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亭陟刚要说话,他怀里的李杳便仰着头看他。
“赤舞都有赤魂果,为何我没有?”
溪亭陟:“…………”
他垂眼看着李杳,李杳抬起手,手指轻抚着他的下颌。
“你都给赤舞一颗赤魂果了,那我也要。”
溪亭陟轻笑,微微低头亲了一下李杳的额间。
“你若是想要,剩下两颗都给你。”
站在门前的花长老脸色铁青:
“木长老!多事之秋,老朽劝你做事还是多思虑一下!”
溪亭陟抬眼看向他,“花长老德高望重,在下以这副衣衫不整的模样面见花长老不合礼数。不如请花长老出去暂等,等我整理片刻过后再与花长老商议。”
眼见花长老甩袖出去,他垂眼看着李杳。
“烫手的山芋留在手里会烫伤手。”
第322章
“金宝差点在这家酒坊里把霜袖腌了。”
322.
“我是你什么人。”
李杳看着溪亭陟问。
昨日在院子里那只小狐狸问她的问题被她踢给了溪亭陟。
溪亭陟垂眼看着她,“道侣,亦或者娘子,你喜欢哪一个?”
李杳拿开溪亭陟放在她腰间的手,走到桌子前坐下。
“我不是,我只是一只恰好被你看上的树妖。”
她端起桌上的茶杯道,“你去与那老头说,两颗赤魂果你还是会给其他妖王,但是赤舞死了,这两颗赤魂果你要慎重考虑,最好当着所有妖王的面放在一个……”
李杳抬眼看向他,“一个能杀死所有妖王的地方。”
*
九曲峰的凉亭下,溪亭陟刚坐下,对面的花长老便冷哼一声。
“木长老当真要要把两颗赤魂果都给那女子?”
“不过是一些哄人的话罢了,花长老怎么还当真了。”
溪亭陟手里出现一壶茶,慢慢悠悠地倒了一杯茶推到老狐狸面前。
“一只小小树妖罢了,留在身边解个闷,让花长老见笑了。”
花长老闻言,脸上的神情稍有缓和。
他端起热茶,“以往我狐族女郎对木长老多有青睐,木长老向来是冷脸以对,怎么对那树妖如此特殊?”
他在怀疑李杳的身份,在思量李杳对溪亭陟的重要性。
若是重要,绑了她逼这人交出赤魂果也无不可。
“狐族女郎出身高贵,木某如何配得上。倒不如这只树妖贴心又有脾气。”
狐族女子那些勾人的手段,溪亭陟就算没有见过十成,也见过八成了,多是一些不入流的手段。
搔首弄姿,风情万种,更甚有给他下药的。
“木长老是不信任我?”
花长老盯着溪亭陟,他不信这么多的狐族女郎,没有一个是他喜欢的。他不碰狐族女子,只能说明他在提防狐族。
“花长老可值得我信任?”
溪亭陟抬眼看向他。
面前的人脸色顿沉,溪亭陟轻笑道:“花长老何须如此试探我,我能带着赤魂果栖身在狐族,已经表示了我的诚意。”
“既是如此,你为何不将赤魂果都留在狐族。”
花长老语气难掩锐气。
“我此前已经说过,狐族并无可以渡劫的狐妖。”溪亭陟看着他,“狐族不过寥寥几个渡劫期,其中还包括花长老,花长老莫不是要亲身渡劫?”
花长老咬牙,他已经年迈至此,早已经有感天命,预见了自己必死的结局,就算有赤魂果,他渡劫也不会成功。
“只要木长老不把赤魂果交出去,狐族迟早有狐族会修炼到渡劫后期,待……”
“花长老。”溪亭陟打断他,“这赤魂果是烫手的山芋,现在妖王已经齐聚青丘,谁拿着都是死。”
“你若执意要这果子,木某也可以给你,但是我也会向妖王们告诉这赤魂果的下落。”
花长老看向他,语气急速道:“你知道赤舞死了?”
他盯着溪亭陟,“你怎么知道的?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溪亭陟站起身,垂眼看着花长老。
“狐族已经避世多年,花长老还是继续带着族人明哲保身为好,这妖族争斗,狐族早已经无力一争。”
花长老握紧权杖,“你与赤舞有仇怨?”
“正如花长老所说,我恋慕她,想要用赤魂果拉拢她。可惜天不随人愿,昨夜她死在林子里,不仅没保住赤魂果,连妖丹都被人挖走了。”
溪亭陟抬眼看向他,“花长老想要赤魂果,可思量过自己的下场?”
花长老咬紧的牙关缓缓松开,胸中的郁气更深。
他站起身,“你说的对,狐族早已经是西山落日,这个乱世,能求自保已是不易。”
“赤魂果之事,我不会再过问。木长老也趁早解决此事,带着那些妖王离开东丘,莫要再来扰我狐族清静。”
“自然。”
花长老走后,李杳才从房间里出来。
她踱步到凉亭里坐下,抬眼看着溪亭陟。
男人又换回了一身白衣,看着比黑衣的模样顺眼不少。
“局面已经乱了,为何不杀了这老头再搅一番浑水?”
溪亭陟手里出现一个水壶,他用灵力加热过后,拿起杯子,倒了一杯推到李杳面前。
“柳州城百年的梨花白,你可要尝尝?”
李杳垂着眼看着还在冒热气的酒,又抬眼看向溪亭陟。
溪亭陟笑了笑,“这酒叫‘故人归’,是柳州城最有名的酒,只是酒烈,需慢饮。”
“酒家可是开在东街十三巷?”
李杳抬起酒杯,垂眼看着杯中清酒道。
溪亭陟愣了一瞬,瞬即又了然道:
“你在柳州住过几年,想来是比我这个外地人更了解柳州。”
“并非如此。”
扑鼻的酒香在鼻尖萦绕,李杳放下酒杯,抬眼看向溪亭陟道:
“金宝差点在这家酒坊里把霜袖腌了。”
她第一次正面遇见小家伙便是在这家酒坊,她也是在这家酒坊里,新仇旧恨一起算,废了何知方一条尾巴。
溪亭陟抬眼看向她,嘴唇轻弯。
“你遇见他的时候,他应当还不怎么会说话。”
一年过去,小家伙不仅长高了一些,说话也流利了。
李杳也想起了才遇见金宝的时候,傻乎乎地学着霜袖跪在地上,一口一个“真啧”。
说起这个,李杳又想起了银宝。
银宝到现在都还不怎么喜欢说话。
她抬眼看向溪亭陟,“银宝的神智可是要比寻常人慢一些?”
李杳问出口了又觉得不对,银宝认字比金宝快上许多,不应该是神智有问题。
“不一定。”
溪亭陟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他道:“他只是习惯了独处,有些怕生。”
对于椿生,溪亭陟远比李杳更在意。
他耗费无尽心血救回来的孩子,若是可以,他也不想错过银宝的成长。
“我原以为我能教会他说话,能教他写字,不曾想,最后还是要劳烦你。”
李杳:“…………”
劳烦的也不是她,是霜袖和虚山的捉妖师。
李杳看着桌上的酒杯,一口把酒喝了才道:
“他的牙好像坏了不少,把他找回来后,你给他看看吧。”
溪亭陟看着她,李杳避开他的视线。
“听月祝说,他有时会牙疼,你寻个法子治治。”
第323章
你娘是怎么养你的
323.
“哎哟哟,不哭不哭,林婆婆给你看看。”
林子里,小家伙蹲在一个大树底下,许凌青半蹲在他面前,捏着银宝的下巴,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他的牙。
直到银宝的口水都从旁边流出来了,她才松开他,胡乱用袖子擦着银宝嘴角。
“小小年纪,乳牙就坏了,你娘是怎么养你的?”
银宝红着眼睛,泪珠子一颗一颗从眼睛滑下。
他肩膀上立着的伞七急得想要跳脚,但又怕像上次那样把银宝的骨头砸裂开了。
他连忙道:“老女人,你别说风凉话,快找个法子给他治治啊!”
“你先别吵,我这不是正想着么。”
许凌青在袖子里掏了又掏,掏了很久之后才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瓷瓶。
“麻沸散,虽然不能治牙,但是能止疼。”
“你这麻沸散得是你沉睡之前的了吧,那都好几十年了,你确定还能用吗?”
依旧趴在她肩膀上的采卿道。
许凌青一顿,抬眼看向小家伙。
小家伙看了一眼许凌青手里脏兮兮的瓷瓶,站起身,换了个方向,背对着许凌青蹲下。
这意思是不想用。
看着对着大树面壁的小团子,许凌青摸着下巴,一本正经道:
“这时候了还嫌弃我的瓶子,应该是疼得还不怎么厉害。等他疼得发狠了,就会用了。”
采卿:“…………少主,你做个人吧,他才三岁,疼得都哭出来了。”
“我真没见过三岁就会牙疼的孩子。”
要不是亲眼看见,许凌青只会说,三岁的孩子牙都没有长齐,疼什么疼,有什么好疼的。
她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小家伙的肩膀。
“转过来,我给你治牙。”
银宝扭头看她,眼睛还红红的,明明没有哭出声,但是小身子一抽一抽,显然难受得紧。
这孩子跟着她大半个月,许凌青还是头一次看见他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平时小臭屁小洁癖的毛病都不见了,现在看着又软乎又可怜。
许凌青想乐,但是碍于良心,她强压着嘴角。
“不骗你,我不给你用这个药也能给你治牙。”
许凌青晃了晃手里的药瓶,当着小家伙的面又把药塞回了袖子里。
小家伙看见她的动作,缓缓站起身,转过身面对着她。小鼻子一抽一抽的,圆润的鼻头哭得泛着微红。
看着他这副模样,许凌青抬起手轻轻弹了一下他的鼻头。
“看在咱们有血缘的份上,大外祖母救你一回。要是日后见到你阿娘了,记得到时候别跟小哑巴似的,要给大外祖母说好话,听见了没有?”
采卿立在她肩膀上叹了一口气,“少主,按理来说是咱们封了他身上的寂灭术,不然他爹早就找过来了,指不定他也用不着吃这一份苦。”
言下之意是,他爹娘不跟你拼命就不错了,别要太多。
许凌青抬起手,全身为数不多的灵力从骨髓和筋脉抽出,汇聚在指尖。
白色的灵力如同一朵被风轻扬起的蒲公英,消失在银宝的侧脸上。
蒲公英消失的一瞬间,许凌青连忙转过身,背对着银宝,一口鲜血吐在地上。
她身上的灵力所剩不多,大部分都用来封印银宝的寂灭术了,现在从骨髓里抽出灵力,势必伤及根本,危及寿命。
许凌青擦了擦嘴角的鲜血,转过身看着小崽子,若无其事道:
“还疼吗?”
银宝抬起手,两只手张开放在脸上,吸着鼻子,似乎在仔细感受。
许凌青跟他不一样,即便地上全是灰尘泥泞,她也能盘腿坐在地上。
“是不是不疼了?”
她随手折了一根草,用草的尾尖扫了扫银宝的鼻子。
“我都给你治牙了,你总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了吧。”
“按照溪亭央忱那护犊子的性子,你应该姓溪亭,溪亭什么?”
许凌青看着他,“总不能真叫溪亭小八吧。”
银宝摸着自己的脸,眨了眨眼,用手拍了拍脸,然后微微瞪大眼睛看着许凌青。
许凌青:“…………现在才觉得不疼?”
“反应这么慢?”
她话音一落,便耳尖一动,连忙抱起银宝,三两下爬上树。
爬上了树之后,还不忘从袖子里掏出另一个圆滚滚的瓷瓶。她急忙从瓷瓶倒出药丸,自己吞了一颗之后,又给银宝喂了一颗。
银宝看着她的手,想起她这手摸过地上,又折过野草,下意识就要别过头。
许凌青强硬地摁住他的脑袋,硬给他塞进了嘴里。
小家伙急了,刚要吐出来,许凌青便点了小家伙的穴位,让药丸在他嘴里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