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和谁打电话?”孟为鱼明知故问。
“你家那口子,下了飞机,赶路的时候给我打电话,现在正在赶过来。”宁坞告诉他。
孟为鱼露出了惊恐的表情,着急地扯着宁坞的袖子,露出了自己能摆出的的最卖可怜的表情,慌张地摇头,告诉好友:“我不认识的!”
“唉。”宁坞耐心地和他讲道理,“你知道吗?你是22岁就结的婚。”
“太早了吧。”孟为鱼现在怀疑自己遇到车祸后,其实是到了平行世界了,他感觉不管是结婚,还是那么早结婚,都不像自己会做的事情。
“你大学毕业后没有多久就结婚了。”宁坞引导他思考,“按照你的性格,是不会和一个人相处一年半载就结婚吧,所以你的结婚对象是早就认识了的人。不用担心,晚点来的人,你一定认识。”
“更不可能了。”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有喜欢过什么人。
宁坞重新在床边的位置坐下。
“所以到底是谁?”孟为鱼不想猜哑谜。
宁坞露出开朗的笑容,乐滋滋地告诉他:“你刚才对我的态度太差了,所以我不告诉你。”
孟为鱼一下子甩掉宁坞的衣袖。
“难得有人给你送饭,你快吃了吧。”宁坞转移话题。
“你想看我笑话?”孟为鱼一下子就猜到宁坞的想法,他眯起眼睛,预告道,“你不会得逞的,晚点不管是谁从这个门口走进来,我都不会有任何反应。”
“是吗?”宁坞不信。
“你这个反应。”孟为鱼其实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担心的,“我该不会和初中的那个四十岁的历史老师结婚了吧?”
宁坞:“……”
你太有想法了。
虽然宁坞坚决不透露孟为鱼的对象是哪位,但是他到底还是对孟为鱼好的,所以一边削苹果,一边和孟为鱼说着他所谓的婚后生活:“你和他……我是挺意外的,而且你谈恋爱,居然还是搞地下情啊。”
孟为鱼一边喝着粥,一边无言地听着宁坞讲诉他完全陌生的生活。
“大学的时候,有一次我们一大群人约出去玩,你们两个人突然不见了,我被派去喊你们回度假别墅吃饭。好家伙!被我抓到你们在花房约会,两个人在接吻,你还毛手毛脚的。”
孟为鱼的地下恋情,这才曝光了。
“噗。”孟为鱼快要喷了。
“你和他谈恋爱后,基本上就没有见过你和谁搞暧昧了,虽然你以前一直在搞七搞八。不过你结婚还是太突然了,我们都被吓了一跳。”每想到以前的事情,宁坞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一心一意这个词怎么可能出现在孟为鱼的身上。
孟为鱼,人如其名,见到鱼就上前撒饲料喂一喂。
“我现在怀疑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孟为鱼放下粥,抽出纸巾擦嘴巴,他不敢再喝了。宁坞说的每一句话都太恐怖了,他真的怕自己会喷粥。
“你是孟为鱼吧?”既然如此,宁坞就和他确认。
“我是孟为鱼,我是觉得你口中的人不是孟为鱼。”他痛苦地闭上眼睛,“你不如给待会要来的人打电话,让他走吧,不要来了,我刚醒来,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他怎么会听我的话。”宁坞觉得孟为鱼高看自己了。
“听你的语气,那个人脾气不好。”孟为鱼还是想不通,他感觉自己不会和那种人结婚的。
宁坞思考一会,委婉地说:“他的脾气啊,看情况吧。”
“那不就是不好。”孟为鱼不会被话术所骗。
“他的话……”宁坞想要给孟为鱼透露更多的消息。
“算了,我不想听了,总觉得自己长大后,脑子有点不正常。”孟为鱼抖了抖被子,准备躺到床上去睡觉。
面对困难,孟为鱼选择逃避。
“我要睡了,帮我拉窗帘谢谢……”
“嘭。”刺耳的开门声打断了孟为鱼的声音和动作。
孟为鱼和宁坞下意识朝门口看去。
门口出现了一个男人。
说实话,孟为鱼见过不少长相优越的人,自己就是这方面的佼佼者。不过来到的人,比起俊雅的脸,他的气质更加突出,孟为鱼很少一看到一个人,就会觉得他看起来就精明能干,文雅冷静。他戴着一幅银框眼镜,明明身上的衣服和配饰都名贵不凡,但是偏偏就显得死板。
和孟为鱼记忆中仿佛没有表情的人不一样,他看起来很慌乱。
“哇,你老公来了。”宁坞看到来人,眉开眼笑。
孟为鱼维持着要躺下的姿势,张大嘴巴,魂飞魄散。
你!说!什!么!
这个名为沈舟渡的男人,抿着嘴唇,大步流星朝他走来,然后探下身,发抖的双手放在他的后背,将他一下子抱住。
他的双臂有力,抱住孟为鱼的姿势,似乎是想要确定他此时的存在、又仿佛是寻找慰藉、更是……想要抚慰孟为鱼。
孟为鱼保持着被吓傻的表情,在沈舟渡的怀里,脑袋僵硬地一点点转过去看宁坞。
“找到了。”宁坞打开手机,给孟为鱼看一张照片。
那是宁坞偷拍到的,开满了姹紫嫣红花卉的花房里,孟为鱼和沈舟渡坐在一起,身影几乎重叠。孟为鱼一只手放在沈舟渡的大腿上,另一只手随意搭在沈舟渡坐的椅子后背,正笑着要亲上眼睛死死看着自己脸的沈舟渡。
孟为鱼眼前一黑,恨不得直接晕过去。
自己还是死在那场车祸比较好!!!
和你离婚
孟为鱼第一次见沈舟渡,是在一次普通的富豪宴会上,他在哄女孩子开心,而沈舟渡在另一边接受一群看上去头发花白的阿叔阿姨的称赞。一个本应该是酒醉金迷的宴会大厅,因为沈舟渡的存在而变得高雅不凡。
沈舟渡站在他们的中间,表现出远非这个年纪的人有的成熟。
他看上去并不是自愿应付这些人的,但是若要他做这些事情,他也不介意。
哼。
孟为鱼从他的身上同时看到了两个讨厌的人影。
也许是孟为鱼盯着他的时间过长,沈舟渡有所感应,转过头,看向宴会另一个氛围不同的角落。
孟为鱼的动作快他一步,早就移开了视线。
当孟为鱼觉得自己伪装得非常完美,再一次把视线转过去的时候,毫无预兆地对上了沈舟渡的眼睛。
他在死死地盯着自己。
在被孟为鱼冷笑着威胁的时候,沈舟渡依旧没有移开眼睛。也许他的心理属于抓偷看自己的人,所以没有心虚退缩的意思。
沈舟渡的长相是文雅俊朗的亚洲人,但是却有一双浅蓝色的眼睛,据说他的祖父母辈有一位是德国人,这是隔代遗传。他戴着一副眼镜,似乎是想要减弱眼睛的存在感,但是因为金属框的存在,一旦注意到他的眼睛,就会让他看起来更加冷漠,根本无法忽视。
这绝对就是挑衅!
孟为鱼气不打一处来。
这是一件小事,但是奈何孟为鱼身为一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大少爷咽不下这口气。
当时的激愤,早被冲击殆尽。
孟为鱼张大嘴巴,魂飞魄散。
所有的思绪清空,只剩下一双转动的眼珠子。
放在后背的手稍微松动,沈舟渡和他拉开距离,看着孟为鱼的脸,嘴巴微微张开,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却一个字都蹦不出。
现场的气氛一度非常诡异。
“孟先生的家属,请出来一下。”医生在门口喊人。
“好的。”听到了呼唤,沈舟渡下意识站起来,他离开之前,不忘和孟为鱼交代,“我很快就回来。”
宁坞坐在一旁沉默许久,现在终于能笑眯眯和他打招呼道:“小渡,真是感天动地的场面啊。”
“麻烦你照顾他了。”沈舟渡拍了拍宁坞的肩膀,随后离开了病房。
目送沈舟渡离开,宁坞保持着脸上的笑容,一边转头去看孟为鱼,一边用得意的口吻说道:“是吧,我就说是你一定认识的人。”
他的眼睛转过去,被孟为鱼吓了一跳。
孟为鱼还保持着瞪大眼睛的惊恐表情,同时身体完全贴在床的靠背上。
宁坞从来没有看过他的脸上会出现那么可怕的表情,慌得连忙站了起来,朝他伸出手,想要将他唤醒,甚至担心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说:“你是不是哪里疼,要不要我去喊医生?”
“宁宁宁宁……宁坞……”孟为鱼的脑子瓦特了。
“对,我是宁坞。”宁坞想要抱他。
“那那那……个人是、是、是是是沈舟渡。”孟为鱼的手指颤巍巍,指着门口。
“是沈舟渡。”宁坞点头,肯定他眼睛看到的。
“我我我的的结婚对象是……沈舟渡?”孟为鱼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声音都在抖。
“不然呢?”宁坞想不到第二个人了。
孟为鱼的脚一下子伸直。
宁坞吓了一跳。
孟为鱼快速下床,鞋子都不穿了,一下子走到窗户旁边,打开窗户门,一脚准备跨上去。
“小鱼!小鱼!”宁坞吓到扑过去,抱住他的腰。
“放开我,这一定是噩梦。”孟为鱼了无生趣。
“不是,你做什么啊?”宁坞不了解。
孟为鱼闻言,咬着牙齿转过头,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道:“我是疯了吗?我怎么可能和沈舟渡结婚?”
“是真的啊,我还有你们的结婚照……卧槽,小鱼,你别跳,大不了我不说了!”
这里是一楼。
孟为鱼一下子就翻过窗户,他的右手和半张脸还被绷带包着,一下子转过身看宁坞。
宁坞也想跟着跨出窗户。
孟为鱼冷着脸将窗户关上,阻挡宁坞的动作。
“我就算被车再撞一次,也不可能和沈舟渡结婚。”孟为鱼撂下话,转身一瘸一拐离开。
宁坞在他的身后拉开窗户,还是不死心地告诉他:“这是真的啊!”
孟为鱼头都不回,朝他挥舞着拳头。
虽然说远离了烦人的友人,还有不明所以的烦恼源,但是孟为鱼一时之间也没有去的地方,身体没有康复,他不敢贸贸然离开医院。再说了,他就算离开了医院,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幸好医院多的是椅子。
没有穿鞋子的孟为鱼坐在椅子的边上,托着下巴,苦思冥想。
不管怎么想,他都想不出自己会和沈舟渡结婚的原因。
首先,他就不喜欢男人。
其次,他不喜欢沈舟渡。
最后,他不信任婚姻。
坐在被绿叶包围着的椅子上,孟为鱼穿着蓝白两色的病号服,与他那头染出来的如同棉花糖一样的头发,变成了此间唯一的一朵花。
他实在美丽,但是因为纠结,脸上的表情一度狰狞,路过的人虽然好奇,但愣是没有一个人敢靠近他。
“看来这里是平行时空。”孟为鱼思考出了一个合理的答案。
“你好失礼啊,喜欢上我是那么离谱的事情吗?”一道冷漠的声音从孟为鱼的侧边传过来。
孟为鱼猛地转过头,原本就和他的头发极近的叶子被他的发丝拂过,绿色的成片色彩夹带着被拨动的璀璨阳光而颤动。
沈舟渡看到他的脸,虽然现在只能看到半张脸,虽然他的头发乱七八糟,虽然连鞋子都没有穿,但是他的瞳孔还是下意识微微放大,浅蓝色的眼睛因为光线而开始变暗,显示出一种渴望与独占欲。他总是能快速地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变化,于是便趁着被别人发现自己的执念之前,将脸别开。
“呵。”孟为鱼看到他的动作,嘴角一扯,僵硬地笑了,这个人到底对他有什么意见,每次看到他都要一副不爽快的样子转过头。
“你忘记穿鞋子了。”沈舟渡的手里提着一双医院提供的拖鞋,朝孟为鱼走过去。
孟为鱼警惕地看着他,身体不自觉地往后仰。
“孟大少爷,请用鞋。”沈舟渡故意鞠躬,把鞋子放到孟为鱼的脚旁边。
他只是普通地开口说话,但是孟为鱼莫名觉得他就是在阴阳怪气,故而不满地看着他。
宁坞是在骗人吧?
迎着孟为鱼的眼神,沈舟渡的另一只手伸进口袋,随后从里面拿出一枚戒指,递到他的面前。
“还有这个也忘记拿走了。”
“嘶。”他这一伸手,孟为鱼才发现,他左手的无名指上,分明就带着一枚一模一样的戒指。
孟为鱼的手放在椅子上,绞尽脑汁,不知道如何面对如今的情况。
“你不想要吗?”沈舟渡问他,眼睛微微一黯。
“也不是说不想要,但是呢我现在有个情况,最直接的就是你看我整只手都被包起来了,所以呢……”孟为鱼百般推脱,也不管自己被绷带包起来的是右手,而不是戴戒指的左手。
“我明白了。”沈舟渡的手指一勾,将孟为鱼的那一枚戒指,一起戴进无名指上。
孟为鱼本就属于容易走神的人,他的眼睛忍不住跟着沈舟渡的动作走,发现他的手指修长又秀气,原本属于自己的戒指戴入他的手指,居然大了一点。
他下意识用指甲捏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气死了!
“我可以坐下吗?”沈舟渡问孟为鱼,疏离客气。
孟为鱼因此放下戒心,点了点头。
沈舟渡几乎要下意识挨着孟为鱼坐下,但是看到孟为鱼往旁边挪屁股的局促模样,默默挪动脚步,在椅子的另一边坐下了。
“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沈舟渡自然地转过头看他,关心他的状况。
“其实还好,只是……”孟为鱼眼神闪烁。
“失忆?”沈舟渡后面那一句话变得如同自言自语,“这种事情,差点以为你是故意找这样的理由哄骗我。”
“喂。”孟为鱼自然而然发出不满的声音,一只手往沈舟渡的背后伸去,想要摆出威胁人的姿势。
沈舟渡的身体微微往前,让孟为鱼的手落下后再坐回去,这样一下,就好像孟为鱼的手放在他的身后环抱住他一样。
孟为鱼沉默了一会,随后假装叫起来:“痛痛痛。”
沈舟渡被吓了一跳,连忙直起身体。
孟为鱼故意小心翼翼地拿回自己的手。
“情况我都了解了,我去问了医生,也拿到了你的检查报告。”沈舟渡转过身体,郑重地和他说明情况。
孟为鱼嘴角再次一抽,不需要他费心解释是好事,但是这个人到底有多不信任他。
沈舟渡严肃地告诉他:“虽然你不记得了,但是我和你已经结婚5年了。”
“这种事情真的不可能。”孟为鱼拒绝承认如此荒谬的事实。
“是真的。”沈舟渡不苟言笑。
“怎么想都不可能,因为我讨厌你。”孟为鱼不假思索地开口伤人。
沈舟渡一愣。
“我不喜欢男人,也不会想结婚……”孟为鱼的声音渐弱,倒不是因为他终于良心发现,而是因为他察觉到沈舟渡的眼中升腾起一丝杀意,至于是想要杀他,还是想要自杀,无法辨别。
“就是这样,如果我们结婚了,那么我要求离婚。”孟为鱼说。
沈舟渡咬住自己的下唇,最后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告诉他:“做、不、到!”
被他的气势所震撼,孟为鱼眯起眼睛,反而激起了他的叛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