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星球全是茂密的雨林，用星际里科学的话来说，雨林太多，瘴气也太多，蛇虫鼠蚁更是数不胜数。

    这里并不适合开发，开发的难度和投资将远远大于收获，所以，这个星球人迹罕至。

    希衡和玉昭霁便在这里闭关修炼。

    他们自从领悟了自宇宙里吸取力量、突破力量上限之后，便一直在忙一个接一个的事情，比如履行神职，再比如绝空族之事，修炼虽说不能空谈，更应该入世修炼，但是，也不能完全不闭关修炼。

    希衡和玉昭霁寻了一个天然形成的山洞。

    此方山洞虽在雨林之中，但并不闷热，玉昭霁更是布下了阵法，防止外人和野兽的闯入。

    做完这一切，他在希衡的额头轻轻一吻。

    玉昭霁道：“此番闭关，不知又要耗费多久而不得见你。”

    希衡倒是坦然：“我们又不是闭死关，中途随时能够醒来相见，若有疑惑，也可以一起讨论。”

    玉昭霁的心这才微微放下，道理他其实都懂，只是关心则乱。

    他待希衡之心，格外乱。

    玉昭霁也不愿在希衡面前太作犹豫之态，他道：“那么，开始罢。”

    就这样，希衡和玉昭霁一起闭关修炼。

    玉昭霁身为魔族的神尊，并非修道者，不注重修心，再加上他经过绝空族之事后，对世间“最强”早就没了执念，他只需要自己做到自己的最强便是了。

    玉昭霁闭关，主要是在识海之中研修战技、研修神域。

    他不知，他这样的状态反而歪打正着，正是最好无限接近大道的状态。

    大道，本质就是“我”

    修士、神明过于追求大道，在心里眼里将大道高悬于上，反而忘却注视了真正的自己。

    而一般人呢？他们连大道的门槛都进不去，哪怕注视自己，也只能看到一堆烟雾缭绕的铜臭味、贪求心。

    所以，真正要无限极接近大道，门槛就是至少得在神明之上，洗尽铅华、过尽千帆，真正坚定地注视自己，才能成功。

    玉昭霁歪打正着，修炼十分顺遂。

    而希衡那边呢？她的修炼不能说顺遂，也不能说不顺遂。

    因为希衡的悟性和天赋都要比玉昭霁高，可问题是，她在求道方面，太聪明了。

    她领悟的大道至孤剑意，的确和真正的大道息息相关。

    相当于希衡手里有正确答案在做题，可问题是，这不是一道单选题，这是一道问答题。

    正确答案在那里，只能得到标准的分数，却并不惊艳。

    因此，希衡的修炼速度比较缓。

    幸而，她也不担心速度慢的问题，希衡甚至不再吐纳灵气，她在自己的识海之中，以自己的方式慢慢修炼，无论是练剑还是领悟道法，她都不疾不徐。

    第一个十年过去，希衡不吐纳灵气，可是，自己的体内却生出了灵气。

    她靠着这点灵气继续修炼，灵气虽然稀少，但是架不住她坚持。

    慢慢的，她体内生成的灵气越来越多，整个人也进入一种“忘我”的境界。

    大道是需要注视我，希衡现在直接进入“忘我”的状态，照理，是要更高一个层次。

    可是，她还没能成功，因为这就相当于她做题做快了，得到了后面的答案，却没有得到前面的答案。

    希衡还要继续坚持时，手背忽然被人搭上，她睁开眼，看见玉昭霁担忧的脸。

    希衡问：“怎么……”

    她原本想问，你怎么这么快就想我了？

    可是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格外喑哑，头脑也有些发晕。

    玉昭霁连忙扶住希衡，他关切问：“衡儿，你的修炼进行得如何？”

    希衡本想说挺顺利的，可她能看见玉昭霁的眼里盛着明晃晃的担忧。

    玉昭霁的确从未如此担忧过希衡，因为连他也看不出希衡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状态，她看似失败了，可是已经能靠自我产生灵气，意味着，她完全可以摆脱对天地、对寰宇的依赖。

    她又看似成功了。

    可是，如果成功的话，为什么她此刻的状态如此之差？

    第775章

    顿悟中断

    山洞外的风透过结界吹进来，不太凉，还带着阳光的燥热。

    可希衡却活活觉得冷，她禁不住咳嗽两下。

    玉昭霁已顾不上许多，他这样爱干净的人，用手接在希衡面前，然后，希衡的血便咳到了玉昭霁的手上。

    不是红色的，而是绿色的。

    那些绿色的东西，与其说是血，更不如说像是某种绿草的汁液。

    玉昭霁眼中结结实实闪过一抹痛色，他迅速握紧拳，将那汁液藏起来，可希衡已经看到了。

    她道：“摊开手，我仔细看看。”

    玉昭霁面容冷然：“不必了，我们这就回去。”

    随着他的话语落下，希衡忽然发现，自己的周身好似不能再动了。

    又是透明的阳光锁链，玉昭霁的战技的确越来越出神入化。

    希衡压根没有防备玉昭霁，所以被捆得严严实实。

    她有些无奈：“你这是做什么？”

    玉昭霁的声音没有丝毫软化：“我想带你回去。”

    希衡道：“你的修炼速度很快，我也按照我的道，一直在往前走，虽有艰难困苦，但难道就这点痛楚，就能让你、让我放弃吗？”

    玉昭霁仍然不动容。

    希衡看着他的眼睛，玉昭霁向来很喜欢和希衡对视，他爱慕希衡，爱的不是皮囊，而是灵魂，每一次对视，都会让他战栗，仿佛他们的灵魂也交融为一体。

    可此刻，玉昭霁别开了眼睛。

    他不能又被希衡打动，又被希衡牵着鼻子走，她难道看不出她受了多重的伤吗？

    玉昭霁道：“不必再说，等回去之后，你再说不迟。”

    玉昭霁说罢，带着希衡往山洞外走，希衡倒也没有继续挣扎，她太了解玉昭霁了，玉昭霁绝不会伤害她，如今玉昭霁这么做，显然是她此刻受伤太重。

    可是，什么重伤，能够让玉昭霁也改色呢？

    玉昭霁绝对是最不怕受伤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的理想都是死在战场之上，死在血与火之间，可以说，受伤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

    他虽然看不惯希衡受伤，但也很清楚，希衡曾是剑君，后是神尊，哪里有可能完全不受伤。

    能让他反应如此之大的伤，估计只比要了她的命好不了多少。

    希衡想想自己受的到底是什么伤，能够吐绿色的汁液。

    而且，从刚才开始，玉昭霁就一直避着和自己对视。

    他除了不想心软之外，也像是在隐瞒她什么。

    希衡大约知道了。

    她镇定开口：“现在，我的脸上或者说，我的脑袋上，是长出了树，还是长出了花？”

    玉昭霁瞳孔微颤，短暂沉默后，他知道瞒不住了，才开口：“你怎么发现的？”

    在玉昭霁看来，希衡现在的伤不只是重，简直是修炼出了岔子。

    因为此刻，希衡脑袋上顶着一朵红色的食人花，食人花张开大嘴，还在那对着玉昭霁挑衅。

    说实话，玉昭霁一根指头就能把它弹死，若不是担心这样会对希衡有害，他早就出手了。

    希衡道：“我看见我吐出的是绿色的汁液，而且，我现在很向往阳光、雨露，这些都是植物的习性，再加上你不敢和我对视，害怕我从你的瞳孔中看到真相，我便猜到了。”

    玉昭霁苦笑：“我就知道瞒不过你，衡儿，既然你已知道你现在的状况，便和我回去吧，我们去找惊春，亦或者找扁无，他们都能够治你的伤。”

    “至于修炼……”玉昭霁道，“欲速则不达，过犹不及。”

    说到这儿，玉昭霁再问：“衡儿，你修炼时，是如何受伤的？你没有看到当时的场景，我比你先醒来，起初，我并不敢打扰你，可渐渐，你的面容发生了变化。”

    希衡：“哦？”

    她也好奇自己到底都变成了什么样子。

    她要做对的答案，就要先知道，自己是错在了哪儿，走上了什么歧路。

    因为……希衡长这么大，第一次修炼出错，这对于她来说，居然是开天辟地头一遭的体验，她在修道修剑上的天赋太高，着实没有吃过修炼的苦头。

    忽然体验一次，居然让她有了新的顿悟。

    而后，玉昭霁便眼睁睁看着希衡顶着脑袋上的食人花开始顿悟、进阶。

    她身体内部自然而然，如同一个小洞天一般，产生了大量灵气，这灵气再被她自己吸收，从而顿悟进阶。

    玉昭霁倒是觉得这个技能很厉害，独一无二，意味着希衡无论到了任何困难的地方，她都可以运用自己的力量。

    不过……就是有点鬼畜。

    因为此刻，希衡面色如玉，但她头顶上那朵食人花似乎受到了灵气的滋养，特别高兴，不停地抖动叶片、扭动根茎。

    玉昭霁：……

    真的好想抽它。

    它和希衡的气质格格不入它知道吗？

    玉昭霁不想打断希衡顿悟，活活忍了下去，没想到，希衡再一次主动中止了顿悟。

    玉昭霁：……

    他有些生气，顿悟向来是最好的药，因为顿悟是从身到心的全面进阶，自然而然，那些毒素和伤都会被清空。

    希衡却又放弃了这样一个治好自己的机会。

    可玉昭霁仍然无法对希衡生气，他只是语气又冷了几分：“为什么？”

    希衡还是那句话：“我要先知道，我错在了哪儿，走的是哪一条歧路，如今我还不知道，怎会轻易解决它？”

    玉昭霁这下可算体会到了许久都未曾体会到的、希衡的“独断专行”

    以前她也这样，当初为了修真界，为了那些正道，多次和他作对。玉昭霁也没有办法，他总归被她吃得死死的，哪怕现在捆住了她，受制的还是自己。

    玉昭霁不高兴：“总之，你要一条路走到黑，大不了到了那时，我陪你一起……”

    那个字，在玉昭霁喉咙里滚了一圈，到底没有说出来。

    希衡柔了眉眼：“先帮我解开束缚吧。”

    玉昭霁冷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到底是帮希衡解开了束缚。

    可怜他战技大进，比以往的自己都要强，在希衡面前仍然只能吃瘪、顺从。

    玉昭霁想，希衡已经不知不觉，从另外的角度，全方位胜过他、攻占他了。

    第776章

    食人之花

    玉昭霁给希衡讲述了她闭关修炼时，发生的事情。

    “当我醒来后，便看见你盘腿而坐，周身清光萦绕。起初我以为你修炼有成，后来我见你周身清光灵韵增长得很是缓慢，我也只是猜测，你遇到了一个修炼的难关，修得慢一些，更加的扎实。”

    “可是，片刻后，你的容颜开始衰老，仿佛一瞬之间被偷走了万年岁月。”

    “这时我想着是否要叫醒你，但是，你除开容颜衰老之外，根基十分稳固，我便打算静观其变。”玉昭霁心知修炼有多么重要，如果说希衡是在闭关中突破，如果她只是在体验岁月流逝、从而炼心，那么，玉昭霁冒然叫醒她，只会让她错失良缘。

    希衡也颔首，认为玉昭霁处理得非常对。

    玉昭霁接着说下去：“然而，过了须臾，你的容色重新恢复，不再是年老的模样，但……你的脸上开始出现鱼鳞。”

    “那是一尾红鱼，在你的额间游动，渐渐，除开红鱼之外，又有鸟、有草，同时，你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我见状不对，便叫醒了你。”

    玉昭霁事无巨细全部告知希衡。

    既然他想把希衡带回修真界治伤的算盘落空，那他就只能和希衡携手，共渡这个难关。

    一丁点都不要瞒着彼此。

    希衡思考几息，玉昭霁在一旁目光灼灼盯着她，一点儿也不出言打扰。

    他只是想，此事极为棘手，如若希衡无法找到头绪，他便趁希衡休息时，绑也要将她绑回去找惊春和扁无。

    希衡思考了好一会儿之后，她抬起头，脸上虽有疑云，但已比刚才好了许多。

    希衡生得宛如清月无双，她思考时，剑君的锋锐被一种端庄典雅给取代，原本，该是十分令玉昭霁心动的。但现在希衡脑袋上顶着一朵超级大的食人花，玉昭霁就觉得……

    额，有股奇怪的，反差萌。

    玉昭霁实在没有忍住，伸手，按在了希衡的头上，避开那朵食人花，摸摸希衡的头发，只觉流连忘返。

    希衡：？

    玉昭霁想到希衡现在身体状况未知，也立刻收了手，问：“你有头绪了？”

    希衡点头，头上那朵食人花也随之摇晃。

    希衡道：“你随我来。”

    希衡率先走出山洞，玉昭霁也拔腿跟上。

    希衡御风而起，飞至这个雨林星球的空中，她虽然身体状况不太好，但是也并不是完全撑不住了，玉昭霁也在一侧，护卫着她。

    希衡在这个雨林星球上空飞行了一会儿，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少顷，她似乎看见了什么，带着玉昭霁飞下去，落在一个湖泊旁边。

    这湖泊清幽美丽，湖水汩汩冒着泡，似乎是一个温泉湖。

    希衡半蹲下身，掬了一捧湖水在手中，果然，湖水温热。

    玉昭霁疑惑：“这湖水有何用？”

    他忽然凝眸，看见湖水中飘浮了一些红色的藻类。玉昭霁也掬了一捧湖水，只是随意一捧，他手里的湖水也有一些红色的藻类。

    看来，这些红藻完全遍布满了整个湖泊。

    希衡道：“你往下看。”

    玉昭霁细看，以他的修为自然能穿透万千湖水，看到湖水下的景象：

    湖水之下，遍布红藻，这些红藻很大，绵延了一大块，

    和海里的海带一样泛滥。

    红藻太多，所以湖水中会沾着一些小小的红藻。而在铺天盖地的红藻之间穿梭的，有两种鱼，第一种鱼头尖、尾尖，形同利箭，口中全是尖齿。

    另外一种身形要圆得多，看起来也更有肉一些，这些圆滚滚的红鱼穿梭在红藻之间，拿颜色和自己相近的红藻当自己的保护色。

    红鱼？

    玉昭霁眼神一利，希衡道：“这红鱼是否和之前我脸上的红鱼相似？”

    玉昭霁颔首：“一样。”

    希衡点头，心中的雾霾再次散开了些许，她道：“我知道了，那鸟又长什么形状？”

    玉昭霁：“那是一种额间带着一抹绿，尾上却有一缕蓝色长羽的鸟。”

    希衡想到了一个地方：“你跟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