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傻子似的愣在了那，只要不傻，这一时半刻……都能醒过神儿，是她，居然是她，智上禅师口口声声说的三经，居然……会是这个疯女子！
“你……怎么会在这？”我问了声，女人嘶哑的一笑，“哈哈……我，为什么不能在这！”
“你以为你是谁啊，哼，天涯之大……难道你还能管我落脚何处？”女人冷哼了声！她没扭身儿……更没回头，自始至终，她都没看过我一眼！
狂傲，孤僻，神经病……这个女人，出乎了我所有的意料！
不过，说起这女人……我与她，似乎也是数不尽纠葛，为了赵家的四灵禽，几度交了手。赵家地宫之内，又算是并肩作了战，至于以前……我甚至八分肯定，当初平遥那一战，怕也少不得是她来了个鼎力相助。一直到如今，黄山一战，这女人更是纠集了赵家一众人马前来救人，我师父……救我师父的命，这些恩情，我都记下了！
可今天……我寻得是三经，她为什么会在这？
一晃念头，我朝她一记的拱手，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先示个好……总不会错吧！
“姑娘，上次与邪家的一战，多谢了姑娘出手相助，在下……先道了一声谢了，日后，若是有用得着的地方，姑娘尽管开口，刀山火海，义不容辞！“我铿锵的一顿话，女人愣了一瞬，悄然一声大笑，“哼哼，刀山火海，义不容辞……好一个义不容辞！”
“哼哼，小子，别扯这些没用的，让你干点儿啥，你真的会上吗？”女人冷笑了声，身子骨悄然一动，勾头刀映着月，一撇冷光晃了眼！
“只要不违背了江湖道义，不伤了人情亲友，我能做到的……自然是当仁不让！”
我一句话刚吐出去，女人冷冷的一声笑，“好，既然如此……那我就让你帮个忙呗，违背不了江湖，也伤害不了亲友，只是……就怕你做不到！”
“什么事儿，姑娘不妨敞开了说！”我扬手的一声，女人一笑，这一笑……如同夜枭嘶叫，鬼哭狼嚎般一阵嘶裂裂的刺耳。一晃……她扭过了头！
“有人悬赏，让我一刀宰了你，既然你愿意帮这个忙，那也就省了我动手了，你.就从这跳下去！”女人一句，一手指向了山崖子，“是生是死，也就全看天意吧！”
“你……你说什么？”我惊得一声，女人一笑，“怎么，眼瞎了还是耳聋了，让你跳下去，难道你不敢吗？”
”你说……你说，有人买我的命？“
”哼哼，很奇怪吗，全天下……想要你陈九斤命的人，恐怕是不在少数吧！”女人一声，我当真惊了下，陈九斤，她……她居然知道是我！
我一转念头，试着问了声，“哼哼，姑娘……你要杀我，我无话可说。但你……若是要杀陈九斤，我这个冤大头……怕是杀错了吧！”
“错，哼……我即便杀错了天下人，也错杀不了一个你，陈九斤……你有必要再装下去吗？”女人喝了声，我一笑，“正因为没必要装下去，我才要说一句……姑娘，你应该认错人了！”
“哼哼，认错了人，好一个无言以对的理由，好，好啊！”女人苦笑了一声，一扬手，掌心里捏着薄薄的一叠纸，“既然你死不承认……那好，这几张烂纸，也就没必要留了！”
女人一笑，作势的一手朝着山崖子扔了去，我猛地朝前迈了一步，“住手，住手！”
“怎么，你……还有话说！”女人望着我，玩味的一丝笑，我咬牙问了声，“姑娘，你手里拿的……是，是不是三经！”
“哼哼，三经，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这几张烂纸……我本来是烧给陈九斤陪葬的，既然你不是……那我，也就没必要留着了！”女人一笑，凄厉历刺耳的一声笑，一扬手……三张薄纸，飘落落一瞬朝着山崖票了去，一瞬间，我惊了个百骸冰凉，“住手，住手……我承认，我承认我就是陈九斤！”
一瞬间，指尖一落……那女人两指夹住了三张薄纸！
“怎么，你……不是不承认吗？”女人一笑，笑的是别样玩味，疯子，这女人就他妈是一疯子，这一瞬，我甚至感觉，她就是在耍我，猫戏耗子……纯粹是猫戏耗子一般耍我！
“说吧，你……你到底要干什么！”我冷冷问了一声，女人冷笑了声，“干什么，哼哼，我说过……花钱买命，我，只想让你死！”
“你……”我咯吱一声咬牙，一瞬间……我竟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无力感，这个女人……她到底是谁，她到底要干什么？
死，让我死，从她信誓旦旦的一句话……陈九斤这个名儿，恐怕她一早就坐实了！谁，让他杀我的……又到底是谁，我知道……我的命，邪家人一直惦记着，可邪家人要杀我……终究也找不到她啊！
可天涯之大，我实在想不出……除了邪家人，还能有谁？
望着那个女人，人影落寞，一瞬……我猛地摇了一下头，她……难道是她！
有冤有仇，有恩有恨，只能是她，或许……我也早该想到了是她，程曦，鲁班门的女人！
一瞬间，我豁然明了了，若真的是她，这一跳，我无怨无悔，山崖一跳，我也不一定死，我甚至有七成把握，保住我一命，但无论生死……这一跳，终将是换了债，换了陈九斤，最后的一笔孽债！
只是……三经，又该如何？
“哼哼，想不到……成在陈九斤，败在陈九斤，到头来……死，居然也会死在陈九斤这个名字上！”我苦笑了声！
“姑娘，你是不是说……那几张纸，是留给陈九斤陪葬的！”我一笑问了声，女人愣了一瞬，点点头，“是，不错……”
“那……我这一跳，这三张纸，是不是也该随我而去了！”
“对，你若不怕死，这三经……你尽管拿去！”
“好，好……这是你说的，希望……你不要反悔！”我一笑，缓缓的点了点头！
“跳……这一跳，无论生死，三经归我，你我恩怨，从此也一笔勾销！”
我应了声，转身朝着山崖走了去，一步，两步……山崖一步，咫尺之遥，那女人忽然喊了声，“站住！”
我一步停在了那，”怎么，没能一刀杀了我，你后悔了！”
“说出去的话，我自然不会反悔，只是……”女人愣了下，“我想问你一句，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想杀你的到底是谁？”
“哼哼，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我知道，这一跳……我终究是跑不了了！”我一笑望着女人，“女人，你记住了……三经，是我的！”
一声落，我一步朝前，忽然，震裂了耳膜的一声嗓子，“站住，你给我站住！”
“女人，你……你还想怎么样！”
“三经，三经……你眼里，难道就只有三经，为了这几张烂纸……你承认了陈九斤，丢掉了自己的命，值得吗，值得吗？难道……你真觉得，这三张破纸，比你的命都重？”
第四百二十二章
下跪
“不管是不是为了三经，这一下……我都跳定了！”我望着女人一笑，“这一跳……既了结了你的心愿，又清了我的孽债，还得了我想要的东西，这一举三得事儿……你说，何乐而不为呢！”
我笑了声，一步朝前就要迈了下去，因为一瞬……我心头一晃不妙的念头，我知道，我不能再拖下去了，这一下……跳了，一了百了，不跳……那就指不定蹦出什么事儿了！
一晃的念头，快打斩乱麻……我一脚尖儿几乎都踏出了悬空，清冷冷的一嗓子，很冷，很淡……但这一声，绝对是让我打了个激灵！
“你……不用跳了！
一句话，一脚悬空……悬崖一寸，几乎一口风儿都能把给我吹下去！
“你……说什么？”我一脚悬空问了声！
“我说……你不用跳了！”女人清冷冷的一声，转而是一丝笑，一丝阴森森.。让我骨子里发凉的笑！
“因为，你跳下去……三经，我也不会给你，哈哈哈……不会给你！”女人嘶声一嗓子狂笑，“跳啊，你倒是跳啊……哈哈哈，你倒是跳啊！”
“你……你耍我？”
一股子闷气，忽然呛得我脑子一热，这个女人……到底要干什么！
“耍你……哈哈，耍你，我就是耍你！”女人咬牙切齿的笑了声，“怎么样，你陈九斤又能拿我怎么样？”
“怎么样……“我猛吸了一口气，拿她怎么样，我的确不能拿她怎么样，即便是她一手毁了三经，难道……我还能杀了她？这个有恩于我，我却有愧于人的女人！
我没有问她的身份，更没有问……要杀我的人是谁，因为我知道……买凶杀人，这天底下……没人能用她来买我的命，我不说明，也不戳破，是因为……这最后的一张窗户纸，挑明了，戳破了，那也就没再谈下去的余地了！
因为，我们都需要一块儿遮羞布……一块儿遮挡下彼此的屏障！
我深吸了一口气，忽然点头笑了，“对，对，三经在你手里，我的确不能拿你怎么样，但我也要告诉你一句……凡事终有度，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
“限度……哼哼，好，好一个限度！”女人惨戚戚的一声笑，“今天，我就是想要看看，你陈九斤的限度，到底有多深？”
“你……你……”我咯吱一声咬牙，第一次感到这种无可奈何的无力感，女人望着我，浑身颤抖着……一抖一抖的笑，“哈哈……哈哈哈，陈九斤，陈九斤……你是不是很生气，你是不是想要一刀杀了我，来啊，来啊……哈哈，让我看看你忍耐的限度，让我看看……你陈九斤，究竟长了几分本事！”
“疯子，疯子……你他妈就是一疯子！”我咬着牙，两眼珠子滚圆瞪着他，“你……你到底想怎么样，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哈哈哈……我想干什么，玩你，老娘就是想玩你，哼哼，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生气，看到你愤怒……我就莫名的高兴，高兴啊！”女人一声大笑，疯癫癫的一声笑，疯子……她完全就是一个疯子，可为什么……看着她的笑，我心里竟是莫名的疼，以前的她……可不是这个样子！
我站在了那，一言不发……该说什么，我还能说什么，或者说，面对这么一个让人心疼的疯子，我还能说她句什么？
“说吧，你……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我问了声，
女人笑着，踉跄一步……笑的几乎站不住脚，“怎么样，哼哼……那好，我就告诉你我想怎么样！”
女人笑着扬扬手，“这三经……你还要吗？”
“要，当然要……”
“好……想要三经，那你就……”女人顿了一瞬，一指对着我，“求我，跪下求我！“
“你……你说什么！”我咬牙一声，“你……你不要太过分了！”
“过分，觉得过分……你可以不跪，这没人逼你！“女人吼了声，这一声……最后的一句下跪，当真的如一把刀插进了心里！
她……她真的要玩死我，真的想一回整的我体无完肤了！
“你……你真要做这么绝吗？”
“绝，绝吗……比起你陈九斤……我这，怕是拍马不及吧！”女人笑了声，“陈九斤，话……我只说一遍，跪与不跪，也没人逼你……只是这三经……”
“哼哼，老娘没时间陪你废话了，我说到三……跪不跪，悉听尊便吧！”
“你……”我气得一声咬牙！
“三……”女人毫不犹豫的吼了声！
一瞬间，我几乎还没醒过神儿，下一句……一个响亮亮的字眼！
“二……”
女人朝后迈了一步，一步……那只手伸向了悬崖一处！
“一……”
一声落，三张黄纸……袅袅飘落！
“住手……住手”
我一声嗓子，三张纸……一瞬被夹在了指尖！
“我……我答应你！”
我咬牙一声，一瞬间……那女人不经意的一丝颤抖，“你……你真的答应！”
“你不是想看我下跪吗？”
我笑了笑，“我……就做给你看！”
我望她……跪了，就跪了，这一跪……我就当还她欠下的债吧！
一步朝前，两膝盖缓缓朝下弯了去，忽然，嗖的一声破风……我两膝盖一疼，猛地伸了个绷直，两截木块儿……正打在了我膝盖骨了！
“够了，够了……”
女人淡淡的吐了声，“陈九斤，你……你废了！”
“为了一个女人……你可以抛亲弃友，可以丢了命，甚至能丢了尊严，一个女人……就为了一个女人，废物，你……你就是个废物……彻头彻底的废物！”
“哈哈哈……我瞎了眼，都瞎了眼，全天下的人都瞎了眼！”女人凄厉历一声笑，“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你！”
她朝我伸出了一根手指头，一根中指，“陈九斤，我……我看不起你！”
女人缓缓的扭过头，朝着山崖外……忽然像用尽力气的一口叹息，“我……也看不起我自己！”
最后的一句话，我眼瞅着一愣，一晃黑影……直朝着山崖子跳了下去！
“呃，你……你疯了！”
我拼命的吼了一声，猛窜了一步……没半点儿犹豫一步跳了下去！
女人朝下落了去，我猛地进了下身子，一把下去死拽住了他！
“疯女人，你疯了……你他妈是不是想死了！”
“对，我疯了，我就是疯了，老娘想死都碍你的事儿？滚，滚……老娘不用你救，你给我滚！”女人疯狗似的吼了声！
我顾不得跟她争辩什么，因为跟一个疯子也争辩不出什么，我一手死拽着她衣领子，另一只手拼了命朝山壁抓了去，这半空一落……流星坠地一般，几千米的高空落下去，即便不死……恐怕缺胳膊少腿，也得丢半条命！
“放开我，你他妈放开我，陈九斤……你快放开老娘！”女人拼了命的挣扎着，我本来一手抱她，一手抓住山壁就够要命的了，她这一折腾，我整个人摇摇欲坠，差点儿就失了手！
“闭嘴，闭嘴……你要想死，一会儿，老子亲手杀了你！”我拼了命的一嗓子，一句话……女人居然被我震住了！
刺啦啦……一手划着山壁，整个手指头硬生生扣紧了山石里头儿，疼，没有疼……因为山壁上几十米扣下去，我整条胳膊已经麻了！
两人的重量……横空而落，这一道儿划下去了百十来米，我整条胳膊差点儿就断了，说到底，终于……终于是停了！
我一手插在山壁里，一手死拽着那女人……清风飘扬，一缕秀发顺着黑衫飘在了半空，我望着她……长舒出了一口气！
“他妈的，差点儿……差点儿被你个疯女人给害死！”我咬牙骂了句！
“你……你为什么要救我！”
女人冷冷的一句，我鼻孔哼了声，“有病，谁他妈想救你，老子是为了三经，没三经……老子巴不得你这个疯女人去死！”
“三经……好，你自己去拿吧”女人说了句，一扬手，三张薄纸随风飘了出去，我惊得一愣，眼瞅着三经随风飘了出去！
“哎，疯女人……你干什么！”
“你不是想要三经吗，撇了我……去拿你的三经啊！”女人吼了声！
“你……你.”我一手捏着她脖领子，望了一眼三经，望着她……一口恶气死死咽了下去！
“疯女人，真他妈是个疯女子！”
我骂了一声，女人惨兮兮的笑着，鬼哭一样的笑着，“疯女人……我就是个疯女子，杀了我，来……杀了我啊，看不惯，你动手杀了我啊！”
“疯女人，够了够了……你他妈疯够了没有！”我一手提起了她脖子，整张脸几乎要贴了上去，“错，在我……是我的错，是我欠你的，有本事……你就自己动手杀了我，我废物……作践自己，你他妈比我还废物！”
“你爸妈生你为了什么，你爷爷拼了大半辈子养你又为什么，难道就为了让你一头扎下去一了百了，你说……你告诉我，你对得起谁，你他么对得起谁！”
第四百二十三章
老瘸子
“你凭什么管我，凭什么！”
“我对不起……我对不起他们，可你呢……你又对得起谁，陈九斤……你，你知不知道……为了一个人，你究竟放弃了多少人？”
一声嗓子，五雷贯耳冲进了我脑子里，我望着女人……心疼，肺疼，浑身上下……忽然一股千刀万剐的疼，是……我对得起谁？
“你……你恨我吗？”我问了声！
“恨，恨，我恨不得喝你的血，吃你的肉，恨不得一点点砸碎了你的骨头！”女人一句话骂的咬牙切齿，我望着她笑了，“恨我，恨我……好，恨我，那你就一刀杀了我！”
“你……你真当我不敢杀了你！”女人咬着一口银牙，我笑着，“对，我就当你不敢一刀杀了我，有本事……你就动手，你一刀宰了我！”
“我……”
呛啷一声……女人一手握紧了勾头刀，“这……这是你找死！”
“对，我找死……来啊，动手啊……在这，一刀下去，人头落地！”
“你……你……”
我朝她伸了伸脖子，“来，就在这……动手啊！”
“你……你别逼我！”
“对，我就是逼你……来啊，来，恨我就一刀宰了我，来啊……有本事就给老子动手！”我扯嗓子吼了声，女人一扬手，啪的一耳光子抡在了脸上，“混蛋，混蛋……陈九斤，你他妈就是一个混蛋！”
“哼哼，混蛋，我就是个混蛋！”我咬着牙，“女人……你没胆子，没胆子杀我，既然杀不了我，那你就给我好好活着，你那么恨我……我还没死，你怎么甘心死在我前头！”
“好好……好好活着，等我哪天死了，好去我坟头，好好吐两口吐沫！”
最后的一个字，我几乎把她拎到了眼皮子底下，黑纱之下……我看得清清楚楚，晶莹萤透着光，泪，那是眼泪，她……居然哭了！
“醒醒吧，该醒醒了，我……我对不起你，程曦！”
我吐出最后的两个字，女人浑身一下的颤抖，“你……你说什么！”
“程曦……我对不起你！”
一句话，一声笑……我望着程曦，偏偏凑巧的……一缕风，吹过了发，吹皱了面，吹破了一缕黑纱！
活灵活现的……一双眼，两行泪，一张……伤痕累累的脸！
“呃，程曦，你的脸……你的脸怎么了！”
“够了，够了……结束了，都结束了！”
“告诉我，谁干的……告诉我谁干的！”我咬着牙，望着那张脸，伤痕累累，满脸创伤……那张脸，近乎的毁了容！
“没有谁，没有谁……是命，是命！”
两行泪下，程曦一笑，“不用说对不起，你……也没有对不起我，对不起我的，是天……是命，是这折磨人的贼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