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做不到了!今天就把这个糊涂的婚姻关系给解除了!
最好的朋友
夏风吹过,炎热的气息入侵人的精神,脑袋快要沸腾,四肢短暂麻痹,除了眼睛尚能运作,装下眼前的人,身体其余的部位通通被燥热所侵蚀,一起怠工。
那双浅蓝色的眼睛短暂地涌现出一丝压抑不住的情感,继而,沈舟渡需要用力咬住自己的下唇,才可以控制住自己这如同夏日热浪一样汹涌的感情。
他表面上的无动于衷,让孟为鱼有一种他其实也没有那么在意这件事情的错觉。
“有什么好做不到的?”他确实是很没有良心的,“话说,国内根本就没有同性婚姻法律吧,就算我真的要和你……”
“做不到,我不答应,而且比起所谓的婚姻,我和你做了更加没有办法切割的事情。”沈舟渡说话的时候,牙齿忍不住互相在一起大力摩擦,所谓咬牙切齿、所谓哑巴吃黄连。
“这个世界哪有不能反悔的事情?”孟为鱼觉得他说的话很好笑。
“因为我们办了收养手续!”沈舟渡今天异常上火,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说话的音调上扬。
偏偏孟为鱼熟悉的就是他现在的嘴脸,所以优哉游哉地笑着,毫不在乎。
“哇,这是脑子多不正常才会做这样的事情。”孟为鱼感慨完,好奇地问,“你收养我吗?”
沈舟渡郁闷地诉说着那件,明明是对方提议,最后却只有自己记得的事情:“你收养我。”
“哦,原来我是你的爸……”孟为鱼张开嘴巴就想要发出笑声,并且说一个低级的笑话。
沈舟渡仿佛对他的一切都了然于心,在孟为鱼的话开了个头后,立刻伸出手,猝不及防地捂住了他的嘴巴。
孟为鱼无辜地眨了一下眼睛。
“不许说!”沈舟渡厉声警告他。
孟为鱼的眼睛笑笑,随后一只手放在椅子上,身体朝沈舟渡对方向前倾。
沈舟渡的手随着他的动作往自己的方向收,隔着镜片的蓝色眼睛里的所有情绪,就像冰块要被着含笑的夏风融化。
“喂。”他不止不能说话,呼吸都要困难了。
沈舟渡被他所迷惑,立即放下手。
孟为鱼近距离和沈舟渡对视,他意图从那双蓝色的眼睛里找到一丝情愫,或者从自己的心底寻找一丝悸动,可惜的是,他两样东西都没有发现。只有一股闷热的风,吹得人的心头闷闷的,紧接着脑子也不好使了,只让孟为鱼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沈舟渡的时候,曾经有过的一瞬间的想法:好漂亮的眼睛,比他买过的任何一颗蓝宝石都要明亮美丽。
如果能取下来,为自己所有就好了。
想法是不错,可惜这双眼睛并不是真实的宝石。
“算了,我要做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不需要你同意。”孟为鱼的脚踩住拖鞋的一边。
沈舟渡眼疾手快,立刻伸出脚,踩住了鞋子的另一边。
孟为鱼:“……”
沉默是没有用的,若只比拼不说话,孟为鱼不可能是沈舟渡的对手。
“你在做什么?”孟为鱼对他这种行为恨之入骨,要不是他现在脑子还不正常,岂会在这种地方,任由别人欺负自己。
沈舟渡一本正经地说着可笑的话:“你要是想离婚,鞋子就不给你。”
“我真是无语了。”孟为鱼和他杠上了,脚趾紧紧按住鞋子,同样不愿意放弃这双拖鞋的所有权,“这双拖鞋是医院给我的。”
“你在医院的钱是我付的。”按照沈舟渡的理解,所以这双鞋子的归属权是他的。
孟为鱼也是他的。
“难道我付不起住医院的钱吗?”孟为鱼觉得好笑。
“付得起,但是无法改变,你现在住院的钱是我付的事实。”沈舟渡冷冰冰。
“你真的很奇怪。”
“哪里?”
他们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中间没有任何的停歇,夹枪带棒,反复想要在争斗中占据上风。
这让孟为鱼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他们会结婚,中间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缘由。
“为什么要阻止我离婚?”孟为鱼不解地碎碎念。
“你说话才奇怪吧,我为什么要和喜欢的人离婚?”沈舟渡伸出食指,指着近在咫尺的人,严肃认真的语气仿佛他身处神圣的教堂,在做什么了不得的祷告。
孟为鱼愣住。
沈舟渡的手指伸向孟为鱼的额头,就在孟为鱼以为自己要被打了的时候,那根手指温柔地戳了一下他的额头。就算是这样,毫无准备的孟为鱼还是下意识脑袋往后仰了一点。
他的视线和沈舟渡错过,金灿灿的阳光射进他的眼睛里。孟为鱼的眼前一阵恍惚,当他的脑袋回到原来的位置时,沈舟渡已经把脚挪开,将拖鞋的所有权让渡给他了。
又赢了!
孟为鱼穿上鞋子,一下子就笑了。
沈舟渡看着他兴高采烈的表情,不知道该庆幸自己可以确定这就是十七岁的孟为鱼,还是遗憾于如果他的记忆要回到过去的某个时间点,却为何是十七岁的那个春天。
孟为鱼穿上鞋子后,一抬起头,恰巧看到了沈舟渡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他张开嘴巴,用一种命令式的语气对他说:“不许看我。”
当他的话说出来,沈舟渡来不及思考,几乎是下意识低下头,视线离开他的脸,固定在他的腰下。
这是一种长年累月训练出来的本能,他看着孟为鱼蓝白的衣角下,延伸出来的宽松裤子,以及被包裹起来的白皙双脚。他因为在车祸中的撞击,大腿上有淤青,更显得皮肤白得仿佛是透明的。
此人养尊处优,已经到了一种让沈舟渡担忧的程度了。
就在沈舟渡想要再担心一下他的身体时,一只手出现在他的视线内,抬起他的下巴。
沈舟渡浅蓝色的眼珠子往上转。
孟为鱼的长相偏向秀丽,眼睛总是笑笑,本来应该是平易近人的长相,但是他的嘴巴一抿,笑容瞬间消失,散发出盛气凌人的气势。孟为鱼的食指在沈舟渡脸蛋旁边轻轻地敲了敲,威胁意味十足,不悦地问:“你在看哪里?”
“你不是让我不要看你吗?”他只是听从他的命令。
“你觉得看我的裤裆,会比看我的脸好吗?”孟为鱼快要被这个同性恋的举动吓死了。
“那就……”沈舟渡死死地盯着他的脸。
孟为鱼一脸头疼地抬手按了一下太阳穴。
沈舟渡的身体稍微往他的方向倾斜,张开嘴巴,有话想说。
“我不是故意这个态度的。”孟为鱼想要解释一下,“但是在我的最新记忆里,几个小时前,拿到了所有成绩都是第一名的你,故意从走廊的那一头走过来向我耀武扬威。现在我只是一眨眼,就要我接受我和你结婚了的事实,我确实做不到。
”
不仅做不到,反而因此触动了保护自我的本能,无差别地攻击靠近自己的人。
“没事,反正你就这个脾气。”沈舟渡习惯了。
孟为鱼望着天空,焦虑地抖了抖脚,既然如此,他摊牌了,问起自己几个小时前最在意的一件事情:“你应该记得高三开学的时候吧?”
“我记得。”沈舟渡点头。
“你的班级明明就在走廊另一边,你们班级也没有任课老师在我们这边,你还专门走过来,是故意的吧?”这个问题,孟为鱼硬是想了一个早上了。
他如此认真,沈舟渡还以为他能问出什么问题,在聚精会神,却听到这个幼稚的问题后,沈舟渡紧绷了两天的神经突然就松懈,他低下头,刘海落在银色眼镜框上,挡住了他的眼睛。
“哈哈哈哈哈。”
沈舟渡发出了突兀的笑声,把孟为鱼吓了一跳。他笑得突然,而且很快就收起了笑容,嘴巴合起,和平时呆板的模样无差异。只是他这次抬起头,眼中都是笑意,随后果断地告诉他:“是故意走过去的。”
“呵呵。”孟为鱼冷笑,果然是个讨厌鬼。
“原因是……”沈舟渡是第二次解释这件事情了。
“阿嚏。”一阵风吹过,孟为鱼突然侧过脑袋,打了一个喷嚏,打断了旁边的人的思绪。
“回去吧,现在风大。”沈舟渡被他干扰,立即放下了本来要说的话,“你脑子本来就坏了,再被风吹坏了,就更加糟糕了。”
“现在脑子再坏,也比和你结婚的时候清醒。”他发自内心地感慨。
出乎意外的,听到了如此伤人的话,沈舟渡却毫无反应:“那是你自己的问题,不要嘴贫了,走吧。”
孟为鱼听了他的话,视线左右闪躲,说道:“我还不想回去。”
“大不了我不再提我们结婚的事情了。”沈舟渡简直就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他一个眼神的移动,他就可以可以猜到孟为鱼的想法。
孟为鱼闻言,立即转过头,看着沈舟渡,较真地说:“那你发誓。”
“哈,叫我发誓了那么多次,这还是内容第一次如此新颖。”沈舟渡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然后郑重地对孟为鱼伸出两根手指。
“发誓是三根手指。”孟为鱼看到他的手势,将他的无名指也拉起来。
因为他的动作,沈舟渡不着痕迹地笑了。
他的笑容实在是隐秘而又短暂,孟为鱼根本就察觉不到。
“我发誓,未经孟为鱼的允许,我绝对不会再提我们我们结婚了的事情。”虽然这是不能改变的事实。
“行吧。”孟为鱼暂且相信他。
沈舟渡先一步站起来,然后在孟为鱼起身的时候,顺手扶了他一把。
因为在太阳下晒了太久,本身脚还受伤,孟为鱼一时没有站稳,撞进他的怀里。
“不许吃我的豆腐。”沈舟渡说他。
这就是孟为鱼总是忍不住怀疑他们之间的婚姻必定有内情的原因,别说他记忆中的沈舟渡和自己相看两相厌,就现在,沈舟渡对他的态度也不像是爱人。
他如果要选择和某个人相守一生,一定要是……很喜欢的人才可以,不然的话……
他不说还好,说了以后,孟为鱼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胸膛,随后不满意地问:“你怎么还有胸肌?”
“我和懒惰的某人不一样,非常关注身体健康。”沈舟渡对于他的一切疑问,都有预判。
“那我更不可能喜欢你了。”孟为鱼安心地说,“我的个人喜好是平胸。”
“那是你高中的事情了,上大学后你的喜好就变了。”他的性格说风就是雨,今天早上打雷下雨,下午天气晴,沈舟渡不知道他有什么自信,可以长久保持一个爱好。
“你怎么知道我大学时候的事情?”孟为鱼对手还挎在沈舟渡的手臂上,艰难地拖动着脚步。
沈舟渡听到他的问题,看着他对自己爱答不理的模样,最遗憾的事情就是这一点:“你现在的记忆是停留在高三开学的春天吧?”
“是啊。”孟为鱼点头。
“太遗憾了,如果你保留的记忆可以往后延续两个月,孟为鱼,那时候我们已经是最好的朋友了。”
惊天动地的抖M
夏风狂拂。
继而时光往前倒转,一直倒转,直到回到某一年的夏天。
天空阴沉,磅礴大雨即将来临,闷热的夏风不断吹拂,沙滩上的海浪持续拍打在岸边,湿润的界限不断迫近人的鞋子。
十七岁的孟为鱼骑着自行车,正想要在下雨前回到那一栋今天只有自己在的别墅。
他一手握着自行车的把手,一手把棒棒冰塞进嘴里。因为快要下雨了,这一条路上几乎没有人,轿车也不允许从这里路过,所以他畅行无阻。
乌云密布,降雨的阴影在天空朝着大海涌来。
孟为鱼优哉游哉地踩着脚踏,他就要这样拐弯,离开这片海域。
天际出现明亮的闪电。
像孟为鱼这种人,属实是很容易被有变化的显眼东西吸引目光,所以他的眼珠子下意识就转了过去。
这一眼,他发现了有比闪电还要显眼的东西,就藏在了他的眼底下。
一个人坐在沙滩上,他的双脚立起,双手放在膝盖上,即使只有一个人待着,他的姿态也不放松。
孟为鱼忍不住停下了自行车,随后探头去望。
可惜角度不对,还是看不到那人的脸。
孟为鱼的脚踩在地板上,费劲地往前蹬了两步。
这下终于让他看到了沈舟渡的脸。
和孟为鱼预想的不一样,沈舟渡没有在哭。
他只是无神地看着大海,浅蓝色的眼珠子因为光线的不充足变暗,脚的旁边放了一副被折断的眼镜。
平滑的镜面上突然多了一滴水,预示着大雨的前奏。
沈舟渡无动于衷,抿了一下嘴唇,似乎笑了一下,然后岿然不动。
“喂!”不远的地方传来了他人的声音,因为这里平日人还挺多的,沈舟渡没有一点反应。
声音停了一会。
“嚯。”一阵狂风从背后吹来,沈舟渡染出来的黑发狂乱地往前刮,靠近头皮的发根隐约可见浅棕色。
“沈舟渡!”
暴风携带着明确喊着他名字的熟悉声音。
沈舟渡一愣,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随后慢慢转过头。
被风吹着,破烂的眼镜敲打在沈舟渡的脚上,他抬起头,一下子就在高处看到一张熟悉的脸。风太大了,孟为鱼似乎张开嘴巴说些什么,但是句子断断续续,根本无法很好听清楚。沈舟渡看着他一张一闭的嘴巴,忍不住探起身体,全神贯注,意图听清楚所有的声音。
话说了一半,孟为鱼放弃与大自然作斗争,摆出不耐烦的表情,朝沈舟渡招了招手。他的手掌朝着自己身体的方向,因为地势原因,自带俯视他人的趾高气扬。而且他的手势也像是在呼唤什么宠物,高傲而又戏谑。
沈舟渡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站了起来,转身朝他走去。他脚上的拖鞋也坏了,走了两步发现难以前进,所以干脆把鞋子也抛弃了,直接赤脚走到高高的围墙下,仰头看着拥有着纯天然黑发黑眸的美少年。
“要下雨了。”孟为鱼说。
“是要下雨了。”沈舟渡无话可说,只能重复他的话。
孟为鱼大大地叹了一口气。
大雨从海的另一边开始落下,不断接近陆地。
孟为鱼骑着自行车,后座载着沈舟渡,快速地朝别墅驶去。
沈舟渡的怀里抱着一袋零食,因为孟为鱼的车技,身体几次快要晃出去。他想了一下,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抓住了孟为鱼腰间的衣服。
“你要保护我的晚餐!”眼看就要下雨了,孟为鱼回过头,朝沈舟渡索要承诺。
“我发誓。”沈舟渡松开抓住孟为鱼衣服的手,朝他竖起两根手指。
“发誓是三根手指,算了,那你抓紧,我们尽量跑快点。”孟为鱼转回头。
沈舟渡闻言,毫不犹豫地将手伸过去,一下子揽住孟为鱼的腰。
“我……”孟为鱼被他的力道往后拖走,一句骂人的话差点冲口而出。
来不及多说什么,乌云已经完全到了他们的头上了。
大雨将世界都笼罩。
到别墅屋檐下的时候,孟为鱼推着自行车,无言地看着对面的人。沈舟渡提着一个空了的袋子,零食从他们的脚下,一直往外延伸。
“都怪你骑着自行车陷下那个洞,震了一下,袋子也是烂的,你没有告诉过我,所以里面的东西才会漏出去的。”沈舟渡找借口的时候倒是口齿伶俐,他有一种天然地摆脱责任,寻求证明自我无辜的本能。
可惜他这一諵沨套对于孟为鱼没有用,不如说,他现在在孟为鱼的眼中,更讨人厌了。
“怪就怪我好心载你,现在能请你滚吗?”孟为鱼手一抬,指着外面的大雨。
沈舟渡转头看了外面的大雨一眼,伸出手,把孟为鱼的手臂按下去。
孟为鱼懒得和他在门外拉拉扯扯,甩开他的手,转过身去按电子锁的密码。
在这个期间,沈舟渡蹲下去,捡起地板上仅剩的两包零食,并且手伸出去,想要把手够到外面的地板,把大雨拍打的零食也捡回来。
“不要了,一人吃一包吧,一个晚上吃不饱也不会饿死人的。”孟为鱼把门打开了,“先进来吧,晚点感觉要打雷了。”
沈舟渡蹲在地板上,抬起头看他。
孟为鱼高傲地俯视他。
此乃孟为鱼引狼入室的第一步。
时间再回到今天,暴风前的潮湿空气离到来还有一段距离,但是暴虐的太阳依旧蒸发着大地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