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见她这样,还是喝了“惑心”的时候,如今她倒是敢在他面前愈发地放肆了。
林晚卿见他笑,也没说话。只当他是默认了,又担心他反悔,干脆直接朝着外面喊到,“莱落,苏大人同意了,快进来谢谢大人。”
“……”被先斩后奏的苏大人,霎时--更多po文关注gzh:臆想快乐星球--觉得有些心梗。
可是这话都由她说了,自己若是现在反悔,对着一个女人,难免失了气度。
总归世子府家大业大,要庇护谁也只是一句话的事,苏陌忆也就没有再跟她计较,点头应承下来。
夜终归于寂,苏陌忆换下衣袍,梳洗过后照例斜靠在床头看书,等着林晚卿绞干头发。
待到她爬上床,子时都快过了。
苏陌忆理所当然地俯身过去,将她压了在下面。
“大人你做什么?”林晚卿用手抵在他衣襟微散的胸口,问得一脸天真。
苏陌忆微挑嘴角,笑着反问道:“你说呢?从洪州回来我一直都忙,我们都多久没有……”
“可是我的小日子来了。”林晚卿眨着眼睛,格外真诚。
苏陌忆这才想起来,算算日子,好像她确实是这几天。
所以,方才她为了莱落的一番示软和撩拨,是完全没有要“以色谋私”的。
苏陌忆顿时觉得胸口更堵了。
林晚卿眼见他吃瘪,偷偷弯了嘴角,起身在他唇边印下一吻道:“大人连日操劳,应当好好休息才是,快睡吧。”
说完便兀自熄灯,转头睡过去,留给他一个“过河拆桥”的后脑勺。
苏陌忆:“……”
翌日便是太后之前提过的宫中家宴。
因为林晚卿的身份不宜公开,故而太后此次只宴请了皇室中她最为器重的少数宗亲,就连后宫嫔妃也只有皇后和四妃可以参加。
苏陌忆还是一早就要去上朝,不过他走之前吩咐了林晚卿早些去世子府等他。
待他从宣政殿回世子府接她的时候,莱落正在替她梳妆打扮。
她今日选了一件萱草色齐胸襦裙,配以淡雅的月白暗纹大袖衫,浓淡适宜、若轻云出岫。胭脂和唇脂也是清淡的珊瑚色,配着她白皙如玉的肌肤,端庄大气,亦不失明媚娇俏。
苏陌忆看得愣住了。
“大人,”林晚卿从镜中看见他,软着嗓子唤了一句。
苏陌忆装模作样地移开视线,耳根一如既往地偷偷红了。
“可以走了。”
他行过去,牵起她的手暖了暖,将手里的一件狐皮大氅罩在她身上,又往她怀里塞了个温度恰好的手炉。
马车在玄武门外停了下来,苏陌忆牵着林晚卿,由一众宫人带着,步行往麟德殿去。
初冬时节,夜风寒凉。
然而眼前巍峨的大殿灯火辉煌,无数瓜形宫灯映照着太液池的碧波,宛如繁星点点。人行在其中,倒有一种星空漫步的感觉。
林晚卿忽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跟着苏陌忆的脚步骤然缓了缓。
“怎么了?”他停下问她。
林晚卿摇头,笑道:“没什么,就是走得有些腿软。”
说罢捂着手炉,埋头又要往前走。
“等等,”苏陌忆叫住了她,眉头微蹙,目光落在她的发髻上。
“怎么了?”林晚卿看不到,只能不知所措地去摸,半路上却被苏陌忆拉住了手。
“后面的珠钗有些松了,”苏陌忆道:“我替你重新插,你转过去。”
“哦,”林晚卿听话地背过身,低下头。
一片凉意之中,林晚卿能感到苏陌忆靠近了,他灼热的呼吸一下一下地轻抚在她的后脖颈,有点痒。
她往前躲了躲。
下一刻,两片柔软的、温热的唇,轻轻落上了她的后颈。
林晚卿浑身一颤。
“你!”
她万万没有想到,一向正经的苏大人竟然会在这样的情景下吻她,登时涨红了一张脸,又羞又恼。
故而只能一只手捂着后脖子,一边用余光去瞟那些身边跟着的宫人。
好在皇宫里的人,到底是训练有素的。对于皇亲和贵客,一般都会避讳直接看脸,方才那些人只是一路跟着,倒也没敢抬头去看。
不过依旧是太羞人了。
林晚卿一时语塞,看着苏陌忆那张跟她一样通红的脸,“你”了半天,也没能把下面的话说完。
“好了,”苏陌忆将她捂着脖子的手拽下来道:“有我在,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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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呜呜呜,有人欺负我!膝盖都摔破皮了!你看!
苏大人:呵...都学会告状了。
第六十章
家宴(一)
“哦……”林晚卿垂头,觉着心里的忐忑好了一点。
两人跟着小黄门,进了麟德殿。
殿内灯火通明,宛如白日。宫灯之下,对清风、临碧波,珍馐佳肴、玉液琼浆,满座宾客面色酡红,醉意已然。
林晚卿不敢到处张望,进去之后只悄悄往上首的座位上看了一眼。
皇室宗亲里,她只见过太后和卫姝。两人好像都还没有来,倒是一旁那个一身华服的妇人跟一帮宫妃坐在一起,有说有笑。
这时,一个黄门内侍躬着身,凑到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她随即往林晚卿和苏陌忆的方向看了过来。
“给皇后娘娘请安。”
苏陌忆走近了,对着皇后行礼,林晚卿跟着伏了伏身。
“诶,快起来,”皇后笑着,伸手示意他们免礼,又兀自道:“你皇祖母马上就到,你们先坐。”
言毕招来奶娘,让她把自己面前的一碟奶酥糕送过去。
“世子、姑娘,”奶娘将奶酥糕放在桌案上道:“娘娘知道世子喜欢奶酥糕,这是她亲自让承欢殿的小厨房做的,世子看看喜……”
没说完的话断在了喉咙里,奶娘的手一软,那碟奶酥糕便骨碌碌地滚了一地。
两人都愣了愣,抬头却见奶娘看着林晚卿,一脸惊讶的神情。
“呀!瞧老奴这笨手笨脚的。”奶娘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解释,“老奴这就再去取一碟来。”
这时殿外响起大黄门的唱报,太后来了。
众人齐齐下跪行礼。
她行进来随意寒暄了两句,便让众人平了身,转而目光便开始在人群中搜寻。
“皇祖母,”苏陌忆领着林晚卿行过去,乖巧地唤了她一声。
太后一听,破天荒地没有去关注苏陌忆,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落到林晚卿身上,似乎要将她看出朵花儿来。
第一次见面,她只顾得发火,对林晚卿也只是匆匆一眼。
如今这再一见才发现,眼前女子果真是难得一见的姝色,站在苏陌忆身边,谁都得赞一句郎才女貌。
她看了片刻才移开目光,瞟着苏陌忆,没好气地叹了句,“算你眼睛毒。”
苏陌忆假装没听到,红着耳朵要去扶她回座。
太后却没让他扶,“你难得进宫一趟,这些宗亲你都有好些时候没见过了吧?”
苏陌忆怔了怔,不动,却被太后反手一推,“你去跟你的叔叔伯伯婶婶表亲们问个好,哀家有林姑娘扶。”
“又不是多熟,有什么好问的。”苏陌忆不走,眼睛止不住地瞟林晚卿。
太后斜眼睨他,威胁到,“去不去?”
一副“你要是敢拒绝,就别想娶媳妇”的语气。
苏陌忆一脸不情愿地踌躇。
“大人,”林晚卿出来解围,给了他一个轻松的笑,“太后说的对,正是因为不熟才需要多热络。”
言下之意就是让他快去。
苏陌忆看了林晚卿半晌,确定她自己真的可以之后才冷着张脸,极不情愿地走了。
太后将林晚卿的手拉起,放到自己的臂弯处道:“扶着我,先去面前的观景台走走。”
麟德殿建于太液池一侧的小坡上,三面皆未设墙,前面一个空旷的高台正对碧波,风和日丽的时候,是赏景的好去处。
两人沉默着行了一段,太后没有说话,林晚卿也不敢开口,故而走得一路忐忑。
直到人群都远了,太后才轻声问到,“我听景澈说,你不愿意婚期太快?”
林晚卿心头一凛,扶着太后的手微微颤了颤。
“嗯,是、是因为民女……”
“这是你跟景澈的事,”太后打断了她的话,“你不用与我解释。”
她倏地停下脚步,回望身后那片灯火通明,目光里染上一点幽深,像是落入了什么回忆。
“景澈虽然时常冷着个脸,对人也不怎么讲情面,但他却是个极重感情的孩子。”
林晚卿怔了怔,没有接话。
太后叹气,继续道:“他还未满三周岁的时候,父亲便在边关战死了。小时候,他常常在梦里哭醒,闹着要爹爹。可是后来,安阳死的时候,他八岁。哀家将他接到身边,他却一次都没有哭过。”
“哀家问他,想娘亲为什么不哭?他说因为他若是哭,哀家会担心。娘亲已经回不来了,他不想让哀家触景伤情,更不愿让哀家担心。”
太后声音哽咽,随即便握住了林晚卿的手,“哀家这个外孙,真的很像他娘亲。懂事、重情,一旦他想要对谁好,那必定是一生一世。他会把所有的苦都自己咽下,将在意的人都护在心上。”
“所以当他说要娶你的时候,哀家什么都没有问,因为哀家知道,问什么都没有用。可是……”
太后转过来,看着林晚卿,夜色之中,那双久观世事、洞察秋毫的眼似乎化作两把凿子,要将她刨开来看个清楚。
“哀家知道你并没有交付全部的真心,你还有事瞒着他。”
“太后……”林晚卿瞳孔巨震,从背脊到发心窜起一股凉意,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是颤抖的。
太后并没有要逼她说出实情的意思,只对她摆摆手,安抚道:“哀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说这些话也只是想让你明白两件事。景澈如今是真的对你没有任何防卫,把心交了出来,你此刻要风有风,要雨有雨。”
“但是,哀家也想让你知道,他是哀家看着长大,倾注了心血的孩子。你若是敢对他有任何不利……”太后顿了顿,语气中染上了几分久观朝堂的冷冽与霸气,“哀家也有得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饶是初冬的天气,太后的一席话也足以让林晚卿背心处一片汗淋淋。
她平复了一下纷乱的心绪,试着打探到,“安阳公主薨逝,对他打击很大么?”
太后没有否认,只道:“八岁的孩子,一夕之间便成了大人样。之前的骄纵和贪玩都不见了,每日从早到晚只做一件事,把南朝所有刑狱断律的书籍统统背了好几遍。”
“哦……”林晚卿觉得心中凉了一点,又问道:“那……他应该很恨害死他娘亲的人吧?”
太后顿了顿,似乎觉得她问了个奇怪的问题,但也只是应声道:“杀母之仇,说不恨是假的。这么多年了,哀家都没有全然放下,更何况是他?”
更何况是他。
一句反问,几乎断了林晚卿一切的侥幸。
冬日的夜风袭来,高台上的宫灯倏地灭了几盏,周遭暗下去。
黑夜形成牢笼,将她困住。
太后要她别对苏陌忆不利,可是如今来看,她实在是不知,究竟瞒着他这一切算是不利;亦或是对他坦白,却眼看他在爱情和仇恨之间纠结才算是。
麟德殿里,那个一身月白锦袍的身影立于灯下,也在朝她们这边眺望。
风吹起他的袍角,衣摆浮动、恍若流动的月光。
他似乎看到了她,顿了顿,朝她微微点头,露出一个清淡的笑。
又一次,林晚卿觉得苏陌忆离她好远。
他一直都是行于云端的仙人,而她却只是一个落于世俗的凡夫。
“走吧,”太后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别让景澈等急了。”
第六十章
家宴(二)
月上中天,宫灯渐灭。
一场家宴,到底是其乐融融地吃完了。
夜里清冷,林晚卿的手炉也不怎么顶用。马车上,苏陌忆把自己的外氅拉开,将林晚卿整个拢在了里面,只露出个脑袋。
林晚卿心事满满,被他这么冷不防地一抱,下意识地心虚想躲,却被苏陌忆摁住了腰。
“还冷不冷?”他问,贴在耳边的气息热热的。
林晚卿摇摇头,情绪依旧不怎么高。
“今天皇祖母都跟你说了些什么?”他继续追问,语气是严肃和不安参半。
林晚卿愣了愣,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她说你面冷心热,现在对我已经死心塌地,让我对你好一点。”
苏陌忆一听果然有炸毛的倾向,没好气地道:“她人老了脑子不清醒,你别信她的!”
“哪一部分别信?”林晚卿问,努力维持着声音的平稳,“别信你死心塌地,还是别对你好一点?”
苏陌忆被这个问题问得一咽,想了半晌才道:“对我好一点……还是可以的。”
林晚卿被他死鸭子嘴硬的样子给逗笑了,反问道:“那要怎么样才算对你好?”
抱着她的手臂倏地颤了颤,林晚卿觉得靠着的那个胸膛热了一些,起伏加快。
苏陌忆缓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贴到她耳边,低声说了句话。
“你!!!”林晚卿不敢置信,一张莹白的脸只在一瞬便烧了起来。
她扭头看着苏陌忆,一双美目瞪得溜圆,嗔怪道:“堂堂从三品大理寺卿怎么可以说出那番……那番……”
她越说脸越红,最后干脆扭头不再看这个披着朝廷命官之皮的“登徒子”。
真不知道,以前那个正经又木讷的苏大人去了哪里。莫非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不成?!
苏陌忆看着她笑,“卿卿不爱听这个,那我说点别的。”
言毕又凑了过去。
“呀!!!你走开!”
林晚卿无奈,可是双手被人擒着,想捂耳朵都不成。
“你不要脸!苏陌忆!苏陌忆你瞎说什么!闭嘴!闭!呀!!!”
苏陌忆见她终于露出了点笑意,便收起了逗弄她的心思,附在她耳边轻声道:“皇上准备对宋正行动手了。”
林晚卿听了一怔,抬头看向苏陌忆的眼神有些不敢置信。
“是不是宋正行一归案,让你烦心的那些事情就没有了?”他问,带着些试探的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