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类别:游戏动漫 作者:明无应谢苏 本章:第43章

    华歆走上前来,将自己受伤躲入洞中遇到谢苏的事情道出,说到自己看见地上有具尸体时,与谢苏对视一眼,打开了乾坤袋。

    杨观看到袋中露出于玉成的尸首,又见他右手手腕被人齐齐切断,眉心一紧。

    华歆口齿清晰,只捡紧要的事情来说,自己在洞中擦洗身体,令谢苏转过身去,这样的事自然就不说了。

    至于谢苏拿到承影剑一事,华歆拿不准该不该说,便也没有说。

    她讲到那洞中水魈以幻术迷惑几人心智,千钧一发时,便连听者也是悚然一惊,感到十分后怕。

    几人如何接连中招,又是如何御敌,联手杀死水魈,被华歆接连道出。

    只是说到丛靖雪认出那怪物是水魈的时候,华歆忽然愣了一愣。

    水魈是深潭之中化生的灵物,引诱生灵前来饮水,再幻化成那种生灵的样子。那么洞中的水魈身具人形,岂不就是曾吞噬过一个活人才变幻出来的?

    而那洞中,却有着戴云溪的遗物。

    她怔忪之间,双目中眼泪滚滚而下,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其他人见她忽然涌泪在目,无法言语,都露出不解之色,只谢苏在洞中听到丛靖雪说起水魈,心中便已经有同种猜测,只是没有说出口。

    华歆泪如雨下,不能自已,贺兰月自告奋勇要替她讲完后面的事情。但他说话天马行空,绘声绘色,又要添上许多原本没有的细节出来,丛靖雪轻轻摇头,还是自己上前,将后面的事情讲完。

    此事的蹊跷之处,一是于玉成无声无息死在洞中,连右手也被人齐腕切下,显然是凶手不欲其触发灵符离开秘境。

    二是丛靖雪贺兰月被卷轴之力牵引,落入洞中。

    三是洞中水魈身带魔息,绝不是秘境中天然化生。

    这三条都指向学宫,杨观面色沉重,不发一言。

    却有一人自人后走来,摇着折扇,步履从容,正是殷怀瑜。

    于玉成身死,早已有数名沧浪海的弟子围上前,而殷怀瑜走到于玉成的尸身旁边,却是目不斜视,脸上不见丝毫悲痛之色。

    他收起折扇,对着杨观拱手一笑:“今日之事,杨祭酒可要给我们沧浪海一个交代。”

    人群“嗡”的一声,交头接耳,都不知一场学宫试炼,背后竟还掩着这样一桩阴谋。

    周遭的窃窃私语声在谢苏耳中一时近,一时远。

    秘境之中那条河流玄妙,河上时间流逝要比外界快上许多。

    于谢苏而言,他在秘境之中还只过了不到一天,其实却已经三日不眠不休,又跟水魈剧斗一场,况且水魈的幻术极耗心力,到得此时,竟像是有些支持不住。

    他半低着头,只能看到明无应站在他身前,众人对他十分敬畏,并不敢上前。

    谢苏轻唤了一声:“师尊。”

    他也不知怎么的,伸手就牵住了明无应的衣袖,只觉那青衫布料握在指尖,滑来滑去像是抓不住似的。

    他低声道:“我想离开这了。”

    明无应笑道:“好。”

    第60章

    霓为衣兮(二)

    镜湖小筑。

    天光在水,云影浮波,唯有一只小舟从湖上驶过。

    不知道是谢苏的错觉还是什么,他总觉得镜湖之上烟波浩渺,却是要比平日里辽阔许多。

    水天一色,湖心一座小筑显得十分遥远。

    小舟行得极慢,谢苏与明无应相对而坐,察觉到他的视线移转到了自己身上,却始终没有抬起头来。

    自他在秘境中被水魈的幻术迷惑,见到自己又回到永州城那个破败的明光祠中,知道了自己心中最害怕的竟然是这样一件事,便好似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明无应。

    若是明无应没有将他带到蓬莱,自己此时又会是在哪里呢?

    谢苏模模糊糊觉得,自己害怕的并不是那茫茫人生所有未知的际遇,而是如果自己没有遇到明无应。

    秘境之中所发生的事情,自己是要详细告知师尊的。但是这件事,他却并不不想说。

    谢苏以为师尊将他从校场之上带离,是要将那水魈的事情问清楚的,可是小舟悠悠驶过镜湖,师尊却什么也没有说。

    他抬起眼帘,不期然跟明无应的目光对上。

    明无应倚着船舷,意态潇洒,随口问道:“在想什么?”

    谢苏抿了抿唇,又想起另一件事来。

    在学宫与蓬莱之间,有一道明无应亲手设下的禁制,正是因为有这道禁制,学宫之人是无法进入蓬莱的。

    就算是学宫的祭酒杨观也一样,他想要进入蓬莱,需得先跟姚黄通报。

    谢苏从前背着牧神剑在山中行走,无意间穿过了那道禁制,遇上了叶天羽华歆等人,这才知道因着牧神剑的缘故,师尊所下的任何禁制,自己都能够穿行而过。

    可如今他已经将牧神剑还了回去,且不日学宫就要开始授课,往来穿行之间,他就得想一些别的办法。

    明无应带他从学宫的校场之上离开,几乎是须臾之间便回到了镜湖。也是到了这时,谢苏才想起了那道禁制。

    静了片刻,谢苏道:“学宫与蓬莱之间有一道禁制。”

    明无应笑道:“是,那又怎么?”

    “学宫开始授课之后,我每日往来,都得穿过那道禁制。但……没有牧神剑,我是过不去的。”

    明无应道:“的确。不过学宫开课之后,你难道还要每天晚上回来睡觉?”

    谢苏犹豫片刻,低声道:“我去了学宫,就不能再回来了吗?”

    他这一句话,仿佛是在心中下了什么决心才问出来的,问话之时,抬起双目,直直地望向明无应。

    这双眼眸色如琉璃,也清澈如琉璃一般,向来掩藏不住什么情绪。

    明无应忽然觉得逗弄谢苏很有趣,故意道:“如果我说是,你要怎么办?”

    他原以为谢苏要犹豫衡量许久,毕竟是他自己提出要去参加学宫的试炼。

    可谢苏几乎是立刻就答道:“那我不去学宫了。”

    他伸手到怀中摸出一个物事,几乎就要从小舟上站起来。

    明无应目光下移,看到谢苏拿出来的是一段玉简,却是忍俊不禁。

    “真不去了?”

    谢苏认真道:“嗯,不去了。”

    他手中握着那段玉简,也不在意自己此刻困乏疲惫已极,想要尽快将玉简还给杨观。

    一共二十八枚玉简,便是二十八个进入学宫的名额,如今自己既然决定不去学宫了,这根玉简自然要早些还回去,将机会还给他人。

    他不假思索要站起来,可是在秘境中跟水魈一场剧斗,身体困乏得厉害,在校场上还不觉得,跟在明无应身边,在小船上只稍微缓了一缓,就觉得四肢疲惫酸软,加倍袭来。

    想要站起,却几乎无法起身,还带着小船猛地一晃,自己也向着水面栽下去。

    明无应却已经大笑出声,伸手在他腰上轻轻一带,将他按下了。

    谢苏尚不及抬头去看师尊的神情,就觉得额上微微一痛,是明无应屈指在他眉心弹了一记。

    他只觉得被明无应碰过的地方奇异地发起烧来,却不明白为什么。

    “倒也不用那么着急,”明无应眼中漾着笑意,“你要是真的告诉杨观不去学宫了,他怕是要日日站在禁制之外长吁短叹,烦也把人烦死了。”

    谢苏抬起头,神色颇为认真。

    明无应道:“你把手伸出来。”

    闻言,谢苏虽不知道明无应是什么意思,却已经照做,放下玉简,将右手伸了出去。

    下一刻他的手就被明无应握住了。

    明无应的掌心极暖,手指修长,比他的手要大上许多。肌肤相触,谢苏僵硬了一瞬,也不知道为什么,立刻就想把手抽回来。

    他这样微微挣扎一下,明无应却已经感觉到,反而施力将他拽了回来,扬眉道:“你躲什么?”

    谢苏也不知道自己是在躲什么,被明无应一拉,整个人都向前倾去。

    他们在小舟中本就是相对而坐,这样一靠近过去,谢苏几乎闻得到明无应衣上的熏香气息。

    “你手心这个印记是什么?”

    明无应话音未落,谢苏掌心一道白光若隐若现,是那道杨观留下的灵符一闪。

    此刻还没有到正午时分,若不是明无应一剑斩开了秘境,学宫的试炼就还未结束,这灵符仍然有效。

    谢苏轻声道:“这是杨祭酒种下的灵符,试炼途中若是想退出,可以激发这道灵符。不过再过两个时辰,这灵符也就该消失了。”

    明无应却道:“不用那么麻烦。”

    他伸出另一只手,指尖触在谢苏的掌心,若即若离之间,竟是一点点将那个灵符印记给擦去了。

    谢苏的指尖不自觉蜷了起来,只觉得掌心被明无应这样触碰,有种异样的感觉。

    那灵符已经被消去,明无应的指尖却还是在他掌心慢慢游弋,像是在写字一样。

    谢苏实在很想把手收回来,可是他的手被明无应牢牢地握着,不见明无应如何用力,但自己就是挪动不了。

    “师尊是在……做什么?”

    明无应道:“你不是担心以后去了学宫,被那道禁制给拦在外面吗?我也给你留个印记,让你随时能出入禁制。”

    谢苏手指微微一动,是觉得掌心很痒,低声道:“这样好像是在写字一样。”

    明无应似笑非笑的,却忽然将他的手一折,指尖一点一横地,当真在他掌心写起了字。

    “我写的是什么?”

    他这样一问,谢苏自然而然便想到从前学剑的时候,明无应也会忽然问他,这一式的落点在何处,破绽又在哪里,不由得凝起心神,认真感觉明无应此刻在他掌心写的到底是什么字。

    片刻之后,谢苏只觉得掌心微微地热起来。

    只听明无应问道:“我写的是哪两个字?”

    他的声音都低下去:“……谢苏。”

    小舟轻轻到岸,明无应放开他的手,笑了起来。

    谢苏收回手臂,衣袖垂下,将他的右手笼住,却是虚虚地收拢了五指,只觉明无应指尖的触感仍是十分清晰,留在他掌心似的。

    他一半是想掩饰自己的异样,另一半也是真的有话要说,提起承影剑的剑柄,便要开口将秘境中如何得剑的事一五一十道出。

    明无应却是笑了起来,伸手在他眼睛上抚了一下。

    “不是已经很累了吗,有话睡醒了再说不迟。”

    掌心覆上来的一瞬间,沉沉的睡意涌来,谢苏只觉得眼前的镜湖水光一层层地黯淡下去,周遭的什么声音也都听不见了。

    这一觉却是睡了好几个时辰,酣甜无梦。

    谢苏睁开眼睛时,发觉自己躺在镜湖小筑的软榻之上。

    他臂上的伤处已经被裹好,看那缠得足有两只手臂粗的白绫,谢苏心知一定是姚黄在自己睡着的时候来给他上过药了。

    只是镜湖小筑之中仿佛只有他一个人,窗户开着,外面水汽朦胧,游廊之上的缃色帷幔无风自动,缓缓飘浮着。

    外面的天色已经将近黄昏,杏云铺陈天际,数道淡金色霞光投在镜湖的水面之上,小舟却不在岸边。

    谢苏口渴得紧,伸手给自己倒了杯冷茶,一饮而尽。

    香炉之中烟气袅袅,显然是不久之前曾有人添过。学宫的玉简就搁在一旁,只是承影剑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一觉睡得十分黑沉,醒来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谢苏站在窗边,忽然听到一声清越的剑鸣。

    他循声而出,自游廊走过,看到庭院之中,元徵坐在那只木轮椅上,背对着他,手中握着承影剑,轻轻试过那锐利剑锋。

    在他身前的石桌上摆着棋盘,黑白二子拼杀,初露峥嵘之势。

    似乎是察觉到谢苏的脚步声,元徵操纵那木轮椅转向,将承影剑平放在膝上,微笑道:“见你睡着,不想惊动,但实在按捺不住对这柄剑的好奇,不问而取,还请见谅。”

    谢苏摇头,示意无妨,又听元徵笑道:“我倒是很想听一听,你是如何在学宫的秘境中抽出这柄剑的。”

    听元徵说话,倒好像对学宫试炼之事很是了解,谢苏也不觉得奇异,因为元徵一向如此,谢苏觉得,他虽然不问世事,却好像知道很多的事情。

    元徵见他过来,伸手将承影剑还了过来。

    谢苏伸手接剑,只见剑光如秋水,心间自然而然生出一种熟悉的感觉。当下就把洞中如何看到剑影,水魈直扑而来时那剑影又忽然浮现,被自己抽出的事情讲了出来。

    “一只水魈身上就有这样凌厉的魔息,看来这件事确实不简单。”元徵听他说完,脸上若有所思。

    谢苏点头道:“确实有些棘手,那水魈的幻术很是迷惑人,我们四人接连中招,无一幸免,好在丛靖雪身上有一块灵玉,有护持心神的效用。”

    他本来有些担心,若是元徵问他在水魈的幻术中看到了什么,自己要如何作答,可元徵却并没有问,反而对那只水魈颇有兴趣。

    谢苏忆起他初到蓬莱时,在芍药园中遇到的那颗枫鬼树,树上魔息被牧神剑的剑气催逼,汇聚枫露之中,而那棵枫鬼就是元徵送来的。

    他有意想向元徵讨教更多,但说到丛靖雪身上佩的那块灵玉,却让他想起另外一件事来。

    谢苏犹豫一瞬,终于还是开口道:“拜师那日你送给我的那块碧玉,我转送给别人了。”

    “哦?”元徵仍是微微笑着,“既送给了你,那就是你的东西了,要如何处置,是看你自己的心意,不必告诉我。”

    谢苏又道:“向我讨要那块碧玉的人,名字叫做沉湘。”

    元徵微微一怔,神色很快转为寻常,温声道:“原来如此,你已经见过她了。”

    “是,”谢苏见到沉湘时,觉得她的性子行事,和元徵是完全不同,可是两人身上的气息却很是相似,问道,“她说很早之前,你们就认识了。”

    元徵的目光落在棋盘上,轻声道:“我们相识,确实很早,早过认识你的师尊。”

    他坐在轮椅之上,虽然俊美,但谢苏每次见他,总觉得他有一种病弱之态,双腿之上也总是盖着厚厚的狐裘,显然很是畏寒。

    而此刻谢苏看他,忽然从元徵身上感受到一种很深的黯然。

    元徵执云子在手,良久在棋盘中落下一着,这才抬起头,微微一笑。

    “只是,我跟她……此生是不能相见的。”

    第61章

    霓为衣兮(三)

    在元徵身后,游廊之上那无数缃色的帷幔无风自动,将天际最后一道夕阳的斜晖拦下,化为半明半晦的暗光。

    元徵又拈起一枚黑子,落在棋盘之上。

    他说完那句话之后,便不再言语,只是分持黑白二子,自己跟自己对弈。

    谢苏对棋理并不算十分擅长,但是见过多次明无应与元徵对弈,此时看着棋盘上黑白二子交错,觉得白子高歌猛进之间,已经暗暗透出颓势,而黑子似是被穷追猛打,甚至被迫自断一臂,却是柳暗花明,置之死地而后生。

    输赢易势,只是瞬息而已。

    胜负既分,元徵便停下来,却拈了一枚云子在指尖把玩,复又望向谢苏,含笑道:“再给我讲讲你在秘境中的事情吧。”

    谢苏心中本来有些好奇,但元徵态度温和,却显然是不准备再提起沉湘,也不知道他那句“此生都不能相见”是什么意思,又见元徵黯然之外,谈起沉湘的时候,言语之间有种深重的宿命味道,便知道自己不该再问下去了。

    元徵所知甚为广博,每次来到蓬莱,谢苏都会向他讨教道法,这时听元徵问起秘境中事,索性主动问起秘境中那道玄妙非常的河流。

    他不过在河流之上尝试三次,自觉不过耽搁了一两个时辰,外界却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天。

    何况那河流辽阔,无边无际,小舟一旦行至河心,河流流向立即改变,原本的对岸也变成了下游,是不是也可以说,此岸就成了河流的来处。

    元徵听他讲起自己三次尝试,脸上淡淡笑着,倒像是有些兴味。

    “那河中流的不是水,是气。”

    谢苏微微一怔,问道:“是灵气吗?”

    元徵道:“是,也不是。天地之间,有阴阳之气,常渐人者,如水常渐鱼也。要说有哪里不一样,在于你看得见水,却看不见气。”

    人居于天地之间,便如鱼在水中。

    元徵又道:“天地之间,若虚而实。人气调和,则天地化美。就好像鱼在水中任意游动,却不会想着要河流为它逆转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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