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澄把碗放在我的手里,以她的情商想来也是明白怎么一回事,便说道:“住在这里吧,也没什么。但是我的一日三餐还得麻烦你了。”
我原本还想说句不太方便,但我相信只要我说出这句话,那真的就不方便了。陈澄会同意我的观点,然后……我就该出门了。
我小声咕叨:“不要像昨天一样突然……其实我也能接受……”
陈澄放下筷子喝了口水看向我:“你刚才说什么昨天?”
我立马慌乱,那么小声的自言自语也能听到,陈澄听力是真不错。
“我说你多吃点饭,吃饱了才有力气熬夜。”
“我睡眠质量一直不怎么好,一直有服用地西泮。”
我不太好意思的问道:“地西泮是什么?”
“安眠药。”
我们似乎聊到了比较私密的话题,可陈澄神情自然的咀嚼着食物,好像一切都没有多大意外。
没有工资的日子,房贷成了一种压力,银行卡里的余额不够花,过不久自己就会身无分文。这样的日子就像是一个循环,有人告诉我说,十年后这套房子就是我的了,那就是我的盼头。可没人告诉过我,这个十年是这么的难熬。
我收拾了餐桌上的烂摊子,陈澄躺在客厅的沙发上,还在翻阅着那本《糖梨酥》。我闲得无聊,又和她搭不上话。默默打开投影仪,找来找去,没有感兴趣的影视作品。
陈澄似乎意识到自己的意识不太雅观,放下盘在沙发上的双腿,一双小脚丫踩上她的人字拖,随手合上书说道:“历史记录,《天道》。”
那是一部03年老掉牙的剧,对我来说那高糊的画质,现在的自拍国产剧都比这清晰。
我问她:“好看吗?”
“凑合。”
这两个字是她的回答,并不是敷衍,是认真的评价。我可没有凑合的想法,打开手机点开抖音刷起来,好巧不巧刷到了天道的影视解说。
可怕的大数据,我一度怀疑它在我家里安装了摄像头,时时刻刻的监视着我,随时向后台传输我的一举一动。
曾经年少无知的我也有想过在某一天,能够和个女孩子合租,说不定干柴烈火,就燃烧起来了。后来才知道,原来合租,在那就算是有个女孩,可自己早上八点上班,晚上加班回来累的要死要活,谁还会关心隔壁住着的是大妈还是小姑娘。
这就是操蛋的生活啊,处处可见的风花雪月,但沾染一身的只有柴米油盐。
屋外淅淅沥沥的小雨飘了起来,就算隔着卫生间的窗户也能听到,我从卫生间出来陈澄却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白色幕布上那部《天道》还在播放,这娘们的心真大,我好歹是个爷们,她好歹是个美女,而且还是个十分漂亮的大美女。
当然,痴汉的事情我干不来,我从次卧拿出来件衣服,盖在了她身上。也不知道是我睡的太多了,还是屋外躺着美女,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
给王浩打过去电话,首要的事情就是催债。只有钱包空空的时候,才知道那种恐惧。
可当我说到我和陈澄住一起的时候,王浩吼破嗓子来了一句。
“我擦,你来真的啊!齐哥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可千万不要对那个女人不要有什么心思。她可是个魔鬼,不是一般人能够降服的。”
我十分不解的问道:“怎么就是魔鬼了,我看她人不错。”
王浩说道:“那是你还没有接触多少,她永远处于理性,从来都不会跟你吵架,她的言行中都透露着对他人居高临下的包容,包容到不屑跟你讲争吵,包容到让你自己觉得是非颠倒……然而这还不是最恐怖的,不管她这么尊重任何人,都掩不住骨子里的骄傲,无视世人的评价,就是蔑视所有人的存在……”
王浩语重心长的话语落地,我头次感受到隐约可见的压迫,回想着从初次见面,到今天发生的一切。我冲撞的行为举止,陈澄都是忽视而已。她没有提出过任何疑问,对待一件事情,只有明确的拒绝或者接受。这样的人,准确的来说,已经不像是个人了。
想到这里,我重重的呼出一口气,脑海中那些多余的想法彻底消散。我一心向钱,才不管那么多。
关老子逑事,快打钱,我已经失业两个月了。
王浩问道:
不对啊,我才反应过来,何妤呢?
分手了,老子倒霉死了,你关心这些破事还不如来点实际的,我银行卡号你知道的。
不行,这边转账不方便,等我回国再说,快回来了。
也行,等你回来。
我挂掉电话爬起床,刚推开门,差点没把我的魂都吓出来。陈澄站在门外,长发披肩,跟个鬼一样。虽然是个漂亮鬼,可正常人谁顶的住打开门就是长发飘飘的贞子在门口。
“喂!”
我戳了戳陈澄的肩膀,可她一点反应都没有。陈澄紧紧闭着眼睛,也不像是醒着。我的脑海中瞬间有了一个答案。
梦游?
不是吧,这姑娘还有这毛病。
看来,真应了那句,人无完人。
我只看着眼前这个一米七多的姑娘,光着脚丫踩在地板上,漫无目的晃悠在客厅里,让我感到神奇的是她不会碰到任何物体。我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坐在沙发上,等着她结束这神秘的仪式。
半个小时后,也许是她累了,趴在沙发边上。陈澄还在熟睡,梦游对她来说只是一段无意识的驱动。或许在她的意识深处,那是一段五彩斑斓的美梦。
我扶着陈澄躺好在沙发上,盖过那件跌落在地板上的衣服,好奇怪的感觉,分明是才认识不久的人,却能如此融洽相处。大概就像是王浩说的,她能够包容一切,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很淡然,恍若离了红尘,处于云顶天宫中的仙女。她现在所经历的凡尘俗世,只不过一段历练,等某天度过她便会飞回天庭,继续当着天上的仙女。而我,自然不会是牛郎。对于这一点,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第8章
新生活始得噩耗
我悄悄离开客厅,不再打扰陈澄熟睡。回到卧室躺在床上没多久,迷迷糊糊的睡去。
阳光洒在我的脸上,温热的感觉让我从迷迷糊糊的睡梦状态中清醒过来。又是美好的一天,我伸手遮住太阳,张嘴打着哈欠。顺手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左右看了看床头,实在渴的不行。
客厅里陈澄正在做瑜伽,而我这个懒汉才刚刚起床,我跟她打着招呼,她却说道:“我还没吃早餐。”
她很一点也不委婉的表达出了她的需求,我突然有些后知后觉,原来我能留下并不是因为什么人格魅力,对于陈澄来说,我人品不坏,大概率是多位厨子并不是什么坏事。
我也有这样的觉悟,点着头应声说是,端着洗漱用品进了卫生间。十分钟后我出现在了厨房,看着冰箱里的食材发呆。
鸡蛋、土豆、这能做什么早餐?
我沉思两秒钟后,把土豆洗干净,放在预热过的蒸箱里十分钟。趁着空煎完鸡蛋装盘,土豆这时候也刚好蒸熟。再把土豆装进碗里捣碎,刚好冰箱里仅存的一盒牛奶被我倒进土豆泥中。
勉勉强强的做了两样早餐,还没等我端出去,陈澄已经闻着味提前坐到餐桌前。
“看起来还不错,我不客气了。”
陈澄拿起勺子,动手又动嘴的。或许这就是我坐在餐桌的另一头,心不在焉的吃着早餐。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刚往嘴里喂进去一勺子土豆泥,舌尖上的甜味还没散开,手机就嗡嗡响。
是我爸打过来的,一般他才不给我打电话,除非……
“喂,你爷不太行了,有空回来一趟吧。”
父亲的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我愣了小半晌才回过神来,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如同嚼蜡般咽下去那口土豆泥。对着手机轻声说道:“我知道了,现在就回去。但是爸,这件事情结束后,我接你们来银川吧,那个地方,你和我妈早就受够了。如果不是你的坚持,我们一家子这些年或许过的能比现在轻松许多。”
我听出来我爸的迟疑,但又没说什么。
我爸挂电话的速度一如既往地快,丝毫不拖泥带水。我放下勺子站起身来,对陈澄说道:“不好意思,我不吃了,你吃完了自己收拾一下。我有点事情,得回一趟老家。”
陈澄看了我一眼,嗯了声后再也没什么反应。我着急着收拾,拖着瘸腿进卧室拿了个背包,中途还联系了一辆回老家的黑车,然后抓起拐杖就往外面冲。
我以为自己的足够快速,结果出门就看见陈澄立在门口,她伸手递给我一把车钥匙。说道:“我的车,在地下车库停着。”
我着急着走,连忙说道:“我不会开车,再说现在腿还这样,就算会开车,也不太能用上车,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好意,心领了。”
回答她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经推开了房门,她皱眉想了想,似乎在抉择着什么。
“等我两分钟,我开车送你过去。”
我抬起拐杖出了门,果断的拒绝说:“不用了,我老家有点远。”
我原本以为她会跟之前一样,我拒绝以后她会不再搭理我,然后去做自己的事情。可陈澄并没有,她用命令的口吻跟我说道:“等着。”
她的语气不容我拒绝,我也是傻了,竟然真的就倚在门口等着。给刚才联系的黑车司机发了消息,说我这边有朋友也回去,让他别耽误拉别人。
两分钟后,陈澄换了身衣服,二话不说就出门,我跟她身后。进电梯的时候,我还在想她这是怎么了?圣母心泛滥,还是别有所图,可我浑身上下也凑不够两百块钱,能图我什么?
图我没钱,图我穷,嫌我瘸腿不洗澡?
想起之前她醉酒后的那个吻,多是酒精作用。两个陌生人,机缘巧合的认识,突如其来的同居。
呵呵,我自嘲的笑了笑,把那些多余又不着调的想法抛之脑后。
“给我导航。”
我打开导航,她边走边看了两眼,我跟在她后面,像个狗腿子一样,还是瘸腿的那种。
在我的停车位上,一辆车顶薄薄一层灰尘的红旗H7,看起来好些时间没有开动,陈澄打开车门,我主动坐在副驾上,把手机摆在她面前。
在回家的路上,我沉默着,陈澄也没有问我是什么事情这么着急回家。五个小时后,我回到了家乡的小县城。可这段路程并没有结束,在来时的路上给我妈打了个电话,聊了两句。
我妈说我爷病重,在医院里躺了几天,他连呼吸都喘不顺畅,还把几个儿子骂了一顿。说他自己知道清楚自己的身体,硬要回去家里,今天早上闹个不停,众人没办法只能送回老村子。所以我得直接回村里,虽然我的家在县城里,可我也顾不上去看一眼。
透过车窗,我看到县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就一年多的时间没有回来过,可我长大的这座小县城在此刻是这么的陌生。
陌生的建筑就像是那些亲戚,我能够预想即将在我家族里,要发生的那些琐事。我用手撑起脸颊,目光落在遥远的那座山头,天空中挂着的太阳那般炙热,却温暖不了我的心。
我冷眼旁观着,却无法断开人世间的亲情铁链,它用道德二字,紧紧的缠绕在我身上,试图将我勒死在家族这个古老的称谓中。
陈澄冷不丁的开口问道:“往左边拐?”
我点了点头,嗯了一句,陈澄打着方向盘,好不潇洒。她的人生大概是我这辈子学不来的,在十几分钟后,陈澄在我的指挥下把车停在水泥路上。我打开车门准备下车,她看着我,目送我离开副驾。
我突然转过来身子,说道:“一起进去吧,要是没什么大问题,我还需要你捎我回银川。”
说实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甚至带着祈求的成分更多一些。而我这荒唐的请求,后面又给我带来许多麻烦。
陈澄认真的盯着我看了近一分钟,我们的目光就在这凝结的时间中对视。她的目光宛若天女湖平静的水面,我的瞳孔中倒映出她的模样,她点了点头,我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第9章
一笔难成千古书
我爷有三个儿子,我爸是二子,老大养着我奶,我爷一直跟着老小过日子。老小一家子在县城买了房,扔下老头一个人待在老村子里,老头没有米面了,都是托别人从县城捎回来一袋。
听起来他似乎很可怜,但话说到底还是自己作的。在他年轻的时候,固执、倔强,整个家里任何事情都是以他的想法为中心。他作为扎根在土地上的农民,完全继承了父辈那一代传下来的家族理念。那些劣根性完完全全的体现在他的身上,坚持自己的说一不二,哪怕那个观点是完完全全的错误。扎根在他内心的封建思想,近乎要泯灭别人的主观意识。
我从小就抗拒我爷的说教,因为在他的眼中,我爸就因为不听他的话差点和一个女的跑了。他强硬的给我爸安排了门结婚,但他又看不起我妈的家庭背景。
我瞎眼的外婆,嫁了三个男人,个个死了,好不容易把我妈拉扯大,外婆也因病去世,我那舅舅用我妈换了两袋白面,跑去赌博。
种种原因下来,所以我也是个小混蛋。
现在我这个混不吝,却还从几百公里以外的地方赶回来看望他。不得不说,真是一种天大的讽刺。
陈澄觉察到了我不稳定的情绪,高挑的个头走在我的前面,几乎完全把我挡住,她一点也不像个客人,反而是这里的主人。
她推开绿漆铁门,刺啦的摩擦声唤出来一群孩子。都是七大姑八大姨的孩子,我认不出一个来,这些年我们家都快和这群人断了联系。也不是我们不认这门亲戚,是人家看不上我家,特别是我爸,那个在工地上弯了一辈子腰的男人。在他们的眼中,我爸就是那块扶不上墙的烂泥,而我就是一块稀泥。
小孩们发出惊叹:“哇!好漂亮的姐姐啊。你是齐览的女朋友吗?”
陈澄看都没看她,一点也不客气的说道:“不是。”
那小破孩听到这个回答,立马高兴的拍起手说道:“我就说嘛,齐览那种人怎么可能找到这么漂亮的小姐姐当女朋友。”
陈澄听到这话有些意外,低头看了一眼小孩,问道:“齐览是你的什么?”
小孩听见漂亮姐姐问他话,他立马凑过来说道:“他才什么都不是,我妈妈说他是个小混蛋。”
陈澄回头看了我一眼,她一米七多的个头,视线稍微往上都快和我齐平了。我对着她尬笑着,对于小孩的话当做放屁。
陈澄也没兴趣搭理小孩子,在我的日记中,不曾一次的描述过这种家族琐事。我拄着拐杖慢悠走向大房,这时候我族里的一群人也都出来了。
我二爷家的老大、老二、老三、老四、老五,以及他们的老婆。好不严肃,看见我就问:“哟,小览怎么瘸着腿呢,带回来的这是谁啊!应该不是你处的对象吧?”
陈澄本来就走在我前头,她都快和齐国伟接触到了,让我意想不到的是陈澄替我回答了。
“齐览女朋友,陈澄。”
我脸上的尬笑骤然消失,突然生出一种侥幸心理,其中还夹杂着莫名的快乐。
“嗯,我女朋友。”
我又不是傻子,陈澄都给了我台阶下,我也是打蛇随棍上,自然不能拆台。
我二妈却说:“刚我还听见这女孩还说不是你女朋友呢,这会儿怎么又是了,小览你是给了人家多少钱啊。这孩子怎么一句实诚话都没有,怪不得老爷子那么不喜欢你。”
余下众人一起笑了起来,我握紧了拳头,咬着牙关想怼回去,可陈澄比我反应快多了。
“他答应我花一百万给我开一家饭店,的确给的挺多。我拒绝不了,所以呢?你要替他出这一百万?”
我二妈拉下来脸,气的直说了句:“你……我看给齐览给你一百块钱修个猪圈还差不多。”
陈澄好不客气的怼道:“就当是猪圈,想来睡着也不会太差。但是您说的,齐览是猪的话,他的亲戚又是什么东西?”
陈澄一句话两处拱火,周围的人看着老二媳妇,眼神都变了。但她们战线十分统一,几个长舌妇你一句我一句的开始打趣我,陈澄都懒得搭理他们,自顾自的进了门。
我大爸齐国伟终于忍不住发话了,他冷着脸,把那小城官僚主义展现的淋漓尽致。
“不要说了,老爷子还在里面躺着呢,注意自己态度。齐览你这是从那里淘来的宝,在这个家里还轮不到外人插话。”
我面无表情的怼了句。
她是我对象,不是外人。
齐国伟的视线从我脸上掠过,在质问我为什么带这样的一个女的回家。我阴沉着脸死死盯着他,他才是我最厌恶的那个人。
齐家一门三兄弟,我爷是那一辈的老大,到了我爸这一辈儿,真正拿事还是我二爷的大儿子齐国伟,他在县城里当着县委主任。也就是他最见不得我爸,才导致整个齐家一门风向吹的更歪。
以前我问过我爸到底有什么原因,齐国伟这么跟我家过不去,在我爸的唏嘘讲述下我才知道原来当初齐国伟有个喜欢的姑娘,她跟我爸关系更好一些。人家姑娘看不上齐国伟,反而觉得我爸才适合过日子。她当着许多人的面跟齐国伟说,他这辈子都比不上我爹的一根汗毛。也正是这件事让齐国伟丢了面子,从那以后,他对我爸就十分嫌恶。
后来,我爸也没能和她在一起,人家是那个年头不可多得的大学生,去了北京几年后,把一家子都接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她是走了,和我爸和齐国伟的梁子也就结下了,随着时间的流逝,不但没有淡化反而更加恶劣。
如此狗血的情节,却导致我从小在这个家族中就受到非常人的对待。我努力的学习,想要逃离这里,可结果,亲情血缘、道德伦理八个大字,是我和我父亲永远也斩不断的枷锁。
正当齐国伟说完,大门外一声声寒暄,突然就热闹了起来。站在门口的一群人赶紧往外走,原来是出来迎接什么客人,我就说齐国伟就算再憎恶我,也不可能让他亲自出来对线。
我原本也不想跟去,可结果我听到屋外我爸的声音,于是还是拄着拐随在人群后面。
齐国伟拉着那个老头的手,看起来十分亲热的说:“王叔好久不见了啊,上次见面还是去年的时候,你家王明去准备去下乡扶贫,刚好有机会到这边来,才带着你过来。这一转眼,又是一年过去了。”
姓王老大爷佝偻着身子,脸上满是笑容,其实我都能看出来,齐国伟的目标是旁边的那个中年男人,王明。
我爸看见我了,给我一个眼神,让我进去歇着,我想问他我妈去哪里了,可人太多,我也不想掺和进这些人的破事。突然想起陈澄还一个人和老爷子待着呢,这样好像不太合理,也不能把陈澄一个人丢在那里,她人生地不熟的,提起拐杖赶紧转身往屋里走。
第10章
人之将死行难罪
我默默祈祷着不要有什么坏事发生,可进了屋,陈澄不知道从哪里找了本书正在翻看,老头子躺在炕上,奄奄一息的模样格外可怜。
他那饱经风霜的脸上,布满深深的皱纹,眯成缝的眼睛仍能看出浑浊的眼球,黝黑干枯的皮肤成为岁月的旁证。我忍住那份恻隐之心,把那丝兔死狐悲的同情心吞咽进肚子中。
我永远也忘不了,他对着我爸骂我妈,说我是个杂种。我永远无法原谅,他那些因为愚昧无知做出一些让我无法释怀的记忆。这不是施暴的理由,也不是罪恶的借口。
说我目无尊长也好,骂我不孝子孙也罢,等他死了,说不定我只会伤感他的一生,从来只有那些零零碎碎,鸡毛一地的私心。
陈澄见我进来,直接开口说道:“需要钱吗?我可以借你。”
我放下拐杖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犹豫两秒后,干脆利落的说道:“借我一万。”
“加我微信,我转给你。”
我也没有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加到了陈澄的微信。没有一丝的兴奋,反而有些压抑。我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些故事能够以这样的情节展开。或许这就是命,我最不想面对的事情,有人伴我同行。哪怕她很陌生,我都没有足够了解她,有些缘分,从来不会讲究时机是否成熟。
当我的手机振动,提醒我有一万块钱的转账,我才反应过来。一群人吵嚷着从门外进来,我二爸齐国雄不悦说道:“有客人来了齐览也不出去迎接一下,二五八万的坐在那里像什么话。老二也不好好管管,年纪轻轻怎么就学成这种没礼貌的东西。”
他直截了当的怪罪,根本不顾及有外人在场,就说着那么难听的话。我咬着牙,满肚子的脏话咽进嗓子眼。
陈澄可没有那种耐性,那张从来处事不惊的脸上,都表现出一丝丝的惊讶。
我爸在那里赔着笑,说着让老人家先进门坐,孩子还小不懂事,希望不要怪罪之类的。我气愤的看着这个男人,他那该死的愚孝道德,到底要经历多少羞辱才能被消耗殆尽。
还好我妈不在,不然她又要破口大骂,也不知道我爸上辈子烧了哪位神仙的高香,娶到了我妈。要不是她,我爸还不知道在哪里不明不白的混日子。
陈澄看不惯齐国伟的作风,直接怼了一句:“齐览腿上有伤,不方便多走路。”
齐国伟的脸色一变再变,可看到还有客人在一旁,也没得多说什么。按照我对他的了解,恐怕心里已经记恨上了陈澄。
年迈的王老头看到瘫在床上的我爷,突然老眼一花,鼻头一酸老泪纵横。
“老齐……你……”
没有人出声打扰两位久别重逢的老友,老王头的泪水落在我爷那只干瘪如柴的手上,也许是温热的泪水唤醒了他,他努力的睁开眼睛,想要看清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