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傅斯恬时懿 本章:第84章

    被窝里暖哄哄的,明显是傅斯恬在不久前才刚刚帮她暖过床位的触感,时懿的心蓦地发软,温暖的感觉从脚底传遍四肢百骸。她情难自禁地侧过身,支起身子想要悄悄亲一下傅斯恬的脸颊。

    撩开她颊畔的秀发,压低身子,唇就要贴上傅斯恬脸颊前的一瞬,时懿忽然僵住了。

    她直起腰,错愕地盯着傅斯恬汗湿了的额发。

    快十一月中旬了,申城天气渐凉,出租房窗户年久失修,关上了也依旧有阵阵凉风往里蹿,夜里被子盖薄了甚至会冷,怎么都不至于热成这样的。

    时懿变了脸色,伸手去摸傅斯恬的额头。手刚刚碰到傅斯恬的肌肤,傅斯恬就在她手下很轻微地抖动了一下。

    呼吸声好像都抖动了起来。

    时懿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今晚,斯恬的呼吸声好沉好急促。

    她彻底变了脸色,偏了身子伸长手“啪嗒”一声把灯打开了。

    “斯恬?!”她拉下傅斯恬掩在下半张脸上的被子,这才看清,被子下,傅斯恬贝齿紧紧咬着下唇,神色间是从未见过的痛苦。

    见瞒不住了,傅斯恬艰难地翻过身,睁开眼看向时懿。

    她睫毛都被冷汗浸湿了,视野模糊一片,眼球因为剧痛都有些发红了。

    她松开下唇,想对时懿笑一下的,可是张开唇,还未说出话,又一阵凿髓般的剧烈绞痛传来,让她只发出了一声短促又压抑的痛吟。

    浑身无法自控地抖得更厉害了。

    时懿整个脑子炸开了。

    她从来没见过傅斯恬这个模样,甚至是,从来没见过人会有这样痛苦的模样。头脑有一瞬间的空白,她跪坐起来,想伸手去抱傅斯恬起来,又在要抱起的一瞬间收回。

    她怕随意的挪动会让傅斯恬更难受。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小心翼翼地去摸傅斯恬的额头、脸颊、身体。

    傅斯恬浑身像在水里泡过的一样,湿冷湿冷的,全是汗。

    时懿支在她脸旁的手臂开始发软。

    她转过身就要下床:“我送你去医院。”

    傅斯恬终于在剧痛中缓过一口气,伸手牵住了她睡衣的一角:“时懿……”

    她声音轻得全是气。

    时懿扭回头看她。

    她一手攥着她的衣服,一手捂在肚子上,整个人佝偻着,脸色惨白,眼里还有着未散尽的痛苦,语气却很稀松平常:“我没事,只是胃疼,不用去……去医院,过会儿……就好了。”

    她好像想笑,可是太疼了,笑比哭还难看。她自己好像也察觉到了,于是眼神变成了无措和哀求。

    “没关系……不要小题大做。”

    时懿看着她,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

    她仰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下头握住傅斯恬攥着她衣服的手放下,哑声说:“不可以。你不要逞强。银|行卡、医保卡,你医保卡在哪?”她翻床头抽屉。

    傅斯恬固执地说:“真的不用啦,现在开始……没那么疼了。”像是想要证明一样,她掀开了被子,支撑着自己要坐起来,可是捂着肚子的手却明显得愈加用力了。

    冷汗顺着她的鼻尖下滑。

    时懿的整颗心跟着她的汗下坠,坠入刀山之中。已经分不清是疼多一点还是慌多一点。

    她扯过一旁的外套罩在傅斯恬的身上,像美听见傅斯恬的拒绝一样,利落地下床,连睡衣都没换,套上自己的长外套,鞋子,翻找钥匙、钱包。

    傅斯恬坚持:“时懿,真的不用了……”

    “再躺一会儿……就好了……”声音渐渐转虚。

    时懿听得出,她又疼了。找不到钥匙,越急越找不到,为什么会找不到,为什么连着钥匙这种事她都会做不到。喉咙里一片腥甜,手都在不自觉地发颤,钥匙终于在衣兜里翻到了。

    “能走吗?下楼了,我们打车过去,快一点。”她得救一般快走到傅斯恬那一侧的床边,伸手要扶她。

    傅斯恬摇头:“不用,时懿,我不想去。”

    “下来吧,我扶你。”时懿听不见一样。

    “时懿,我真的不想去。”她垂着头,又痛又累,肚子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的扯痛。

    “那我背你。”

    “时懿!”她终于绷不住语气,含着点哭腔祈求时懿。不要再让她说话,再让她强调了。

    时懿真的没有再说话了。她沉默了下来,一动不动,空气安静地像一切都死去了一样。

    傅斯恬又不安了起来。

    她吃力地抬头去看时懿。时懿也在看她。

    时懿哭了。

    冷白的光线下,她眼神静静的,两行泪顺着她清隽的脸颊下淌,无声无息,安静又汹涌。

    傅斯恬一瞬间觉得灵魂都在发痛。

    她怎么能让她哭?她怎么能让时懿哭了。

    和母亲决裂回来的那一天时懿没有哭;被学校剥夺保研资格的那一天时懿没有哭。可是现在,她却让她哭了。

    哭得这样隐忍,这样一点声息都没有。

    傅斯恬眼里瞬间也涌出了泪。她挣扎着想跪坐起来去抱时懿,时懿却伸手压在了她的肩膀上。

    她撇开头,用另一只手擦眼泪,低哑着声要求:“去医院。可以用我的医保卡。”

    她知道傅斯恬在意什么。她也想起来傅斯恬医保卡在哪里了——她没有医保卡了。

    她把保费悄悄省下来,给她买了一套过秋的秋装。

    傅斯恬哽了哽喉咙,无法再推拒了。

    她承受不住时懿的眼泪。全世界,她是最不想时懿哭的人。可是……也是她,总是弄哭她。

    遇见时懿,是她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幸福。而时懿遇见她,是人生中最大的不幸吧……

    她放弃了挣扎,由着时懿扶她下床了。站直身体的一瞬间,剧痛再次传来,有什么直往胸口上涌。她捂着嘴,在时懿的支撑下都走不稳路,平日里几秒钟就能走到的卫生间,她挪了半分钟才挪到,痛得直不起腰,在马桶旁,吐到蹲都蹲不住。

    时懿蹲着给她靠,拍着她的背,仰着头,颌颈线条绷得很紧,一声不吭。

    连黄色的胆汁都吐不出来了,傅斯恬筋疲力竭,靠着墙喘息,脸上湿漉一片,分不清是泪还是汗。

    时懿用衣袖给她擦脸、擦嘴。而后,她背对着蹲在她的身前,说:“上来,我背你。”

    傅斯恬用气声推辞:“不用……”

    时懿重复:“上来。”说着,她反手摸着傅斯恬的手臂,回过头凝视着她。

    傅斯恬还想拒绝的,可是,她看清了时懿的眼。

    时懿的眼里没有光了,只有寂寂的雾霭与浓得散不开的沉郁。

    傅斯恬的心再一次被撕裂。怎么办,要怎么办,她才能把那种光还给时懿啊。

    时懿放柔了语气,又说了一遍:“斯恬,上来。”眼神里是隐隐的哀求与疲惫。

    傅斯恬彻底投降。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顺着时懿伸出的手臂,慢慢地趴到了时懿的背上。

    时懿背着她,扶着墙,很慢却很稳地站起了身。

    “会难受吗?”时懿问她。

    傅斯恬掐着指腹,在她背上骗她:“不会。”

    时懿便不再说话了,背着她往房门外走。

    她的脊背,是苗条女生那种瘦削单薄、不具力量感的,傅斯恬听着她的呼吸,就知道她有多吃力。

    可是一步一步,她背着她,走得很稳很稳。她背着她,走出房门,走到楼梯口,走下楼梯。不管傅斯恬怎么挣扎,怎么请求,她都紧紧圈着她的大腿,不肯放她下来。

    四层楼的高度,时懿努力走得快且稳。

    跨下最后一个台阶,踩到平地上时,她感受到,有温热的液体,一直顺着她的脖颈儿往脊背里淌。“时懿,放我下来吧。”傅斯恬又挣扎着下滑。

    时懿扶着扶手喘气,手背因为过于用力支撑,青筋隐现。“再动我要摔了。”她咽下一口腥甜,极力平常地说。

    傅斯恬顷刻间僵住了。

    时懿偏头蹭了蹭她的头,沙哑却轻柔地哄:“我缓一会儿就好了,出去走一小段就有车了。”

    傅斯恬拗不过她,只能哽咽地再次趴下。

    不能放下、不能让斯恬更痛、不能向身体屈服、不能认输,这是时懿一路咬牙走下楼梯的决心。

    她以为她可以的。

    她以为自己和其他同龄人不一样的;她以为她是意志坚定、无坚不摧的。

    可是,在傅斯恬拒绝使用她的医保卡,怕给她以后体检造成不好的影响后;在急诊室里听见傅斯恬犹豫着才回答医生“痛过……有几次了”,医生惊叹她厉害,这种痛居然能忍后;在医生判断应该是胆囊结石,最好要手术切除胆囊,费用大概要两万,傅斯恬断然拒绝后,她还是崩溃了。

    她借口去护理站取输液药品,快步跨出输液室,忽然就撑不住,面对着墙壁,抵着墙,咬着唇,忍哭忍到喘不过气。

    她无法原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这么久了,她那么珍惜的人痛了那么久了,她居然什么都不知道。她究竟是活在怎样自我自私的世界里。

    这种时候了,她居然还要傅斯恬因为钱的事而顾虑重重,强颜欢笑。

    她怎么能这么没用。

    她从不承认,却渐渐不得不承认。

    时懿,没什么出众的,甚至不如一般勤劳能干的人。

    离开了父母,她就什么也不是了。

    渺小、无用,不堪一击。

    第117章

    作者有话要说:小可爱们,上一章有修改,后面加了一千字剧情,辛苦大家看这章前先回看一下哦。

    午夜的输液室里静悄悄、空荡荡的,

    只有后排歪坐着两个输着液看起来同样困倦不堪的病人。风从走道灌入,寒气从地板升起,阴凉凉的。

    傅斯恬在第一排椅子上坐着输液,

    时懿敞开了风衣外套,把她搂在怀里,

    让她靠着自己的肩头。

    “有舒服点吗?”她轻声问。

    傅斯恬也很轻地回:“嗯。”

    不知道是不是止痛药起效了,

    她脸色看起来似乎真的有比先前好些了。时懿哄她:“那睡一会儿,好不好?”

    傅斯恬真的太疲乏了,在时懿肩头点了点头,

    不再逞强,

    乖顺地阖上了眼。

    时懿微微调整了肩膀的高度,整了整风衣,

    让衣服把傅斯恬裹得更严实。

    夜太静了。

    墙壁上挂着的时钟,

    一秒一秒地走,

    每一秒,

    都清晰可闻。

    时懿视线落在白墙上,

    听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走,心绪万千,心烦意乱。她好像想了很多,又无法确切明白自己都想了什么。但有一件事,

    好像在她脑海里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深刻——钱,

    真的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它关乎着安全感、关乎着你爱一个人的底气、关乎着你的生活、你人生的一切。

    可她直到今天好像才真的明白。

    太迟了。

    斯恬需要手术费。

    目前她们手头剩下的钱,

    要支付手术费已经很勉强了,再加上手术后斯恬必要的进补,根本不可能够的。

    她……需要备好这笔钱。这不是一笔马上就能赚到的小数目。

    时懿放在风衣口袋里握着手机的手,

    指尖用力得泛白。阖上眼,深吸一口气,她把手机从口袋里取出,解锁,进入短信界面。

    单手操作,联系人选择“鹿和”,指尖点到内容输入框上,开始输入“鹿和,你手头方便吗?可以借我一万块应急吗?半年内还不了你,应该要到明年下半年。”这是她第一次开口向别人借钱。

    不长的两句话,她删减了好几次才组织好语言。

    原来,借钱是一件这样难的事情;原来,有求于人,等待着别人的同情与帮助是这样的滋味。明明不是一件该羞耻的事,可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却也并不比做了一件羞耻的事情要强。

    她犹豫着要按下“发送”键了。

    手机忽然被人从手中抽走了。

    时懿下意识地跟着手机移动视线,猝不及防,撞入了傅斯恬甚至称得上是惊骇的双眸。

    “不需要,时懿。”她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攥着她的手机,像受惊过度的小兽,骤然坐直了身子。“我不做手术,时懿,你不要这样子。”

    她接受不了,接受不了她让她骄傲的恋人为她忍受了流离失所,还要为她低下从来昂扬的头颅。

    她受不了。

    时懿心口发堵。她看得到她眼里悬而未落的崩溃,也看得懂她无法掩饰的心疼。她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揉傅斯恬的发,轻嗔她:“说什么傻话。”

    她伸手要从傅斯恬手中抽回手机,傅斯恬却固执地攥着,一丁点儿都不放松,眼泪洇湿了她的双眸。

    时懿不可能对她使蛮力,奈何不了她,皱眉叹了口气,抬头与傅斯恬对视。她很想再说点什么哄她的,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时这一刻,她心里也乱七八糟的,语言功能好像突然间丧失了。

    她们沉默地对视着。

    傅斯恬巴掌大的小脸,一点血色都没有。她有一张清秀柔弱得过分的脸,任谁与她不熟悉时都会觉得她脆弱好拿捏,可时懿知道,她内里有多坚韧和固执。

    她说服不了傅斯恬的。

    果然,傅斯恬开口了,说:“手术毕竟是要切除一个身体器官,医生虽然说没有影响的,但是,如果真的只是一个没用的器官,那么进化的时候,为什么不直接退化消失掉。”

    她说出口,好像突然找到了什么突破口一样,越发坚定了起来:“既然留着,就说明可能还是有用的。手术不一定就是最好的选择,无创才是更好的不是吗?我先前也有查过一点胆囊结石的,不一定就真的要马上手术的。好多人注意饮食,注意休息,保守治疗一段时间后再复查就突然全好了的。时懿,你把它想得太严重了。”

    她看着时懿的眼睛,很温柔很诚恳地请求:“真的,宝宝,放轻松点。我们先试试保守治疗好吗?”

    时懿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她知道,傅斯恬说得也不全是错的。在身上开个口子,切掉身体的一部分,哪里是医生嘴巴上“手术”两个字这么简单的事。她也心疼、她也害怕啊。

    她动摇了。

    半晌,她答应道:“那你从现在开始,注意三餐、注意作息、注意休息。”

    傅斯恬睁大眼睛,刹那间绽放开笑颜,如释重负。她用没扎针的那只手一把搂住了时懿,埋在她颈窝里,颤着鼻息应:“嗯!”

    时懿揉她的后脑勺,低垂眼脸,眼神里依旧是散不开的沉郁。

    挂第二袋水时,傅斯恬真的睡过去了。时懿把手机调成了静音,还是把那条短信发了出去,而后,随手删除了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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