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喜欢苏灵筠哪里?知书达礼?温婉贤淑?但这些都只不过是苏灵筠的假面,他怕是还不知道苏灵筠的真实面目。
苏灵筠只是利用他,就像她曾利用过方恒一样,这沈凛到底知不知晓?
沈凛看到她面上的泪痕有些惊讶,不过他满脑子都是苏灵筠,并不理会她是否是受了什么委屈。
“程小姐,你这是去了何处?”沈凛问,内心记挂着苏灵筠,却没办法直接开口询问。
程清清看到他俊眸里的担忧,脸上闪过抹精光,她笑盈盈地道:“我方才去我表姐那里了。”
说完就见他眼里掠过藏也藏不住的喜色。
“你表姐平安归来了?”他故作淡定地问。
程清清点点头,“嗯,只是她受了点伤。沈公子可要去见见我表姐?我可是与我表姐说了,你很是担忧她。”
沈凛脸微热,连忙摆手,“程小姐说笑了,我与你表姐又不熟,见她作甚?她平安就好。”
“不见就罢了,沈公子这么紧张做什么?”程清清笑道,这沈凛一开始还在她面前装作斯文有礼的模样,但经过这两日的相处,他的本性已在她面前暴露无遗,他啊,就是个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弟,和斯文人是一点都不沾边,不过程清清并未后悔与他定亲,比起方恒那容易被引诱的男人,这沈凛更得她心。
“有么?”沈凛有些尴尬。
程清清不想戳破他的心思,于是转移话题:
“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沈凛问:“什么事?”
程清清一脸愁容:“我很担心我表姐。我总觉得我表姐这次出事并不是意外。”
沈凛内心一惊:“程小姐为何如此说?”
程清清迟疑片刻,方道:“自从嫁进江家之后,我表姐隔三差五就出事,第一次是去庵山寺求平安符,结果遭遇山匪险些遇害,第二次你也在场,我表姐落水险些丧命,还有就是这次,好端端的怎么就掉落山崖?我总觉得这是并非意外,而是人为。可是我表姐为人一向待人和善,从不与人结仇,究竟是谁会想害她性命呢?”
沈凛并不清楚苏灵筠具体的遭遇,因此听程清清这么一说,心中便有些信了,他知道苏灵筠与江怀谨夫妻不和,他又常听友人说江怀谨那人不简单,会不会苏灵筠的遭遇与江怀谨有关?
程清清就是要把事情弄得一团乱,所以有意引沈凛怀疑江怀谨,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明白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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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伙计送来热水,苏灵筠沐浴洗头,用了晚膳,晾干头发后已是掌灯时分。苏灵筠受了几日磨难,只觉得身体乏累,就早早睡下了。
素竹秉着烛台出门净手,这几日她一直担心苏灵筠的安危,也是寝食难安,一边走一边不停儿打着哈欠,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下,她吓了一大跳,一回头见是沈凛,不由脸色一变。
“沈公子,你如何在此?”
沈凛看了眼屋内方向,“我想见见你家小姐。”
对方虽是侯爷之子,奈何他在苏灵筠面前过于放低身份,以至于素竹都没办法拿他当贵公子看待,“沈公子,你怎敢这时候来找小姐,若是被我家姑爷知晓了,叫你吃不了兜着走。”素竹压低声音道。
沈凛皱了皱眉,正要说话,屋内忽然传来苏灵筠一声轻咳,紧接着是她的声音响起:“素竹,外头是谁?”
素竹问言瞪了沈凛一眼,转身回了屋里,没过多久,一脸严肃地走出,与站在原地的沈凛道:“我家小姐请你进去。”
沈凛心中一喜,连忙随她进屋。
屋内光线幽暗,苏灵筠端坐在椅子上,衣着整齐,面色沉静内敛,一副端庄守礼的模样,沈凛看一眼心不住地乱跳,不觉往她身边的空位走去。
苏灵筠微蹙眉,指着离自己稍远的椅子,“沈公子,请坐那边。”
沈凛只觉得她轻柔的话语像是有一股魔力,将他牢牢地制住,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反抗,他折到苏灵筠指定的那张椅子旁,等到坐下来那一刻,他才有些清醒,暗忖,自己在她面前怎么就那么乖呢,要是平日有人敢叫他这样做那样做,他早就不干了。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这正是改变他们二人关系的好时机,沈凛在没遇见苏灵筠的时候不是没和别的女子逢场作戏过,可不知怎的,他这会儿很紧张,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摆了,哪里还能玩弄手段。
两人相互对视了片刻,沈凛率先偏了目光,他喉结滚动了下,下意识的柔了声音:“我听你表妹说了你的事,你没受伤吧?”
他眼里的关心是赤.裸裸的,也是纯粹的,苏灵筠看到了,微微一笑,“我并未受伤,多谢沈公子关心。”
相比于江怀谨的深不可测,沈凛则简单得多,在他面前,苏灵筠似乎可以放下提防。
怎么说呢,苏灵筠这一番话就像是天籁之音,听得沈凛心里美滋滋的,又像是一场春雨,搅得他心里痒痒,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内心破土而出。
“我……我已经完成了和你的约定,和你表妹定亲了,不过……”沈凛盯着她那张不算绝色,却令他魂牵梦绕的脸,突然就不想和程清清成亲了,他犹豫片刻,“现在取消亲事还来得及……苏小姐,你若想和那人和离的话,我愿意娶你。”
苏灵筠看到他眼里的痴情,不禁感到十分诧异,原来就算她不使手段,也会有人对自己痴心一片,她有些动容,但也仅仅只是动容,“我为何要和离?”她笑了笑,仿佛很不理解他的话。
沈凛正色道:“苏小姐,江怀谨另有所爱,你何必再浪费心思在他身上?而且他城府极深,又心狠手辣,你若再待在他身边,恐遭他谋害。”
苏灵筠面色一沉,怀疑程清清与他说了些什么,“是谁与你说我夫君要谋害我?这完全是无稽之谈。”她不满道。
沈凛本就不是光明磊落的人,他想要得到苏灵筠,所以才故意挑拨她与江怀谨的关系,哪怕没有证据证明那些事都是江怀谨做的。“我听程小姐说,自从你嫁到江家之后,就隔三差五的出事,若不是人为,又怎会有那么多的巧合?苏小姐平日里可曾与什么人结仇?”
她便知晓是程清清在捣鬼,苏灵筠肃起面容
,“沈公子,你误会了,虽然我夫君心上有她人,但我与他相敬如宾,他断不会谋害我。沈公子再说这样的话,我可要生气了。”
沈凛见她一昧替江怀谨说话,心里不由酸酸的,他站起身,就要往苏灵筠那走去。
苏灵筠立刻心生警惕,“沈公子,你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着实不妥,今夜就请先回去吧。”
沈凛顿住脚步,内心难掩失望,定定地看了她片刻,他唇边划过自嘲的笑,“苏小姐,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与你表妹订了亲,你总该给我一点‘奖赏’吧?”
“沈公子想要什么奖赏?”苏灵筠终于意识到,沈凛虽喜欢她,但也不是傻子,尝不到甜头,他不会听她的话。
沈凛目光放肆地在她身上流连,“我想要苏小姐身上的一样东西,一件私密的东西。”
苏灵筠听懂了他的话,指尖一颤,她想要拒绝,可沈凛的目光太过坚决,仿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她沉默良久,“现在不行,你与清清还未成亲,我还要你替我做一件事。”
苏灵筠不想再在他面前演姐妹情深的戏码了。
沈凛:“什么事?”
“成亲那日,我要你不入新房,且让所有人都知道,你若做得到,我便给你想要的。”苏灵筠仍旧自己成亲那日发生的事,她也要让程清清感受一下她所受到的屈辱。
沈凛想不到苏灵筠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不由微愕。
苏灵筠直视他的目光,温婉一笑,“沈公子,可是觉得我很恶毒?我并不是你所想象的那般良善,沈公子若是不能接受这样的我,就不要再来找我了。”当说出这些话后,她顿时感到无比的轻松,她在江怀谨那里压抑得太久了,她不想被江怀谨看到自己阴险毒辣的一面,努力维持着大家闺秀的模样,她其实很累。
愕然过后,沈凛也跟着笑了,“不管真实的你是什么样子,我对你都是真心实意的。”沈凛不是没见过她恶劣的样子,那日在酒楼里,她便展露出了那一面,可他依旧喜欢听她,况且,他也不是什么好人,她若太善良,他反而有压力。“不管你要报复任何人,我都可以帮你。我答应你的要求,新婚当日不入新房,我甚至可以一直不碰她,只要你……”
苏灵筠担心会提出一些荒唐的要求,连忙打断他的话,“这就够了。”
沈凛知她有意打断自己,有些不甘心,“不过,定亲和不入新房是两个要求吧?今夜你总要给我点‘奖赏’吧?”
苏灵筠并没有落入他的套中,“沈公子,我记得当初约定的是,你与清清成了亲我们才能继续来往,可没有说要给什么‘奖赏’吧?沈公子若觉得吃了亏,不如这约定取消?”
沈凛见她一步不肯让,不由恨得牙痒痒,却又没可奈何,谁叫他这般稀罕她呢,半晌,他咬牙切齿道:“算你厉害。”
沈凛并没有在苏灵筠的房中待很久,他倒是想来着,奈何苏灵筠不许。明明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结果却什么都没发生,还被那女人要求做这做那的,沈凛既遗憾又懊恼,他自己也是窝囊,怎么就被她掌控得死死的呢。
沈凛在回客房的途中被一陌生女子拦住了去路,不等他问她身份,她就冷冰冰地看了句:“沈公子,请跟我走一趟。”
这女人也太狂了吧?沈凛心中不满,在苏灵筠那里压制住的本性顿时显露出来,“老子为何要随你去?你是哪根葱?”
话音刚落双手就被那女子反剪于身后,他吃了一惊,想要挣扎,却挣脱不了她的力道,“你是什么人?”沈凛为自己不敌一女人而感到羞愧,也为她莫名其妙的行为而生气,
“我主子要见你。”
那陌生女子面无表情地说道,然后二话不说就押着他往另一方向而去。
“你主子是谁?为何要见我?”沈凛惊疑不定,看这女子分明是江湖中人,他的主子也是江湖中人?
“少啰嗦,到了那你自然知晓。”那女子似乎有些不耐烦了,手上的力道不由加重。
沈凛疼得龇牙咧嘴,只能住了口,行了一会儿,便来到一屋门前,那女子一把将他推进去,就关上了门。当看到屋内的人时,他瞬间变了脸。
作者有话说:
晚上九点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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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9
?
第
39
章
二更
◎他心中蓦然涌起一股不舍,强烈到隐隐有些心疼。◎
江怀谨衣服松散地靠在榻上,
如瀑般浓密的长发散在胸前身后,好像刚刚被人从床上叫起来似的,浑身透着慵懒气息。
沈凛不得不承认,
这男人有让女人迷恋的容貌和气度,
不管他心思多么深沉恶劣,
他的外在都在给人一种他是温柔的优雅的错觉。站在他面前,大多数男人都会感到自惭形秽的,
不过沈凛自认为自己容貌身世不差,
所以他能够在他面前昂首挺胸。就算他拥有权势又如何?到头来也不过是商贾之子。
“你是沈侯爷之子。”
看着面前这明明笑得温文尔雅,却让人忍不住心底发凉的男人,沈凛不禁皱了皱眉头,
“没错,我就是沈凛。”他扬起下巴,
气势腾腾地道。
江怀谨不说他的名字,只说他是谁的儿子,
这无意是对他的一种轻视,他相信这种轻视绝对是故意的。
江怀谨微颔首,
并不起身迎客,只是伸手做了个请字,
示意他落座,
“之前你救了我妻,江某还不曾登门拜谢,
今日还劳沈公子主动上门,江某深感惭愧。”
沈凛问言眉头一皱,
知道自己不用再抱侥幸之心了,
他已然知道他与苏灵筠见面的事。
沈凛敛去吊儿郎当的姿态,
端正了身子,
“只是举手之劳而已,江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他心不在焉地走到椅子上坐下,心中有些后悔今晚去找苏灵筠了。若他认为苏灵筠背叛了他,会不会对她做出不利的事来?沈凛心中有些担忧。
“这怎么会是举手之劳?若不是沈公子倾力相助,江某就要变成鳏夫了。”江怀谨脸上挂着温润的浅笑。
沈凛知道他这是在回应他当日在荷叶渡所说的那些话,他记得真清楚,不知道苏灵筠有没有发现她这位夫君虚伪的真面目,还相敬如宾?不过是做戏罢了。
黛青奉上茶点,江怀谨微笑端起几上的茶盏,“这茶乃是皇家贡茶,平时鲜少能喝到,沈公子请尝尝。”
江家和京城里的官员有些关系,能弄到皇家贡茶也不稀奇,沈凛看了那茶汤一眼,并不打算喝,开门见山地问:“江大公子让下属强押我来此,究竟意欲何为?”他心思没他那么复杂,不想和他整些弯弯绕绕的东西。
江怀谨见他不动那茶,也不介意,像是看到他人错过某样好东西一般,他轻叹一声,然后动作优雅地呷了口茶,而后放在茶盏,小闲话家常般问:“不知你父亲近来可好?”
沈凛莫名奇妙,“我父亲很好。不过,这事与江大公子有何关系?你与我父亲相识?”
江怀谨轻笑一声,手肘往几上一倚,那闲适的姿态颇叫沈凛牙痒,“我听闻沈侯爷之所以回安阳,源自一封密信。”
沈凛问言面色微变,却没有出声,由得他缓缓地说着:
“你父亲不满官职低微,为谋权势将一重大的消息透露给当朝太子,不想因此遭来祸害。权势未得,反被定了结党营私之罪,圣上念他祖上有功,只是革了他的职,赐他告老还乡。”
沈凛内心一惊,这件事在朝中都鲜少人知,他在安阳,如何知晓那庙堂之事?
江怀谨态度亲切地问:“不知沈公子可知晓那封密信的内容?”
“我并不知晓心中内容,难不成江大公子知晓?”沈凛是真不知晓那封信的内容,他问过他父亲,他父亲不肯透露分毫,他内心好奇得不得了,才想要从江怀谨口中窥探些什么,但很快他就后悔了,他这么这一回答,就等于在告诉江怀谨,他先前所说的那些事都是真的,万一他也不确定,只是再试探他?他岂不是中了他的计?
沈凛瞬间懊悔得恨不得敲烂自己的脑袋。
江怀谨笑道:“我也不知晓,所以很是好奇。”
沈凛摸不着头脑,一脸迷茫地道:“你与我说这些话作甚?”他暗忖,自己要是再聪明一点就好了。
江怀谨被他眼神中透出的茫然弄得一怔,而后摇了摇头,莞尔一笑,只是这笑容不再温润如玉,透着几分邪性。
“有些人就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竟妄图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沈公子,你可要小心点,莫要步入你爹的后尘。”
沈凛终于听懂了江怀谨的这句话,他是威胁他别再接近苏灵筠。真是,他想威胁他直接说不就成了,这么拐弯抹角作甚?故弄玄虚。
沈凛肆无忌惮地打量起面前的男人,在接收到他凌冽的目光时,他忽然贱贱地笑了,“我原本以为江大公子另有所爱,如今看来也不是。”
江怀谨修眉微不可察地皱了下,但被沈凛捕捉到。见他不再像初时那般气定神闲,沈凛终于有种扳回了一局的畅意感。
他既然知晓他和苏灵筠见过面,他就不必再遮遮掩掩了。
“江大公子是慌了么?所以才急急忙忙让人押我前来,就为了威胁我,不许接近苏小姐?”他极尽嘲讽地道。
江怀谨听着那“苏小姐”三个字,只觉得尤为刺耳,脸不觉阴沉了下去。
沈凛好不容易感觉自己占据上风,哪能轻易罢休,他笑笑道:“人心变了就是变了,就算你把我杀了,也挽回不了已经变了心。江大公子,你很喜欢你的妻子啊。”
江怀谨目光死死地盯着沈凛得意的脸,眉眼逐渐聚集阴云,若是以往,有人说他喜欢苏灵筠,他一定会觉得十分可笑,可现在他笑不出来,他如今的样子简直就像是拆散有情人的恶人,但他不愿意承认。
“沈公子,你未免对自己的猜想或许自信了些。与喜欢无关,苏灵筠是我的妻子,她就算死,也只能是我的妻子。”江怀谨唇角勾起淡淡的讥讽,“沈公子,你可真是大情种,可惜,你的情用错地方了。”
沈凛挑了挑眉,反驳道:“江大公子就敢保证苏小姐会一直是你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