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琬,”谢玄稷喉咙沙哑,“你?不要觉得抱一下亲一下就能把我?哄好,我?不是?那种好了伤疤……”
湿热的吻又在一起印到他唇上,将他嘴边的话又一次堵了回去。一吻结束,她眼?睫已经?微微湿润了,眼?尾泛着薄红,罕见地流露出一种难以名状的脆弱。
见她眼?睛忽然变得湿漉漉的,谢玄稷心头一震,覆盖在外头的那层冰霜在一点点的融化,里头渐渐变得柔软。可没过多久,又沁出一阵阵酸意。
孟琬松开了捧在他脸颊的手,同他拉开了一段距离。
还没有分开多远,肩膀便突然被一只手臂揽住,将她牢牢扣在他宽阔滚烫的胸口,语调听不出什么情绪,“你?从前?不是?最厌恶同我?亲吻了吗?”
孟琬不知道该如何用三?言两语解释这其中的迂回,本能地想去拉一拉谢玄稷的手,却?被他不动声色地避开。
“其实?你?不必对我?感到抱歉,也不必……”谢玄稷顿了顿,“也不必用这种方式弥补我?。”
“不是?你?想的那样。”孟琬声音里带了几分哽咽。
他抬手用指腹撇去她眼?角的泪水,一只手搭在她的腰间,将她整个人都笼在了怀里,由着她将脸颊靠在自己的胸口,另一只手抚摸着她柔软的头发,“好了,别哭了。今日?是?我?做得不对,因为自己的心病,无端冲你?发了这样大的脾气,违背了我?们之前?的约定?。我?想要的东西你?给不了,这……也不是?你?的错。”
见她情绪还是?没有平复,他又承诺道:“以后不会这样了。”
孟琬原本只有眼?眶红通通的,听他这样一说,却?是?连脸颊都涨红了。
谢玄稷道:“你?不是?想知道玉娘子?都同我?说了些什么吗?我?可以告诉你?。”
“我?不想知道。”孟琬抬头瞪他。
这下轮到谢玄稷摸不着头脑了,“你?刚才?不是?还说你?不弄清楚玉娘子?的事情就不走?吗?”
“那你?想让我?走?吗?”孟琬反问。
谢玄稷喉咙一下子?被哽住了,半晌才?不咸不淡地开口道:“随便你?。”
孟琬拉了一截被子?到自己那边,谢玄稷轻轻叹了口气,直身坐起来,靸鞋就要下去。孟琬见状,立刻也撑着床板坐直起来,问道:“你?要去哪?”
“这床睡着实?在不舒服,我?得回卧房去休息。”
这句话里拒绝的意思太过明显了。
今夜,孟琬已经?做了太多曾经?她觉得绝不会做的尝试。如若谢玄稷真的决绝到这种地步,那她是?不是?……
“孟琬。”
思绪被谢玄稷冷硬的声音截断。
他伸出手臂,“是?要我?抱你?回屋,还是?你?自己走?回去?”
孟琬伸出了手。
谢玄稷将她整个人裹在斗篷里抱了起来,径直回到卧房。把人平稳地放到榻上之后,他和?衣卧在了她的身旁。
谢玄稷侧首瞥了孟琬一眼?,瞧着她同自己一样,没什么睡意,又继续说道:“玉娘子?同我?谈了一个条件,说是?要我?答允了,才?会将那打开盒子?的机关告知于我?。”
“什么条件?”孟琬撑开眼?皮。
“她想要一个名分。”
“名分?”孟琬陡然升高了音量。
“我?也觉得此?事十分难办,”谢玄稷叹了口气道,“并非是?我?轻视玉娘子?,我?自然也知道她一个孤女在这世道求个安身立命之所不容易,可毕竟祖宗之法摆在这里,要真给了她一个名分,只怕会惹得言官议论。而且母后那边,我?也实?在是?开不了口。”
孟琬声音微微发冷,“所以你?现?在让我?来给你?出主意了?”
谢玄稷颔首道:“我?也知道这事儿不是?一时半刻就能解决的,原本是?打算明日?再同你?说的。可你?正好在书房撞上了,又一直追问我?这件事,我?也只好劳烦你?大晚上辛苦一下,替我?出个主意了。”
“这有什么难的,”孟琬话中带刺,“你?便依她说的给她一个名分不就好了,我?这边没有什么异议,母后那边我?也自会去尽力说服她。左右我?在这里也待得不痛快,明日?我?就回家,将地方让给她。”
谢玄稷皱眉,“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同我?说这么多,不就是?为了等我?说这话吗?”
“可这玉娘子?就便是?要借我?的门路进宫,也不可能一直住在相王府啊,”谢玄稷道,“哪里就会到要把你?赶走?给人腾位置的地步?”
“进宫?”孟琬差点咬到了舌头。
“对啊,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谢玄稷意味深长地看着孟琬。
“没什么。”
孟琬迅速缩到了被子?里。
谢玄稷笑了笑,也不去拆穿她,只将她捂住脸的被子?掀开一个角,“睡了?”
孟琬将被子?拉了回去,“睡了。”
生事
恢复记忆之后的谢玄稷,
脾气的确较往常更难捉摸一些。方才孟琬还觉得他脸色稍霁,应当是要与她握手言和了。可过了没多久,
他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又被孟琬牵着鼻子走了,便又沉着脸,收敛住了适才流露出来太过明显的喜色。
孟琬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值得失落的。
他越是这样?,她就越是觉得他只是小孩子脾气。只要她耐心地哄着,总是能哄好的。
这几日,他们看?似不?再隔着楚河汉界,照常睡在一张榻上。有时有一些肢体触碰,
两个人也不?会觉得难堪。
夜里,谢玄稷闭上眼?睛,胸口均匀地起伏着。也不?是是真睡着了,
还是在装睡,
将?整张榻占了一大半。等?孟琬洗漱完爬上床的时候,
发现已经没有自己的容身之所了。
孟琬才管不?了那么多,
掀开被子就挤到他身边,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腰上,
在他腰间摸索了几下。
这样?的试探果?然奏效,
她还没有很大幅度的动?作,
就被谢玄稷反握住了手。他并未睁眼?看?她,一开口嗓子就沙哑得不?成样?子,“孟琬。”
语气分明是在警告。
可声音传入耳中的瞬间,
两个人都听见了他嗓音里染着的浓浓的情欲。
“你这些?日子,忍得很难受吧?”
她的声音极轻,让谢玄稷分辨不?出这个问题究竟是在关?心他,
还是揶揄他。
可这句话确是在他身上纵了火,将?他浑身的血液都烧了起来,
腰腹处传来一阵胀痛。可他此刻是断然不?肯让孟琬觉察到他心思的,调整好呼吸后,迅速将?孟琬的手移开。
可孟琬马上又将?手放了回去。
谢玄稷吐出一口浊气,终于是侧身面对着她,问道:“你想要吗?”
孟琬眼?睫颤动?了几下。
静谧漆黑的房间内,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
接连奔波好几日,他的衣服上却还是留有淡淡的水沉香的味道,应该是回府之后刻意更换过?。
孟琬嗅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皮肤隔着一层轻薄的衣料紧贴着他的皮肤,时而有温热的触感传来,连带着心口都被灼得滚烫。
不?论她如何压抑着那些?旖旎的念头,可这段时日她的身上犹为敏.感。身侧的人才随口问了她一句,她就觉察到有一阵黏腻温暖潮水从?两股之间泄了出来。
最为难堪的是,这样?隐秘的变化还是被谢玄稷察觉到了。
“孟琬。”他又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空气再度沉静了下来。
他是在等?她同意吗?
一只宽阔的大掌滑倒了她的腰间,如以往那样?在她的腰间游走。
这个动?作称不?上轻亵,可却还是让她的后背微微一僵。
“你不?愿意?”谢玄稷眸中暗流涌动?。
“不?是,”孟琬双手下意识护在小腹上,“你太凶了。”
“我可以不?凶。”
“我不?相信,你又不?是……”
剩下半句话断在了喉咙里。
孟琬偏过?头去,只想迅速把话题转移开来,“不?说了,睡吧。”
谢玄稷那边哪里肯作罢,强硬地追问道:“我又不?是什么?”
孟琬是真怕他醋劲上来了,又将?这个“什么”联想成了旁人,只好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你又不?是真的只有十九岁,你现在什么都想起来了,我根本受不?住你的那些?花样?。”
她一边说一边往被子里缩,唯恐那个压下来的黑影对她做出什么事。
可谢玄稷只是将?双手撑在床板上,并未将?身体的重?量覆压在她身上。视线直勾勾得落入孟琬的眼?中,面无表情的问道:“所以即使同样?是我,你也更愿意和?这辈子的我在一起是不?是?”
孟琬脑子一下子没有转过?弯来。
这是又开始跟自己吃醋了吗?
要是他这样?,她是真的没有办法哄好他了。
见孟琬一直沉默不?言,谢玄稷又追问道:“我想起从?前的事情,变成了从?前的那个谢玄稷,你应该很失望吧?”
“没有。”
这回孟琬不?假思索地给出了他回答。
她又道:“你能回来,我真的很高兴。”
在渊州的时候,她也对他说过?同样?的话。可她不?得不?承认,那时候的这番话是有些?言不?由衷的。
她内心深处固然希望陪她走过?余生的是那个和?她经历过?两辈子的谢玄稷,可她更加恐惧失去他。所以在得知他想起前世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时,那一点对故人归来的喜悦终究还是被对未来的茫然和?恐惧稀释了。
可现在不?一样?了。
她能感觉得到,他心里是有自己的。
他虽然总是板着脸,同自己大眼?瞪小眼?,但?是他此刻揉搓着她的手格外地轻柔。
一阵风从?窗外扑了进来,空气里带着潮湿的土腥味儿。
才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孟琬已然是溃不?成军,哆嗦了好几下,方才抬起乌亮的眸子看?他,眼?睫也是湿漉漉的。
“你……”
“我不?凶的。”谢玄稷忽然道。
未等?孟琬开口,他便一把将?她揽到了怀里。
这样?的感觉让她感到心安。
她不?由自主地搂紧了他几分。
虽然他们现在还没有全然消除嫌隙,可孟琬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平静。
她不?必再提心吊胆地担心着梦里会不?会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也不?再是独自困在前世里那个孤单的人了。
孟琬悄悄抬头瞥了他一眼?,他好像还是很生气。
就像一个一戳就鼓起来的河豚。
她凑过?去亲了亲他的下巴。
这只河豚果?然很快又瘪了下去。
只是,孟琬还是忍不?住戳了一下别的地方。
“孟琬,”谢玄稷再一次警告道,“要是不?想伤了自己,就不?要随便乱动?。”
翌日清晨,孟琬和?谢玄稷都起了个大早。自打从?渊州回来,二?分就没有一同用过?早膳了。今日两个人心平气和?地坐在席上,倒让竹苓颇有些?意外。
目光扫过?孟琬,却见她脸颊微微泛红,时不?时还要抬头瞥谢玄稷一眼?。谢玄稷那边始终低着头,嘴角却勾着一弯浅浅的笑意。
竹苓倒是纳闷了,这两人明明每日都待在一起,前几日二?人之间气氛还有些?古怪,怎的到了今早反倒多了一种?新婚燕尔的旖旎味道。
眼?见着谢玄稷碗里的汤羹已经用尽了,竹苓伸出手准备替他再添一些?,可才倾过?身去,却见谢玄稷又将?空碗端了起来。他趁着孟琬低头的功夫,将?目光重?新锁在了她的脸上,汤匙在碗里搅动?了好几下方发觉里头已经没有东西?了。
竹苓这才接过?他的碗碟,给他添菜。
孟琬仍慢条斯理地吃着碗里的碧涧羹,她近来胃口不?算太好,半碗羹吃了一刻钟,也没用动?上几口,反而觉得身上乏乏的,想回去睡个回笼觉。
竹苓瞧着孟琬连打了好几个哈欠,打趣道:“姑娘吃这样?少,可我却瞧着姑娘越发圆润了。”
孟琬脱口问道:“有吗?”
谢玄稷听到这话,搁下手中的汤羹,倒真仔细打量起孟琬来了。
孟琬被他这么一看?,倒还真的有些?紧张了。
她身量纤细,脸颊也不?见浮肿,近来又为了遮掩逐渐隆起的小腹,时常会穿宽大的袍衫,若非与她有肌肤之亲,是看?不?出什么变化的。
刚这么想着,就听见谢玄稷压低声音道:“我昨日抱着你的时候,倒确是觉得你比平日重?了一些?。”
“青天白日的,说这些?做什么。”
这半年以来,竹苓早已看?惯了他们二?人你侬我侬。见他们二?人似是不?再有什么芥蒂,她也是替孟琬高兴。
正好丫鬟又给他们二?人端了杏仁茶来,竹苓便笑吟吟地将?杯子放到孟琬跟前,“姑娘尝尝这个吧,不?甜也不?腻。”
孟琬笑道:“我便不?喝这个了,大夫嘱咐了我要少吃杏仁。”
谢玄稷问:“你的胃疾还没好吗?”
孟琬只是笑,不?说话。
谢玄稷也只好一头雾水地舀着碗里的杏仁。
这是南杏,吃起来甜甜的,他记得从?前孟琬是最爱这个味道的,怎么最近忽然换了口味了。
等?用完了早膳,竹苓撤去了桌上的杯盘碗盏,屋内便只剩下孟琬和?谢玄稷两个人了。
孟琬站起身来,缓步走回到榻上坐下,又冲着呆站在桌前的谢玄稷招了招手道:“你过?来。”
谢玄稷听话地走了过?去。
孟琬又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站着做什么呀?”
谢玄稷直挺挺地坐到了她的旁边。
孟琬顺势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双手环住他的腰。
这时候,他的身体才逐渐放松下来,温声问道:“怎么了?”
“有一件事我必须得告诉你。”孟琬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样?严肃的态度让谢玄稷心里一紧。
他抢在前头开口:“你先说是好事还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