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这案子有点小众啊

    裴宴沉看出赵凌昌为难，怕血书的事情不简单，主动开口相助：“谢世子，太子遇刺的大事还没有眉目，你对这些莫名其妙的案子倒是挺上心。”

    谢锦羡脸上笑意嘲讽：“不如裴大人美人在怀来得自在啊。”

    裴宴沉有点无言以对。

    然而谢锦羡又目光温柔地看向沈六娃，莫名其妙补充一句：“真令人羡慕。”

    沈六娃赶紧将装头骨的匣子递到他怀里，温声安慰：“世子爷不用羡慕，抱着这个也算美人在怀。”

    谢锦羡嘴角抽了抽，掂量着手中的血书和头骨，若有所思般敛了敛眸，随后不容商量地说道：

    “这封血书我先带走，美人留给赵大人吧。虽说没有找到什么尸骨，但这血书兴许同那些邪物有关，此事需要继续调查。”

    赵凌昌闻言，有些焦急地抬手，仿佛想要隔空夺过血书：“我没有杀害人，邪物是有人故意栽赃。这封血书是丫鬟装神弄鬼。再说我们现在查的不是沈曦安的案子吗？”

    谢锦羡此刻脸上的笑有些诡异，低沉的声音泛凉：“我现在对这个案子更感兴趣。沈曦安就听天由命，自求多福吧。”

    裴宴沉和赵凌昌不约而同看向沈六娃。

    沈六娃乖巧笑道：“两位大人不如帮忙查查真凶，让我三哥沉冤昭雪。”

    二人顿时都瞳孔一缩。对方这是认定他赵家可能有大问题，以此相挟。

    谢锦羡和沈六娃已经找到想要的东西，没有多做逗留，当即离去。

    回去后立刻派人调查血书上的名字。

    三天之后，徐洵再次被抓来问话。

    沈六娃撑着下巴在房中来回踱步，猜不出这案子是怎么回事：“我的后院埋尸白骨累累呢？白骨呢？”

    徐洵无奈回道：“我爹是这么说的。后院的确埋尸，兴许白骨累累是在别处。”

    “那还有别的线索吗？”沈六娃摊开双手问。要不是看徐洵也算受害者，她想直接对他用刑逼供。

    徐洵摇摇头，模样很难过：“我爹应是怕我出事，没有多说。只是他再三强调没了不少人。”

    “你爹到底怎么想的？要么什么都别说，要么全部说清楚。说一半是干什么，强行给我们上难度。”

    沈六娃边说着边拿起那封血书翻看，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江映雪也是神奇，都已经写了这么多名字，她就不能补充一句话这些人是怎么死的么。哪怕一句提示也行啊。只写名字合理吗？”

    沈逸山在一旁忍不住皱眉解释：“六娃，她或许并不知道这些人怎么死的。”

    谢锦羡微微颔首：“这些人的死活其实不清楚。我们已经查到眉目的人，都是失踪。”

    “失踪？”沈六娃疑惑。

    “对，根据刚查到的消息，血书上的人都没有被确认死亡，全部失踪。包括江映雪。”谢锦羡蹙眉道。

    “这……”

    沈六娃觉得这案子有点迷：

    “那这些人有什么共同之处吗？比如都是年轻女子或者幼童。有查过会不会被卖进青楼？”

    谢锦羡看她的目光有点一言难尽：“这上面名字男女皆有，而且男子居多，长相身份年龄各异，并且互相并无直接联系，大多同赵家也没什么关系。”

    “那江映荷怎么死的？”

    “只查到说是病逝，但她的家人也全部失踪。”

    沈六娃不禁啧啧两声，这案子有点小众啊。只听女子失踪的多，男子失踪是什么情况。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赵凌昌竟然主动找上门。

    徐洵当即退到里间，不想被他认出。

    对比上次的憔悴，赵大人今日精神好了许多，俨然一位沉稳老练的中年男子。常年在广陵居于高位，身上气势不露自威。

    简单寒暄两句后，赵凌昌坐下抿了一口茶，目光淡淡地扫了一眼沈逸山父女。

    沉声开口：“谢世子，沈大人，正好你们都在。我相信沈三公子不会无缘无故杀害我儿，他应该是无辜的。我可以保证以后都不再追究此事。

    不过江映雪是我曾经的心上人的妹妹，她既然留了东西在我府中，还请二位将血书归还。此事我自会去查，二位大人还有别的大事要忙，就不用为此费心了。”

    赵凌昌说得坦然，可令人心惊。

    宁可不再计较赵锐的死也要让他们停止查案。可见这封血书涉及的绝非小事。难不成他真的用人命祭祀行邪术？

    不过现在的好处是，他愿意暂时放过三哥。

    赵凌昌淡定地抿了一口茶，给足他们思考的时间。

    他不认为他们短时间内能查出什么。七天之内查不完，沈曦安会遭殃。而且彻查此事，必然得罪皇后。

    沈逸山一个广陵知府，若非逼急了，不会愿意触皇帝皇后的霉头。

    只是事关重大，怕他们逼急了真干出什么，最好双方各退一步，想办法争取时间将此事善后，以后有人想查也难以取证。

    沈六娃觉得可以应下。至少先把人救出来。案子可以慢慢查。

    而且应下此事后，还有一个好处。可以将主导赵锐之死的幕后之人逼一逼。

    看咱们不查案了，他总得出来做点什么吧。

    于是沈逸山应下此事，谢锦羡暂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赵凌昌转身离去时，嘴角那抹诡异的浅笑充满算计，眼底划过阴鸷的恨意。

    结果便是赵凌昌在来见他们之前就“极有诚意”地把沈曦安放了，还体贴地将他的剑还给他，告诉他薛姑娘正在裴大人府受尽凌辱。

    然后沈曦安没等家人来接，径直去裴宴沉府上找薛诗瑶。

    现在因为刺杀裴大人的罪名又进去了。

    沈六娃得知此事是真火了，这会儿在厅中一拍桌子厉声道：

    “赵凌昌如此算计我们，欺人太甚。想让咱们不找他麻烦，忙着去裴宴沉手里救三哥。我偏要搞清楚这个案子。”

    沈逸山愁眉苦脸地说：“闺女儿，救你三哥要紧啊。”

    看六娃皱紧眉头没说话，沈逸山着急劝解：“既然幕后之人利用你三哥让咱们替他办事，真不管你三哥，怕对方隐在暗处对家里其他姐妹不利。”

    “爹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把鬼迷心窍的三哥捞出来，好好给他洗洗脑子。”沈六娃眼底划过一抹厉色。心道他若以后再这么不知分寸，我得亲手把他剁了以绝后患。

    她脑子飞速运转，自古以来拐人大多拐女子，什么情况下会不分年纪身份拐男子？

    她突然猛地站起身叫道：“我知道了。爹，去官府查广陵城和附近的失踪人口，失踪的兴许不止血书上的这些。再去查查赵家手上是不是有私矿。”

    本朝矿产大部分归朝廷管，只允许百姓拥有少量私矿。

    抓男人十有八九是去当苦力。

    沈逸山一听，觉得像这么回事，当即回道：“这事我去找谢世子商量。得快，若真如此，赵凌昌一定在想办法善后。你先照看好你三哥。”

    第34章

    沈家紧急动员大会

    沈六娃此刻脸上的笑有些阴恻恻，说得咬牙切齿：“呵呵，我当然会代表爹娘好好照看他。”

    沈逸山心里一咯噔，老三怕是要吃点苦头了。这样也好，让他吸取教训以后做事谨慎些。

    于是老爹出门前命人取来一根精致的祖传牛皮鞭子递给她：“你代表爹去吧。”

    沈六娃开心地接过鞭子。

    别小看这条普通的皮鞭，这是沈家最高执法权的象征。拿着它就可以代行父母职权，在沈家横着走。虽然没有这东西她也一直在家横着走。

    沈逸山出门后，沈六娃唤来庞管家，郑重吩咐：“现在立刻马上通知府中所有人，半炷香后我要在院子里召开沈家第一届紧急动员大会。”

    庞管家一听，整个人抖三抖，皱着眉头应下：“我这就去办。”心道六小姐这次又要闹什么啊。

    半炷香时间后，沈家上下所有人全聚集到院子里，一个个面面相觑，小声嘀咕这次是什么天大的事。

    紧急动员大会是沈家等级最高的集会，沈家有史以来，有沈六娃以来，第一次召开。

    以前开的都是日常议会，比如需要全体动员找猫狗。

    二凡搬来一张三尺高的方桌放在众人面前。这是六娃六岁时第一次开会用的桌子。那时人太矮，为了让人看到她讲话，所以站在桌子上。

    这个习惯沿用至今。沈六娃熟练地蹦到桌上，将手中鞭子重重一甩。

    随着一声响亮的脆响，众人安静下来。

    只见六小姐手高举着皮鞭，背对灿烂的阳光，宛若高高在上的女神，大喊一声：“肃静！”

    全体立正，庄严肃穆。

    二凡无奈地高举着彩旗挥舞一番。

    然后庞管家一脸呆滞地用浑厚的声音宣布：“下面有请六小姐发表重要讲话。”

    沈六娃收好皮鞭，神色凛然：

    “各位家人，各位朋友，大家好！此刻我们齐聚一堂，共同商议和应对沈家当前面对的重大危机。”

    大家对三公子的事多少有所耳闻，此刻都竖起耳朵听着。

    “现在三公子被人陷害，有人想对我们沈家不利。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敌人惯会使用下三滥的手段，我们需积极应对和防范。”

    有人对此颇有疑惑，举手提问：“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啊？”

    太复杂的道理说不清也听不懂，沈六娃声情并茂抑扬顿挫地简单解释：

    “因为恶霸想抢我们的东西。三公子的心上人被一位仗势欺人的大官抢走了。他还要继续欺负我们，就因为人家姑娘死活不喜他。

    他们不仅抢美女，还要抢我们的金钱。每个铺子，每一亩田，每一头牛，一针一线都要抢。俗称抄家。

    更有甚者，还要提前送我们去投胎，又称斩首。大家应该都听说过有名的恶霸赵家大公子，就是这种人。”

    众人愤怒表示：不能忍！可我们能咋办呀。

    沈六娃继续慷慨激昂地强调：“从现在开始，我们要齐心协力应对本次危机。我宣布，沈家现在进入一级警戒状态。接下来由庞管家给大家宣读详细规矩。”

    庞管家打开二凡递给他的信纸开始大声念：“从即刻起，府中上下所有人需密切关注身边之人和事是否出现异常。包括但不限于突然身体不适，迟到早退，

    避开人群独自出没，去平时不去的地方，偷偷藏东西，突然变有钱，和陌生人接触，发现看不懂的符纸文字，察觉土壤有被翻新过……”

    半个时辰后，

    底下众人已经开始打哈欠。

    直到庞管家顿了顿：“举报任何异常，确认内鬼，赏银一百两。”

    大家瞬间精神，都直勾勾盯着庞管家。

    庞管家眼皮跳了跳，继续念：“任何陌生人若突然联系并贿赂你替他办事，主动上报不仅不罚，还将得到对方所给报酬的双倍赏银。”

    众人一阵唏嘘。

    “若对方用家人朋友威胁你替他办事，主动上报后沈家将会积极秘密救援。若救援失败，死一个人赔一千两银子。若你被人下毒要挟，沈家将会请神医为你救治。若医治无效，同样赔偿家人一千两。具体价格还可以商议，上不封顶……”

    大家感觉发财的机会来了。

    沈六娃最后总结道：“感谢诸位家人和朋友的支持，沈家的幸福安稳生活有赖大家的齐心协力共同对敌。上面的每一条我都说到做到！但是一旦发现有人恶意作假，将被永久驱逐出沈家，并且送交官府绝不轻饶。”

    言毕，二凡首先鼓掌大喝：“六小姐说得好，小姐英明。”

    大家纷纷跟随，高呼“六小姐英明”。

    沈六娃最后嘱咐：“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大家现在就可以向庞管家和二凡举报这些天察觉到的任何异常，银子先到者得。”

    说罢吩咐二凡将一箱银子打开供众人观赏。

    没有一个人离开，全看着银子仔细回想。

    空气安静须臾后，大家一窝蜂冲向二凡大吼：“我要举报……”

    “大家别急别急，慢慢来。”

    沈六娃从桌子上优雅地跳下来后，单独将娘亲和姐妹几个叫到房中密谈。

    “六姐，真的有这么严重吗？”沈七七有点害怕。

    六娃淡定地笑了笑：“不用担心，这次的麻烦我会处理好。现在有很重要的事要辛苦姐妹们去办。”

    她这一笑给家人吃了定心丸。姜悦然和姐妹们都松了一口气。

    沈家人都知道沈六娃是家里最有主意的孩子，她说会处理好那就是有办法。

    四姐沈雨棠主动开口问：“我们能帮上什么忙，六妹你尽管说。”

    “以前你们练字的时候，我让你们多练习写对朝廷和帝后歌功颂德的句子。草稿都收着的吧？”

    大家齐齐点头：“你特意叮嘱过好几次，我们记着的。”

    沈六娃满意地拍拍巴掌笑道：“那就好。你们取出其中一部分，各个时间段写的字都带上两张。按照我给的方位装锦盒里秘密埋好，有的地方用香炉供着。”

    说罢她取出府邸的地图，上面已经标注好。这东西三天前栽赃完赵家回来她就在着手准备。

    自己会用的手段别人也能用。自然要防。

    第35章

    裴大人，我有一计

    姐妹们纷纷点头让她放心。

    “好了，散会吧。我该去看三哥了。”沈六娃摆手道。

    然而大家都没动。

    五姐沈鸢首先声音凉凉地开口：“你且等等，我亲自下厨去给三哥做顿饭。”

    其它人惊得集体倒退一步，纷纷抽了一口凉气。

    五姐做的饭吃不死人，但吃得人想死。

    家里人除非犯了大错，否则最多挨几下板子鞭子，不会轻易让他吃五姐做的饭菜。

    五姐没管众人的反应，这次神色坚决：“我这就去厨房。做好了让人给你送来，记得一定要让他吃完。”

    说罢便转身走了。

    姜悦然叹了口气，跟着五姐走到门口，吩咐丫鬟去取来一碗浓浓的黄莲汤交给沈六娃。

    闻着那味儿都想吐。

    “六娃，让你三哥把这碗汤喝干净，告诉他这是为娘的一片苦心。”

    娘亲声音略显沙哑，眼底的乌青更重，手捂着胸口有些摇摇欲坠，应是担忧得几夜没睡好。

    沈六娃点点头。劝娘赶紧回房好好休息。

    接下来，沈七七和胡甜甜凑过来。

    两个萌妹面色郑重地交给她一封信：

    “六姐，这是我们总结你平时的教导，抄录给三哥的文章。标题是《论君子当如何面对媳妇跟人跑了之事》。通俗易懂，你一定要念给三哥听啊。”

    沈六娃不禁嘴角一抽：“好……”

    带上家人们准备的礼物，沈六娃第二次去裴大人住的前朝王府看望人。

    沈曦安公然刺杀朝廷命官，执掌刑部的裴大人直接将人扣押在府上。

    这是裴宴沉同赵凌昌商量好的对策。不好将沈家逼得太急，也不能把人质给放了。

    其实若非有谢锦羡碍事，他完全可以用沈曦安刺杀他的罪名将沈家全部拿下。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到时候再用点手段编织罪名将沈家满门抄斩都没问题。

    这会儿裴宴沉着了薛诗瑶的冷眼后，正自个儿一人寂寥地坐在厅中寻思怎么给谢锦羡找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