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顾长晋盈雀朱嬷嬷 本章:第53章

    人一走,容舒便望着顾长晋,道:“顾大人想同我说什么?”

    说话间,她轻轻挣了下手,这次倒是一挣便挣脱了,是顾长晋顺势松了手。

    顾长晋寒潭似的眸子静静望着她。

    她的目光如从前一般干净澄澈,也很平静。

    “我从来不曾喜欢过闻溪,也没想与她成亲,不管你出没出现,我与她都不可能会成亲。”男人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一字一句道:“容舒,你知道的,我喜欢的人是你。”

    她一贯聪慧,从他抛下一切跑来这里寻她,从他不管不顾地将她抱入怀里,她大抵就猜到了他的心意。

    顾长晋不知是高热烧掉了他的理智,还是那种失去她的恐惧侵蚀掉他所有的冷静。

    他此时此刻,只想捅破那层窗纱纸,将自己的心明明白白地剥开给她看。

    他不想她再像梦里那样,红着眼跟他道,喜欢一个人是有时限的,总有一日,她会不喜欢他。

    他与她说这些话时,眼睛始终看着她。

    这样昏暗的屋子,酒香浓烈,他说出口的那些话仿佛也沾了酒的烈,直接,简洁,带着他等闲不该有的急切。

    容舒见过他的许多面。

    沉着的,冷静的,运筹帷幄的。

    她是头一回见他露出这样的神色,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如果在前世,在她被送去四时苑之前,他同她说这些话,她大概会毫不犹豫地要他继续抱紧她,再不许松手。

    可现在,他喜不喜欢闻溪,娶不娶闻溪,又或者他喜不喜欢她,都已经不重要了。

    从他们在那封和离书落下名字开始,她与他已然结束。

    概因她已经不再喜欢他。

    她惯来是这样的人,喜欢时便热烈地喜欢,不喜欢时便抽刀断水,不再纠缠。

    “大人,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我喜欢你时,你不喜欢我。等你喜欢我了,我却又不喜欢你。我与你,既然差上那么一步,想来还是缺一点缘分,既如此,又何必勉强?”

    “都说破镜难圆,覆水难收。”容舒真心实意道:“我与大人既已和离,合该一别两宽才是,大人日后,定会遇见更适合你的姑娘。”

    容舒从不怀疑这一点,上京里喜欢他的姑娘何其多。便他不喜欢闻溪,不与闻溪成亲。待他日后成了太子,也会有旁的合适他的贵女嫁与他。

    再者他与她成亲不到一年,这大半年里两人说过的话做过的事真真是少得可怜,他对她又能有多喜欢呢?

    等扬州事了,他回去上京,兴许没几日就能将她忘了。

    容舒说完这话,便低下眼睫,微微屈了一礼,疾步离开了地窖。

    正在酒肆外守着的常吉与椎云,见她出来,立时便收了话匣子。

    常吉上前喊了声:“容姑娘。”

    容舒脑仁儿还有些怔怔的,听到常吉这一唤,抬眸望去,勉强牵了牵唇角,道:“顾大人受了伤,你们最好还是去医馆寻个大夫给他看看。”

    她实在是没甚心思同常吉他们多说,说完这话,便继续往城隍庙去。

    常吉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身影,眉不由得皱了起来。

    主子带着一身伤同那些海寇厮杀,身上又添了几道伤。

    偏他就跟没事人似的,路捕头一开城门,他立即策马往酒肆来,就为了确认容姑娘的安危。

    常吉瞧他那模样,还当主子这次终于忍不住要同容姑娘表明心迹了。

    可方才容姑娘的脸色明显不大好,莫不是主子说了甚不好听的话?

    他跟椎云都担心着主子的伤势,却迟迟不敢进去酒肆,生怕坏了主子的事,可瞧瞧人容姑娘的脸色,哪儿有半点女儿家被人表明心迹的羞赧?

    常吉下意识便觉着自家主子定然是又做锯嘴葫芦了。

    他就说,铁树开花哪有那般容易!

    他这厢正胡乱猜测着,一抬眼便见顾长晋从酒肆推门而出。

    “主子。”常吉觑着顾长晋的脸,“容姑娘可关心主子你的伤了,特地叮嘱属下送你去医馆找大夫看。”

    顾长晋从酒肆出来后便一直半阖着眼,听见这话方缓缓抬起眼睫,看向椎云,道:“你去跟着她,落烟不在她身边,莫让她出事了。”

    椎云心思比常吉细,目光在顾长晋青白交加的脸转了圈,便道:“我立即就去。”

    顾长晋淡淡“唔”了声,牵过常吉手里的马缰,翻身上马,道:“我回去同梁将军通报一声这里的情况。”

    常吉刚想说七信公公已经派了人去,顾长晋便已经一夹马腹,策马便往城门去了。

    常吉赶忙牵过另一头马,正要上马,忽又听“嘭”地一声响——

    循声望去,那躺在地上的男人,不是自家主子又是谁?

    常吉:“……”

    容舒是在回城隍庙的路上,才发觉她的衣裳沾了一大片血迹。

    这是顾长晋的血,大抵是在他抱她那会沾上的。

    酒窖光线昏暗,她也没瞧清顾长晋身上的伤究竟有多重。

    想起他烙铁般滚烫的手掌,以及他那炙热的呼吸,容舒脚步不由得一缓。

    她到这会都想不明白他对她的喜欢因何而来。

    前世她在他身边朝夕相对了三年,他都不曾对她动过心。这一世他们相处得那般少,他甚至还不了解她是个怎样的人,为何会对她动心?

    分明不该如此的。

    她着实是不想和他再有什么牵扯了。

    罢了,等沈家的事处理好,她便是回去上京也不会久呆。只要离开上京,她与顾长晋想再碰面都是难事。

    思忖间,她人已经到了城隍庙。

    只她前脚才刚踏进城隍庙的庙门,常吉后脚便跟了来,背上还背着个不省人事的人。

    “容姑娘!主子昏过去了,劳驾姑娘赶紧找个大夫来!”

    他这一嗓子立时便招来了不少目光。

    城隍庙这会人多着呢,连路拾义都受了点皮肉伤,正拿着瓶外伤药处理伤口。

    听见常吉的话,他从大殿走出,拧眉道:“快把顾大人送进来,昭昭,你看着顾大人,我现在就去请牟大夫。”

    牟大夫是扬州城最有名的大夫了,这位大夫年岁大,等闲不坐堂看病的,也就路拾义同他关系好,这才能将人请过来。

    容舒先前在酒肆早就知晓顾长晋受了重伤,眼下又得了路拾义的嘱托,只好留下,让落烟拧了好几条帕子交替着给他擦拭额头。

    等牟大夫来了后,她正要功成身退,却被常吉堵住了路。

    “容姑娘,主子您是知晓的,等闲不让人喂药,眼下也就您能喂得进药。”常吉一脸哀求地望着容舒,“椎云已经去煎药,等药好了,就耽误您一刻钟的功夫喂个药可好?方才您也听牟大夫说了,主子这次伤得极重,这两日务必要将这高热压下去。”

    牟大夫的话容舒自是听见了。

    若顾长晋今日不曾同她说过那些话,她二话不说便会应下。这位大人是为了守护扬州受的伤,想来任何一个大胤百姓都不会袖手旁观。

    可现在……

    容舒既没答应,也没拒绝,斟酌片刻后便道:“你与椎云若是喂不进药,再来寻我吧,我也不一定能喂得进。”

    常吉眉开眼笑道:“若您也喂不进,那这世上便再无人能喂得了主子吃药了。”

    容舒微垂眼,淡淡道:“我到隔壁的小偏殿清点一下药材,你若是有事,便到那里寻我。”说着,头都不转地离开了。

    常吉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转头便去找椎云,道:“你说主子忽然昏迷,同容姑娘有关吗?”

    椎云拿着蒲扇,专心地对着药炉煽火,吊儿郎当道:“主子的事你莫要管,你管也管不出个所以然来。”

    常吉何尝不知这个理?

    长长叹了一声,道:“我方才背主子过来时,主子大抵是梦呓了。你可知他在我耳边说了甚?”

    椎云吹走药炉下的火星,漫不经心道:“说了甚?”

    “他说,容昭昭,再等等。”

    再等等。

    椎云动作一顿,与常吉对视一眼。

    他们是自小就陪在顾长晋身边的人,多少猜到了顾长晋嘴里这句再等等,等的是什么。

    常吉抽走椎云手里的蒲扇,边细心地煽着火,边道:“你还记得主子十四岁那年,问过我们的话吗?”

    椎云怎会不记得?

    那一年,他们一同出去外头执行任务,主子问他们:“你们的主子是谁?徐馥还是我?”

    主子身边的长随最开始共有五人,有一人为了救主子死了,还有一人背叛了主子也死了,最后只剩下他们三人。

    六邈堂对容姑娘的态度他们并不清楚,只是主子明明喜欢容姑娘,却宁肯和离也要让她离开梧桐巷,想来就是为了防止徐馥对容姑娘下毒手。

    主子说的再等等,便是等他铲除了徐馥还有她背后的那些人。

    只是要等多久呢?

    若是容姑娘等不到,嫁人了呢?到得那时,主子又当如何?

    容舒在偏殿忙完后已是一个时辰后。

    她这厢才刚闲下来,常吉便已经端着一碗药过来了,一脸谄媚地望着她道:“容姑娘,药煎好了。”

    容舒默了默,心里微微一叹,接过那碗药便去了大殿。

    城隍庙的大殿放了好几张木架床,专门用来给伤重昏迷的人用的。

    此时顾长晋就躺在上头,冷玉般的脸透着一股子灰败之色,若非他眉头微微皱着,差点要叫人以为这是一张死人脸了。

    常吉将顾长晋扶起,道:“主子,药来了。”

    容舒搅了搅瓷碗里浓稠如墨般的药汁,舀了一匙羹,喂到顾长晋唇边,可这男人的齿关紧紧闭着,跟蚌嘴似的,压根儿撬不开。

    容舒想起了什么,顿了顿,便缓缓道:“大人该吃药了。”

    话音儿才坠地,那男人齿关一松,匙羹里的药汁顺顺利利地灌了进去。

    在常吉叹为观止的目光下,容舒只花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将药喂完。

    对于顾长晋只喝她喂的药这事,她曾经是百思不得其解的。

    现在她好似有些明白了。

    是声音,他认出了她的声音,这才松了齿关。

    容舒望着男人紧闭的眉眼,一时有些困惑。

    她第一次给他喂药是在回门那日,那时他们只成亲了三日,他对她甚至还带着点儿提防,丝毫谈不上喜欢。

    为何那时他就肯喝她喂的药?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顾允直,我同你说个秘密。”

    那大抵是个春夜,雨打檐牙,淅淅沥沥。

    拔步床里,小姑娘吃了好几杯梅子酒,忽然在他耳边落下这么句话。

    顾长晋常常觉得,松思院这张精致的拔步床,是另一个世界。

    绣着石榴花开的幔帐只要一落下,他便能做真正的顾长晋,而不是作为萧衍的顾长晋。

    听见小醉鬼要同他说秘密,他侧身支头,勾唇,好整以暇道:“什么秘密?”

    “我不喜欢梧桐巷。不对,”小姑娘眨了下眼,道:“我喜欢梧桐巷,可是我不喜欢这里。”

    她从月儿枕里抽出手,指了指外头,“这一整个顾府,我都不喜欢。”

    顾长晋看着她,附和道:“我也不喜欢。”

    小姑娘放下手,打量着他,问道:“你也不喜欢这里?”

    顾长晋“嗯”了声,学她方才的模样,凑到她耳边肆无忌惮道:“容昭昭,我也和你说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我是顾长晋,从来都是顾长晋。”

    “你不是。”那姑娘纠正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瓜子,掐着他耳朵,道:“你是顾允直,是我这里创造出来的顾允直,你不是顾长晋。”

    他笑哼了声,轻轻捏住她尖尖的下颌,道:“错了,容昭昭。以后你就知晓了,顾允直就是顾长晋,顾长晋就是顾允直。”

    “顾允直就是顾长晋。”

    “顾长晋就是顾允直。”

    床上的男人反复重复着这两句话,容舒微微蹙了蹙眉,将手里的药碗递给落烟后,她轻声道:“顾大人高热已退,我去请牟大夫过来看看,也该要换药方子了。”

    她说着就要起来。

    却不料落烟忽然轻轻拉住了她,目光往床上一递,道:“容姑娘,顾大人醒了。”

    容舒看了过去。

    床上的男人果真是睁开了眼,只目光略显迷离,带了点儿不知今夕是何夕的迷茫。

    只没一会儿,他黑眸里的迷茫渐渐散去,恢复了一贯的冷凝。

    眸光微转,他望着她,看了须臾,接着才哑着嗓子问:“我躺了多少日了?”

    “三日。大人感觉好些了么?”容舒道:“大夫说是您肩上的伤导致您失血过多,这才会昏迷过去。”

    他的左肩被火铳伤了,钢珠虽取了出来,但伤口未愈合,之后他又匆忙赶到内城杀敌,伤口迸裂得愈发厉害,从伤口涌出来的血就一直没止过。

    要说这位大人的意志力,当真是容舒见过的最坚定的人了。

    听拾义叔说,牟大夫撕开他衣裳给他处理伤口时,忍不住惊讶道:“寻常人被火铳打中,不躺个十天半月都不能下榻。这位倒是厉害,不仅没躺,还能抡起刀砍下数十个人头,确定内城安定才昏迷过去。这般心智,难怪年纪轻轻便做上了四品大员。”

    容舒这才知晓,他去酒肆寻她那会,已经十分不好受。

    强撑着听她说完那番话,等她离去后才倒下,兴许是他给二人留的一点儿体面,也兴许是……不想她觉得内疚。

    顾长晋淡淡“嗯”了声,目光扫过落烟手里药碗,神色微微一顿,旋即撑着身子坐起,缓声道:“劳烦容姑娘替我喊常吉与椎云进来。”

    容舒注意到他对她的称呼又换回了“容姑娘”,竟觉得松了口气。

    他这会住的地儿是角落里的一个废弃的小偏殿。

    大殿里人来人往的,牟大夫说不适宜他养伤,便让人专门腾出这么个小间来。

    容舒出去叫了椎云与常吉进来。

    他二人一直在小殿守着,也就容舒进来喂药时,方会离开。是以容舒一唤,立马便进了屋。

    “主子!”

    顾长晋“嗯”了声,道:“梁将军那头如何了?”

    椎云道:“梁将军已经击落了差不多二十多艘四方岛的海舰,海寇也死了至少五六千人。要搁往常,损失如此惨重,这群人早就退回去四方岛了,不知为何竟然到这会都还不退。”

    梁将军与廖总督联手布防,用大胤的海舰在近海处设下一条防线,四方岛想要冲破这条防线委实不易。尤其是眼下在海上飘荡了大半月,带来的粮食快要耗没了,再不回四方岛,很快便要弹尽粮绝。

    顾长晋略一思忖,道:“乌日达的两个弟弟想替他报仇。”

    乌日达的两个弟弟,一个叫乌日明,一个叫乌日辉,乌日达能在四方岛横行霸道那么多年,他这两个弟弟功不可没。

    常吉好奇道:“他们如何得知乌日达已经死了?”

    椎云瞥了他一眼,接过话,“乌日达没能与他们里应外合,我们又迟迟不拿乌日达做人质,除了他已死,再无旁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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