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阿瑶满目疑惑：“为什么要给南姝姐送松子百合酥啊？南姝姐又不喜欢！南姝姐最喜欢软酪啊！我和南姝姐待的时间不多我都知道！我记得以前南姝姐和姜家人的关系不错啊！他们都没发现吗？”
正立在烛火前剪花枝的宋南姝笑了笑：“人若是有心，什么都能记得住，若是没有心，即便是告诉了他们，他们也是记不住的！”
第100章
“那到底是谁喜欢吃这松子百合酥啊！”薛阿瑶双眼突然睁大，“不会是……那个鸠占鹊巢的假姜家四姑娘吧？”
宋南姝回头看了眼食盒，吩咐道：“让人送回去吧！”
“是！”迎夏又将食盒拎出去，派人送回姜家，吩咐道，“和姜家说一声，下次不必来送了！我们家姑娘从来不喜欢松子百合酥，让他们送给真正喜欢的人吧！”
迎夏一向稳重，这一次也的确是被气着了。
以前不知道姑娘是姜家的亲生女儿也就罢了，自从全京城都知道姑娘是他们姜家亲生女儿后，看看姜家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做的！
绑架薛神医，用什么狗屁生恩胁迫他们家姑娘，现在又送来他们家姑娘不喜欢的松子百合酥讨好！
别人不知道，迎夏还不知道吗？那松子百合酥根本就是姜姑娘喜欢的！
以前那姜姑娘失踪前，每次来找她们家姑娘，都要抱怨她们家姑娘这里怎么不准备她喜欢吃的松子百合酥。
从那以后，迎夏、迎春他们总会在姜箬璃来前，把松子百合酥准备好。
现在想想，当初要是知道那姜姑娘是个占了她们家姑娘身份的假货，在姜姑娘挟恩强要她们姑娘报偿事，她就很应该给她打出去！还给姜箬璃准备什么松子百合酥！
“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脸怒容的？”
闻声，迎夏瞧见正往宋南姝院中来的宋书砚，连忙行礼：“公子！就是那姜家……送来了姑娘不喜欢的松子百合酥恶心人！”
宋书砚点了点头：“你和阿姐说一声我回来了，我先去沐浴更衣，随后再来见阿姐！”
“公子可用过晚膳了？要不要让厨房准备点宵夜？”迎夏语声欢快。
“不必太过复杂，准备一碟子软酪，再配上桂花牛乳，我一会儿过来陪阿姐用一点。”
“好，奴婢这就去准备！”迎夏笑着应声。
目送宋书砚离开，迎夏连忙进门将宋书砚回来的消息告知宋南姝。
“阿砚哥哥回来了，那我就不在这里打扰了！”薛阿瑶端起宋南姝桌上的点心盘子，“点心我拿走了南姝姐！”
“好！”宋南姝望着薛阿瑶满目的宠溺。
宋南姝用帕子擦了擦手，也不知道沈指挥使和阿砚说没有说，定魂丹他会不会给？
难不成，真要三日之后和离，住进沈府？
宋南姝总觉得沈序洲今天是被逼急了说出这么一句，具体情况她得问问阿砚才知道。
但若沈序洲执意不给定魂丹，三日之后宋南姝一定会登门再讨！
宋南姝心不在焉捧着书等了快半个时辰，沐浴后的宋书砚才过来。
宋南姝让迎夏把牛乳给宋书砚端过来，又命所有人不必守在院子里都退下，问他：“沈指挥使和你说了丹药的事吗？”
“沈指挥使同我说，他需要三年半的时间，所以定魂丹三年半后给我，我答应了。”宋书砚望着宋南姝道。
宋南姝将书本合起放在一旁，略作思索后开口：“你每次毒发都痛苦万分，需要尽快解毒，不是我信不过沈指挥使，只是这丹药在沈指挥使手中……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万一丹药和前阵子一样没了呢！我不能拿你的命冒险！”
“可若是不关乎我的性命，我们又拿什么来取信沈指挥使？”宋书砚攥着勺子的手收紧，“不能什么便宜都我们占了，沈指挥使……已经很照顾我们了。”
宋南姝执意不肯把丹药留在“沈序洲”手中，难不成还想把她自己留在“沈序洲”身边吗？
虽然，宋书砚便是沈序洲。
可他以沈序洲的身份，对宋南姝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也只是为了延后服用定魂丹的随口拖延罢了。
“我知道。”宋南姝眉头紧皱，望着桌几上的三脚瑞兽香炉升起的袅袅轻雾，“沈指挥使给了我两个选择，要么定魂丹留在他手中三年半，要么……我入沈府嫁给他，与他绑在同一条船上。”
“宋南姝！”
她看向面色沉下来的宋书砚：“我知道你不赞同，但阿砚……你当初中毒，是因为我，宋家是想要我的命，可那碗燕窝粥我却拿给了你……”
当初，宋南姝的养母宋夫人被宋家逼得自缢，那时还没有人发现养母藏在妆奁里的绝笔信，也没有人知道宋南姝并非宋家女。
宋家人担心以宋南姝的性子，若是查到宋夫人选择自缢是宋家胁迫的，一定把事情闹大，便想送宋南姝一同上路。
所以，在宋南姝跪在养母灵前守灵两日水米不进晕倒后，宋家人给宋南姝送来了下了药的燕窝粥。
但宋南姝惦记着同样守灵的弟弟宋书砚，便把下了药的燕窝粥送到了宋书砚的跟前，含泪劝宋书砚吃一些。
就是那次，宋书砚在宋南姝面前吐血，险些一命呜呼。
“你要我说多少次，我中毒和你无关！”宋书砚声音陡然拔高。
他没法告诉宋南姝他身上的毒，是当初入端王门下，端王用来控制他的。
他也没法告诉宋南姝，宋家下的毒在他中的毒面前，根本就不算什么。
只不过是，他体内本就有毒素，又恰巧吃了那碗燕窝粥，两毒在体内相冲，才会吐血吐的那般严重。
宋南姝认真看着坐在她身旁满目怒容的宋书砚，语声沉着且坚定：“阿砚，我可以什么都舍弃，但我不能没有你这个弟弟……”
宋书砚强压着情绪凝视宋南姝。
烛光摇曳，将宋书砚半张冷峻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他放下手中汤勺，走到宋南姝面前，双手扣住她的肩膀，眼底充血：“宋南姝，当年你一声不吭嫁给柳云珩，是为了报恩，是为了……帮我拿回母亲的嫁妆！如今你要嫁给沈序洲，是为了给我拿回定魂丹！可宋南姝……你有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
“阿砚，我是你的姐姐！”宋南姝抬手抚上宋书砚瘦削而俊美的侧脸，“我懂，我们都不希望对方为自己牺牲什么！可我们彼此心里都清楚，我为了你愿意做一切，你也愿意为了我做一切。”
第101章
“可我不想做你弟弟！我不想只做你弟弟！”宋书砚幽邃又沉静的眸子定定望着宋南姝，眼底是强压暗涌的情绪，是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浓烈爱意，“我想做你的爱人，做你的夫君，与你生儿育女……”
宋南姝睁大了眼看向宋书砚，震惊得脑子一片空白，猛地把人推开，站起身来。
“宋书砚你疯了！我是你阿姐！”
“你不是我亲阿姐！”
两人的喊声几乎是同时在屋内响起。
烛火摇曳，映着宋南姝因惊恐震惊而苍白的面容，也将宋书砚棱角分明的清冷五官照的忽明忽暗。
宋书砚心口起伏剧烈，一瞬不瞬盯着宋南姝。
这些年，他第一次将自己藏在心中对宋南姝见不得人的妄念宣之于口，清楚明了让宋南姝知道。
宋南姝瞳仁扩大，呼吸急促。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视作一切的弟弟，会对她产生这种违背伦常的感情。
她也从未察觉到过，宋书砚竟对她产生了这种感情！
他们的相处方式，从来都是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家人，是感情很深，相依为命的姐弟！
她更是从来没有见到过宋书砚对她露出这样冷漠，且充满侵略性的目光。
宋南姝受不住这样的视线，只觉头皮发紧。
她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会意错了！
她避开宋书砚的视线：“你是昏了头了！你回自己的院子好好冷静冷静！好好想清楚这话是不是你该说的！出去！”
见宋南姝要避开他往内室走，宋书砚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将人扯回来，骨节分明的手掌拍在漆柱上，用手臂拦住宋南姝的路。
今天这话既然宋书砚已经说出了口，就不会让宋南姝避开。
宋南姝心跳速度极快，手心里也全都是汗。
她转身要绕行，宋书砚另一条手臂又将宋南姝拦住，完全将宋南姝圈在自己和墙壁间隙，不给她逃避的机会。
宋南姝身体僵硬，更加恼火：“宋书砚！”
“宋南姝，看着我！”宋书砚的呼吸声很重，语声冷静强势的可怕，“我让你看着我！”
她从未见识过如此强横的宋书砚，也从未被宋书砚如此对待过，宋南姝呼吸一滞。
宋书砚说话时喷薄的热气，呼吸的温度，都在宋南姝耳侧，激得她手臂浮起一层鸡皮疙瘩。
她紧紧握垂在身侧的手，转身，抬头，拿出作为姐姐的气势与宋书砚对视。
“阿砚，你年纪小，错把和阿姐相依为命那种依恋的感情，当做了男女之情，这很正常，等将来你遇到了真正喜欢且合适的姑娘……”
“宋南姝，我不是孩童了，对你到底是依恋，还是……对你存了见不得光的感情，我清楚的很！”
在发现自己爱慕宋南姝时，宋书砚心有多痛苦没人知道。
每一次见到宋南姝时有多欢愉，独处之时他就有多罪恶。
他叫她阿姐，又无法做到不爱宋南姝，所以……每一次呼吸都觉得是罪孽的。
可他却又总是忍不住，在这种清醒痛苦中沉沦。
他以弟弟之名，得到与宋南姝的每一次亲近，都会让他心中翻涌起滚烫、炙热的餍足感。
食髓知味……
他这阴暗的欲念，这些年就像见不得光的毒蛇，在他身体里撕咬着他的魂魄。
这种见不得光的心思，强压的年岁越久，卑劣的欲念就越旺盛，越是难以自控，也越是难以满足。
很长一段时间，宋书砚都觉得自己已经疯魔。
所以，没有人比宋书砚更清楚，他对宋南姝的感情，到底是什么……
她是他所有的贪欲，占有欲和如野草疯长的亵渎欲！
曾经的疯魔，在心底也悄无声息变成了更大的索取欲。
随着时间推移，他想从宋南姝这里得到的抚慰便越多，更难得到满足。
宋南姝听不下去，也受不了两人这种情况下的距离，她刚要从宋书砚的胳膊下钻出去，整个人就被宋书砚用身体抵在墙面。
“宋书砚！”宋南姝惊惶用手抵住宋书砚的胸膛，“宋书砚你是疯了吗？你知不知道我是你阿姐！”
“你算我哪门子的姐姐，你是我母亲偷来的！你凭什么只允许我做你的弟弟！”宋书砚的声音里带着不甘和愤怒，眼眶通红凝视着宋南姝，呼吸粗重失控，“既然别人可以，为什么我不能做你的爱人！为什么不能得到你！不能做与你生儿育女的丈夫？”
看着宋书砚因光线昏沉而晦暗难辨的五官，宋南姝心脏简直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那种令人全身酸胀发麻的心悸感，让她全身都像被麻痹了般。
“你疯了！”
宋书砚的声音里带着阴沉沉的戾气：“是啊，我疯了！在知道爱慕你的时候，我就疯了！”
他要在今天把自己藏了很久的阴暗面，撕开给宋南姝看，让她明白他对她……到底是什么感情。
他扣住宋南姝后脑勺，封住了宋南姝的唇。
毫无征兆且迅猛的动作，让宋南姝无法预料，大脑一时间根本反应不过来。
原本应当让她最为安心的气息，此时强势入侵心肺，令宋南姝毛骨悚然。
她拼命睁大眼，视线里是摇晃的灯影，和宋书砚高挺的鼻梁。
她反应过来，拼命推搡宋彦书却无法挣脱，用力咬了宋书砚。
可他并未停止动作，血腥味充斥，反而把人抱得更紧。
一记响亮的耳光声响起，宋书砚脸被打得偏过去。
宋南姝把人推开就用尽了全力，脊背抵着墙剧烈喘息，刚刚打过人的手也火辣辣的疼，不住颤抖着。
“宋书砚，我看你是脑子不清楚了！滚出去！”
宋南姝声音都在颤抖，毫无威慑力。
宋书砚用拇指蹭去唇角的血，被宋南姝咬破的唇越发红。
他看向宋南姝的目光，已毫不掩饰强烈的爱意。
他一瞬不瞬望着她，说：“我的心意，敢告诉你，是因为我确定你不会因此厌恶我！宋南姝扪心自问……抛开弟弟这个身份，你对我一点其他感情都没有吗？”
第102章
“没有！除了亲情之外，我对你……没有任何其他感情！”
宋南姝全身紧绷，说得斩钉截铁，端着姐姐的架子训斥：“宋书砚，我看你是读书把脑子给读坏了！你怎么敢做出如此违背伦常之事！这次我当你脑子不清楚！再有下次，你就滚回南山书院，我们永远不要再见。”
听到宋南姝毫不含糊的否认，宋书砚眼底血丝密布……
“我不明白，你甚至没有看到过沈序洲的脸，都愿意与他成亲，为什么我就不行？你要是在意这些闲言碎语，我们可以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生活！不会有人对我们指指点点说三道四！我们本来……”
“因为我是人不是禽兽！你是我的弟弟！血缘上我们是没有关系，可我从小到大都把你当做弟弟！我怎么能和我的弟弟……”宋南姝那几个字怎么都说不出口，“宋书砚，等我拿到定魂丹，你服下之后，就回南山书院！立刻！”
“你呢？”宋书砚看着含泪忍着不掉，强撑端起姐姐架子的宋南姝，冷静反问，“你之前说的，要和我一起回南山书院，还做数吗？你说要一起……”
“不作数了！都不作数！”宋南姝怎么还敢和宋书砚如同以前一样相处下去，“在你成亲之前，在你摆脱这畸形荒谬的错觉之前，我们都不要再见了！”
宋书砚拳头紧紧握着，拼尽全力才压下眼底可怖的情绪，视线却越来越平静。
宋南姝是他这暗无天日的生活中，唯一的生机。
他绝不会让她离开他。
宋南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或许是因为宋书砚不是在书院，便是与她在一处。
他太封闭，所以男女之情错位到了她的身上。
毕竟，宋书砚没有母亲和父亲教导。
她是宋书砚的阿姐，有这个责任，把他掰正过来。
“如果，你还认我这个阿姐，现在立刻出去！”宋南姝若不是靠着墙，早已经支撑不住自己。
看着宋南姝强忍泪水的样子，宋书砚最终什么都说不出口。
他上前打横将宋南姝抱起。
“宋书砚！”宋南姝惊恐喊出声，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恐惧在她精致白皙的五官上具象。
“你能走回床榻边吗？我什么都没想对你做！”宋书砚说着抱着她往内室走去。
若是真要违背宋南姝的意愿得到她，那晚在水云间，宋书砚完全可以趁人之危。
他能为宋南姝疏解时能做到那种地步，都不曾真的占据她，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让宋南姝先恨上他。
宋书砚动作小心将宋南姝放在床榻边坐下，单膝跪在宋南姝面前，与她平视：“我今日说的话，你可以认真想想，既然还是要成婚……”
“宋书砚！我这辈子和你，只可能是姐弟！”宋南姝否认的干脆利落，“明天我就去沈府为你要定魂丹！用过定魂丹，你……立刻马上离开京都！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明早我让胡管事给你收拾行囊！”
“你要嫁给沈序洲？”
“对！”宋南姝应声。
只有断了宋书砚的念想，他才能正常起来。
宋书砚抬手要为宋南姝擦去眼泪，却被她躲开。
他问：“你就没想过，你把定魂丹拿回来，我不会吃？”
“那就等五年后，你死我埋！然后我再下去和母亲谢罪！”宋南姝一字一句。
闻言，宋书砚突然笑了一声：“阿姐想与我死在一起，好啊！”
宋南姝悲愤上头，又给了宋书砚一巴掌。
她用力揪住宋书砚的衣领，语声哽咽，再也忍不住眼泪……
“宋书砚！你给我清醒点！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生死更重要！我只是你姐姐！你不该……不该因为一份本就不能存在的荒谬感情，命都不要！”
宋书砚握住宋南姝揪着他衣领的手，再抬眸，用那双通红的眼望着宋南姝，满目都是凄然和悲伤的祈求。
他喉头翻滚，被咬破的唇张合着：“可我控制不住啊，阿姐！你教教我……该怎么不爱你？”
眼前的宋书砚，好似又回到了她五岁时的那个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