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我愣了下,又想起了酒吧里的事情,一时紧张起来。说到底,先前在酒吧给他下药的事仍没有结尾,但李鸣玉应该不会去调查,他一向听我的话。于是又慢慢放松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方才紧张,肚子愈发痉挛着疼,我慢慢揉着,低头食不知味地吃着馄饨。
眼前忽然伸过一只手来,两粒白色药片躺在他的手心里。
我一怔,手上的动作倏地顿住。
“吃完饭记得吃两片药,”李鸣玉低声说,“嗯?”
我受惊地抬眼,惶惶地看着他的眼睛。一种仿佛被剥光的恐惧弥漫上来。
“哥哥不会是不想吃药吧?”李鸣玉故作严肃,但眼中是藏不住的笑意,“装傻也不行,下回不要喝白酒了,你昨晚就胃疼。”
背后湿了冷汗,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杯弓蛇影了,半晌才勉强挑起嘴角:“谢谢小鱼,我刚才有点不舒服,走神了。”
桌上有热水壶,我倒了杯温水,吞下了那两粒药。
李鸣玉皱眉,神情认真地打量我,漂亮的眼睫忽闪:“还疼吗?”
“不疼了。”我心里只盼着他赶快走,让我安生吃完饭。
“别骗我,哥哥,”李鸣玉轻声,“我们才是最了解彼此的人。“
明明世界上可以有千万上亿相爱的家人,但偏偏是我和李鸣玉这种摇摇欲坠的兄弟关系,拥有最强烈的共感,连感官没有任何隐私。
“……还要等药起效,”我不自然地别开眼睛,“我吃饱了。”
那碗馄饨吃了不到半碗,剩下进了垃圾桶里。
“我去楼下超市买管牙膏,家里没有了,”李鸣玉拿上搭在椅背的外套,“需要我帮你带点东西吗?”
我摇摇头,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看电视:“你去吧。”
屋里又安静下来,电视上放着无聊的综艺节目,声音很吵。那两粒药的确起效很快,肚子没那么痛了,落地窗的阳光暖烘烘地照在身上,我只觉得眼皮酸沉地坠,连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我做了个诡丽的梦,滑腻的蛇钻进裤管里,慢悠悠地爬过肌肤,凉凉的,顺着胯骨、小腹、胸膛,攀附在脖颈上,蛇信子细密地舔弄着下颌。
我无意识地皱眉,侧过头躲避。
然而蛇还是追了上来,含着了我的嘴唇,企图往里撬弄。
我只觉得喘不过气来,迷怔地陷入半清醒的状态,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并不是条蛇,而是人,是温热的。
是在接吻,很温柔眷恋地亲我,指腹轻轻摩挲着我的脖颈。
我僵住,意识清醒了些。
十来秒的时间对我而言漫长得像十年,很快松开了,我死死地闭着眼,听见脚步声逐渐远去。过了许久,我才敢睁开眼,迷茫地摸自己的嘴唇,分不清到底是真的还是又一重梦。
我抓过客厅里妈妈放的梳妆镜,发现嘴唇颜色的确艳了些,脖颈处有轻微的红痕。
不是梦。
如果是他人,或许连一点痕迹都留不下。我一时不知道是不是该感谢我这容易留痕的体质。
我怔怔地盯着地上的光线,忽然听见卫生间的水声。
我顿了下,起身慢慢走近,敲了敲门。
里面的水声停了,传来李鸣玉的声音:“哥哥?”
里头传来窸窣的动静,紧接着眼前的门便拉开了,健朗白皙的肉体极具冲击力地涌向我,还有松垮地挂着棉白色浴巾的窄腰。
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李鸣玉却是坦荡地看着我,不解地问:“怎么了?”
浴室里连水雾都没有,是冷水澡。
我摇摇头,只觉得脑中一团乱麻,连怎么坐回沙发的都不记得。
家里没有其他人,只有我和李鸣玉。
偷亲我的人……是李鸣玉?
强烈的恶心涌上来,我用力地擦嘴唇,觉得羞辱,愤愤地再次站起身,想要找李鸣玉质问,然而刚走了两步,却又倏地顿住了,我迟钝地思考起一个问题。
李鸣玉……为什么要亲我?
颜
第18章18
非分之想小
18
十七岁的时候我和一个女孩子亲过。
那也是我谈过的唯一一次恋爱,寡淡如白水的恋爱,是和高中的邻班女生,她向我表的白。仔细想想,我那时候对她并没有心动的感觉,只是单纯出于新奇。
接吻是在第一个月,在出租车,她以为我睡着了,于是偷偷亲了下我。我闻到她身上的果香,甜腻的,像胶质黏稠地缠住嘴唇。
我那时不解风情地睁开了眼,说:“你亲我干什么?”
“你怎么装睡!”她的脸腾地红起来,躲闪着我的眼神,半晌才说,“肯定是因为我喜欢你呀,还问。”
咔哒,卫生间的门忽然开了。
李鸣玉湿漉着头发走出来,白色的短袖,发尾的水滴在肩上的毛巾上,潮湿又干净的清朗感。
“哥哥,你刚才敲门干什么?”李鸣玉浑然不觉我的异样,随口问,“我以为你要用卫生间,结果你直接走了。”
我顿了顿,勉强笑着说:“我想洗手来着。”
李鸣玉不疑有他,将毛巾挂在了阳台。
电视再吵,也还是听得见他的动静,显得敏锐。脚步声愈近,李鸣玉坐到了我的身侧,曲起左腿,小臂散漫地搭在膝盖上:“这好像是前几期的节目了,没有最新的那一期好笑。”
没有擦干的头发还在缓慢地滴水,流到我的手臂上,冰凉,像蛇。
我绷紧了,手不自觉地蜷起。
忽然手被抓住了,我下意识地用力甩开,李鸣玉不解地看着我:“怎么了?”
李鸣玉是非常喜欢肢体接触的人,像是有皮肤饥渴症,和我一起时,他总要固执地和我牵着手,或者拥抱,从小到大都是如此,以至于潜移默化中连我都认为这是正常无比的行为。
空气骤然尴尬冷默下来,我说:“你手太冷了。”
“哥哥,”李鸣玉忽然低声开口,“你最近在躲我,是不是?”
我抿着嘴唇,什么话都没有讲。
“自从那天晚上,哥哥就一直在躲我。隔很久才回消息,回也只说几个字,不接电话,也不见面,”李鸣玉难过地垂下眼,睫毛轻颤,“哥哥心里还是介意的,对吗?”
那晚的暧昧荒唐我一直刻意回避,他却毫不介意地直接挑起了。我厌恶地皱眉,只觉得一片乱麻,刚要开口,手机铃声却突兀地响起了,是李鸣玉的手机。
他看到屏幕上的名字时顿了下,走到一边接通了。
下午的日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到我的脚边,我狠狠地踩了两脚他的手来发泄。
只听见他低声“嗯”了几句,挂断了。
“阿姨来找我,我晚上可能回来得很晚,晚饭不用等我。”
是他的养母。我敷衍地应了声,他站在原地,目光灼灼的,像是钉在我的脸上,半晌我才听见了他离开的动静。
·
综艺节目结束了,我烦躁地关了电视,起身回了卧室。
卧室里杂乱的是我,整齐有序的是他,床铺和书桌都是如此。我呆坐在床侧,忽然看到了床头柜上李鸣玉常看的那本书,蓝色的,它安静地卧在那里。
我鬼使神差地拿了起来,才翻了没几页,余光里有张薄薄的纸片掉了出来。
我忙捡了起来,看清时又觉得无语。
那是一张李鸣玉在床上熟睡的照片。怎么会有人自恋到把自己的照片夹在书页里?我嫌弃地捻着照片,刚要插回去时,身体却骤然僵住,猛然盯住那张照片。
不对,不是李鸣玉。
左眼眼尾干净,没有那一点痣。
这张照片是我。
我终于承认那点不对劲,心中的怪诞愈发得笃定。照片的背面是蓝色圆珠笔写的日期,写着10月2日。这个日期我不可能忘记,是我们做完爱的那天。那么这张照片的背景,无疑是酒店。
我只觉得恶寒,几乎想要撕裂那张照片。
偷亲、偷拍,这些见不得光的行径,几乎让我可以笃定,李鸣玉对我的感情远超过一般的亲兄弟,绝对不止于简单的亲情。
他或许对我存在低俗的非分之想。
颜
第19章19
“喜欢”小
19
我荒谬地想笑。先前他对我的种种亲密如今想起来也变了味,同时也有了说得过去的理由,但我仍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有人能混淆亲情和情爱?
不过倒也真是五毒俱全。同性恋,乱伦。他又算什么东西,敢觊觎我?
无端的愤怒冲昏了头脑,我只想将这种龌龊事捅到父母面前,让他们瞧瞧,自己眼中光风霁月的小儿子,到底是有多恶心。
那张照片我没有撕碎,而是放在了柜面上,预备留作证据。
晚上李鸣玉没有回家吃饭。
妈妈很是失落,她下午买了李鸣玉最爱吃的排骨,现在只好放冰箱里冻着。她叹着气:“怎么小鱼也不和我说一声,就和他阿姨出去了。”
我欲言又止,捏紧了筷子。
“又不是小孩子了,”爸爸倒是不介意,“别看小孩看得这么紧。”
“其实我之前总觉得,收养小鱼的那家子人没有多恩爱,也不知道小鱼那几年受过委屈没有,”妈妈心神不宁地开口,“小鱼没什么脾气,容易受委屈,我问他他也只说好。”
爸爸夹了一大筷土豆丝,随口说:“恩不恩爱的,咱们外人看得出什么?小鱼现在在自己家过得好好的,不就好了。”
即便李鸣玉不在,餐桌上的话题依旧是围绕着他的。
我准备好的罪状,如今什么都说不出来。
原本我想在饭桌上揭穿李鸣玉,叫他难堪,甚至还想象父母知晓之后的表情,该是很精彩的。
但此刻,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父母根本不会相信我。
就算我和父母说李鸣玉偷亲我,我怎么证明那不是梦?常看的书里夹着一张我熟睡的照片又能说明什么,爸爸的钱包里还有小鱼年幼时的照片。我一点实质性的证据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