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狗很麻烦的,”钟意这么说着,又很认真地向她举例,比如早晚都要遛,比如拆家很厉害,然后才慢吞吞地说,“不如养我吧。”
他凑过来了一点,脑袋在她颈窝处很亲昵地蹭了蹭,“我就是姐姐的小狗。”
“又撒娇。”
林幼宁忍不住笑了,原本乌云密布的心慢慢透进一丝晴朗,摸了摸他的脑袋,想逗逗他,“可是我养不起你怎么办。”
“我很好养的。”
皎洁月光倾泻一地,把他的发梢和眼睛都照得亮晶晶的,“什么都不用吃,吃你就够了。”
“……”
她发现自己在这方面确实是说不过钟意。
在他们聊天的间隙,Allie终于被吵醒。
她的眼睛大大的,圆圆的,像黑曜石一样,紧盯着林幼宁看,仿佛在分辨她是谁。
少顷,忽然一下子跳起来,两只爪子摁住她的肩膀,伸出湿漉漉的舌头,很讨好地舔她的下巴和脸颊。
“Allie,下来。”
钟意看起来不太高兴,很熟练地吹了声短短的口哨。
金毛的智商很高,收到主人的指令,几乎是立刻停下了动作,稍微退后几步回到了自己的小窝里,有些委屈地扒拉了一下毯子。
林幼宁忍不住又摸了摸她的脑袋:“干嘛凶她。”
“我吃醋了。”他用眼神控诉,“她怎么能舔你。”
她哭笑不得,“Allie也不行吗?”
“不行,谁都不行。你是我的人,我说了算。”
钟意说完,不给她反应的机会,低头吻住了她,勾着她的舌尖反复舔舐吮吸,又把她的嘴唇舔得湿漉漉的。
片刻过后,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语气逐渐暧昧起来,“我们还没在这里做过呢。”
“你别乱来。”
他的眼神实在是太认真,林幼宁有点怕,被他紧紧禁锢在怀里,挣脱不开,只好示弱,“这里好冷。”
“冷吗?”钟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一会儿就热了。”
他说着,身体又往前送,她毫无征兆地感受到了什么东西的轮廓,一下子红了脸:“钟意,你别发疯。”
“谁让姐姐勾引我。”
他看起来好像比林幼宁还要委屈,咬着她的耳垂含糊不清地说。
“我没有……”
“你有。”他加重语气,“还不肯承认。”
一墙之隔就是宽阔的路面和邻居的花园,几步之遥还有趴在狗窝里的Allie,林幼宁顾不上跟他争执,仅存的羞耻心让她再次要求:“别、别在这里,会被听到的……”
“你小点声叫,听不到的。”
钟意轻声地诱哄,又把她抱起来,踩在鹅卵石小径上,往前走了几步,抵在了冰凉的墙壁上。
大概是听到动静,邻居家的狗忽然隔着一道墙开始狂叫,Allie于是从狗窝里跑出来,不甘示弱地竖起了尾巴。
林幼宁更加紧张了,总觉得对面有人在听墙角,又羞又恼,开始挣扎。
可惜钟意的怀抱,她没有一次能够挣脱掉,于是万分委屈地红了眼圈,一滴泪悬在眼角,眼看着就要掉下来。
钟意就在这个瞬间,有些突兀地停下了动作,借着冰凉的月光,直勾勾盯着她泛红的眼尾。
林幼宁愣了愣,因为没想到他会停下。
以往在这种时候,她就算是哭到背过气去,这人也是想怎样就怎样,完全不顾她的死活。
“我还没怎么样呢,哭什么。”
他微垂着眼睛,漆黑整齐的眼睫毛隐去了那一点不耐,顿了顿,凑过来吻掉了那滴眼泪,像是很无奈似的,“真拿你没办法。”
就在林幼宁晃神的功夫,钟意竟然真的抱着她,一步步回了客厅。
门锁是人脸识别的,隔着几步的距离就自动对他打开。
刚一进去,钟意就迫不及待地把她压在门框上,一边吻她,一边很有章法地在她身上乱摸。
她身上的敏感点他了如指掌,很知道哪里能让她舒服,没过多久,她又陷入了一阵熟悉的情热,脑袋和身体都昏昏沉沉的,在他手里软成了一滩水。
头顶那盏水晶吊灯折射出刺眼的光线,将整个客厅照得灯火通明,林幼宁忍不住闭了闭眼:“你出门前怎么都不关灯啊。”
钟意咬着她的指尖,不是很在意地回:“我怕黑。”
林幼宁却一下子清醒了不少,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之前有很多次,在她的宿舍里,她要关灯,钟意不许。
可是到了最后,大多数的时候,都还是他妥协。
她忍不住问:“那怎么之前——”
像是知道她想问什么,钟意弯了弯眼睛,很讨好地说:“你抱着我就好了。”
“为什么会怕黑呢。”
不知道该说什么,林幼宁沉默片刻,有点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对方立刻迎上来,在她掌心里蹭了蹭,口吻半真诚半敷衍,“好多年的老毛病了。”
看出来了他不想说,她换位思考,自己也不愿意坦白关于秦越的事情,于是主动抱住了他,用哄小孩的语气说:“别怕,我会一直抱着你的,以后……都不用害怕了。”
感觉到怀里的人有一瞬僵硬,少顷,钟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像是犹豫了一下:“其实也不是怕黑。”
她就顺着问:“那是什么?”
钟意却不肯再说了,把她打横抱起来,一步步往沙发的方向走。
林幼宁被他吻得晕晕乎乎,手指揪着他的衣角,揪着揪着,忽然从他长裤口袋里摸到了一个触感冰凉,体积小巧的不明物体。
她无意识地把那个东西慢慢拿了出来,摊在掌心里,才发现是一支口红。
思绪还很混乱,她一时没想通钟意的身上为什么会带着一支口红,耳边就听到他懒洋洋的声音:“这是我姑姑的,不小心弄掉了,我顺手帮她捡起来,忘了还了。”
他的解释很合理,语气也很自然,所以林幼宁没有多想,稍微清醒了一点,把那支口红放到了茶几桌面上,还很仔细地往里推了推:“那得放好才行。”
钟意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动作,神情几分阴郁,停了停才说:“别管了,丢就丢了。”
她失笑:“怎么这么说话,你姑姑不是很疼你吗?”
说到这里,顿了顿,犹豫片刻才试探着问,“钟意,你爸爸……经常不在家吗?”
认识这么久了,她几乎没有听到钟意提起过自己的父亲,无论是好的或是坏的,甚至连他二十岁的生日都没有到场。
她知道自己不该问,可是没忍住。
钟意“嗯”了一声,没什么情绪地说:“我很可怜的。”
林幼宁忍不住抱紧了他,动作很轻地抚摸他的后背:“为什么这么说?”
“我爸妈离婚后不久,我妈就再婚回国了,虽然我的抚养权在我爸这,但是从小到大,他也没管过我。这个家里除了姑姑没人疼我,可是后来姑姑也结婚了,现在还多出来一个小女孩,把她分走了一半。”
他的语气其实很平静,没有平时的撒娇粘人,卖乖讨巧。
林幼宁却觉得很难过。
刚认识的那段时间,她曾经想过不止一次,到底是泡在什么蜜罐里长大的小孩,才能长成他这幅笑眼弯弯不知疾苦的样子。
可原来不是这样,原来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很孤单,他吃了很多苦。
她抑制不住地心口酸涩:“怎么这么可怜。”
“真的很可怜。”
钟意委屈巴巴地重复了一遍,然后凑过来,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脸颊,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所以姐姐要多疼疼我。”
“我还不够疼你呀。”
林幼宁亲了亲他的额头,又说,“我最疼你了。”
她发现钟意对“最”这个字是有执念的。
大概就是从很久以前,钟意告诉她,虽然那个小女孩很可爱,但姑姑还是最疼他了的时候开始。
他很需要这个“最”。
所以说喜欢他的那天,她也加上了那句,最喜欢了。
像是一个在沙漠里徒步很久的人终于见到了水源,钟意慢慢开始失控,盯着她看了很久,忽然问:“林幼宁,你喜欢我,对吧?”
感知实在过分强烈,她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只迷迷糊糊捕捉到了“喜欢”那两个字,于是无意识地开口:“喜欢……”
过了几秒,他像是对这个回答不满意,又像是很委屈,在她脖子上重重地咬了一口,追问道:“还有呢?”
“还有什么……”
她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从里到外都湿透了,思绪无论如何都难以集中,勉强仰起头来。
暧昧不明的暖光里,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林幼宁被这双眼睛的主人所蛊惑,微微启唇,如梦初醒般地回答:“最喜欢你了。”
钟意从上面俯视着她,发梢被汗水微微打湿,鼻梁高挺,眼睫微垂,下颌线的轮廓清晰分明,美得很虚幻。
唯独神情,因为背光,模糊看不分明。
像是仍不满意,他低下头来,一口咬住她的耳垂:“姐姐,说——我会一直喜欢钟意,无论发生什么,永远都不会离开他。”
顿了顿,大概是看她没反应,又撒着娇催促:“说给我听嘛,好不好?”
受不了这种濒临崩溃的折磨,林幼宁觉得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翻来覆去地烤,理智早已被烧得干干净净,没了踪影。
双眼无神地盯着纯白色的天花板,她张了张嘴,喃喃自语般跟着重复:“我会一直喜欢钟意,无论发生什么,永远都不会离开他。”
……
第17章
虽然一晚上被折腾得很累,但是林幼宁有点认床,所以睡得不是很踏实,隔天早上八点不到,就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了。
触目所及之处,是纯白色的天花板和遮得严严实实的同色纱帘,她眨了眨眼睛,低下头,看到了那只搂在她腰上的,线条流畅分明的手臂。
记忆里她很少有第二天先比钟意起床的时刻,觉得有点新奇,林幼宁稍微坐起来一点,偷偷打量身边少年的睡颜。
柔软的黑色头发被压得乱糟糟的,漆黑浓密的眼睫毛一簇簇垂着,又乖又温柔,唇色永远是苍白的,只有接吻的时候才会变得红润。
林幼宁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又低头亲了亲他的嘴角。
像是还在睡梦中,钟意的眉头无意识地舒展开来,而后翻了个身又睡着了,很像是某种纯真无害的小动物。
她看够了,慢慢起身,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零零散散的衣服散落一地,林幼宁翻了半天,觉得脏到实在不能穿,只好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钟意的衣柜。
翻了半天,没有一件自己能穿的衣服,于是退而求其次,拿了一件他曾经穿过的白衬衫套到了身上。
长度刚好覆盖到大腿膝盖,该遮的地方也都能遮到。
穿好之后,怕吵醒他,林幼宁特地去了其他房间的浴室洗漱。
她看着自己胸口锁骨处那一大片青青紫紫的痕迹,把衬衫的扣子扣到了最上面一颗。
但是钟意的衣服太过宽大,完全遮盖不住,只好作罢。
一步步下了楼梯,她回到客厅,大概是昨晚体力消耗过大,觉得肚子有点饿,于是转身往厨房走。
厨房里的冰箱很大,是双开门的,打开之后,各种食材分门别类,应有尽有。
她其实很惊讶像钟意这种从小娇生惯养的富家少爷,竟然会自己下厨,而且厨艺还那么好。
虽然自己的手艺跟他一比实在是相形见绌,不过机会难得,林幼宁对着冰箱里满满当当的食材,陷入了沉思。
最后决定还是不要挑战什么高难度,于是简单地做了两个不会出错的早餐三明治,煎了两个鸡蛋,又热了一小锅牛奶。
她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对于钟意的口味,实在是不够了解。
她甚至不知道他是更喜欢喝牛奶还是喝酸奶,最后因为觉得早餐不宜吃冷食,还是选择了可以加热的牛奶。
钟意总是把自己藏在很深的地方,但是她愿意找,也不觉得累。
没多久,林幼宁把做好的早餐端上餐桌,又把厨房收拾干净,犹豫片刻,决定去楼上叫钟意起床。
洗干净手,她一边把衬衫袖口往下放,一边往楼梯的方向走。
没走几步,一抬头,就看到了安安静静站在楼梯拐角处的钟意。
清晨的阳光和煦而温柔,被院子里层层叠叠的绿色树影所过滤,透过落地窗折射到他身上,变成了轻轻摇曳着的金色光晕。
他大半后背都靠上墙壁,站姿懒洋洋的,身上穿着简单的白色卫衣和长裤,蓬松柔软的短发睡得很乱,正用一双慵懒散漫的睡眼看着她。
林幼宁看着他,隔了几秒才开口:“起来啦,我做了点吃的,要尝尝吗?”
钟意闻言,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双手插在长裤口袋里,背着光,一步步下了楼梯:“是给我做的吗?”
她点点头,有点无奈地反问:“不然呢?”
等他走过来,拉开旁边的椅子坐到了餐桌前,林幼宁又莫名感到紧张,把牛奶递到他手边,给他打预防针:“那个,先说好,我的厨艺跟你不能比,你凑合着吃,如果……实在不喜欢的话,也别勉强。”
她说话间,钟意已经拿起餐盘里烤成焦黄色的三明治,低头咬了一口。
等了几秒,没等来他的评价,林幼宁忍不住主动问:“还……可以吗?”
“很好吃。”
钟意抬起头,冲她露出个很灿烂的笑,唇角沾了一点点牛油果酱,然后他伸出舌尖,慢条斯理地舔掉了。
“是吗?”她心里不是很信,三明治她刚刚也试了一口,明明就是很普通的味道,都没有学校食堂里做得好吃。
不过看他这么捧场,还是觉得很满足,“那你多吃点,你现在还在长身体的阶段,早餐要好好吃。”
他眨了眨眼睛:“姐姐觉得我哪里还需要再长吗?”
“……”
林幼宁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要是不愿意好好吃早餐就别吃了。”
阳光铺满了整个房间,空气里有细小的尘埃在跳舞。
少年看着她,扑哧一声笑了:“怎么不愿意,你做的早餐,我恨不得把盘子一起吞了。”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他几乎是狼吞虎咽地把自己盘子里的三明治吃光了。
手边的牛奶却一口都没碰。
煎鸡蛋的时候她顺手切了点葱花撒进去,但是又想到钟意不吃葱,于是拿公筷一丝一丝地帮他挑掉了。
钟意挑食很厉害,这个也不吃,那个也不吃,说了很多次都没什么用,她也就渐渐不说了。
把煎蛋重新放到他手边,林幼宁看着那杯被冷落的牛奶,开口问:“你早上一般都喝什么?咖啡吗?我看厨房里有咖啡机,但是没找到咖啡豆,所以就没弄……要不你告诉我在哪里,我去找找。”
她话其实说得很随意,钟意却听得过分认真,沉默片刻才说:“姐姐,你对我真好。”
话音落下,他拿起手边的玻璃杯,咕咚几口就把温热的牛奶喝光了。
林幼宁愣了愣:“没事的,不喜欢的话就不要喝了。”
“没有不喜欢。”他轻声解释,“就是小时候喝得太多,现在不想喝了。”
她笑了笑,抽出一张纸巾,凑过去帮他擦了擦嘴角,用哄小孩的语气说:“知道了,那以后就不喝了。”
钟意垂眸看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没头没尾地问:“姐姐,你为什么穿我的衬衫?”
她沉默,心想自己的衣服都脏成什么样了,还怎么穿。
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他的追问:“是为了勾引我吗?”
“……你别一大早就发疯。”林幼宁察觉到一丝危险,不自觉地把衬衫往下拽了拽。
钟意却已经起身,慢吞吞走过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不怎么真诚地说:“我没想干嘛,知道你还难受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