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刺杀他的人极有可能并非真的想让他死。否则为何太子都能被人杀死，一个世子爷却能活下来。”

    沈六娃仔细想了想他的话，若有所悟般说：“所以刺杀他的人一定会确保他不死。这么说，我们当时在河边救他的时候，可能正被人暗中看着。”

    二凡点点头，眸色晦暗不明：“有这个可能。”

    六娃嘴角露出一丝欣喜：“这就说得通了。幕后之人可能一开始就注意到我们救了谢世子，清楚我们的行踪。自然有办法让我们偶然得知有关裴大人的消息。”

    二凡也终于脸上露出笑：“我正是此意。”

    六娃倏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这才是最合理的解释，他们很可能一早就被人盯上。

    可她忽然又开始担心，紧皱眉头说：“既然如此，对方一定看出我的医术。他会比瑞王和世子爷更加怀疑我与太子的死有关。”

    二凡实在不想看到她这一惊一乍的样子，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眼中露出担忧之色：

    “小姐，就算这事被人发现，你把我交出去就行。你就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别再瞎担心了。”

    沈六娃立刻抓住他的衣袖直摇头，神色十分坚定：

    “不行不行，你只是听从我的吩咐办事，我不会让你有事。幕后之人应该很快会给我们新的线索，等这些神仙把事情处理完，一切就会过去。”

    二凡皱眉抿了抿唇，没有再说话。

    这次谈话后，沈六娃当天晚上躺在床上睡觉。正迷迷糊糊要睡着时，脑中突然划过一个念头，倏然清醒。

    她直挺挺坐起身，呆呆地望向窗外。

    月色正明，树影在夜风下斑驳摇曳。偶有几声虫鸣鸟叫。一切显得格外静谧。

    可沈六娃的心一点也不平静，砰砰跳得很乱。

    虽然今天已经得出结论，有幕后之人一早就在盯着他们。

    可二凡能想到的，谢锦羡是不是也该想到？但是谢锦羡没有提过这一点。

    当然在沈六娃看来，谢世子没有提到的事情远不止这一件，他甚至从一开始就断定刺杀他的杀手不是裴宴沉派的。

    而且被裴宴沉追杀那晚二凡突然打了一个喷嚏。为什么会那么巧，自己连身上多条蛇都能忍住，他当时真的忍不住一个喷嚏吗？

    何况他是被追杀后依旧活下来的人，虽然可能是幕后之人出手救了他，可死里逃生一般是天选之子才有的待遇。

    于是在这样一个普通平凡的深夜，六娃莫名地对二凡的事感到心中不安。

    她觉得自己可能有点神经质，毕竟这么多年过来了二凡都没什么问题，但这事现在必须更加谨慎。

    再次瞧了瞧窗外如霜似雪的夜色后，她悄然起身穿戴好衣裳。

    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出门往二凡的住处去。

    她决定偷偷跟踪观察二凡一段日子。

    还是那句话，二凡是她捡回来的男人。以前安安稳稳的日子让她快要忘了这一点，可现在突然冒出那么多疑似男主的人。她必须确保身边最依赖的亲信没有问题。

    其实也可以直接将二凡打发走。可她打心底里舍不得。

    二凡跟了她那么多年，她早就习惯吩咐二凡办事。哪怕一条狗跟了自己多年，突然没了都会伤心，更何况现在是个人。

    兴许是自己想多了，为了让自己安心，只要接下来确认他没问题就好。

    沈六娃想着想着，已经走到二凡房间外面。知道二凡武功好警觉性高，她小心翼翼不发出任何动静。

    她知道二凡晚上时常会不睡觉跑出去。以前有几次被她发现过，都是在偷偷练功或者加班加点地替她办事。

    如果二凡有问题，那他晚上的行动一定不止练功和办事。她要偷偷观察。

    二凡原本躺在床上闭着眼一动不动。可突然睁开眼坐起身。

    沈六娃透过窗户微不可见的缺口暗中看着，只见他起身穿戴好衣物后推开门出去。

    她紧紧跟上，为了不让二凡察觉，特意离得有些远。

    二凡一个人走到中庭的一处空旷之地，二话不说开始练武。

    沈六娃躲在一旁的大树后面看着，看了快两个时辰，二凡除了练武还是练武。一直也没有其他人来。

    渐渐地，六娃开始犯困。夜里凉风习习，感到有些冷，她缩了缩身子打了个哈欠继续盯着。

    心中感慨自己得再招几个值得信任的手下，以后这种事情可以轮流来。兴许人手多了后，实在不放心二凡还可以离他远点。

    二凡并没有继续练习多久，很快又回到自己房中睡觉。

    六娃躲在外面观察许久才离开。

    等到第二天白天，六娃继续跟踪二凡的一举一动。

    发现他跟府中其他人一样正常干活，出门也是正常按吩咐办事，没有任何可疑的举动，也不见同任何陌生人有多余的交流。

    这样持续半个月后，六娃终于不再跟踪二凡，因为她累倒了。

    这天，感染风寒的她躺在床上睡懒觉，口里碎碎念，暗卫真不是人干的活啊。

    与此同时，终于得以喘口气的二凡在出门给她抓药时，站在一处宅子的院落中。

    他眉头紧皱，忍不住握紧拳头猛捶墙壁，咬牙切齿吐槽：

    “沈青芷你这个变态，沈家的猫捉老鼠都没你这么能蹲守，我真是服了你。”

    “老大，我们何时能去见你？接下来有何吩咐？”

    一位穿着普通的乌合之众之一的小弟垂首问道。

    “只要我不去见你们，你们都别来见我。”

    二凡此刻手里捏着药包，心里想揍人。

    第54章

    青芷还在怀疑

    小弟为难地皱了皱眉，硬着头皮问：“可……你这次半个月没有任何消息，下次要多久啊？”

    二凡无奈地闭了闭眼回道：“很久。”

    很久是多久？小弟很懵。

    “接下来暂时不会有什么要事，你们就当我不存在。”二凡下令。

    “可小姐不是已经生病了嘛，她都跟踪你半个月了，难道还在疑神疑鬼？”

    二凡蹙眉抿了抿唇，不自觉的捏紧手中的药包，很肯定地沉声道：

    “我了解青芷。现在不是怀不怀疑的问题，而是我在她心中的危险程度被调高至少一个等级。她会在今后很长时间内对我维持高警觉性。我的一举一动稍有差池，她都会多想。”

    小弟觉得听起来太抽象，皱着眉头感慨：“小姐的毛病真是一如既往啊。”

    二凡扶额长叹一声：“唉，接下来她会变得特别难缠。不能再让她多心。”

    小弟只得遵命。

    然后二凡独自去街边的点心铺子买了些甜枣，垂头丧气地往回走。

    广陵比以前住的县城更繁华，但风土人情完全一样。

    二凡拐到一处有乞儿的街角，看着阖目靠在墙角休憩的衣衫褴褛的少年，突然驻足而立。

    他神色显出几分迷茫，陷入回忆。

    自己第一次见到青芷时就是这个场景。

    他倒在一处墙角，正发着高烧。

    五岁的青芷对着他打量半晌，那双眸子仿佛一汪幽泉，全然没有孩童的天真，反而藏着无数机敏与筹谋。

    仿佛经过万分慎重的考虑后，她把自己带回去。

    往后十年，青芷救过人，救过猫狗，甚至救过老鼠，却再没有带回过第二个人。

    事出反常必有妖。那么多人需要救，凭什么偏偏选中他。

    他曾以为自己是特别的，聪慧的青芷一定看出他有过人之处，说不定对他别有用心。

    他懂得要保护好自己。刚开始他谨慎行事，表现得像极了一个平平无奇的人，和青芷保持距离说话做事注意分寸，让她别对自己打什么歪主意。

    尽管他表现平平，但青芷总是一副对他很满意的样子。二凡认为这不正常。

    直到有一次他特意问青芷为何唯独选择将他留在身边。

    青芷当时看着他的眼睛，回答得很认真：“因为你特别平凡。”

    “……”难以置信！

    “你但凡有一点过人之处，我都不会留下你。”

    他知道青芷说的是真的，比金子还真。想要留在她身边，只能做一个平平无奇的人。一旦有不寻常或野心，就只有滚的份。

    这真是个令人悲伤的事实。

    让人欣慰的是，她并不是针对自己，而是认为天下所有优秀的男人，都是垃圾。

    二凡思及此处，默默走到乞儿身前，在地上的碗里扔下几个铜板，快速离去。回去晚了指不定又要被怀疑。现在六娃为了观察他，白天总会随时召唤他办事，要求他合理的时间内必须出现。

    回到府中，立刻接到吩咐说六小姐要见他，让给小姐熬好药端过去。

    睡了一上午懒觉的六娃精神好了许多。

    连续半个月的熬夜加班让她清瘦了些许，好在并没有发现二凡有任何异常。

    但这并不能全然令她安心。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难以消解。完全有可能二凡早就察觉到自己在跟踪。

    所以目前得调高二凡的危险等级。虽然他远不如世子爷和瑞王那般危险，但凡事对他须留点心眼。

    要不是这个时代男人办事更方便得力，她就该当初捡个小女孩回来。可转念一想，谁知道这是不是百合文呢？

    经过最近这些破事，沈六娃现在认为对身边所有人都该多个心眼。

    她心里默默数了一遍。

    佛系心大的爹，不服就干的娘；外出的大哥和二哥情况未知，深情的男配三哥；武将未婚夫在守孝期的四姐，可能被拐去青楼的五姐；哲学家胡甜甜……

    “唉……不省心啊。”

    二凡端着碗来的时候，正看到六娃靠在软榻上愁眉苦脸地唉声叹气。

    “小姐，该喝药了。”二凡心疼地把药给她递过去。

    沈六娃莫名打了个哆嗦，这是什么鬼畜台词。

    她不禁抽了抽鼻子，仔细瞧了眼黑黢黢的药，有种可能有毒的错觉，哑着嗓子对眉眼温和的二凡说：“你先尝尝？”

    二凡莫名其妙地尝了一口，又递到她嘴边：“不算很苦，喝完给你吃甜枣。”

    沈六娃这才端起药一口喝掉，然后吃完所有甜枣，嘴里甜甜地笑着说：

    “二凡，这风寒不用几天好不了，我接下来要好好休息。有翠花伺候我，你该干嘛干嘛去吧，记得把家里人的恋爱情况总结报告交给我。”

    二凡看到她如此真诚认真的表情，嘴角抽了抽：“放心。我会每天来给你送药和点心，你先好好歇着吧，小心别再着凉。”

    六娃点点头，说罢便继续侧身躺下。拿起手边的话本，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悠哉悠哉地看。

    二凡没走几步，突然听她幽幽叹气：“二凡，你以后会不会虐我啊？”

    二凡身形顿了顿，转过头一头雾水地看着她：“小姐，你是不是话本子看太多了。我没事虐你干嘛？”

    沈六娃欣慰地笑了笑：“那就好，别骗我。”

    二凡走之前，蹙眉抿了抿唇，又转头同她保证道：“你别担心。我若是骗你我就去死，重新投胎。”

    沈六娃俏皮地笑着捶了捶话本：“那我就放心啦放心啦。”

    当天晚上，二凡阖眸躺在床上。心里寻思现在正是好机会，今晚要不要出去做点事。

    他同往常一般起身穿戴好，推门而出。

    月光挥洒在屋舍间，凉风习习，一切显得静谧又神秘。很适合偷鸡摸狗。

    沈六娃也是这般想的。

    她认为如果二凡早就发现自己在跟踪他，那自己病情最严重的今晚就是他出门做事的最佳时机。

    毕竟已经被自己看了半个月，此刻最容易松懈。

    这次沈六娃离得很远，远到正常武功高手也发现不了。

    二凡白天需要干活，有府中人看着。她只需要确认二凡晚上如果出来，是不是去中庭那处练武即可。

    二凡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盯着树影发呆。

    沈六娃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在远处静静盯着。

    过了好一会儿，六娃差点以为他被人隔空点穴，只见二凡突然动了。

    他依旧按照老路线往中庭去，然后开始练武。

    这次他只练了一个时辰就回去，直到快天亮也没有出来。

    沈六娃临走前，再次靠近他的房间，在窗户缝里瞧了瞧，他人正睡着。

    六娃松了口气，强撑着病体放心离开。

    天亮后，能听到外面下人们走动的声音。

    二凡睁开幽深如暗河的双眼，眸中透出一片清明。紧抿嘴唇握紧拳头捶了捶身下的床。

    一字一顿：“我就知道！沈青芷，你给我等着……”

    在毫无消息半个月后，谢锦羡来沈家看望生病的沈六娃。

    第55章

    如何判定一个男人是不是男主

    世子爷带来一大堆补品。

    来见她的时候还带着热乎乎的酥饼。

    看得沈六娃眼皮直跳，居然清楚她的喜好。

    危险，太危险了。

    顿时打起精神好好应对。

    半月不见，世子爷一眼便看出她瘦了，一张瓜子小脸格外娇俏。神色有些懒洋洋的，目光却很机灵，就像沈家房梁上那只偷偷打量他的猫。

    谢锦羡现在一看便知这是防着他呢，不禁嘴角抽了抽。

    他说话的时候脸上的心疼毫不掩饰：

    “青芷，你这是担心证据吗？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你只消等着就行了，证据自己会上门。”

    沈六娃提起这件事也疑惑，边啃着酥饼边问：

    “这位神仙怎的如此没用呢，人家刺杀你的那位早出手了，瑞王已经把赵家都端了。这位到底在干啥？一定是最没用的……”

    话未说完，二凡将药递到她嘴边：“小姐，该喝药了。”

    沈六娃嚼完最后一点酥饼，捏着鼻子一口气喝完药。

    今天这药怎么格外苦啊。

    伸出手去等着接甜枣，只听二凡一脸无奈地说：“小姐，我今天去得晚了。甜枣正巧卖完。”

    “！！！”怎么可以这样。

    六娃瞬间一脸苦色。

    谢锦羡立刻心疼道：“我这就派人去给你买点心。”

    “不用不用，等回来黄花菜都凉了。一碗药而已，我受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