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武功,是被夏子默拎着带进来,谁知刚落地,迎接他们的是一把迷药,差点被迷倒。
林听握住匕首的手瞬间松开,紧盯着他们:“谢五公子,夏世子?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待迷药散去,谢清鹤放下捂口鼻的手:“今公子如何?”
她和谢清鹤同时开口。
夏子默上前探今安在的鼻息,确认他是否还活着:“谢五得知有人刺杀太子,猜到是今公子所为,随后我们又得知刺客身负重伤,便追过来,还好,赶上了。”
今安在艰难地掀开眼,却已经体力透支到没法发出声音了。
林听很少见今安在伤得这么重,只见过一次,就是她从乱葬岗将他救回来的那次,那次比这次还要伤得更重些,真的差点死了。
谢清鹤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东西,先简单为今安在包住腰间那一道险些致命的长伤口:“太子的暗卫和官差被我们的人引开了,林七姑娘,你先走,我们善后。”
林听没走,不太放心问道:“今安在可有性命之忧?”
“我带来的药都是上好的药,他腰间那道可以致命的伤口已经止血了,不会有性命之忧。”
她蹲下来为今安在处理其他伤口:“谢五公子,你今天救今安在是为了报答他曾救过你的恩情,还是为了让他和你一起造反?”
谢清鹤包扎的手稍顿:“林七姑娘觉得我会是为了什么?”
林听没有从正面回答:“我不知道,但我希望谢五公子是为了报答今安在曾救过你的恩情才出手相助,而不是怀着其他目的。”
“为何?”谢清鹤问。
林听看了今安在一眼:“今安在不想当皇帝,只想在报完仇后当个无拘无束的江湖人。”
谢清鹤缓缓站起来,脸依然清隽,却多了一丝挥之不去的悲伤:“可你也看到了,今公子凭自己根本没办法杀了太子。哪怕他侥幸杀了太子,也活不下去的。”
他垂了垂眼:“无拘无束的江湖人……若是可以,我也想成为这样的人,但我们的身份注定我们没办法成为这样的人。”
今安在身为前朝皇子,即使不想造反,也会有人要他造反。
这是他逃不掉的命运。
谢清鹤也是在决定造反时才意识到的,他们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避不开,只能直面。
林听给今安在绑好手臂上的刀伤,直视谢清鹤:“那也是今安在自己的选择,我们总不能打着为他好的名义,替他作出选择。”
他没躲开她的目光:“我今日救今公子只是为了报答他曾救过的恩情,别无他意,林七姑娘可以放心将他交给我们了么?”
夏子默也附和道:“我们不会做不利于今公子的事。”
林听撇了夏子默一眼。
如果说几天前,夏子默和谢清鹤见面,有想说服谢清鹤收手的可能,那他们今天再次一起出现,还过来救今安在这个有着前朝皇子身份的人,明显是要造反了。
要不是林听现在急着回去找段翎,时间不允许,她很想直接问夏子默为何要跟谢清鹤造反。
不过今安在交到他们手上的确比较好,林听救下他,也没空守着他,况且她也相信谢清鹤不会伤害他:“麻烦你们了。”
谢清鹤摇了摇头,低声道:“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临走前,林听问出了一个憋在心底里很久的问题:“你为什么要造反?”她至今都想不明白,谢清鹤怎么就突然造反了。
谢清鹤扯出一抹苦笑,不欲多说,只道:“造化弄人。”
夏子默表情凝重。
林听见此,不再追问,越墙离去,回到大街上。
太子遇刺,全城戒严,街上的人一下子少了大半,剩下的那些人也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去。
林听到一家快关门的成衣铺买一套新衣裙换上,之前那套沾上今安在的血了,不能再穿。
离开成衣铺后,她跑过大街,四处张望,没看到段翎。
他去助太子抓刺客了?
可就算段翎去助太子抓刺客了,按照他性格,也会留个人下来告知她的,现在连车夫和马车,还有那两个锦衣卫都不在了。
去找今安在之前,林听没忘记段翎还在街上,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找了个乞丐,给对方些银钱,让他去跟段翎说她身体不适,去如厕了,时间可能要长点。
难不成他发现她撒谎了?
其实她才离开不过两刻钟,现代的半个小时,肚子不舒服,如厕半个小时也说得过去吧。
林听心神不定往回宅子的路走,才迈开腿,下起雨了。今天这雨几乎是下了一整天,停不到半个时辰,又开始下一场雨。
她带出来的油纸伞在马车里,街上买油纸伞的店铺又关门了,只好以手挡挡脑袋,后来发现挡不住什么就不挡了,直接淋着走。
安城的天气好像因为这一场大雨变了,变得凉飕飕的。
时隔多日,安城终于和京城一样,也转凉了。林听拢了下身上有点薄的衣裙,加快步伐。
还没走几步,一把伞从她身后伸过来,挡住瓢泼大雨。
紧接着,沉香传来。
林听立刻转过身,一抬眼,先看到握住伞柄的手,洁白如玉,修长如竹,指尖微微泛着红,然后再看到一张无瑕疵的脸。
她吃惊:“你……”
段翎用帕子擦去她脸上的雨水:“方才街上有点乱,官差要搜查,我让车夫牵马车到别处了。你只派人告诉我要如厕,却忘说要去何处如厕,没法给你送伞。”
林听摸了下鼻子:“抱歉,我忘了,你一直在街上等我?”
雨水从天而降,却被油纸全接住了,没再碰到他们,周围只剩哗啦啦的雨声,相较于雨声的急促,段翎的嗓音显得很平和:“嗯,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林听的心莫名停跳一拍,如有一阵电流窜过去,酥麻难耐。
她转移话题:“我如厕出来,听说有人刺杀太子?你是锦衣卫,不用去帮太子抓刺客?”
官差一开始是只顾着追人,没大喊刺客,但全城戒严后,太子遇刺的消息就不胫而走了,所以她此刻知道太子遇刺一事不奇怪。
段翎擦去她脸上的雨水,又擦她发间雨,手指没离开过她。
“锦衣卫此番来安城只为探查消息、监视安城官员,至于旁的事,与锦衣卫无关。太子遇刺,自会有暗卫和官差出手。”
林听“哦”了声,她也不太希望段翎掺和进这件事里。
段翎摩挲过她发丝,闻着她发香,似不经意问:“你是如厕出来才听说有人刺杀太子的?”
“对,不过我如厕前听到街上传来抓人的声音,但肚子实在太不舒服了,又以为是抓普通的盗贼,就没跟人打听,先去如厕。”
段翎看着她双眼,看她眼底的自己:“怎么换了套衣裙?”
林听靠近他,仰起脸:“我如厕的时候不小心弄脏衣裙了,就到附近成衣铺买一套新的换上。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
“无碍,回来了就好。”
她语塞:“我只是去找个地方如厕,肯定会回来啊。”
段翎叠好擦过她脸的帕子,放回腰间:“天太暗了,我怕你迷了路,找不到回来的路。”
林听抿了抿唇道:“怎么可能,我虽然没有你的过目不忘,但也不至于会迷路,又不是几岁的孩子,肯定可以找到回来的路。”
“是我多虑了。”马车停在这条街的街头,段翎带她过去。
林听淋了些雨,坐进马车不动会冷,即使披了一件段翎从官衙里带回来的外衣也还是冷。
她不受控制地往段翎那里凑,不知道为什么,他身体的温度总是会比她要高一点,挨着舒服。
一靠近段翎,她垂在腰间的长发就会拂过他垂在身侧的手。
马车有个炉子,时常温着水,段翎给她泡了一杯热茶:“你不是说去买糕,糕点呢?”
林听赶着去救今安在,哪来时间买糕点,也不可能拿着一袋糕点去救人:“我还没买到,身体就不太舒服了,所以先去如厕,谁知回来后,铺子关门了。”
她端起热茶,一干而尽,登时暖和了些:“改日再买吧。”
段翎又给林听倒了一杯:“有些事不能改日做,如此便晚了,但糕点确实可以改日再买。”
林听感觉他话中有话。
他放好茶壶:“你说身体不适,现在如何?回去的路上有家药铺,可以进去让大夫看看。”
她心虚:“如厕完就好了,可能吃错了什么东西。不用看大夫,今晚全城戒严,很多店铺都打烊了,药铺很有可能也打烊了。”
段翎看了看车内的两个纸风车,又看了看车外的大雨,轻声道:“想必是你正好吃到这家酒楼不干净的那道菜了,看来我们以后出去要多加注意点才行。”
林听:“……”
说得她很倒霉的样子。
两盏茶的功夫,马车到宅院大门了,林听下马车直奔房间,又换了一套衣裙,刚买的那套因为淋过雨有些湿意,在由热变冷的今晚穿太久容易生病。
之所以没等沐浴再换衣,是因为仆从准备浴汤要一些时间。
林听换好衣服,坐在罗汉榻用葛布擦头发,等下人送来浴汤,段翎则坐在她对面看着她。
她察觉到段翎的视线,撩开长发:“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要不要我帮你。”
林听忽然又感觉有点热了:“我自己来就行。”
仆从敲门后拎水进来,倒进干净的浴桶,她们手脚虽比不上段府的仆从麻利,但也不算慢,不到片刻便弄好了放了香料的浴汤。
等仆从关门出去,林听放下葛布:“那我先沐浴了?”他们每天晚上都要经历等对方沐浴这件事,本应习以为常,没什么感觉的了,可她每次还是会心跳加速。
段翎抬手取下发间的玉簪,放到桌子上:“去吧。”
今晚的他特别平静。
林听以前起码能感受到段翎的一点点情绪波动,今晚却没有,尽管他表面看起来一如既往的和善温柔,但好像没了情绪。
比她捏的泥偶还要像泥偶——精致,像人,又不像人。
林听留意到这一点,多看段翎几眼,最后才越过他,走到浴桶旁边,拉过两侧帘子,挡住自己,解开腰间裙带,褪下外衣,里衣、肚兜,一件一件搭到屏风上。
段翎看过帘子后的纤瘦身影,忽说道:“你是在如厕后出来才知道太子被人行刺一事的,定然没看到那个逃到大街上的刺客。”
林听迈进浴桶的脚一僵,最终还是进去坐下,温热的水没过手臂。她望着身前泛起涟漪的浴汤,试探道:“你看到了?”
“看到了,我觉得他很像一个人。”
“像……谁?”
林听背对着帘子,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握皱了擦身的巾帕。
段翎站起来:“说来也奇怪,我觉得他像今公子,刺客虽没戴面具,只用一块普通的布蒙住脸,但他给我的感觉很像今公子。”
林听怕自己坐进浴桶后太久没动手洗澡,他听不见水声会怀疑些什么,用帕子开始洗起来:“会不会是你看错了,怎么会是今安在?刺杀太子可是死罪。”
“我只是说像,又不是说他就是今公子,何来看错一说?”
话音刚落,段翎掀开了挡住浴桶的帘子。
林听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双手撑在浴桶上,俯身过来亲上她唇角,先稍用力含.咬,后轻轻舔.舐,舌.尖抵过她唇齿,吻进去。
沉香随之涌来,林听下意识张开嘴,尔后反应过来自己还是赤着的,不太习惯这样接吻,想伸手拿衣裳,却被段翎握住,他五指嵌入她指间,成了十指相扣。
细细密密的吻落到林听唇角,脸颊,脖颈,锁骨,又回到她唇角,贪婪地夺取她的气息。
叫她喘不过气。
段翎如同一条色泽漂亮的毒蛇,落到她脸上,然后就沿着脸爬动,所到之处,潮湿滑腻。
林听情不自禁抛下今天的一切,微抬双肩,迎合段翎的吻,因为她有种不迎合他的吻就会被这个吻拉下水里,一起沉沦,活活溺死的感觉。
段翎吻过林听溅到水滴的侧脸,继续俯身,吻住、含过她正在剧烈跳动着的心脏。心脏柔软,仿佛能融化在他口中,而他像个妖物一样,喜欢吃人的心脏。
他吞.吐着她的心脏。
林听心脏的红与他舌尖的红同色,却又有些许不同。
第80章
以后要是喜欢上了旁人,我……
隔着一层皮肤,
段翎能清晰地听见林听的心跳声,一声比一声大,又因他在亲着她的心脏,
那心跳声仿佛能通过他的唇舌,
直达他的身体,他的心脏。
两颗心脏同时跳着,
速度渐渐趋同,
似连成了一体。
砰砰砰地响。
林听像是也感受到了,手指蜷缩起来,无意识地反握住段翎的手,低眸看弯下了腰的他。
她几乎可以确认了,
自己不是有点喜欢段翎的亲近,
而是喜欢他的亲近,发自内心地喜欢这种没有任何目的、遵循本能的亲近。
林听眼睫微抖。
喜欢一个人分为生理性喜欢和心理性喜欢,
她对段翎产生了生理性喜欢,
不知不觉被他的样貌、气息、身体吸引,
想和他亲近。
思及此,
林听不自觉地捏紧了段翎的手,指甲刮过他手背又松开,
留下几道轻微的红痕。
红痕在他皮肤上很明显。
片刻后,
段翎抬起身子,亲过林听的唇,
松开她手,却按紧了她后颈,
两唇相贴,
舌尖不断厮磨着,温热又有一缕湿意。
林听抬起双手环住了段翎的腰腹,
仰首与他接吻,主动进入他口中,舌尖压过他。段翎心甘情愿地被她压住,并且为此愉悦。
浴汤逐渐变凉了,而她已经不在浴桶,到了床榻之上。
林听盖着被褥,并不冷,反而因为和段翎接吻,热了起来。他还在若即若离亲着,犹如一根原本只轻轻扫过她心脏的羽毛,现在在上面留下了一道重重的痕迹。
房内烛火忽明忽暗,光影打在他们身上,让他们时而陷入阴影中,时而袒露在光线下面。
段翎始终含吻着林听唇角,一次一次地加深吻,失控又克制地舔舐过她唇齿,温柔般蚕食,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恍若不会厌烦这样的亲昵,还觉得不够。
他对此近乎痴迷。
林听本来是躺着的,后面段翎又像以往那样将她抱了起来,使得她坐在他身上,再一次让她处于上位,从他的上方吻下来。
段翎还是那么喜欢承受林听的吻,想感受她身影落在他身上,尽管没能完全笼罩着他,但也笼罩了一半,似大发慈悲地将他纳入了她身体,让他里面停留。
林听习惯成自然,弯着腰亲段翎,无处安放的手顺从身体本能,插进了他散落的长发,再缓慢地越过它们,握住他的后颈。
脖颈挨近命门,是大部分人既很脆弱又很敏感的地方。
对段翎来说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