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果！”姜念坐在椅子上，看到他过来就打招呼。

    整个姜家，大概也就是孩子没有芥蒂的会对他笑脸相迎。

    因为没有人会对一个四岁的孩子说三道四，纵然家里都不喜欢姜念和岑果亲近，但也不会抹杀一个孩子的天性。

    而岑果，心中也充满了对孩子的愧疚，总会想方设法地对孩子好。

    他走过去一一打了招呼，“二哥，小峰，早上好。”

    姜念的父亲，姜泽楷嗯了一声，为了女儿，没有给他难堪，倒是姜峰冷冷瞥了一眼岑果，从鼻腔里发出不屑的哼声。

    岑果没在意他们的态度，对孩子甜甜一笑。

    “果果，你可以再给我变一个魔法兔子吗。”餐桌上，小女孩儿还惦记着岑果之前的魔术。

    岑果这会儿也没有准备，想了想，手腕一翻，从小女孩儿的耳边一抓，随即摊开掌心，“魔法兔子现在没有，但念念乖，所以奖励一颗小金桔。”

    “哇！”念念开心的在椅子上蹦达，接过小金桔，满脸笑容，“爸爸你看，果果给我的，果果会魔法！”

    “念念要乖乖吃饭，我才能有魔法变出小兔子。”岑果记得孩子最近几天都挑食，只能用自己的方式来劝。

    “嗯！我一定乖乖吃！果果要给我变只漂亮的小兔子！”孩子将小金桔放进口袋里，端过自己的专用碗筷就大口大口开吃。

    姜泽楷也有点惊讶，家里这些小东西都不值钱，孩子平时也不见得多喜欢，但这样简单的魔术却引得孩子能开心很久很久。

    自己的妻子和父母间接被岑果害死，但自己的女儿又这么喜欢这个人。

    姜峰不屑的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岑果果然是个会下三滥手段的贱人。

    吃过早饭，岑果看了下时间，就准备出门了。

    他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去裴域的公司上班，但至少去试试。

    “要出去？”姜泽楷要送女儿去学校，见岑果也要出门，随口问了一句，“我送你，正好和你说点事。”

    岑果不好拒绝，坐上了车。

    孩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在数自己身上小裙子的花花，岑果正襟危坐，轻声问，“二哥要说什么事。”

    姜泽楷看了看他，又摸摸女儿的头，有意无意地捂住了孩子的耳朵，“我会和泽修说，让你们离婚。”

    岑果呼吸一窒，有点不敢相信，他以为自己在没有经济实力前，是没有资格提出离婚的。

    他也以为，以姜家对他的憎恨，终其一生他都逃不掉。

    “谢谢。”岑果红了眼眶，“谢谢。”

    姜泽楷摆摆手，松开孩子，将岑果在公交站点放下。

    他只是觉得，他们都该往前看了。

    岑果很高兴，但到公司大楼的时候已经快迟到了。

    八点55分，九点上班，但公司在16楼，这会儿电梯正拥挤。

    电梯到了一层，上班族都开始往里面挤。

    岑果站在最边上，等女生都先进去了才准备进去。

    余光中，他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过来。

    岑果顿了顿，就看着电梯关上了门。

    他侧头看向入口，裴域戴着无线耳机在说什么，视线也刚好落在他的脸上。

    “进电梯，回头再说。”裴域对电话里的人说了一句，走到电梯前，挂了电话。

    这会儿他们这一个电梯口就剩下他俩，他目不斜视，也没有和岑果打招呼。

    岑果原本看到他还很高兴，可触及到他有点漠然的视线，那种开心又渐渐沉下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先开口打招呼。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岑果看了下手机，五十八分了，快迟到了。

    “上班第一天就迟到，你的态度有问题。”裴域声音清淡，看着电梯门，但话却是对身边的人说的。

    岑果低着头，闻声扭头看他一眼，后者依旧没看他。

    叮！

    电梯正好到了一楼。

    岑果这次没再等别人先走，自己先走进去，按了16楼，小声嘀咕，“还有两分钟，不算迟到。”

    反驳的话语咬在唇齿间，裴域走进去，还是听见了。

    很快又有其他人进来，将两个人挤到了最后面。

    狭窄的空间里，他们垂下的手背轻轻贴在一起，但谁都没有先挪开，岑果鼻息间都是裴域清冽的香气。

    怦怦！怦怦！

    岑果莫名的心跳加速。

    到了16楼，他才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然而走到公司门口，裴域没开门。

    他抬着手腕看表，终于将视线落在了岑果脸上，“九点零一分，你迟到了。”

    第16章

    我好看吗？

    岑果惊得立即摸出手机，时间刚好跳到九点零一。

    他脸色一白，上班第一天就迟到，他的态度果然有问题。

    岑果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看向裴域，双唇蠕动了一下，满眼歉意，不安的捏着衣角。

    走廊里特别安静，连一丝风都没有，裴域却有一种自己被微风吹动了心脏的错觉，连带着指尖都麻痒。

    他打开玻璃大门，前台女生立即打招呼，“裴总早上好。”

    “早上好。”裴域回了一句，扭头看见岑果还站在外面，垂头丧气，没有进来。

    “已经迟到了，还不进来是打算旷工？”

    岑果抬头看过来，惊讶、诧异。

    裴域又看向前台，“告诉人事部，给这位新来的同事准备好门禁卡。”

    吩咐完他就走了，岑果还愣愣地站在门口。

    前台看了看岑果，上下一打量，眼睛都在放光，轻咳了一声问，“小帅哥，你昨天来过是吧？今天新入职？”

    岑果回过神，连忙走进来，“是。”

    “哪个部门的？”

    “信息安全组的。”

    前台小碎步带他去安全组那边的办公室，还不忘小声说：“你别怕裴总，他刚才肯定就是和你开个玩笑，只要你工作完成，他很好说话的。”

    岑果第一次这么正式地跟公司员工交流，他有点紧张，但怦怦跳的心脏又在告诉自己，他踏出了人生中的第一步，他一定要好好工作。

    “你怎么称呼？”前台女生又问。

    岑果道：“岑果，山今岑，水果的果。”

    “这么可爱的名字？水果？”前台女孩儿笑着伸出手，“我叫小姚，你可千万别让安全组那群大直男们知道你叫水果，要不然就变外号了。虽然，很可爱。”

    岑果看到小姚就像看到了在大学时期的同学，心中的那点不安都渐渐落下，露出了浅淡又腼腆的笑容，就连眼睛都漾起了暖意，透亮的眸子里闪着水光。

    小姚一扭头就看见他的笑，被迷的愣了愣，随即脸红嘟囔，“你这笑的，跟加了迷药一样。”

    她赶紧带人去找袁经理。

    安全组的成员除了袁经理，其余人年纪都不大，一看就是毕业生，大家都没什么代沟。

    岑果做了自我介绍，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摸摸桌子，又摸摸刚配置的电脑、鼠标、键盘，觉得每一样都爱不释手。

    他很想拍下来，然后去告诉外婆，他找到了工作，他不是没用的废人。等以后赚了钱，他就能自己照顾她，再也不会被人控制。

    但合同有保密协议，他不能拍照。

    岑果将眼前的一切都刻在心里，开始按照袁经理的要求工作。

    真正开始工作时，那时间飞快。

    “小岑。”快十二点的时候，袁经理拿了一份文件出来，“你把这个复印一份交给裴总。”

    作为新员工，岑果知道这是自己该做的，但要去见裴域，他有点紧张。

    莫名紧张。

    走到门口时，他犹豫着要不要敲门，被门外的秘书看到。

    没人不喜欢令人赏心悦目的人，尤其是岑果不仅五官长得好看，偶尔流露出的纯真特别惹女孩子心软。

    秘书见他紧张兮兮的样子，小声道：“要不要我帮你拿给裴总？”

    “啊？”岑果眨了眨眼睛，捏着文件，“可以吗？”

    秘书笑起来，“可以。”

    岑果这会儿的确有点不知道见了裴域要说什么，毕竟裴总看上去对他的行为有些不高兴。

    他正要把文件递给秘书，房门突然拉开。

    岑果惊得身体都抖了一下。

    裴域看到他抿着唇，瞪大眼睛望着自己的呆萌模样，像是做了坏事被抓包了一样。

    扫过岑果手里的文件，他又转身进了办公室，“进来。”

    岑果扭头看了一眼秘书。

    秘书耸耸肩，用口型无声说，“别怕，裴总不吃人。”

    说着还做了个加油的动作。

    岑果嘴角抽了抽，努力让自己挤出一点笑容，走进办公室，笔直地站在门口。

    裴域坐在椅子上看他，“关门，过来。”

    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岑果转身关上门，走到办公桌前，把文件递过去。

    裴域没说别的，低着头看文件，又做了批注，最后把文件夹往旁边一放，抬头。

    岑果没来由挺直脊背，他觉得自己这会儿比上学军训站军姿还标准。

    裴域看了他好一会儿，终于开口，“工作还习惯吗？”

    岑果缓缓垂眸，望向了男人的眼睛，私下的见面里，他好像从来都不敢这么认真地看过对方。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轮廓深邃分明，唇瓣也比其他人红润，一看就是血气很足。

    笑起来的时候很温柔，可冷着脸时又充满威慑力，非常有男子气概，却不含戾气，而是一种让人发自内心去相信依靠的正气英武。

    帅得让人有点自惭形秽。

    姜泽修也很帅，但和裴域比起来，少了这股沉稳可靠的味道，多了丝浮躁。

    岑果过去喜欢姜泽修，不管什么样，他都喜欢，但这两年变本加厉的折磨，心底的那份喜欢耗尽，只剩下本能的抵触。

    自己一个问题没能得到答案，反倒被看了许久，裴域也不生气，甚至唇角扬了一点弧度，“我好看吗？”

    岑果猛地惊醒自己在做什么，“噌”地红了个底朝天，“对不起，我，我不是……”

    他又羞又愧，自己是同性恋，这么一直盯着一个直男看，肯定要把他当变态。

    可解释的话说的毫无底气，他就是看着裴域看得出神了。

    上班时间不仅迟到，还走神，岑果默默在心底给自己扣分。

    “你除了会和我说谢谢和对不起，还会说什么。”裴域唇角扬起的那点弧度又拉下去，“出去工作吧。”

    岑果捏着衣角，目光闪烁看向裴域，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已经不怎么生气的人，又被自己无意间惹生气了。

    他抿了抿唇，转身走到门口，要开门前，他又转回来，走到办公桌前站定。

    裴域抬头看他，“还有事？”

    岑果深吸一口气，“除了谢谢和对不起，我还会和你说，我能请你吃个饭吗？”

    第17章

    有点坏坏的

    其实请客这件事在岑果心里已经想了很久了，裴域帮了他太多，他能回报的又太少。

    请客吃饭，是他现在力所能及唯一能做的。

    当然，还只能请很便宜的。

    结婚时，姜泽修说要让他享福，岑果就傻乎乎的把自己的银行卡都交上去了，里面当时他妈给他存了有十万。

    结婚这两年，别说这十万没见过，姜泽修平时也不会给他什么钱，他抠抠搜搜的卖废品，省吃俭用的才存了六千块。

    裴域盯着突然又变得认真坚定的男孩儿，悠然问，“请裴总，还是请裴域？”

    岑果眼睛睁大了一点，有点茫然地眨了眨，“不都是一个人吗？”

    “这么说是请裴总？那我不能答应和你单独吃饭，但是新员工入职，倒是可以请全公司的人聚餐。”裴域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请全公司？那他六千块的存款都不够！

    岑果福至心灵，一下反应过来，红着脸改口，“请裴、裴域，不是请裴总。”

    念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声音都小了许多，就好像这个全名让他念出来都有点被亵渎。

    “请谁？”裴域使坏一般地又问了一句。

    岑果不敢再结巴了，但他低着头，名字几乎就在嗓子眼滚了一圈，声音更小了些，“裴域。”

    裴域依旧不满意，“抬头看着我，你要请谁。”

    一而再的要求重复名字，岑果心里有点难受，又不得不抬起头，直视裴域的眼睛，那双眼睛没有一点情绪波动。

    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在他心底蔓延。

    岑果提高了一些音量，郑重其事地重复，“我想请裴域吃饭。”

    裴域这才松开手臂，身体微微前倾，将刚才那份批注过的文件递给他，“今天没有时间，一会儿我要去集团公司，明天可以。”

    空气中凝滞的气息都没了。

    岑果心底那点莫名其妙的情绪也没了。

    这是……不生气了？

    他接过文件，又看了看裴域，试探地问，“那明天你想吃什么？”

    “你请客，我不挑食。”裴域目光又落在他的耳朵上，“耳朵滴药了吗？”

    岑果连连点头，气氛缓和让他不敢再拒绝关心，“用药了，今天没有感觉嗡嗡的。”

    见他说的肯定，裴域就不再问别的，说回公事，“把文件交给袁经理，中午就可以休息了。”

    岑果哦了一声，抱着文件终于开门出去。

    裴域看着他的背影，唇角翘起一点。

    好像……也不可恨。

    门外，秘书看到他这么半天才出来，小声问，“裴总训你了吗？”

    岑果摇摇头，但想到他和裴域之间的关系好像又恢复到了昨天之前，心情又好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