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被人发现了死的就是咱们。”

    “赵家要没事，死的也是咱们。我已经打听清楚，赵凌昌一把年纪就只有两个儿子。他十分宠爱死去的赵锐，对小儿子赵弃倒是不闻不问。”

    沈六娃废话不多说，将书里的邪术快速过一遍，挑出里面最阴狠毒辣的开始准备：

    “只要在赵家发现所谓‘后院埋尸白骨累累’的证据，到时候再给他扣上使用邪术的帽子。”

    “这不见得有用，万一没找到证据呢？”沈逸山一边帮忙，一边忧心问道。

    “总比什么都不准备的好。爹你放心，我们这次只是被人当刀使来对付赵家，会有人暗中推波助澜。”

    沈六娃说得胸有成竹。

    她不相信三哥会冲动到当众杀人。这件事从徐洵找上门开始，就有人想对付赵家。

    幕后之人有这般杀人于无形的功夫，想将赵家灭口都不在话下，但偏偏绕了这么大个圈，说明他不方便亲自出手。

    这点谢锦羡肯定也清楚。现在我们都配合你出手了，你总得干点活啊。

    而且她已经同徐洵确认过，按照他爹的说法，赵家的院子一定埋有东西。必须想办法挖一挖。

    沈六娃准备得差不多后，吩咐道：“爹，你这几天去暗中联络广陵以前被赵家害过的人。到时候大家集体去向钦差大人告发。”

    “就这么几天哪里来得及？”沈逸山疑惑。

    “你去做就是了，说不定这些人都会自己送上门来。”沈六娃勾了勾嘴角。

    沈逸山想了想便明白她的意思，点头照做。

    将这些要人命的东西收拾妥当后，她寻思爹现在官位大了，以后这邪书得处理掉。

    现在她装扮成小厮模样，和二凡一起去见谢锦羡。

    出门时，沈六娃看着外面明媚的阳光，宁静祥和的街景，突然有些伤感：

    “还是被卷入这些麻烦啊。希望这件事了结后，能一切恢复如初安安稳稳。祈祷爹这辈子不要再升官。”

    沈逸山在书房打了个喷嚏。

    第31章

    乌烟瘴气的赵家

    “青芷，你打算怎么查？”谢锦羡在马车上悠哉悠哉地问。

    沈六娃每次听到这个名字，一种名为“女主”的危机感都会变得越来越重。

    她寻思后头一定要好好撮合谢锦羡和那位表小姐。同样省去不长嘴的中间剧情，保送大结局。

    这招可以先在裴大人身上做实验，看看行不行的通。

    谢锦羡只觉得沈六娃的目光在某个瞬间显得深不可测，透露出一种知天命的算计。

    这女子有问题，值得研究。

    换种说法：女人，你成功地勾起我的兴趣。

    于是两人四目相对，都觉得对方不对劲。

    沈六娃轻咳两声，缓解这尴尬的气氛：“六娃冒昧问谢世子一个问题。”

    谢锦羡目光就没从她身上挪开过，闻言眉梢轻挑，姿态风流得让她心塞。

    “请问谢世子同皇后一族的关系如何？”这大白话问得相当直接。

    谢锦羡瞬间变脸，眸中锋芒毕现。

    虽然一时没有说话，其实已经告诉沈六娃答案。谢家是皇帝母族，但世子爷对皇后不满意，看样子还是很不满意。那这就好办了。

    不过谢锦羡旋即嘴角牵出一抹笑：“六小姐慎言，我身为臣子，对陛下和皇后万分敬重。”

    “哦。那谢世子有没有兴趣看我查案。一定包世子爷开心。”沈六娃笑得神叨叨。

    “哦？”你总能引起我的兴趣。

    “只要世子爷能镇住赵家的牛鬼蛇神就行。”

    “没问题！区区一个赵凌昌，还不能把我怎样。”

    谢锦羡一到赵家，赵凌昌早就在门口候着，如临大敌。

    府邸外面挂满白绸，全府上下在办丧事。

    “谢世子，此案已经很明了，我府中之人不可能杀害我的好大儿。”赵凌昌显得很憔悴，两鬓白发多了些许。

    谢锦羡眯了眯眸子，高深莫测地感慨道：“沈三公子看起来也不像能当众杀人啊。本世子办案一向公正严明，绝不冤枉任何人，除非他不是人。赵大人尽可放心。”

    赵凌昌一听，心里有一瞬间想了想自己算不算个人。

    谢锦羡没搭理他，直接带着手下进去。

    赵凌昌身份地位还不够，想拦也拦不住。跟着他们走了没几步，突然脚上仿佛被绊了一跤。

    二凡眼疾手快地扶住他，一根细针往他手上穴位一扎，再运力重重一按。赵凌昌倏然感到一阵刺疼。

    反应过来时，已经开始眩晕。直指着二凡：“你……你。”便晕倒过去。

    赵家人以为老爷伤心过度操劳过重，忙给人扶进去休息，派人去请大夫。

    按照沈六娃的要求，府中下人全被叫到院子里集合。一个个地报出自己在赵府干什么住哪里。然后分成几处隔开候着，等着被传唤审问。

    沈六娃根据他们初步提供的信息来审人。

    谢锦羡在一旁看她到底在闹什么。

    首先一位曾经欺辱死一个无辜丫鬟的赵锐的侍卫被叫进房里。六娃二话不说命人打断他的腿，用刀在他身上划得浑身是血。

    然后住在东边后院的一位下人被传唤，那人一进来看到地上血淋淋的侍卫，吓得腿一软，跪下打哆嗦。

    沈六娃故作威严厉声道：

    “同你一起伺候赵大公子的人已经招认，大少爷曾经打骂过你。你怀恨在心，意图谋害大少爷，这是死罪。”

    随即对二凡命令：“先打断他的腿，带着他去住处和平时常去的地方搜查。你还有什么同伙，从实招来。”

    这人吓得不知所措，当即下跪求饶：“我冤枉啊，大公子是打骂过我，可我从未想过杀害他。一定是阿宝那个贱人供出我。他和大少爷才是真的有矛盾，大少爷曾经强占他的妹妹。”

    沈六娃微眯着危险的眸子问：“哦？大少爷还得罪过什么人，你若从实招认，我可以考虑不打断你的腿。”

    这人觉得话头有点不对劲，可对方确实能要自己的命，为求自保赶紧将锅甩出去：

    “大……大少爷得罪的人不少。府里长得好看的丫鬟都被她欺负过。府中二少爷和夫人还有姨娘们大多对大少爷不满。大人可以审问他们。”

    此人知道得不多，根据他提供的情报，继续审下一个。当然二凡会带着人去搜一圈，精准投放邪物。

    接连审问好几个下人后，赵家的八卦着实有些多。沈六娃中途命人去买甜瓜，边吃边审。

    最后拔出萝卜带出泥。单是赵家的内宅就已经乱透。

    简单来说，酷刑之下，有小厮招认：

    “大少爷的通房丫鬟被大少爷和老爷的冯姨娘害得流产。她肯定想伺机报仇。”

    通房丫鬟招认：“冯姨娘和大少爷有私情。”

    冯姨娘招认：“夫人和管家曾经谋害过不少无辜女子，只因夫人善妒，怕老爷喜新厌旧。”

    管家招认：“我和夫人没有害过人，夫人和老爷的弟弟有私情，对老爷没兴趣。”

    而赵夫人招认：“赵凌昌有不举之症，我害死年轻貌美的无辜女子是无稽之谈，根本没有必要。而且赵锐的确是我的亲生儿子，我不可能害他。”

    “……”

    所以小儿子是不是赵凌昌亲生的？

    沈六娃吃完三个瓜后，终于审得差不多。不管真真假假，她揉了揉肚子问：“世子爷，这瓜你可满意？”

    谢锦羡嘴角抽了抽，这审案方式很位高权重啊：“就这些乱七八糟的……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没等六娃回话，赵凌昌气势汹汹地冲进来：

    “你们到底在做什么？审出凶手了吗？没有就让沈曦安偿命，不用等什么七天。”

    沈六娃一拍桌子站起身，气势要足，代表正义对他怒吼道：

    “赵大人，你利用邪术来治不举之症，谋害无数无辜女子。现在证据确凿，赵夫人和管家皆已招供，你休想抵赖。”

    赵凌昌感觉一觉醒来天塌了。老婆不是自己的，小儿子也不是自己的。这糗事让外人给知道了去。

    “你休得胡言！”

    沈六娃命人将在赵府各处搜到的朱砂符咒和染血桃木呈上来。

    赵凌昌一看自己都气笑了：“谢世子，这……这东西你信吗？分明是有人栽赃。我怎么可能用这种东西。这事皇后娘娘定不会相信。”

    谢锦羡深邃的目光意味不明地扫了沈六娃一眼。

    沈六娃呵呵笑道：“谢世子，瓜吃开心了吗？”

    谢锦羡闭了闭眼，再次睁开后，目光十分凌厉坚决：

    “赵大人，本朝对巫蛊邪术明令禁止，一旦出现必然彻查。此物既然出现在赵府，我无论如何也要根据方位看看是否有埋骨祭祀。”

    赵凌昌目眦迸裂，咬牙切齿道：“你难不成想挖我赵家院子？我大门上可挂着皇上亲笔题字的牌匾。”

    谢锦羡直接吩咐人去挖：“赵大人，得罪了。此事牵扯巫蛊邪术，哪怕上禀圣上，我也做得无可指摘。”

    赵凌昌见无法阻拦，立刻差人去请裴宴沉。

    沈六娃稍稍松了一口气，照理说应该能挖出东西……吧？

    第32章

    不顺利是正常的

    之所以有此疑问，实在是这样太过顺利。

    约定七日期限查案，第一天就把赵家给摁死。

    可能吗？见过这样的案子吗？

    熟悉剧情的沈六娃认为自古以来，这都是不可能的。这样编剧还怎么拖时长，作者还怎么水字数。就是包公来了他也得多花几天。

    所以她不指望能顺利挖出什么重大罪证，但至少应该挖出点线索。

    结果仵作在后院和禁地到处撒酒和醋找尸体血迹的踪迹，顶着赵凌昌的怒火挖啊挖，半天没发现埋尸的痕迹。

    仔细瞧瞧土壤，不像有翻新过的迹象。

    不可能什么都挖不出来吧？

    沈六娃一直密切观察赵凌昌的所有反应，他是露出过一丝犹豫和怯意的，说明有猫腻。

    谢锦羡同样如此认为，没有叫停属下。继续挖。

    最后裴宴沉赶到时，见赵家一片狼藉，眼中的冷意如有实质：

    “谢世子，你身为钦差查案，如今太子遇刺和贪污的案子没有进展，反而在赵府掘地三尺。现在大门口正挂着圣上御赐的牌匾，你这是不将皇上皇后放在眼里。我必将此事禀明皇上。”

    裴大人的气势着实有些骇人。

    赵凌昌总算等来救星，急急向裴宴沉恳求：“裴大人，快劝谢世子停下吧。我府中干干净净能挖出来什么？”

    不等裴宴沉再次开口，谢锦羡衣袖一挥，气势丝毫不输：“裴大人无需多言。当年邪教反贼的巫蛊邪术是朝廷心腹大患，此事必需彻查。”

    裴宴沉眉眼凌厉，倏然冷笑：“若是让我查到这些邪物来自何处，那是满门抄斩的死罪。”

    他说这话的时候，令人胆寒的目光扫过沈六娃，威慑意味十足。

    沈六娃一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的姿态，回他一个真诚又感激的笑：

    “那真是太好了！裴大人，这些是刚从赵大人府中搜出来的。你一定要秉公处理啊。”

    看得裴宴沉和赵凌昌直皱眉。

    虽然看似挖不出东西，赵凌昌却在偷偷给裴宴沉使眼色，不能再挖下去。

    裴宴沉寻思他难不成真埋了什么罪证。把证据埋在自家后院，脑子有病？可谢锦羡抓住巫蛊之事不放，他总不好跟对方打起来。刺杀钦差的事还没查清呢。

    只得奉劝加警告：“谢世子，最多再挖一炷香的时间。赵家还在办丧事，你这般举动属实过分。”

    现在后院到处被挖得坑坑洼洼，着实没发现尸体这种显眼的东西，更别说白骨累累。

    谢锦羡没有出声反驳。现场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只有铲土的声音在欻欻作响。

    已经挖了这么多坑，除了继续挖还能咋办。

    形势看起来不利，赵凌昌和裴宴沉的敌意和愤慨已经明显写在脸上。

    不过谢锦羡神色淡然丝毫不慌，仿佛这种情况有所预料，只朝沈六娃无奈笑道：“青芷，看来此事要一波三折啊。”

    沈六娃觉得不顺利才是正常的，淡定回了一句：“没事没事，三折已经很便宜了。”

    “……”

    她开始神叨叨地思考。看来思路错了，没有埋尸体那总该有别的线索，通常情况线索会埋在何处呢。

    人家查案靠证据，她查案靠狗血剧。

    她突然向府中下人打听：“这偌大的后院里哪棵树、哪簇花、哪块石头之类的最特别？”

    下人们面面相觑后，还真有一块特别的石头，这是老爷特地命人从寺庙抬回来的姻缘石。从来不准人乱动。

    就在假山旁的池水中，看起来像颗装点水池的大湖石，上前仔细一看上面歪歪扭扭刻着些小字。

    赵凌昌心中骤然一紧，急忙解释：“这是我成亲前同喜欢的姑娘的定情之物。这下面是池水不可能埋尸骨，你们别乱动。”

    不料沈六娃兴奋地指着石头对二凡下令：“快挖快挖。”

    饶是二凡已经习惯她的毛病，还是叹了口气才去石头下面查看。

    赵凌昌顿时火冒三丈高。谢锦羡愣是硬着头皮拦住人，他也好奇沈六娃揪着这东西干嘛。

    结果真从石头下面找到一只铁盒，不顾赵凌昌的阻拦打开一看，竟然是一颗人头骨，里面还放着一支玉簪。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沈六娃对谢锦羡小声嘀咕：“快把这石头周围全挖一遍。”

    谢锦羡已经服了，她说挖就挖吧。

    最后没挖出尸骨，挖出另一只盒子，里面是一封血书，上面歪歪扭扭写满名字。

    沈六娃看着殷红的字体心底生寒，瞬间觉得这些名字的人怕已都命归黄泉。

    写血书的人留下名字：江映雪阿雪。

    很容易便从下人口中得知阿雪是赵府前不久被发落的一个丫鬟。而血书上的名字除了有几个是以前赵府被发卖的下人，剩下的谁也不认识。

    而赵凌昌见势不妙主动解释神色哀伤地解释：“这头骨是那位死去的姑娘。她病逝后，我留着做个怀念。让各位见笑了。”

    谢锦羡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赵夫人，嘲讽地撇了撇嘴角：“听起来真像个人做的事。赵大人，请问这位姑娘叫什么名字？”

    赵凌昌瞟了眼那封血书，眉心微不可见地蹙了蹙，轻声道：“阿荷。”

    沈六娃灵机一动：“我猜她全名是不是江映荷？”

    赵凌昌藏在袖中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眼底划过一丝震惊，嘴角抽了抽：“沈六小姐真是个鬼才啊。”

    “过奖过奖，那这封血书上的名字赵大人可认得？”

    “这东西我不清楚哪里来的。”赵凌昌摇摇头，呼吸有一刻的急促。

    这些名字他大多不认识，可心中已然猜到是怎么回事。一定是江映雪偷偷埋下的。这事绝对不能让谢锦羡抓到把柄。

    他紧抿了抿唇，义正言辞地提醒：“裴大人，谢世子，我儿尸骨未寒，现在查的是沈曦安的案子。你们揪着我后院这点私事不放作甚。我看这是故意找茬，我必让沈曦安这个杀人凶手为我儿偿命。”

    沈六娃虽然不知道头骨和血书是怎么回事，但这会儿同样厉声放话：“我三哥一日不洗脱冤情，我们就要查清血书上面每一个名字。”

    在她看来，这封血书肯定牵扯一桩大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