什么先前不说,也没有问他为什么会知道,只是有些懊恼地说:“是我没有询问,是不是打乱你的计划了?”
燕秦早该知道,他的阿绥如此聪慧,总会考量所有事,不需要他自作主张。
燕秦抿唇,耷拉着眉眼,脑袋也低了下去,显得格外灰暗。
他好像搞砸了,他应该先问问,或许阿绥就不用伤心了。
他喃喃:“怪我口舌笨拙,什么也不会说。”
蔺绥撑着面颊看着都快缩成一团的青年,心里那点冷冷余怒忽然散了。
这还是他知道的那个燕秦,在心里笑骂了一句蠢狗。
“以后还这么自己打算么?”
燕秦摇头,老实地说:“我做什么一定先同你说。”
蔺绥低头掩去唇边笑意,没说原谅燕秦,用足尖顶起了那只纸鸢。
“拿这个到我面前做什么?”
燕秦拿起了燕子形状的纸鸢,眼眸微亮地说:“今天是上巳节。”
燕秦来时看见了郊外的纸鸢,心里也一动,便在小贩那里自己做了个,想和蔺绥一起放纸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