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衡刚要说话，西山神族最中间那名白发的神族道：“既已被黑情线缠绕，便杀了了事。五行孽妖出手，绝不只害一个人，那就灭了方圆千里外所有活着的生灵吧，别让黑情线再蔓延出去。”

    希衡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们的解决方式是直接屠杀方圆千里活着的生灵？

    希衡开口：“你们没见到五行孽妖已经被我控制了吗？”

    云端上那些高高在上的西山神族这才舍得扫了一眼希衡。

    神族就是这么高傲，他们自诩生来就是神，自然比别的修炼上来的神明高贵，因此，西山神族可以说是瞧不上万物，哪怕此刻隐隐觉得看不透希衡的修为，也没将她当回事儿。

    自从神明那边的华湛神尊沉睡后，神明就元气大损，早就不是西山神族的对手了。

    听说最近华湛神尊醒了？

    那也算不了什么，曾经的华湛神尊的确强，可是，她和吞天巨妖的那场战斗中，受了很重的伤，沉睡这么久，哪怕醒来估计实力也十不存一。

    而且，华湛神尊都要和西山神子联姻了，他们更不担心了。

    当下，那名最开始说话的神族就道：“哼，你懂什么？五行孽妖最是狡猾不过，它绝不可能真正被你抓住，现在不过是它的障眼法罢了。”

    说完，所有云端上的神族露出不屑的微笑，好似希衡是什么不懂事的小孩儿。

    希衡：……

    五行孽妖：……

    五行孽妖都想感谢他们的赞赏，并且让他们帮忙想一个逃跑的办法了，它现在真的无计可施了。

    等等……

    五行孽妖看看云端上那些西山神族，再看看希衡，忽然想到了什么，低下脑袋去。

    此时，西山神族们还在哈哈大笑。

    希衡不愿再和他们费口舌之争，要想阻止他们不屠杀方圆千里的生灵，就剩下一个办法了。

    希衡拔剑，斩向云端上那些神族。

    这些神族没有见过她，光靠口舌他们绝不信她就是华湛神尊，还是亮剑来得快些。

    云端上那些神族大多都没经过什么挫折，居然有半数没有反应过来这剑意有多可怕。

    反应过来的倒是一点没犹豫，脑子里一片空白，也忘记嘲笑了，忘记自己是高贵的神族了，赶紧往四周奔逃……

    他们都不知这年纪轻轻的女神明到底是谁，居然如此的人狠话不多。

    那位白发神族如今狼狈地站在半朵云上边，头顶的冠都掉了一半，他此时也不敢再摆谱，更不敢放任自己的侄儿继续得罪希衡。

    白发老者道：“我等远路而来，不识尊驾身份，还望尊驾海涵……”

    海涵二字还没出口，一道冲天的刀意带着血煞之气，直接将眼前的白发神族切成两半。

    所有神族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云端上不停滴血下去。

    希衡往身后看去，刚才的刀意就是从庙宇中传出来的。

    只见此时的庙宇满是血光，而庙宇正殿，那位雕刻得极为俊美的神像似乎动了一下。

    这神像据说是战神至尊，但是却因为容貌俊美，而被长久误传成了姻缘神。

    此时，这位憋屈的神像周身的金箔慢慢碎裂，逐步现出真身。

    他身着一件玄色的锦袍，袍上绣有银色飞鹤，腰封上也用冷硬的银铠打造除了飞鹤的模样，金箔一路从下掉到上，慢慢现出上身。

    他上身挺拔，自有一股冷冽的锋锐气息，慢慢，那神仙貌、寒玉眸也全都掉了金箔，出现了他本尊的色彩。

    这是一位似仙又似魔的男人。

    而他的手中，的确握着一柄漆黑的魔刀，上面还缠绕着火焰一般的魔纹。

    自他现出真身后，整个庙宇在一瞬间灰飞烟灭，只剩下希衡、五行孽妖、以及那些被冰封的女子们。

    玉昭霁走向外边，他率先看向的就是希衡。

    但此时，玉昭霁已经完全认不出希衡了。

    玉昭霁将刀尖对准天空中的西山神族：“聒噪。”

    他刚醒来，只觉得心中充斥着一股无名怒火，见那几位西山神族在他的道场说着杀人，玉昭霁自然不满。

    他本要出刀，却又懒得脏了自己的刀。

    玉昭霁眼中直接现出一轮黑日，在黑日灼烤下，云端上方的西山神族全部死亡。

    他手段如此酷烈，堪称是杀神不眨眼。

    哪怕希衡同样认为那些动不动就要屠杀方圆千里生灵的西山神族该死，但也没想到这位忽然活过来的神这么的……脾气暴烈？

    她总觉得他身上有一股萦绕不去的熟悉感。

    这时，玉昭霁转头看向希衡：“你在本尊的道场之内动用神力？”

    言下之意就是冒犯了他。

    他脾气不好，希衡在想着如何同他交涉时，她手中的五行孽妖趁此机会，自己给自己蜕了一层皮，然后箭一般飞射出去！

    希衡下意识要追，玉昭霁却再度拔刀，刀身之中沁出无数鲜血。

    鲜血以诡异的速度蔓开，形成血域，将五行孽妖牢牢锁在血域之中。

    希衡见状道：“还望阁下将此妖物交还给我。”

    玉昭霁轻抬眼眸，看过她的脸：“哦？不给。”

    第797章

    妖物心计

    玉昭霁手一招，浸泡在血域中的五行孽妖便落入了玉昭霁的手心。

    它瑟瑟发抖，心里边暗自骂娘。

    早知道这男神尊如此的不按常理出牌，它就不唤醒他了。

    玉昭霁可不知道五行孽妖心里边的小九九，他只是觉得希衡有股熟悉感，长得也好看，实力也很好，玉昭霁心中再度燃起对希衡的兴趣。

    而很不幸，魔最初始的兴趣就是捉弄和对着干。

    玉昭霁捏了一下五行孽妖，像是炫耀给希衡看一样，他似笑非笑道：“你说这是你的妖物，你叫他一声，你看看他答应吗？”

    希衡：…………

    要不是没有必胜的把握，现在希衡就直接动剑抢回五行孽妖了。

    希衡深吸一口气，尽量心平气和：“阁下，这妖物和我没有关系，我叫它它不会答应，但它确实是我费力抓到的。”

    玉昭霁道：“哦，意思是这是一个野生的猎物。”

    他眼中笑意更浓了一些：“既然是野生的猎物，那么，我抢了又何如？”

    说着，玉昭霁直接朝希衡挥刀，他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她之后，浑身的血液都战栗了起来，不停发热、沸腾！

    焚寂魔刀不留一丝余地，挥向希衡的脸颊。

    这刀意精纯、狠辣，没有含一点杀意，但是，如果希衡躲不掉的话，也只有死路一条。

    这下，也惹恼了希衡。

    她不想和他动手，是因为没有必胜的把握，不想节外生枝，可她也不是泥捏的性子。

    希衡闭上眼睛，玉昭霁的刀砍在希衡身上，没有鲜血流出，希衡的身体在瞬间碎裂成水。

    那些水席卷成数十条银龙，冲向玉昭霁全身，条条都往死穴而去。

    希衡向来不会率先动那么狠的手，但是现在她觉得这位奇怪的神性情暴烈，出手丝毫不留后路，便也懒得和他客气。

    玉昭霁果然很高兴，仿佛那些银龙不是冲他的死穴冲过来，而是冲他的兴奋点过来。

    他连一点法术都不用，用肉身迎上这些银龙，只听砰砰砰连续激烈的声响，银龙全部碎裂，碎裂的水点子如星，从玉昭霁眼前洒落。

    就在这些星星点点间，希衡的身影出现在玉昭霁的四面八方。

    玉昭霁恍然大悟：“幻象？”

    可就凭借着水产生的幻象，就想要难倒他，也太小看他了吧！

    玉昭霁毫不犹豫，对准自己左前方的那个希衡挥出焚寂魔刀。

    然而就在此时，其余的所有希衡都在瞬间变成天湛剑！

    无上剑意同时朝玉昭霁攻去，无生剑意看空一切的死灭感和玉昭霁霸道的刀意碰撞在一处，大地随之开裂、陷落，玉昭霁这具神像的身躯，开始出现裂纹。

    希衡看到了这一点，道：“收手，凭你现在的身躯，根本打不过我。”

    一具泥土为胚，金箔为衣的躯体怎么可能承受得住她的剑意？

    玉昭霁闻言，脸色却结结实实冷下来：“你看轻我？”

    希衡道：“说个事实而已。”

    没发现眼前的神是泥土身躯也就算了，既然发现了，希衡真是不知道一具泥土胚胎拿什么和自己打？

    玉昭霁却并不乐意被希衡如此奚落，不过是一具身躯而已，打碎了再换便是，他立刻要再朝希衡动手。

    希衡却退后几步，拉开距离。

    她看向空地的另一侧——那里正是被捆绑着的五行孽妖，玉昭霁嫌五行孽妖束手束脚，将它捆了后，随手丢在了某个角落。

    可希衡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五行孽妖不对劲。

    它好像很呆板。

    希衡一剑斩过去，五行孽妖的躯体瞬间碎裂。

    它能死，说明不是真正的五行孽妖。

    希衡立刻看向远处，追过去，玉昭霁紧随其后跟上。

    希衡担忧玉昭霁继续捣乱，道：“阁下虽然行事酷烈，但也应该是一位神明，若是此妖逃跑，天下不宁，也不是阁下想看见的吧。”

    玉昭霁则无所谓道：“天下如何，我并不在意。我只是不乐意他趁着我分心，从我眼皮子底下逃脱。”

    希衡眉心间微不可察闪过一丝疑惑。

    她观这位泥塑的神明虽然行事霸道酷烈、随心所欲，但是神心稳固，说明他具有大是大非，可他现在的话，却并不像是有大是大非的人。

    但很快，希衡就想明白了。

    天下即我，我即天下。

    这位奇怪的神明的确在道上没有问题。

    希衡和玉昭霁缩地为寸，已经是极快的速度，可五行孽妖能够逃到千万里之外的情绪波动的人、物身边，的确是难寻。

    希衡和玉昭霁在这时同时道：“我在它身上留了一丝剑刀意。”

    五行孽妖逃得再远，也洗不掉身上的味道。

    他们二人同时说话，言语都一致，倒是两人同时一愣。

    玉昭霁有些不自在道：“你倒也算聪明。”

    希衡将他的别扭看在眼中，回了句：“彼此彼此，同路吧。”

    “哦。”

    不知为什么，玉昭霁不太高兴。

    也许是他言语如此阴阳怪气，希衡却并没有接他的招，反而四两拨千斤地越了过去，让他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玉昭霁和希衡一路同行，在天下搜捕五行孽妖。

    五行孽妖的气息在不断变换位置。

    约摸是它自己也知道了自己的气息泄露，害怕希衡和玉昭霁立时找了过来，于是疯了一样不停乱窜。

    久而久之，希衡和玉昭霁也干脆不找了。

    反正五行孽妖总会累的，它逃不了一辈子，它身上的气味不会随着它累而消散。

    而且，现在五行孽妖虚弱至极，也没有本事再害人。

    到时候，希衡和玉昭霁再找过去抓住它也就是了。

    希衡想到此，干脆朝玉昭霁道：“阁下，我要先行离开。”

    玉昭霁看着她的眼睛：“你不怕我比你捷足先登，先找到那妖物？”

    希衡道：“它身上有我的剑意，被阁下找到的话，我再来找阁下便是，眼下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那处庙宇虽然完全消失，但是那些被冰封的女子全部被希衡转移到了另一边的空地上。

    现在希衡得回去救他们，也得把她藏起来的西山神子的元神送回他的躯体。

    玉昭霁这下没有理由拦着希衡了，毕竟，他们非亲非故，要是他开口阻拦，的确有一种自己倒贴的感觉，以玉昭霁的骄傲，他自然不会这样做。

    玉昭霁皱着眉头，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希衡则没想那么多，已经走远。

    玉昭霁不知为什么，心中很失落。

    他在想她，觉得她身上有一股熟悉感，而她呢？却如此冷淡。

    玉昭霁向来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他既然心里不痛快，就如实选择遵循自己的心，跟上了希衡。

    第798章

    记忆错乱

    风卷云舒，蓝天白云之中，一前一后飞行着两位神明。

    玉昭霁盯着希衡的后背，他不高兴，身上的冷气便不要钱地嗖嗖嗖往外放。

    但希衡又不是吓大的。

    她就当玉昭霁是天然的变温风洞了。

    希衡就这么在玉昭霁的可怕“护送”之下，来到之前庙宇的所在。

    这里已经完全被之前的大战摧毁，原庙宇处完全陷落下去，大地撕开几条裂缝，外围则还幸存了平地，远远望去，像一个开裂了的靶子。

    而在靶子的外围处，站着许许多多冰雕玉琢的女子。

    这些女子浑身都晶莹剔透，完全被冰封住，她们的表情活灵活现，还保留着被冰封前完整的愤怒和仇恨——

    五行孽妖要她们攻击希衡，所以，将她们身上的愤怒和仇恨挑动到了极致。

    现在哪怕希衡放她们出来，她们出来也只会永远活在愤怒和仇恨当中。

    希衡可以用无生剑意毁掉自己识海中的大部分黑情线，可是，却没办法毁掉这些女子识海中的黑情线。

    因为她们无法承受无生剑意。

    希衡现在思来想去，只能够将她们先放在某个安全的地方，然后等抓到五行孽妖后，再让五行孽妖解决她们情绪上的仇恨。

    希衡有条不紊地为这些女子找了个好地儿，然后再把她们放进去。

    玉昭霁全程观看，希衡也没拦着他。

    直到玉昭霁盯了好半天，忽然说了一句：“你真是奇怪。”

    希衡道：“有何奇怪之处？”

    玉昭霁道：“这些女子同你素不相识，你虽是神明，可如果真的要每一个人都去救，你也会分身乏术吧。她们被五行孽妖所害，可五行孽妖也确然帮助她们按照自己心意活了一回，也不算是亏。”

    希衡侧目：“你知道之前庙宇中发生的一切？”

    玉昭霁理所当然道：“那是我的道场，我自然知晓。我也知道，你对我有所不同，仿佛是很在意我，可又对我表现得如此冷淡，这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