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听到别人祝我们顺利吗?我们要是不去,岂不是辜负了人家的一番心意。”
盛连玦特地拔高的声音。
他知道前面的江挽一定是听到了的,可江挽即便听到也没有停下脚下的步伐。
半分钟之后轰鸣声再度袭来。
黑色的车子从江挽的身旁一闪而过,最终只剩下了一抹残影。
江挽面如死灰,仿佛不再抱有任何的希望。
她好不容易才走到了外面的闹市区,等到上了公交车之后,她才发现自已的伤口已经结痂了。
模糊的血肉和衣服连在了一起,稍微动弹一下,都会感受到一种锥心刺骨的痛。
江挽靠在椅子上喘着粗气,额头上浮现出了一抹密密麻麻的冷汗。
到了最后她直接晕厥了过去。
等到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
空气里漂浮着消毒水的味道,耳边还有各种机器滴滴嗒嗒的声音,江挽从一阵刺痛之中苏醒了过来。
“别乱动!”
她刚刚准备下床,一抹白色的身影疾步走了进来。
许述拿着消毒棉球,赶紧扶住了江挽。
“别乱动,待会儿身上的伤口又要裂开了。”
刚刚给江挽的伤口处理到一半的时候,他没有想到江挽会在这个时候醒,所以先出去找其他的工具去了。
江挽看着他扯动着嘴唇说了一句,“我怎么会在医院里面的?”
她记得,自已最后是上了公交车的。
可怎么……醒过来就在医院了?
“还能是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公交车上的那些热心群众把你送到了医院,还好我当时从担架旁边路过,否则的话就要惊动警察了。”
许述难得有这么身体不成钢的时候。
他的眉头紧簇,看着江挽满面愁容,“你到底是怎么把自已折腾成这个样子的?”
许述已经给江挽检查过了,几乎都是遭遇了重击所致,还有几个地方伤到了骨头,不过还好只是轻微骨折,稍微养一养就没事了。
“我……我自已不小心撞的。”
情急之中,江挽开口就扯了胡话,不过话才刚刚脱口,她就后悔了。
许述的专业能力有多强,她是知道的。
在这种人面前扯谎,那不就等同于自扇耳光吗?
“算了,你也不用告诉我,但是我要告诉你,你这种情况非常严重,如果要是有人故意伤害的话,那我就给你报警,行吗?”
许述满脸严肃地说着。
“的确是有人要伤害我,不过还是不要报警了,报警的话,事情只会变得更加复杂。”
江挽倒是没有再继续遮遮掩掩。
只是这件事情确实不能报警,如果把这种事情闹到台面上,到时候她就会成为江家和盛家的罪人。
那些人原本就看不上她,江挽实在不想再惹麻烦了。
许述欲言又止,不过到最后还是尊重了江挽的决定。
就在许述帮她处理伤口的时候,放在枕头下面的手机急促地响了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江挽下意识缩了一下,刚好扯的旁边的伤口生疼生疼的。
伤口又一次裂开,暗红色的鲜血流了出来。
许述神情紧张地稳住了她的手臂。
“别再乱动了。”
他没来得及看来电显示,将手机掏了出来后,就直接接了起来。
然后,把手机递到了江挽的另外一只手的手心,回头就去取消毒棉球。
第126章
谁都救不了她
江挽看着许述离开的背影时,手机里已经传来了盛连玦问责的声音。
“江挽,你在哪儿?”
直到此时,江挽才注意到打电话过来的人是盛连玦。
“有事吗?”
江挽看了一眼手臂上的伤口,疼得说话的声音都在发颤。
她听着那边觥筹交错的声音,心中越发悲凉。
“江挽,阿司匹林过敏吗?”
许述摆弄着药瓶,随口问了一句。
“不会。”
江挽有些艰难得说了一句。
盛连玦还在宴会的现场,身后是密集的华尔兹舞曲,他听不真切那头的声音,只是隐约听到江挽在和一个男人说话。
思及此处,他顿时感觉一阵烦闷,手也自觉地放在了领带上,似乎只有稍微松一松,他才不会觉得那么压抑。
“你还有事吗,没有的话我挂了。”
江挽看着许述已经准备好的伤口缝合针,顿时感觉后背发麻,也不等那边的人开口说话,直接就给挂断了电话。
“江挽,你和谁……”
“嘟嘟……”
盛连玦压抑不住,刚刚准备问出口,那边就给彻底挂断了,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全部都憋进了他的心里。
他还没回过神,一起过来的女伴找了过来。
她伸手挽着盛连玦,媚眼如丝的样子着实算是勾人。
“连玦,你打了一晚上的电话了,黄总那边都要不高兴了,要不我们还是赶紧过去吧。”
女人倒是也没有胡搅蛮缠,只是顺手就搬出了黄总。
盛连玦还想着刚刚的那个声音,所以感觉脑子里面嗡嗡作响。
但转念又想起了江挽毫不在意的态度……
他顺势把手机塞给了等在了门口的高远。
一回头,他走进了人头攒动的名利场,一杯又一杯的香槟下肚,凭借着酒精的麻痹作用,忘却了那件忧心的事情。
而医院里的江挽,则是在遭遇着酷刑。
“嘶……”
她半靠在床头,一只手放在许述的面前,另一只手死死地抓着床榻,额头上全是冷汗。
“再忍一忍。”
许述也是满头的虚汗,好歹他手上的动作很是稳健,似乎是为了减缓江挽的痛苦,他手上的动作稍微快了一些。
二人都没想到,医院里仅剩的储备麻醉剂竟然会让江挽过敏。
许述尝试着联系了其他医院,不过借用麻醉剂的手续一向很是复杂,等到麻醉剂过来的时候,江挽的伤口怕是已经不能看了。
许述无奈,只能用物理麻醉给江挽暂时缓解着痛苦,但物理麻醉剂作用有限,不一会儿就会让患者感觉到很强烈的疼痛。
所以江挽能忍着不喊出声也算是很有忍耐力了。
江挽躺在病床上,全身上下紧绷着,每一处神经都在疼痛。
直到半个小时之后,这场酷刑总算是结束了。
许述喘着粗气。
他从来没有进行过这么艰难的一场治疗。
他看了一眼橡胶手套上的鲜血,神情中多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
“许医生,谢谢你。”
江挽气若游丝,就连说句谢谢都费劲。
许述看了一眼,“我去找个护土过来给你换身衣服,你稍微歇一会儿。”
他说完快步离开了病房。
听着外面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江挽这才捂脸痛哭了起来。
她的心里满是委屈,可终究是无处宣泄。
江挽不止一次问自已,到底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才让自已沦落到了这种境地。
不过到了最后,都是无解。
许述很快找了一个热心的小护土过来。
江挽之前还在医院里上班的时候也跟她打过照面,在面对熟人的时候,江挽总是会有一种无地自容的羞愤。
小护土也很贴心,没有过多地过问江挽的情况,只是手脚麻利地帮忙换好衣服之后就退了出去。
病房又一次安静了下来,江挽根本都不敢有多余的动作,哪怕只是轻微的喘气,也能感受到那种遍布全身上下的痛觉。
不过很快她就麻木了,连带着大脑也跟着停摆,一阵胡思乱想过后,她浑浑噩噩地陷入了梦境。
睡梦之中还是姚静荷那张脸,看着对方满脸愤恨看着自已,江挽对自已这个亲生女儿的身份产生了疑虑。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耳畔突然传来了许述温柔的声音。
“江挽,醒一醒。”
他轻声说着,而江挽也总算是从噩梦之中苏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凑到面前的许述。
许述满脸的急切,一直到江挽醒过来的那一刻,他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我看你一直在做噩梦,所以才想着把你叫醒,怎么样?还好吗?”
许述仔细凝视着江挽脸上的神情。
江挽的脸色憔悴而又苍白,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血色。
她在许述的搀扶下,勉强靠了起来。
刚刚坐直身体的那一刻,她只感觉头晕目眩,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动作稍微慢一些,你刚刚失血过多了,再加上又没有吃东西,所以才会头晕的,我去帮你买了一点粥,先垫吧一下吧。”
许述说着,把温热的就碰到了江挽的面前。
江挽稍微缓和了一下,这才稳住了心神。
可看着面前的那碗粥,她却是有心无力。
许述有所察觉,伸手将勺子递到了她的左手。
“我帮你端着,你自已吃吧。”
许述知道盛连玦的性子,也知道他们两个人的感情一向不合,所以为了不让江挽难堪,他也不介意手臂疲惫一些。
“谢谢。”
江挽由衷地说了一句,不只是为了之前的治疗,更是为了许述在她噩梦发作的时候将她唤醒。
刚刚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江挽甚至觉得自已得到了救赎,不过在冷静下来了之后,她不会再有那种荒唐的想法了。
谁都救不了她,她的人生只剩下了溃烂。
脑海里面充斥着这样的想法,就连嘴巴里面的粥也变得苦涩了起来。
江挽下意识皱了一下眉头,许述看着她神情黯淡。
“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许述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不过很显然现在的江挽确实非常需要别人的帮助。
第127章
不要招惹
听着他平缓的语气,江挽的心好像破开了一个口子。
心里的委屈堆积太多,总归是想要找一个宣泄口的,或许是出于信赖,抑或是因为太委屈,总之这一次江挽没有任何的防备,把所有的事情讲给了许述听。
听完了这一切之后,许述百感交集,许久没有开口说话。
“许医生,你说我这个人是不是很可笑?”
江挽的脸上只剩下了一抹惨淡的笑容和那些纵横交错的泪痕。
许述面色凝重,眉头皱成了一团,“你为什么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盛连玦?或许他可以帮你呢。”
许述清楚盛家的实力,如果他要是愿意,江挽或许不会迫立于如此境地。
江挽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只笑不语。
她一度觉得自已现在遭遇的所有的悲剧都是来源于对盛连玦的执念。
一个在自已妻子遭受他人冤枉陷害的时候,还能谈笑风生的带着其他女伴去参加晚宴的人,又怎么能够指望得住。
“我们的关系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到了最后,江挽只能用稀里糊涂的一句话做了了结。
许述不再多问,只是点头叮嘱了一句,“你好好休息一下吧。”
他说着就转身离开了,然后就回到了自已的办公室。
原本他是准备继续搞数据的,可看着电脑上面的实验结果,却怎么都沉浸不进去。
思来想去抬眼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他估摸着这个时间还早,他认识的那位朋友应该还没有睡觉。
程远接到许述电话的时候,还有些意外来着。
毕竟距离上一次这位主治医生给自已通电话,还是好几年之前的事情了。
许述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当然不敢有半分懈怠,接到电话沟通了一番,程远这才知道了许述的用意。
“许医生,你先不用说感谢我的话,但是我要提醒你一句,放高利贷的那群人不好惹,你这要是帮忙还了第一次,那就有第二次第三次,所以我还是建议你不要招惹他们。”
程远不想让许述惹上麻烦,所以特地提醒了一句。
许述稍微揉了揉眉心。
“我不是要分期还款,你问一下那边连本带利是多少?我这边直接转给你。”
许述不是什么大发慈悲的烂好人,但是他见过宗望川,也见过小小,他不想看见那一家人因为高利贷的事情而沦陷。
这种事情对他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但是对于那一家人来说,却足以成为灭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