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灵宗宗主实在是费解，绕着重伤的王枫和李明转来转去：“为什么？为什么呢？”

    他想不明白：“正道给了你们什么？你们要这么死心塌地？”

    王枫敛眸，没有说话。

    她就是觉得，不能堕入邪道，似乎曾经有一个对她特别特别重要的人，对她耳提面命过，要走康庄大道，万勿堕入邪道。

    王枫绝不会背弃这个人，哪怕她现在压根想不起来这个人是谁。

    李明则对天灵宗宗主道：“如果您说的是名门正派，那么，它们什么都没有给我们，只给了我们无尽的痛苦和虚伪，可如果您说的是天下的浩然正道，那么，它就给了我们许多许多。”

    天灵宗宗主气笑了：“你们还是没变，没关系，早晚你们会知道，理想终究磨灭。”

    天灵宗宗主说完后，就消失了。

    王枫和李明继续在修真界四处逃窜。

    他们在逃跑过程中，听说天灵宗的妖人外出杀人修炼，被正道名门抓住了尾巴，一路尾随了过去。

    而后，偷袭杀死了整整一半的天灵宗妖人。

    天灵宗宗主怒不可遏，彻底朝名门正道发起战争。

    他修炼了祭婴钟、用了百鬼塔……一切古怪诡异却又威力强大的邪法，在邪法加持之下，名门正道死伤过半。

    仇恨，更加蔓延开了。

    而在这种仇恨激化之下，王枫和李明更无法置身事外，因为那些名门正派将对天灵宗的恨意，也转嫁到了王枫和李明身上。

    一方面，王枫和李明被名门正道害得无立锥之地。

    另一方面，天灵宗宗主几次抛出橄榄枝，邀请他们加入他。

    可王枫和李明还是拒绝了。

    他们对这些徒有名门正道的名，没有名门正道的心的“正道人士”当然深恶痛绝，她们也杀了不少这种伪君子。

    可是，他们还是不想堕入邪道。

    其实，只要天灵宗宗主不修炼邪法，哪怕他一败涂地，王枫和李明也原意付出性命的代价去帮助他。

    可惜没有如果。

    最终的最终，王枫和李明死于名门正道的追杀。

    他们死的时候，天灵宗宗主也死了，不过天灵宗宗主的魂灵就飘在王枫和李明面前。

    他说，王枫和李明的灵魂，对于邪修来说，是大补。

    只要王枫和李明甘愿献出灵魂，他就可以东山再起，替王枫和李明报仇。

    王枫和李明手牵着手，不顾天灵宗宗主的蛊惑，闭上了眼睛。

    他们若要堕为邪道，早就堕落了，何必受这一生的凄苦呢？

    王枫和李明陷入黑暗之中，他们以为这是死亡，然而，慢慢的，他们好像又闻到了花香，花的迷香味混合着草木清香，似乎能透过这香看到绿色的汁液。

    周遭有鸟儿鸣叫，还有振翅拍打的声音。

    勃勃的生命力扑面而来，紧接着，一缕日光照耀到王枫和李明的眼睛上。

    他们被晃了眼，下意识睁开眼睛。

    只见天光大亮，周围深山中浮动着浅绿和幽金。

    王枫和李明保持着手牵手的姿势，躺在路中央，他们的身上缠绕着许多血色的花和藤蔓。

    王枫忽然感觉到了疼痛，这才发现，那些藤蔓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刺，深深绞入她和李明体内。

    而且，还有一只最粗的藤蔓，已经伸出了利刺，对准她和李明的太阳经。

    那里可是要命的！

    微风吹过，王枫感到一阵后怕的冷意，活活打了个哆嗦。

    她知道了。

    刚才的一切都是梦，或许，也是考验！

    王枫道：“黄粱一梦，烂柯之人，没想到今日我们也碰到了这样的手段。”

    李明也惊得一身冷汗：“这种花，我似乎在古籍里见过，这种花需要魂灵的邪念作为滋养，也就是说，如果我们在刚才的梦境之中，堕入邪道，或者说答应天灵宗宗主修炼邪法，这些花朵就会刺开我们的太阳穴，吸食掉我们。”

    “当然不会这样！”一道大爷般的声音响起。

    王枫和李明齐齐看过去。

    只见一根嚣张的藤蔓出现在空中，随即，它旁边出现一个巨大的石头人。

    石头人旁边站着一男一女，道骨仙风，绝非凡人，静水流深，实力莫测。

    王枫眼睛一亮：“师尊！”

    她在梦境中都不曾忘却的嘱咐，正是来源于她的师尊啊。

    后天噬灵树弯曲身子，打了个响指：“对！你师尊是神君，啊不，我都习惯了，应该是神尊，我怎么可能会让你真的死去呢！只是，你要是试炼失败，你就只能回凡人界去了。”

    王枫眼里漫上疑惑。

    “你是？”

    后天噬灵树道：“如你所见，我就是护界人！你和李明，虽然在这道关卡中表现得不算特别完美，但是，你们到了最后，宁愿舍生取义，也不堕入邪道。”

    “恭喜你们，成功通过了我的考核，你们可以进入修真界了！”

    后天噬灵树的话让王枫和李明都忍不住惊喜。

    但他们也没有得意忘形，王枫看向希衡，有些紧张：“师尊……我，我做得是不是不够好？”

    她听得清楚，这次关卡，她和李明只算是低空飞过。

    如果是普通人，这个成绩可以了。

    可王枫就是觉得，她身为师尊唯一的弟子，只能做到这种程度，简直是给师尊丢脸。

    第666章

    世界树

    山风幽幽，山里站着许多人，可是王枫眼里似乎只有希衡。

    希衡朝她颔首：“枫儿为何如此说？你成功通过考核，这是一件大喜事。”

    王枫却摇头：“没有，我赢得并不光彩，我只是靠自己的性命和执着，才获得了护界人的认可。可是，我知道，如果是师尊你进入这个幻境，你一定能获得护界人的欣赏。”

    “你一定也不会……忘记我，也不会过得这么狼狈。”

    守山人和后天噬灵树闻言，倒是懂了一点点王枫的心理。

    王枫这种感觉，就是一个优等生终其一生，都超越不了自己年中三元的老师。

    在过于强大的师尊的影响下，王枫会有这种自卑的心理，太正常了。

    希衡也知道王枫这个毛病，她道：“枫儿，你在为师面前，和在别人面前很不一样。”

    王枫讶然：“师尊！弟子在师尊面前始终如一。”

    希衡道：“你在别人面前意气风发，自信潇然，到了为师面前，却变得这么不自信。”

    王枫慢慢低下头，她的确如此。

    希衡说：“幻境中，没有为师的影响，你是怎么修炼的？怎么应对修真界那些天赋比你强大的人的？”

    王枫陷入回忆：“我……”

    她脑海中思绪纷杂，对啊，她在修真界也面对过许多天赋强悍的弟子，她从来都不会自卑。

    为什么她要把自卑的情绪带到师尊面前？

    为什么她要因为自卑而使得自己和师尊的情谊受影响？

    她是师尊的弟子，她弱于她，不是很正常吗？

    全天下，恐怕也只有一个师尊这样的人、神。

    王枫眼前雾霾渐消，彻底想通，她的眼重新神采飞扬，向希衡行礼：“是弟子想差了，幸得师尊开解！”

    希衡点头，摸了摸王枫的脑袋，又问：“还不对为师介绍你的朋友？”

    王枫笑出两排雪白的牙齿，没有一点扭捏作态，大大方方把李明牵过来：“师尊，这是李明，我的朋友，额……我们也互相欢喜。”

    李明红了个大脸，就像是毛头小婿第一次登门造访一样。

    他虽红脸，还是竭力压制着情绪，抱拳行礼：“晚辈李明，见过……前辈。”

    仔细看，李明的腿肚子都在哆嗦。

    希衡再度点头：“你很好，卧薪尝胆，智勇双全，你同枫儿一道上路，我很放心。”

    王枫听这话不对劲：“师尊，你的意思是，你不和我一块儿去修真界？”

    “为师还有别的事要做。”希衡抬起手，朝王枫的头点去，“这里面，是为师给你的适合你的功法，但是，你也不能闭门造车，你同样要寻找一个宗门，加入进去。修炼，不只是境界的提升，也是对心的修炼。”

    王枫听懂了，有些不舍。

    希衡又如法炮制，再给了一些功法给李明：“这是本尊送你的见面礼。”

    李明愧不敢受，但也知道自己一味推拒，反倒是不识好歹了，只能诚惶诚恐的谢过，在心中发誓，将来必定要和王枫同气连枝，共登大道。

    紧接着，玉昭霁也在希衡爱侣的立场上，送了王枫和李明一些法器。

    他能出手的法器，自然不是凡品。贵重到让王枫都觉得烫手。

    玉昭霁冷然睥睨王枫：“拿着，别让你师尊同我在一处时，还要为你烦心。”

    王枫：…………

    好吧，这醋意和不爽大发了。

    王枫赶紧接了礼。

    接着，希衡和玉昭霁就离开了。

    而王枫、李明则勾肩搭背的和后天噬灵树、守山人一起走了。

    后天噬灵树和守山人曾经同王枫一起吃过玩过，对她很有好感。两只精灵刚好觉得无聊，正好和王枫一块儿去修真界玩儿。

    至于李明？

    无论是李明还是申屠明，都是极好的人。

    他待人接物都会使人如沐春风，又不吝啬真心相交，很快，也得到了两只精灵真正的好感。

    修真界同神界的交界处，上古东海之畔。

    云层上站着一男一女，都缥缈出尘，绝非凡俗中物。

    玉昭霁看着东海之畔的密林：“先天造化神树此次忽然有请我们，倒是稀奇。”

    希衡道：“许是为了天外天寰宇力量之事。”

    寰宇，也就是宇宙。

    宇宙代表着时间和空间的无极限，希衡和玉昭霁可以吸收宇宙的力量，从而不断修炼、突破，代表他们的未来，也是无极限，毫无尽头。

    他们甚至可以真正成为，一切世界、一切天乃至于寰宇的主宰。

    这么大的事情，先天造化神树知晓一切，一定会联系他们。

    转瞬，希衡和玉昭霁就蓦地从树上消失，密林中有一阵清风拂过，下一瞬，希衡和玉昭霁便出现在先天造化神树的面前。

    先天造化神树还是那么的和蔼，置身在它构造而成的密林之中，犹如回到了母亲的怀抱，给人、神以无限的安心。

    可是，玉昭霁是不会放松的。

    因为他清楚知道，这世上，除了自己，以及同自己相守一生、共经磨难的希衡外，谁都有可能背叛自己。

    风起，树叶沙沙作响，先天造化神树的声音轻柔响起。

    “你们来了。”它说，“我请你们来，是想告诉你们一些事情。”

    希衡道：“您请说。”

    先天造化神树是这方天地的起始，没有它，也就没有这方天地，自然担得起希衡一句敬称。

    先天造化神树和蔼道：“这些日子，你们为这方天地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到了。你们哪怕有冲出这片天地的力量，也仍然没有放弃它，你们增强了天地的力量，同时，也让我受到了惠泽，我的力量也增强了。”

    “我不只能知道这方世界的一切，对外面的世界，也有了一些了解。”

    “所以，我想把我知道的一切，告诉你们，也许，能够对你们有一些帮助。”

    玉昭霁也真心实意道：“多谢。”

    先天造化神树说：“世界之外的世界，并没有什么不同，你们的实力，哪怕在诸多世界中，也是翘楚。”

    “但是，你们需要注意特别的种族、特别的规则以及特别的生死。”

    第667章

    人蔑神

    特别的种族。

    特别的规则。

    特别的生死。

    希衡和玉昭霁咀嚼这几句话，玉昭霁抬眸：“你知道的很多。”

    先天造化神树慈祥道：“我是树，和你们自然不一样，树木永远安静地待在一个地方，但是根系扎根进泥土里，就能探听所有信息。而你们的种族，更好动，更有超凡的能力，你们能够毁灭我们，但是知道的却不如我们多。”

    玉昭霁道：“我虽然能够毁灭，但我没有毁灭的爱好。”

    他又不是难以自控，怎么会无缘无故去毁灭一些东西？

    先天造化神树很高兴：“如果所有种族都和你们一样想就好了。”

    它又说：“我知道的很多，但是，我不能全然告知你们，只能尽一些提点的义务。而我今天，除了让你们记住特殊的种族，特殊的规则，特殊的生死之外，我还要告诉你们一点。”

    玉昭霁：“洗耳恭听。”

    先天造化神树的声音低沉得仿若某种吟唱，混合着树林里的风声叶声，有种莫测之感。

    它说：“古往今来，发现宇宙力量的神明至少有一百位，可他们都失败了。”

    “你们可以选择，是明知风险还要更进一步，还是止步于此，你们已经很强很强了。”

    这个问题，对于希衡和玉昭霁来说，几乎算不上是问题。

    因为对于他们来说，不进则退。

    道就在那里，而且随着世界的发展，道也在发展。

    今日，他们止步不前，今日，他们怯懦不进，明日，他们就会永远困于今日退缩的心魔之中。

    希衡和玉昭霁不必询问彼此，同时道：“我们要更进一步。”

    先天造化神树悠悠地叹息一声：“好，那就让我送你们一个大礼，也许，是最后一个大礼了。”

    因为希衡和玉昭霁要做的事情凶险万分，很有可能，他们将会身死道消。

    *

    三年后。

    天外之天。

    先天造化神树为希衡和玉昭霁打开了一条路，这条路，通往那些前往宇宙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