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眼灭……漆黑落，我一把抱住了她，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可就在我闭上眼的前一瞬，一抹光……一念，我失去了直觉！
第三百二十四章
魂
苍茫、空远，夜……恶魔般深邃的眼！
我望着前方，踟蹰，彷徨……除了夜，除了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黑，剩下的……只有血色，残骸，满地枯骨，夜色中无尽蔓延，尸骨成山，血海成河！
“这……这是哪！”
“到底……到底怎么回事！”
我一步步朝前，枯骨，血色……大人，小孩儿，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残肉，腐尸，污血，踩在地上……我眼看着，血色渐渐浸湿了鞋！
“呃，这是……”
玉嘴铜杆儿，半截烟杆子斜插在地上，半截铜杆上……紧握着一只手，一只断手！
“烟锅儿，老瘸子的……手！”
“呃，老瘸子……”
血水中……死鱼通红的眼，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头！
不，不是一个……好多，好多好多！
残缺头颅，破碎腐烂身子，血水……裸露白骨，壮硕半个身子……陈汉彪，朱大昌，翟老头儿……甚至老爹……爷爷，半个残缺的脸，腐尸，烂肉，污血，太多，太多……血水冲荡着，血水……枯骨……
“不……不，彪哥，朱大哥……翟三爷，小丫头……”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呃，不……老爹，爷爷！”
“谁……到底是谁，呃，为什么……”
嘶声裂肺，没有人回答我，除了血色……除了残尸腐骨，没有人回答我，更没有人给我答案！
人间地狱……全世界好像就剩下了我一个，我唯一一个！
“你是躲不了的，该来的……迟早会来的，！”
“谁……是谁，谁在说话！”
我嘶吼了句，我望着，四面八方望着，没人……都没有人，谁在说话，谁在告诉我！
“谁，是谁……站出来，回答我！”
东南西北，一圈一转，我望了一圈又一圈，无人……无影，只有嘶哑一声嗓子，近乎从四面八方回荡着！
飘落的一段红绸，擦着脸，我猛的一头朝天望去，红裳，人影……望天一瞬，一抹鲜红，嫣红一血……滴进了我眼里！
“呃，小花旦儿……小花旦儿你怎么样！”
我嘶吼了一声，望着天……血色，一滴滴打在我脸上，那人，那影……一抹枯白的手伸向我，“我……我对不起你，我不该……”
我不该……
一声未落，一只手……额头处，血色一手贯透头颅穿了出来！
“呃，不．．不！”
咔嚓……一手贯穿，整个脑壳子直接劈成了两半，从天而降一只手，死死掐住了我脖子！
“她不该，不该带你走！”
“逃避的结果．．只有死！”
咔嚓．．轻微一声响，一念．．最后一幕，印在我眼里的，一双眼．．一双血色的眼！
嗡嗡．．
身子一震，寒到心底的一个冷颤，一念．．我睁开眼！
“这……这是地狱？我是做梦，还是……真的死了！”
漆黑，依旧是望不到头的黑夜，不，或者说．．已经没什么夜不夜了，对于鬼，对于地狱……永无天日！
“不，这不是地狱，你没有做梦……更没有死！”
沧桑一声，我猛的一个激灵，有人说话！
“谁……谁在说话，站出来，别躲躲藏藏！”我吼得一声！
“呵呵，躲躲藏藏……我没有藏，也没有躲，自始至终……我一直都站在这！”
“人不见我……却言我不示人，呵呵，人呐……可笑，可笑！”
一句话没落下，我猛地一头转过去，一瞬间……我双目僵直，一个激灵猛退了三步，荧光带亮……一双带萤火光的眼珠子，正对在我眼前！
“呃……你……”
这一惊一乍，我一口气没喘上来，本能的一拳抡了过去，这一拳头抡上……眼瞅着，竟径直穿过了人头，对……直挺挺的穿了过去！
我一手僵在了那，缥缈如一道残影子……很淡，很薄，就是一层薄雾，雾蒙蒙的……这一拳头抡过去，正卡在他鼻梁子之上，那双眼望着我。诡异一笑，那双眼……就像会说话儿似的，说不出的一股莫名之意！
我望着他……他也望着我，两相对视着，这一时间……动与不动，我还真没了主意！
僵了不过三秒，人影缥缈一晃，一丈之外……一闪朦胧光顿在了那，长须长发，一脸慈祥的笑！
“小子……如何，你可是认不得我了？”
人影子落到身前，缥缈一声，我皱了下眉头，看着眼前人影……恍惚有几分熟悉，但细细感觉着，这张脸……竟又与印象中格格不入，很像……但却又不像？
“难道……你是九位先辈中……”我惊得一声，望着这缥缈的人影子……说来，好歹也算并肩作战了一把，那九位先辈，我好歹也混个眼熟，但眼前此人好像……
“九位先辈已经没了，现在，只有我！”沉甸甸的一声，我一颗心忽然揪了下，“前辈，您这话儿……？”
沉默，静寂，那人静静飘着，一摇头，“没了……都没了，自此以后，天下间再无九大高手！”
沉甸甸一句，我静默愣在那，人影落寞神情，总感觉一股莫名的悲怆意，九大高手没了，那他是谁？这股悲伤……又是何故？
“前辈，那您是……”
“称呼，不过是一个代号……何必纠结于一个名儿！“
人影飘落，一瞬……落在我身前，“缥缈一残魂……与时随风去，我，只是一缕魂！”
“魂……”我惊得一句，这一缕残魂，我也看得出，但说到底……他终究没告诉我他是谁？
九大高手不在，其实通透的说……一战并肩行，那九个老头儿，我大概也有一番眼熟，细细一想，此人……也绝不是其中之一，那此人……又到底是谁？
我这一个念头没落，那人轻笑了一声，“小辈人，一缕残魂……你又何必纠结于他一个身份？如果你实在想要一个称呼，那你不妨……就叫我一声“魂”
“魂……”我惊得一声！
“魂”一笑，“聚散有之，人之常为，三魂七魄一聚，生死轮回，都在于一魂，我成于魂，消于魂……余生不过一残魂矣！”
听得他乱七八糟一说，我感觉更懵了，魂……生死聚灭，都在一魂，可这，说明什么，他是谁，来自何处，又所为何事？说了……等于没说，我终究不知道他是谁！
不过一转念，我四下周围一望，漆黑……空洞，这一片不是生死之地，索性，我也就收回了念头，也正如他所说，如今走到这步天地，我又何必固执于一个名，一个人！
“哎，说得对……生死过往，也就是魂魄一聚一散，都到了这步田地，哼哼，能有个说话儿的，也该知足了！”我撇嘴一笑，四下望了一眼，“你是一魂，我是一鬼，说来……也没啥两样了！”
“不不，你和我可不一样，我是一魂不假……可你却不是一鬼！”
”什么……你说我……我不是鬼？难道我……“我惊得一声，魂一声笑，“你没死……你活的好好的，百丈大劫……能落得一命，也是你天大的福源！”
“我……我没死，这不是冥府地狱！”我惊得一声，“不对，这不是地府，那这……这又到底是哪？”
“百丈之下，地穴之中……如今，你身在天关印下！”
“天关印……我，我怎么会……”我惊得一声，“不对，我还没死……那小花旦儿，小花旦儿在哪，前辈，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女人，不，一个女鬼，她现在……”
“你说的……是她？”
魂一笑，一手映在地上，朦胧一片光慢慢亮了起来，一道红影……如血般的一道红影子落在地上，小花旦儿……
“呃，小花旦儿……”我一把抱起了小花旦儿，浑身轻薄如纸，整个人飘得怕是不足三两，惨白脸色，殷红的裳，无声无息！
“小花旦儿，小花旦儿，你醒醒……你怎么了，醒醒！”我摇晃了两下，扭头问了声，“前辈，她怎么了……她现在……”
“放心……三魂尚在，死气护身，现在的她……想魂飞魄散都难！”
听魂一句，我缓缓松了口气，死气……生死一念都在死气，当初落得死气的伤，如今……却要靠死气保命！
“小辈人，放心吧……灵俏一女鬼，生前妄命，死后哪还能落得魂飞，等待一些时日，她自会醒过来！”
魂一句，突然一声叹息，“红颜祸水，要命红颜，多少人葬在一口美人关上，小辈人，我看你……也是逃不了这一关啊！”
“我……”
“你……注定逃不过去！”魂一言，沉甸甸的一言，我僵的一愣，撇撇嘴，”你……你怎么知道我逃不过去！“
“哎，因为……我早就看透你了！”魂摇头叹了一声！
“看透我了，你……你说你……”我望着他，魂悄然扭过头，“生了隐居之心，着了退缩之意，你的心，已经退了！”
“小子，我说的……可对？”魂望着我，我愣在那，一时间……我竟是无话可说，退缩之意，或许……我真让他说对了！
陈家三代，一脉单传，一个我……有些事，我躲不掉，我必须扛起来，但现在……还有一个黑衣人，陈家无名氏，比我实力更强，比我心思通透，比我更可堪大任，更能独当一面之人！
第三百二十五章
小蛇
有他在，或许……我已经可有可无！
如今的我……无名无姓，无牵无挂，我只是我，东九……消隐于天涯陌路，生死于无人相知！
“你……真决定了吗？”魂悠悠一言，我望着他一阵沉默，但无声中……他似乎已明白了很多，可他望着他……居然摇了摇头！
“但你觉得……你真退的了吗？”
“如果……如果我出的去，我想我……”一言未罢，但意思终究明了！
魂愣在那，静……一瞬沉郁的静，他忽然摇头笑了！
“哎，算了……再高的医者悬壶心，也救不了一心求死鬼，再高的通天玄术手，也教不会一个无心无力人！”
“哎，门槛儿……终究是要靠自己破的！”
“须知，有些梦……做着做着，它就成真了，小子……你好自为之吧！”
“生死九九术，一念拳拳心……我，我先告辞了！”
“啊，前辈……前辈你……”我一招手，那道人影凭空消散了去！
“前辈，前辈……”我挥了两爪子，无人……无声，一眼望去，漫无边际，尽是一片望不到头的黑暗！
我僵直愣在那，漆黑，冷寂，死一般的沉寂，我一手抱着小花旦儿，坐在这片荒芜黑暗之中，百丈深渊，地穴之下，只有我和小花旦儿，如今……只有我俩！
“梦……成真！”黑暗之中，我喃喃念了声，一声……我恍惚一个激灵，梦，那个梦……尸山血海，枯骨满地的梦，我猛地摇摇脑袋，难道他……他知道我这个梦？
有些梦……做着做着，它就成真了？
这梦……我朝天望着，这一梦……不，我不能让他成为现实，现实……梦，我不能让他重合！
可如今……我又能做什么？
我强的过黑衣人？强的过洛三哥一众？还是能强过老一辈玄术之人？
归根结底，我终究是太弱……可有可无的弱，或许我不想承认，但在我知晓了黑衣人，在我见识到这位陈家无名氏之人后，不得不说，我败给了他……
他给了我退路，他比我更强，这条路……他无疑要比我走的更好，更远！
恍然一念，我望了一眼天，忽然摇头笑了，哎，或许我现在真想多了，深处百丈地穴，孤身一人……我怕是三五日都撑不了，自身难保……身后之事，什么济世为民，与我有何干？
如今，我拥有的……除了一望无尽的黑暗，就只剩下她……小花旦儿！
黑暗中……我抱着小花旦儿，望着天，望着那片一望无际的黑暗，我伸着手……朝天一摸，隐约一层屏障……不，或许，更应该说是天关印残留的残缺封印！
天关封印……一道天邪尚且封印六十年，我……我摸着那层封印，薄如残纸，但一力撑过去，却如磐石般坚韧难移！
残缺屏障……这层屏障救了我，但同时……也把我封印在了这，如今，我才是真正的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我僵直伸着手，一瞬……又一瞬，我不知道站了多久，忽然一笑……算了，算了，陈家一脉有人传，陈九斤之名……也早就了解，我……东九，如今无牵无挂之人，怕什么……还有什么可怕的！
我抱着小花旦儿，薄如残纸，冰凉冷润……我紧紧抱着，如今，现在，小蛇没了，陈家没了，如今的如今……我只剩下小花旦儿，从老宅一步起，一直到现在……拼来走起，刀锋剑落，我落到如今……也只为了小花旦儿！
或许，我很自私……为了得的起一个人，我对不起了所有人，我的家，我的亲人，我的师父……朋友，所有人……所有的人……
如今，我什么都没了，我……只剩下小花旦儿！
我紧抱着小花旦儿，感受着冰凉冷润……柔滑的脸，这一瞬，我仿佛被世界抛弃了，如今……我只剩下她！
抱着小花旦儿，一念……一想，回忆的过往，从相见，相识，相知，相……爱，梦，一年岁月去……一梦，岁月终！
抱着她……一点一瞬，我渐渐陷入了一片混沌中，一梦起……梦起当初，这一梦……
咝咝……咝咝……
一丝轻响，细不可闻……似有恍惚，如影，若梦，那咝咝一声……我听得像是小蛇，一丝冰灵顺着耳边，耳朵眼儿悠悠一下微凉，我忽然一个激灵，猛地睁开了眼！
咝咝……咝咝……
一声咝响，我一个哆嗦，“小蛇……是小蛇，小蛇你在哪！”
我一手摸过去，冰凉如玉，一丝温润浑然缠起了手掌……一抹鲜红双瞳望着我，咝咝……一下微凉落在了脸上！
“小蛇……小蛇，你没事了……你怎么来了！”我惊得一声，小蛇咝咝一声，长尾盘在我脖子上，咝咝吐着红芯，我知道他在与我说着什么，但我可没小花旦儿通灵鸟兽的本事，听他咝咝鸣鸣叫了一顿，我听的……也就只剩茫然！
“哎……腾龙认主不易，可悲的是……认得一无为之人！”
悠悠一声落，我惊得一愣，四下张望了去，“前辈……前辈你，你……你回来了！”
“回来……我为何要回来，这里本无人，回与不回……又有何异！”
我僵在那，小蛇咝咝一声，长尾盘在我脖子上，血红眼眸一亮，一丝莫名不知之意！
“哎，小东西……人言说不通人心，既然他心意已绝……你也别多说啥了，另觅其主，另成高就，或许天邪落难之日，还有一丝生机！”
半空中悠悠一声，小蛇惊得一瞪眼，两眼恍然如血，咝咝……尖声一嗓子嘶叫，一声来的极为凄厉刺耳1
一声落，半空乐的一笑，“嘿嘿……冥顽不灵，冥顽不灵……一块儿朽木，一条呆蛇，大难之日不远矣，大难之日……不远矣啊！”
“什么，魂，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惊得一声，听得两人咝咝叫叫，你一言我一眼唠叨着，我茫然的一无所知，虽然听得魂模糊朦胧的几句，但其中……这大难之日为何？另觅其主……又是何故，难道小蛇之主……
“哎，灵蛇尚有悲天心，庸人却无济世意，说什么，言什么，都是枉然，小子……你既有遁世之心，又何必在乎这天下之事！”
“我……我……”
“哼，一条小蛇……虽说有着通妖近鬼之智，但灵物终究非人，他尚且有着一份心意，这不远百丈之遥，一寸一毫进到地穴之内救你，哎……只可惜，灵蛇有意，庸人无心……罢了，罢了，人……居然比不得兽禽，你……还是另寻其人吧！”
一言打断了我的话，魂悠悠一声，来的抑扬顿挫……最后的一句，像是对小蛇言语！
人……尚且比不上兽禽，一言……我心头猛地一下激灵，难道我……真的错了？
我咬牙一声，“先别管我有没有遁世之心，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别的废话咱先打住了，若什么天下大事……济世救人用得着我……我陈九斤一命照样豁的出去！”
“呵呵，你豁的出去……那她，该如何？”
半空悠悠一言，我咬牙望了小花旦儿一眼，“孰轻孰重……该取该舍，我分的清楚！“
“你……当真分的清楚？”疑声一句，半空中恍惚一下明亮，我眯眼望着，小蛇盘在我颈部，咝咝一吐红芯，一晃残影落得虚无之中！”
一处残光落，小蛇俯身落到我身前，残光一撇落到小蛇身上，望着小蛇……我忽然惊得一愣，小蛇一米有余之长，浑身火红鳞甲……竟残缺不全的去了大半，周身印着一层血色肉痂，大半个身子……竟浴血一般的血红！
“小蛇……小蛇你……？”
“天邪一战，腾龙之影三落，他……已经落得重创了！”魂悠悠一声，我瞠目望着小蛇，一身血色……遍布残鳞！
“哎，百丈之下……他是有心寻你这一主，只是不知道你……”
我……我如何？我恍然一念，或许我……真的不能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