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翼甩了她一耳光,语气森寒入骨,“若再从你口中听出一句骂她的话,本王立刻将你塞回去!”
察觉到玄翼那不加掩饰的杀意后,林婉如瞳孔一缩,
平日里,见了这位摄政王,他虽然看着喜怒不定,但好歹做事还有章法。
可今日见他,怎么跟丢了魂一般。
好像……随时随地都要拔刀杀人一样。
谁惹着他了?
为了小命着想,林婉如不敢再多嘴,只是看着渐沉的天色,想到今日发生的一切,心生胆寒。
此间事了……京城,只怕要乱上一阵了。
不过,像她这种人,最不怕乱世了。
就那上一世来说,多少和平年代的财阀,发家的第一笔银子,就是从战争中攒出来的……
冷不丁的,玄翼突然问她。
“那两个绑架你的逆贼呢?”
林婉如下意识地便答道,“他们被压倒在柱子地下,已经压死了。”
下一刻,反应过来的林婉如,面色巨变,不可置信地看向玄翼。
玄翼一双上挑的凤眸,落在她身上,深凝如寒潭,威不可测。
他盯了林婉如许久,直到林婉如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在那眸光的凌迟之下,忍不住微微打颤后,玄翼才冷笑一声。
“果然是你。”
玄翼几步逼过来,声音冷漠又无情。
“沁柔郡主,本王都有些佩服你了。”
“那种必死的情况下,你竟然能为自已谋出一条生路来,能指认所有人的位置,为那些逆贼提供情报……”
“你有勇有谋有胆识……”
这几句话说的,林婉如都以为是在夸她了。
可玄翼的眼神,让她浑身发毛,
直觉不对。
“事成之后,你竟然还能把一切罪责,全部推到别人身上……”
“拍一拍衣袖,了无痕迹……”
“林婉如,你推到任何人身上,跟本王都没有半点关系,可你为何……偏偏推到她身上!让她承担这骂名!”
玄翼抓着林婉如的脖子,眼底再无半点犹疑。
他宽大的骨节,掐住她的呼吸。
眼前的女子,拼命地拍打求救,可她的力量跟玄翼比起来,无异于螳臂挡车……不自量力!
面色淤红,瞳孔扩散,濒死之际,林婉如突然吼道。
“你若我杀了我!她就再也洗不掉身上的冤屈了!”
玄翼动作微滞。
趁他晃神的功夫,林婉如急忙扯着自已的脖子逃脱魔爪,往后跌跌撞撞退了好几步,才跌坐在雪地上,悲恨地看着他。
“我若死了,任你摄政王百般解释,却也堵不住人心!”
“京中所有名流权贵都会认定,是她云清絮背叛了京中的贵女,是她害死了众人!”
“将来你就是娶了她让她做了王妃,甚至你谋权篡位让她当了皇后,她都是一个有污名的人!”
“你……你若放了我,等我回京之后,自会为她作证!到时候,替她洗清冤屈……要杀要剐你随意!”
临死之际,林婉如终于看清了。
眼前之人,一颗心都扑在了云清絮身上,恨不得为她生为她死!
作为穿越之人,这不应该是属于她的待遇吗?
为何会落在云清絮那个贱人身上!
可……
如今,她就算再看不上云清絮,也知道她唯一活命的机会便在云清絮身上。
只能强忍屈辱,低下头颅,借云清絮之名,苟活两日!
玄翼等她说完后,点了点头。
“你说的有道理。”
又问,“刚才是那只手抓住本王的脚?”
林婉如心底一惊,下意识地看向自已的左手。
一阵银光闪过——
一把利刃带着一只被砍掉的手腕,钉在雪泊之中。
艳红的鲜血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山谷。
“啊!!!”
玄翼将刀鞘扔下,不再看她。
冰冷的话,留在身后。
“下此,不要再用你的脏手碰本王。”
……
扶沟村。
落雪寂寞无声,飘然入梦。
“这是我娘炖的虫草鸡汤,你尝一尝。”
李渊收拾完屋内的水渍后,将那用砂锅装着的,一直放在火边温着的鸡汤端进屋内。
他介绍道,“我娘的厨艺一绝,不然也不会去京中开糕点铺子,这鸡汤是她的独门秘方,等闲人可吃不到。”
在里间整理衣衫的云清絮,听到这话,会心一笑。
她知道,李渊说这些话,是为了缓和两人之间的尴尬情绪。
想到下午发生的事,她眼底一派复杂之色……
第一百一十五章
约定
看着黄铜镜中的自已,云清絮深吸一口气。
若非李渊相助,今日她只有两个结局。
一是被冻死在雪地里,尸骨无存。
二,遇上人,被救,但再次遭人凌,辱,她不堪受辱,自杀身亡,还是死。
可因为她遇上的是李渊,是一位真正的君子,才让她免遭磨难,才保住了这一条命。
如此深重的救命之恩,她该拿什么来回报?
她不是傻子,李渊对她的感情,她能看出来,能感觉出来。
这世上,男子的情意虽然薄冷,如昙花一现。
但起码此时此刻,是真心的。
倘若,自已没有跟林三爷的约定就好了。
可惜
,此身已不待,她与李渊,终究有缘无份。
收拾好心情后,云清絮将擦干的长发用银簪挽起来,观察了黄铜盆中的自已,仪容并未有什么妥后,这才走到外间。
体内的燥热,只余两三分的力道。
再睡一觉,就可以完全消散了。
她郑重地朝李渊躬身一拜。
“公子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倘若公子日后有所求,清絮了却此命,也要帮公子达成。”
李渊任由她拜了下去。
只是看着她的动作,眼底的落寞之色一闪而逝。
她还是……对他没有半点兴趣。
“不必这样。”
李渊叹了一声,将那砂锅的盖子打开,看到其中澄黄透亮的鸡汤后,语气温和下来。
“受了一天的罪,先喝一口热汤暖暖身子吧。”
“好在你撑住了,那会冷热交替,真怕你昏过去,那我只能叫母亲过来帮忙了。”
“你放心,我不是那等携恩求报之辈,你也不需有太多的压力。虽然对你来说是身家性命,但对我来说,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若你觉得心里过意不去,便答应我三件事吧,不违背伦理道德、君子之意。”
云清絮抬眸看他,眸光清亮,带着询问。
这一瞬,她的眼里只有他。
在那瞳孔中看到自已的身影后,李渊心头一窒,心脏像被人握住一般,鼻腔也涌出一抹酸涩的感觉,眼泪几乎都要逼下来了。
他自问自已苦读诗书多年,也算性格坚韧之人,今日怎如此感性!
仰头,憋回那点泪意。
再看云清絮时,笑着朝她眨了眨眼,“还没想好,先欠着如何?”
云清絮也笑了。
“好。”
……
京城。
客栈内。
身穿碧衣,满头珠翠的绿芜,带着面纱挡住容颜,刚一进包厢内,便被一只冰冷的手捏住了脖子。
她错愕的抬眸,看见云清川眸中的杀意和质问之色时,紧绷的身体软下来,似对待平日里常见的恩客一般,冲他抛了一个媚眼。
“云公子着什么急呢。”
她摸上云清川的手,把玩着他的手背,指尖往他的袖子里伸去,轻佻地笑着。
“你的妹妹好着呢,我可没把她怎么样!”
一旁的蕈月看到这一幕,眼底一暗,几步走来挥开绿芜那不安分的手,冷冷的瞥着她,“你那青,楼里勾肩搭背的狐媚技俩,别用到公子身上!”
绿芜扫她一眼,挑眉,“哟,碰一下就吃醋了?你以为你还是那个王室郡主啊?蕈月姑娘,你可别忘你是怎么从漠北那地方爬出来的,在军帐中待过的人,也敢嘲笑我这等清官人……”
“别再吵了!”
一旁的连雍打断她们,烦不胜烦。
“绿芜,云清絮现在在哪儿?你为何违背我的命令私自动手?”
绿芜眼底一闪,抽回袖子,不在意地道,“主子莫要担忧,绿芜早已将那云清絮送回京城了,就送到了未央街上,如今……估计正睡着呢。”
她这话说的不假。
未央街十二号和十三号挨着,但都在同一街道上。
云府和林三爷的府邸,也就是隔了一座围墙罢了。
药效作用之下,双方想必已经成了好事。
她下药下的狠,药力迅猛,这会儿估计刚折腾完已睡去了。
想到关节处,绿芜忍不住掩唇轻笑,冲云清川抛了个媚眼,“云公子若不信的话,回府之后一看便知。”
“若府里没人,
不妨去隔壁问一问,说不定云姑娘串门去了。”
“还有——”
绿芜话音一变,竟又将矛头指向云清川,“我跟蕈月跟着主子,那可都是身家性命都放在身后了,一切以任务为主,一切以主子为尊。”
“可你云清川自负才学,竟然为了自已的妹妹拿捏主子……在你心里,莫不是你那便宜妹妹比主子的大业还要重要?”
云清川冷眸如刀
,寒光薄削。
“关你屁事。”
“今日回去,若舍妹一切无恙,你这条命就存着。”
“若舍妹出了半点意外……”
云清川冷笑一声,后面的话,不言自明。
他会让眼前的绿芜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
虽然,一百个她都比不上絮儿的一个脚趾头!
就在云清川准备离开回未央街时,一个身穿黑色长衣,身形被遮掩的瘦小男子,忽然从窗户后递来一封密信。
连雍伸手接过,一目十行地看完之后,面色骤变,铁青无比。
下一刻,将那封信狠狠摔在绿芜脸上,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都是你干的好事!”
信件跌落在地上,绿芜还来不及捡起来,信上的内容,已被云清川看毕。
他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两步,等反应过来后,凌厉如刀的眼神射向绿芜,带着滔天的恨意,再无半点犹豫。
“我要杀了你。”
原来,连雍布置在京郊的暗哨,传来了消息。
说是绿芜派过去接人的马车,被车上中了迷,药的女子夺走,女子驾马入雪林,不知所踪。
那车夫搭乘着一辆牛车,艰难地回到京城,如今,正在暗哨处接受盘问。
失踪女子,下药,马车,绿芜。
这四个字组合在一起,便是傻子也知道意味着什么!
……
次日一早,雪终于停了。
休息了一夜身体恢复的七七八八的云清絮,终于见到了昨夜为自已煲汤的李夫人……李渊的娘亲。
她生的慈眉善目,身穿浅蓝色的棉服,披着绣着孔雀纹路的披肩,为她增添了几分华贵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