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扬眸看过去,那张秀丽的小脸也有些眼熟,只是她虽然继承了原主的记忆,脑子却时常短路,只觉眼熟,愣是记不起这人是谁。
“这是侍郎府的二小姐景昭雪。”白婳见景倾予盯着景昭雪一直看,非常有眼力见的介绍道。
景倾予看向白婳:“侍郎府?”
好家伙,这不就是她的那个妹妹吗?
白婳端着茶杯小啜一口,对着景倾予点点头。
景倾予又扬眸向景昭雪看去,只见她已坐在前首,素手正在拨弄琴弦。
霎时间,琴音四起,铮铮琴音如流水激荡山石扑面而来,灵动美妙中夹杂着石破天惊的撼动。
不似平常女儿家的柔婉,景昭雪的琴音似乎藏着千军万马,气势磅礴,众人立刻被这琴音吸引,纷纷看向景昭雪。
众人入迷时,突然砰的一声,船似乎撞在了一块巨石上停了下来,震得船上的众人都有些不稳踉跄了。
刚要有人过去查探情况,画舫的灯火突然全灭了,一片漆黑。
只能听到众人的惊呼声以及一些被吓哭的抽噎声。03l
“大家不要惊慌,先原地不要动,以免发生踩踏受伤,我先去画舫四周查看一下。”景倾予记得这个声音,说话的人正是安国公家的大公子韩译。
可是,若那些人的目标真的是韩译,他一人行动肯定十分危险。
景倾予用意识偷偷打开了回生录,把里面的毒药毒粉拿了出来。
趁着白婳惊慌失措抱头缩在一旁的时候,景倾予松开白婳的手,顺着韩译的脚步声溜了出去,往船身里面走去。
虽然船身一片黑暗,但景倾予暗中视物的能力特别强。
景倾予刻意放缓了脚步声,一步步向船舱里走去,还没踏进去就听到有人呼喊死人了。
顿时,甲板上呼声一片,乱作一团。
景倾予此时却顾不得甲板上的慌乱声音,继续往里走去。
她觉得就算这个韩译不是被杀的目标,也绝对有问题。
忽然一丝微弱的血腥味让景倾予脚步一顿,望着船舱紧闭的门心砰砰跳的极快。
她深吸口气,收回想拉开舱门的手,连忙转身向甲板走去。
若是熟悉的人,说不定能察觉出她故作镇定的脚步声。
而此时,船舱里的韩译表情都带着阴冷,他手中拿着一把染血的长匕首,配上他那张脸分外的诡异骇人。
听到脚步声渐行渐远,韩译才从船舱里走了出来。
韩译把手中染血的匕首擦干净,随手就扔进了西河里。
然后理了理有些凌乱的碎发,又迈步巡视了一圈画舫,才急忙赶了回去。
等韩译到了甲板上,画舫的灯已经亮了起来。
甲板的地上躺着一具浑身是血的男尸。
韩译扬眸扫视了一圈四周,目光落在景倾予身上,带着试探和打量。
第70章
死的是与她有婚约的丞相府大公子
景倾予丝毫不惧怕韩译的打量,反而明目张胆的与他对视。
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景倾予的坦荡,让韩译收回那打量的视线,蹲下身子开始检查死者的脖颈。
韩译把死者的脖颈歪了一下,伤口显露出来,很深,直接切断了咽喉动脉,所以血流的特别多。
景倾予虽然不是法医,却也看过一些法医的讲座分析视频。
看伤口也知道此人是一刀毙命的,那深度,估计连挣扎都没有。
凶手可真是够狠的,黑暗中无声无息的杀人,而且还没留下半点痕迹。
实在让人毛骨悚然。
景倾予扬眸无声的环视了下四周,在场的每人都神色各异,或惊恐,或害怕,或事不关已。
光凭借这些还看不出谁是凶手。
可是景倾予知道凶手势必在这些人当中。
突然一声极淡的抽噎声引起了景倾予的注目,她抬头望去,发现是景昭雪。
景昭雪此刻正瘫坐在地上,双手仍旧按在琴弦上,却双眸含泪,眼巴巴的瞅着地上的尸体,看着十分伤心。
景倾予觉得景昭雪表现的有些过了。
一个未出阁的闺门小姐,遇到这种事情应该害怕才对。
可是景昭雪却对一个外府的男子露出这种表情神色,实在不太正常?
除非,景昭雪认识这个男子,并且两人关系匪浅。
那么景昭雪和这件事有关联吗?
“谁先发现的?”韩译站起身,黑眸深沉凝视着四周的公子小姐们出声问道。
这时一个穿着黄绿色柔缎子的少年走了出来。
少年不过十五六岁,他似乎是被吓怕了,脸色惨白,整个人都止不住的发抖。
这个少年叫程珂,是工部一个五品小官的儿子,他爹好不容易熬了十几年才成了京官。
不知是不是景倾予的错觉,那个叫程珂的少年出来时仿佛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是我。当时画舫的灯黑了,我怕黑又因为晕船吓得倒在了地上,缓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刚想起身就摸到了一片黏糊糊的感觉,我一闻才知道是血腥味,等画舫的灯亮了,才发现丞相府的大公子陆之平倒在血泊里了。”这人被吓得声音都有些发颤。
死的人,居然是陆之平。
和景倾予有婚约的丞相府大公子陆之平。
怪不得景昭雪有所异样,加上前段时间侍郎夫人又管她索要婚书。
景倾予更加可以确定,景昭雪和陆之平关系匪浅,甚至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地步。
景倾予刚刚还听陆之平跟别人寒暄热络,说自已办成了一件大事,不日便可入朝为官。
不参加科举就可以入朝为官的实在是少数,所以到底陆之平办了一件什么大事。
才能让皇帝允许他不参加科举就入朝堂。
这件所谓的大事是不是也就是他横死的原因。
景倾予的脑袋有些乱,她觉得今日真的太诡谲了。
“画舫黑下来的时候,你可有听见什么动静?”韩译走近甲板的围栏处,仔细查看着四周的痕迹,半天都没发现什么线索,转头又看向程珂问道。
程珂连忙摇头:“没有,我当时怕极了,根本什么也没注意到。”
景倾予看程珂这样子,估计晕船就让他稀里糊涂了。
更别提黑暗中听到什么动静了。
程珂这什么也问不出来,不得不说,凶手的时机找的非常好。
那么凶手会是谁呢?
韩译从甲板的围栏处往外望去,沉沉的声音趁着夜色传来:“除了他,还有谁离陆公子距离最近?”
众人闻言都一个劲的摇头。
因为当时竟只有程珂在陆之平旁边。
因为陆之平不胜酒力,喝了几杯酒后便借口头疼,到甲板边上吹风去了。
而当时旁边只有因晕船去甲板透气的程珂。
所以,众人都把目光再次看向程珂。
程珂被众人看过来的的目光吓得扑腾一声跌坐在地上,嘴里喃喃自语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所以说,按距离来说程珂嫌疑最大。
那么,韩译呢?
景倾予可记得韩译可是从甲板走到船舱查看去了。
他也足够有机会杀了陆之平。
可是刚刚查看伤口的时候,景倾予清楚的看到那伤口明明是上切口,凶手应当比陆之平矮才对呀。
可是,韩译明显比陆之平高很多,那么除非韩译是经过训练过得,否则不可能是韩译。
那么会是谁呢?
“噗通”一声,打断了景倾予的思绪,她循声望去,只见船头溅起了一簇水花,便什么也没看到。
韩译连忙向着船头跑过去,才发现是画舫的船夫的跳水了。
因为船夫跳水,画舫就失了控制,径直往西河中心飘去。
简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景倾予还发现画舫居然渗水了。
速度非常之快,不一会的功夫就漫上了整个甲板。
照这速度,画舫马上就要沉了。
景倾予面无表情的瞅着这一船上的人,女子就有二三十个,会游泳的估计少数,甚至没有。
毕竟这些大家闺秀柔柔弱弱的,大冬天的让她们下水,会水也不一定能等的到救援。
韩译似乎也发现画舫漏水了,快步向甲板的众人走过来,他去拉缆绳,却发现缆绳早就被解开了。
韩译面色沉得可怕,抬手发了信号。
可韩译知道,照这速度,这画舫根本等不到救援船只就会侧翻沉底。
船上的众人发现画舫漏水后,个个惊慌失措,甚至有人想跳船。
“大家冷静点,听我说。”韩译站在甲板高处,“会凫水的站出来。”
话音落下,景倾予瞅了一下,站出来的不过才十几个人。
画舫上大概有六十多个人,哪还有四五十人不会水。
而且湖水冰凉,一个人逃生尚且困难,何况看韩译的意思是要会水的拖着不会水的游到岸边。
“画舫马上就要沉了,我刚刚已经发信号让岸边的人过来了,现在大家先稳住,会水的人尽量带着不会水的人往岸边游。”
众人闻言,更加慌乱起来,这一船上的人会水的太少了,而是他们现在离岸边还是有些远的。
“景姐姐,我害怕。”白婳早被吓得满脸泪痕,抓着景倾予的手哽咽道。
第71章
画舫沉船
景倾予望着白婳安慰一笑:“别怕,一会水没过船时,记得把大氅脱了,跟着我就行。”
景倾予是会游泳的,但她并没有站出来。
画舫里得水越来越多,画舫已经逐渐失去了平稳,慢慢的,画舫往下沉去。
景倾予连忙脱掉身上的雪狐大氅,顺便把吓得呆住的白婳的斗篷也脱掉。
景倾予拉着白婳,脚下一蹬,便往岸边游去。
这时,她才发现韩译正望着她出神:“韩统领还不救人。”
景倾予的面纱早被冰凉的西河水冲掉了,她顾不得这些,提醒了韩译一句,就忙拖着白婳往岸边游去。
……
幽静雅致的院子里,跟二小姐去画舫的花妈妈此时已经赶回了侍郎府里,是以并不知道船舱上发生的事情。
让花妈妈这般着急忙慌的赶回府里,不过是因为她看到了大小姐,呸,是那个小贱人。
把她们一群人耍的团团转的小贱人。
虽然大小姐待着面纱,可是花妈妈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小贱人把韦家害得那么惨,还让她办事不利,失了夫人的信任。
花妈妈恨不得将景倾予扒皮抽筋,都难消她心头之恨。
她扑腾一声跪在一个面容姣好,穿着深红色锦绣常服的女子脚边,声音那叫一个悲愤:“夫人,老奴刚刚在画舫看到大小姐了,她这般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京都,分明是不把夫人和老爷放在眼里。”
“这丫头,我饶她一命,竟然还这般不知轻重,害了我侄儿不说,还敢回京都。”侍郎夫人从座位上起身,拿着佛珠的手顿了顿,“花妈妈派人跟着她,我倒要看看她想出什么幺蛾子。”
“是。”花妈妈点头应是。
侍郎夫人刚坐好,摆手让花妈妈起身,花妈妈身子还没起来。
外面就急匆匆的跑进一个小丫鬟,扑腾一声跪在夫人面前。
“这么着急忙慌的,有没有规矩。”侍郎夫人一向讨厌这不知轻重的丫鬟。
那丫头吓得急忙磕头:“夫人,大事不好了,画舫…画舫出事了。”
“画舫出什么事了,二小姐可有事。”侍郎夫人忙问道。
“二小姐落水受了惊吓倒是没什么事情,只是…只是丞相府的大公子死了。”小丫头磕磕巴巴半天。
闻言,侍郎夫人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双眸瞪得大大的,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陆之平死了?”
小丫头被吓的全身发抖,只得胡乱的点点头。
……
此时,西河岸边一片沉寂。
丞相府长公子身份尊贵,丞相更是皇上身边的肱股之臣,皇城里的人物就这般不明不白的死在了画舫上,可是头等大事。
而且,画舫为什么会无缘无故漏水,导致这些小姐公子受了惊吓,据说还有两位公子小姐没有找到。
是以不一会的功夫,一群穿官服的土兵就把岸边的人全都围了起来。
此时白婳被冻脸色惨白,握着景倾予的手,还在止不住的抖。
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见到这种血腥场面,而且还在这冰冷的西河水里泡了那么久,确实也足够骇人的。
景倾予因为救了白婳后,又回头救了几个人,是以,她现在整个人都湿淋淋的,披着的大氅还是王府里跟来的丫鬟的。
景倾予安抚的握了握白婳的手:“没事的,一会官差询问完应该就会让我们回去了,别害怕。”
这一画舫的人都非富即贵,总不会真把她们收押吧,这些女眷都手无寸铁,根本没有可能做到悄无声息杀害一个男子。
她们更没有任何动机。
这些人都泡了水受了惊吓。
景倾予觉得问询过后,应该就会放她们回去。
不出所料的,官差们只是问询她们几句,就直接放人离开。
景倾予拉着白婳的手,往王府的马车旁走去,这时一道声音将她叫住。
“姑娘留步。”
那声音很熟悉,刚刚在画舫上听了无数次。
是安国公的儿子,御前统领韩译。
“已经问询完了,我们还不能离开吗?”景倾予对上韩译幽沉的黑眸,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