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谢玄翊郑太后李氏 本章:第50章

    孟琬却道:“我倒觉得未必。阿矢勒是穆利可汗的亲弟弟没错,可在?利字面?前,什么伦理纲常,是非对错都是可以抛诸脑后的。北壬本就不?似中原这般看重宗法道统,他?们选举可汗大多都是能者居上,不?论嫡长。所以,就算一些北壬王室知?道了穆利可汗之死的真相,他?们也未必会愿意为了一个?死去的人去与如今炙手可热的乌热作对,真心助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复仇。到时就算他?们有本事联手杀了乌热,总不?能推举这个?小孩子来当可汗吧?我想,阿矢勒应该有这个?自知?之明。”

    谢玄稷接着她的话头说了下去,“可惜乌热此人生性多疑,在?与齐军交战之际,不?愿再节外生枝,所以才想直接杀掉阿矢勒灭口,想要?从?此一劳永逸。没成?想他?手下的人不?慎走漏了消息,反倒弄巧成?拙,让阿矢勒带着秘密逃到南边。阿矢勒就算先前不?想利用?这件事情作文章,此刻也不?得不?这么做了。”

    说到此处,谢玄稷迟疑了片刻,突然想到什么,不?解道:“可是照你的说法,北壬王室根本不?在?意穆利可汗因何而?死,那我们寻阿矢勒不?就一点用?也没有了吗?”

    “为先可汗报仇这个?理由不?值得他?们对乌热发难,那汗位呢?”孟琬反问。

    谢玄稷抬眸,“你是说挑起各部族首领的野心,让他?们以为穆利可汗复仇为名讨伐乌热,把北境的这滩水搅乱?”

    孟琬颔首。

    谢玄稷却不?似她这样?自信,被她握住的手倏然疲乏地垂了下去。

    谢玄稷道:“我之前也这么想过,但?我现在?忽然发觉我们是不?是把这件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

    他?顿了顿,随即向孟琬抛出了一连串疑问:“北壬十六部中,各部族首领多多少少都受过乌热的恩惠,既然为先可汗复仇的道义无法打动他?们,那阿矢勒又如何能用?利益游说他?们呢?难道他?手里还有什么比那个?秘密更重的筹码吗?况且现在?北壬举全国之力入侵我大齐,他?们真的会这般分不?清轻重缓急,非要?在?这个?时候向可汗发难?如果到时候乌热坚称阿矢勒是在?诋毁他?,那又怎么办?”

    孟琬回道:“十六部之中有人对乌热忠心耿耿,自然就有人对乌热阳奉阴违,而?且我相信这样?的人不?在?少数,只是藏得比较深罢了。只要?不?给他?们足够的时间权衡利弊,总会有那么一个?两个?冲动坐不?住的。”

    “可是……”

    孟琬握住谢玄稷的手,正色道:“昀廷,你不?要?总是以己度人。你要?知?道,不?是任何人都像你一样?,万事都不?计较自己的得失,只以大局为重的。”

    谢玄稷冷不?防被孟琬这么恭维,蓦地被噎了一下,一时间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孟琬淡淡一笑,继续道:“阿矢勒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他?不?敢贸然去跟某一个?首领求助,因为他?也没有办法确定这个?首领究竟是不?是乌热的人,也不?知?道这个?会不?会刚知?晓这个?秘密,一转头就把他?交给乌热邀功。”

    谢玄稷明白了。

    “所以阿矢勒很有可能会去找一个?人,替他?将此事宣扬出去。这个?人既要?有足够的威信和声?望,又要?有能力让这个?消息在?同一时间传遍北壬十六部族,还要?绝对值得信任,不?会在?他?告知?此事后将他?出卖给乌热。”

    “不?错。”孟琬点了点头。

    但?谢玄稷仍旧有一处疑虑。

    “北燕可汗的确满足前两点,但?北燕与北壬结成?联军抗齐。阿矢勒怎么就能保证北燕国主不?会稳固两国同盟,将他?送给乌热呢?”

    孟琬道:“你过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谢玄稷把耳朵凑了过去。

    孟琬悄声?在?他?耳边说,一个?字一个?字地蹦道:“因为穆利和阿矢勒的母亲是北燕可汗的私生女。”

    谢玄稷脸色一变,将信将疑道:“你说的是真的?”

    “骗你是小狗。”

    谢玄稷皱了皱眉头,“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孟琬心道,她上辈子去那么多次北境可不?是白去的。

    她刚要?开口编个?理由,谢玄稷就打断道:“别告诉我又是你舅舅告诉你的。”

    “就是我舅舅告诉我的。”

    孟琬“哼”了一声?,高傲地仰起脖子,将谢玄稷甩在?了身后。

    不?远处的城门之下,停了几辆破破烂烂的骡车,还有几匹瘦巴巴的马。

    车夫在?墙根下围坐成?一圈,只顾低头打着叶子牌。听到有人问了好几遍价格也不?应,最?后实在?是被吵得不?耐烦了才懒洋洋抬起手,竖起三根手指头。

    “三两?”

    车夫点头。

    孟琬正准备掏钱,却听那车夫补充道:“三两黄金。”

    孟琬以为自己听错了,大声?道:“就你这病歪歪的马值三两黄金?”

    车夫道:“今时不?同往日,稍稍好一些的马都送上前线了,现在?老百姓手里就只有这病歪歪的劣马。你若是嫌贵,也可以不?买。”

    “就不?能再便宜些吗?”孟琬不?死心地问。

    车夫继续抽牌,不?搭理她了。

    谢玄稷走了过来,从?兜里拿出了一锭金子,递给孟琬,道:“罢了,还是去追人要?紧。”

    那金子还没落到孟琬手里,就被车夫笑呵呵地拿走了。他?把金子小心翼翼揣到兜里,同谢玄稷谄媚地笑道:“这位郎君一看就是体面?人,刚刚来了个?叫花子,也是要?和我买马。说要?先借走我的马,之后家?里遣人来给我送钱,还是十倍。你说,这不?是把人当傻子吗?”

    说罢,朝那黑马旁边指了指。

    孟琬循着那车夫手指的方向看去,还真有一个?少年蹲坐在?马边打盹。他?皮肤黝黑,脸色还涂了煤灰。黑袄子,黑裤子,黑围脖,黑帽子,全身上下漆黑一片,怪道她刚刚没留意到他?。

    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扭头看向谢玄稷,果然见他?变了脸色。

    孟琬用?嘴型问他?:“阿矢勒?”

    谢玄稷压低声?音道:“琬琬,他?不?认得你,要?不?你过去看看能不?能和他?说上话。”

    车夫一脸狐疑道:“你们认得那叫花子?”

    孟琬道:“不?认得,只是瞧着他?可怜罢了。”

    说着就往阿矢勒所在?的方向走了几步。

    不?想阿矢勒对周遭的声?音极其敏锐,听到脚步声?临近,竟是蓦地睁开了眼。望着孟琬一步步地逼近,撑在?地上向后退了几步,头一下子撞在?了马肚子上。

    孟琬看着他?这般提防自己的模样?,不?再继续向前走,矮下身子,视线与他?平齐。她温柔地冲阿矢勒笑了笑,用?上辈子学?的为数不?多的几句苍族话向他?问好:“阿郎,你还好吧?”

    她原是想拉近和阿矢勒之间的关系,可阿矢勒甫听见这句苍族话,却是骤然睁圆了眼,抓起地上的砂石就往孟琬脸上撒。

    孟琬毫无防备,被石子砸中了脸颊,眼睛里也落进了沙子。等?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阿矢勒已?经翻身跃上身旁的马。

    “你等?等?。”

    孟琬急忙爬起来,仰头朝着马上的人喊道。

    然而?阿矢勒全然没有理会孟琬,朝着马屁股就是用?力一踹。马儿吃痛,双蹄高高抬起,随即就俯冲而?下,朝远处飞奔而?去,只留下一片尘埃。

    孟琬被呛得咳嗽了好几声?,扭过头朝谢玄稷哑声?道:“你……快……快去追他?。”

    谢玄稷率先跑到孟琬身边,搂住她问道:“你没事吧。”

    孟琬红着眼摆摆手道:“我没事,快去追他?。”

    谢玄稷也跃上了马。

    可他?刚要?出发,马缰就被跑过来马夫攥住了,凶道:“喂,你们还没给钱呢。”

    孟琬恼道:“刚刚不?是给过你了?”

    “那是一匹马的钱,那匹马被你们的人骑走了,你还要?付我新的马钱。”

    孟琬觉得这人简直不?可理喻,翻身骑上了另外一匹马,马鞭一挥,也奔了出去。

    车夫看着孟琬绝尘而?去背影,瞪大了眼,愣道:“你娘子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身手?”

    不?单是车夫,谢玄稷也觉得惊愕不?已?。

    她这样?的文弱小姐,究竟是从?何处学?来这样?精湛的马术?

    只是此时此刻,他?实在?没有余力深思这件事。

    那车夫感?叹完了,仍不?肯放人,凶巴巴地拉着缰绳道:“你要?想把这匹马骑走,可以,你得把剩下两匹马的钱一并付给我。”

    谢玄稷当然知?道这是泼皮无赖的行径,可若是强行把马骑走,又显得自己像是在?仗势欺人似的。想到钱财本不?过身外之物,他?也不?打算与那人纠缠,从?包袱里掏出钱袋囫囵扔给了他?,然后扬起马鞭,催着胯.下的马飞奔出去。

    他?很快追上了孟琬。

    两马并排奔跑时,谢玄稷嘱咐孟琬道:“你别骑得太快,我先上前去追他?。若是追上了,我也会在?前面?等?着你的。”

    孟琬抬高声?音喊道:“好。”

    谢玄稷于是又用?力甩了一下鞭子,双腿夹紧马腹,超过孟琬的马,向前方疾驰而?去。

    孟琬心中实在?放心不?下,想要?骑得更快一些,可胯.下的马前蹄似乎刚刚磕到了什么东西,眼下竟陡然停了下来,一瘸一拐地往前走着。她坐在?马背,再是干着急也无用?。

    她长长叹了口气,望着周遭荒凉的景致,心口也觉得沉甸甸的。

    只盼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幸亏这还是夏天,马蹄行在?路上不?会打滑。

    如果是冬天……

    一阵山风刮过,明明也不?是太冷,可孟琬还是觉得汗毛倒竖。

    她又想起前世了。

    那夜,在?北燕境内,齐军的营帐遭人偷袭。谢玄稷留在?原处与那流寇厮杀,孟琬则折返回南边,到云家?堡报信。

    她根本不?会骑马。

    可谢玄稷的狮子骢性子偏偏极其暴烈,好几次她都险些被甩下马去。

    求生的本能让她放低身体,死死抱住马颈,双腿夹紧马鞍,紧闭着双眼,让自己头脑放空,不?去想前路如果是悬崖如何,也不?去想如果两侧有追兵她又该怎么办。

    眼前一片漆黑,唯有耳边冷风呼啸,还有胸腔内狂乱的心跳声?响个?不?停。

    大约又是一处颠簸的山路,那马跳得丈高,冲上了一个?陡坡。孟琬只能抓紧鬃毛,伴随着那马尖锐的嘶鸣声?,整个?人向上窜去。那一瞬间,她只觉得胆汁都快吐出来了,在?濒临死亡的边界游走。

    她的双手实在?是没力气了,手指被刀子一样?的寒风吹得麻木,大腿内侧也被马鞍磨得火辣辣的。

    要?是现在?松手会怎么佯?

    大约会被甩下马背,被马蹄践踏而?死。更倒霉点,摔成?个?半残。

    可是她的确坚持不?下去了。

    她真的想休息了。

    寒风凛冽,大雪纷飞,眼前倏忽晕成?了白茫茫的一片,脑海里还是一片迷蒙。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快要?死了。

    恍惚中,耳边竟无端传来了谢玄稷的声?音。

    像是顺着风声?从?遥远的地方飘过来的。

    他?说:“孟琬,我可能坚持不?住了。”

    谢玄稷和自己说过这样?的话吗?

    应该是没有的。

    他?从?不?会和她说示弱的话。

    因为他?知?道,就算是这么同她说了,也只会换来冷冰冰的一句:“与我何干?”

    她倒是巴不?得他?死了,还免得她亲自动手。

    况且他?这样?的祸害,肯定不?会如此短命,用?不?着她为他?担心。

    可要?是他?真的出事了怎么办?

    她用?力晃了晃头,想让意识更清明些。

    她当然不?可能是因为担心他?。

    其他?军士也等?着她来搬救兵。

    况且许幽,徐尧他?们还在?京城。要?是他?真的出了事,难保这些人不?会恶意揣测此事与她有关。到时候,京中恐怕会生出变故。

    谢玄稷不?能出事。

    对,至少在?这个?时候,他?还不?能出事。

    这些矛盾的念头就这般颠三倒四地往外冒着,不?知?不?觉中,她已?经骑行到了云家?堡的城门前。

    那狮子骢终于停了下来。

    孟琬只觉得最?后一丝力气被抽净。

    她疲惫得伏在?马背上,听着看守城门的士兵高声?喝止:“城门非紧急军情传报不?得夜开,来人速速退回!”

    话音刚落,她就双手一松,从?马上跌落而?下。

    所幸地上铺满了厚厚的积雪,她没有伤到要?害。

    城楼上的另一个?士兵认出了她,准确说,是认出了谢玄稷的坐骑。

    那士兵连忙将此事报告给了守将。

    守将夜开城门,看清了倒在?雪地中的人的脸,顿时大惊失色。他?慌忙将孟琬扶起,唤道:“娘娘。”

    孟琬皲裂双唇颤动着,艰难地吐出了两个?词语。

    “往北。”

    “救人。”

    说完就晕了过去了。

    守将赶紧将孟琬带回府上,让府里的妾室丫鬟前去帮忙。又是温水沐浴,又是参汤姜茶,孟琬总算是醒过来了。

    她一睁眼,便急切地问身旁的侍女:“摄政王呢?”

    那侍女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话。

    还是另一个?常在?守将身边服侍的媵妾见过些世面?,向孟琬曲膝行了礼,方道:“禀娘娘,大人已?经带了一队人马往北赶了。”

    孟琬听她这么说了,仍旧觉得不?放心。手撑在?榻上,想要?坐直起来,可脑袋里就像是灌了铅,沉甸甸的,稍一动弹便剧痛无比。

    她托着额头,手背不?慎擦过额角,又是一阵刺痛。

    她这才想起来,适才有好几段路穿过的都是深山密林。她手中没有东西开路,只能低伏着头,避开垂下来的树枝。不?但?衣衫被刮破,连脸颊上都有好几处擦伤,额头上的划痕最?重。

    那守将的妾室瞧孟琬不?是要?安心养伤的样?子,立时跪倒在?了她的窗前,哀声?道:“娘娘还是就在?这里歇息吧,要?是在?生什么风波,妾实在?是百死莫赎。”

    孟琬在?她近乎强制的搀扶下,又躺回了榻上,没有再起身。

    不?是她听进去了她的话。

    而?是,她真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等?再醒过来时,谢玄稷已?经坐在?她的床榻边了。他?脸上的血迹还未洗去,脸上又新添了几道伤疤,血腥的气息在?她鼻尖徘徊不?去。可是她并不?想避开,抬手捧住了他?的脸,眼中闪烁着泪花。

    “来了。”孟琬微笑道。

    他?望着她,神色有些寂寥。

    孟琬柔声?道:“都过去了,我们都活着。”

    他?俯身拥住了她,阖上了双眸,一句话也没有说。

    这大抵是前世,他?们两颗心最?靠近彼此的一次。

    后来,这一次偷袭被证明是帝党所为。连带这一次报信,也被谢玄稷视作她的又一次苦肉计,同她说了许多刻薄的话。

    孟琬没有替自己解释。

    反正他?也是不?会相信的。

    只是后来很长一段时间,谢玄稷都想弄明白为什么她非要?兜那么大个?圈子对付他?,而?不?是在?那一次干脆放任帝党的人结果了他?的性命。

    这个?问题谢玄稷不?知?道答案。

    其实孟琬也不?知?道答案。

    或许那个?时候她还存有一线侥幸,觉得谢玄稷和谢昭明未必会走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只要?她在?这中间制衡斡旋,或许可以避免许多不?必要?的流血和杀戮。

    但?这件事情之后,帝党和摄政王党之间矛盾还是被彻底激化。谢玄稷也开始毫不?节制地在?禁军中安插他?的亲信,说是要?加强对京师对皇城的保护,其实根本就是为了威胁谢昭明,用?这种方式告诉他?——只要?你敢有什么异动,我可以马上可以让这朱墙内再来一场宫变。

    谢昭明被谢玄稷接二连三的举动吓破了胆,整日里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亲近的内侍,宫女换了一批又一批,夜里仍不?敢入睡,最?后跑到寿安宫,哭着跪倒在?孟琬膝下,要?她救他?一命。

    孟琬因而?只能继续在?其他?方面?打压摄政王一党,让谢玄稷无暇分神再去管禁军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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