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德运喘了口外头的新鲜气,便见自己新收的干儿子苏祥急急过来。
他打了个手势。
苏祥立即放轻脚步,只是在他耳畔说话的声音依旧难掩激动,“漠北来的!”
一封被火泥封着的信交到他手中。
苏德运听着干儿子的话,看着那信,心中却是咯噔一声,眼皮跳了跳。
漠北又来急报了!
只是这次急报却不是如上次那般大张旗鼓,从城门便张扬着送进来,而是,让人秘密送入宫中。
虽也不排除此次军情有需要保密,但不知为何,让人感到不安。
崇晟帝接过信件:“好!定是又有捷报传来,这祁书羡果真厉害,若是晟国多几个像他一般的年轻将领,何愁不能开疆扩土?!哈哈!”
大笑间,信已撕开。
崇晟帝的目光落在上头,而后,他脸上的笑猛然僵住。
信纸滑落——
PS:六点前还有。
第368章
苏德运眼皮直跳。
崇晟帝的气息陡然急促起来:“怎么会这样?”
北狄军反扑,武渡关失守!
漠北大军经此一战,伤亡惨重,尸殍遍地。
如今剩余大军已全部退入裕文县内。
崇晟帝只觉一股血气翻涌而出,他拼命压了压,才将喉咙内的腥甜给压下去。
宫内一日连召十几位重臣以及老将入宫商谈。
消息传入国公府。
祁国公跌坐在座椅内,久久回不过神。
整个国公府内人心惶惶。
如今祁书羡便是国公府的希望,他大捷消息传来,陛下对国公府的态度有目共睹。
可若他战败......
潇岚院内,一直被禁足的孟央听闻此事,根本不愿相信,她记忆中的祁右相从未打过败仗。
假的!这消息一定是假的!
孟央用银子收买府中下人,戴着帷帽,偷偷来到三皇子府外求见。
盛芫皓根本不在府中。
孟央忍着冰寒,等到晚上,才等到他的车驾。
她冲上去,便被盛芫皓的侍卫拦住。
盛芫皓见是她,心头不耐,又强压下去。
最近她弄出来的香露的确为他赚了不少银子。
“三殿下,漠北兵败的消息是假的对不对?世子怎么可能会打败仗?他那样厉害,从无败绩,绝不可能会打败仗的。”
她目光殷殷。
盛芫皓叹息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今日几位将军已分析过,若是祁世子同徐总督指挥得当,未必没有抢回武渡关的机会。”
那就是,是真的了?
孟央恍恍惚惚回到国公府。
尽管漠北消息是秘密送来,但那日兵快马疾,一路风霜的样子被人看在眼中。朝中隐而不发,市井间难免会有猜测。
但猜测到底只是猜测,所有人都在等一个确切的消息。
不止百姓在等,崇晟帝与朝臣们,也在等。
等着下一次漠北的消息送来。
若是胜,则皆大欢喜,胜败乃兵家常事。
若是败,朝中便要开始准备送去漠北的援军了!
公主府。
虞嬷嬷在同盛知婉商讨嫁衣的细节,虽然公主出嫁时的喜服有所规制,但细节上的一些精细处,倒是可以根据喜好改动。
盛知婉对这些不大在意,随便指了几样,虞嬷嬷便下去了。
祁书羡的战败,她并不是很意外。
祁书羡其人,有勇有谋,却都不足。
从前她看重他丹心赤诚。
但经历前世,才知人心易变,丹心赤诚原来亦是可以伪装出来的。
一个不够坚定、容易游移之人,败是一定的。
只是没想到,居然来得这样快。
很快,漠北下一封信便送来了。
裕文县再度失守。
朝堂上的氛围越发紧张起来。
市井之间也流传出消息,漠北军大败,连失武渡关、裕文县,再往南打上个把月,就要将整个冀州府占为己有......
京城在庆州,庆州又毗邻冀州府。
北狄军若是占领了冀州府,岂不是就打到了京城?
这话一出,京城内安享太平的表象一下子被打破了!
更多的人是惶惶不愿相信。
“祁世子连苍南必败的战局都能扭转,为何此次会败了?”
“听闻北狄人个个都长得高大,生来便会骑马,他们的将领一只手便能将大磨抬起来。”
“祁世子再厉害的兵法,带的兵不行,也很难取胜。”
聚贤茶楼,一桌人声音尤其大。
“放屁!”
另一道声音传来。
那桌人抬头,还未看清,便感觉茶水兜头洒落。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们真是晟国人?莫不是,北狄放在晟国的探子吧?”商行聿倚在栏杆上,手中拿着空了的水壶。
几人原本被说得有些脸臊。
但,等到看清开口的人是商行聿。
其中一人当即眼色一狠,抹干净脸上的茶水,冷笑道:“我们要是探子,你商行聿算什么东西?蛀虫吗?一个不知廉耻靠女人的草包软蛋,你懂什么国家大事!”
此人名叫田孟年,是兵部尚书嫡长子杨竣南的小舅子,学问一般,但因着杨家这层关系,在京城内也有一批拥趸。
听他说罢,身边之人立即附和:“就是!我们只是在陈述事实!”
“连祁世子都败在了北狄人手中,我们承认北狄人很厉害有何不可?!”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连敌人的实力都不敢正视,怪不得你是个废物!”田孟年满目鄙夷。
商行聿挑眉:“北狄人,很厉害?”
“自然!”田孟年道,“不然祁世子怎么可能会败?”
“不是,商行聿,你不会以为祁世子败了就不如你了吧?人家再败,也是将军,你算什么?”
“你上过战场吗?见过死人吗?”
“叫我说,你这手怕是连只鸡都杀不了吧......”田孟年边说,边嘲讽地用拳头去戳商行聿的肩膀。
然后,没戳动。
田孟年不信邪,还想再试试,商行聿一把将他的手腕一拧,制住。
“啊啊啊救命!疼疼疼!”田孟年大叫,外头两个随扈听到他的声音,当即闯进来。
第369章
商行聿咧嘴一笑,稍微用力,便将田孟年丢在两个随扈的身上。
两个随扈身子往后一趔趄,才堪堪站稳。
“那还真是不巧,”商行聿俯身:“北狄人,我这个草包还真见过!”
“你?见过又如何?怕不是被吓哭了吧。”田孟年扶着两个随扈站稳。
商行聿瞧傻子一样瞧着他。
过了一会,似乎又想起什么道:“哦——对了,我差点忘了,以你这身份是没资格陪同陛下去校场的。”
田孟年的爹,是个四品,还不在京城。
“你、你什么意思!你看不起我?”田孟年闻言一下就炸了。
商行聿凭什么看不起他?!
商行聿掏掏耳朵:“要不,咱们打个赌如何?”
“你说!”田孟年瞪着他。
“咱们一起去漠北上战场,看看谁杀的北狄军多,怎么样?”
商行聿话落。
田孟年你你你的指着他,最后蹦出来一句话,“你疯了!”
就他,上战场?
找死吗!?
“你就说赌不赌吧。”商行聿好整以暇,他本来还在想要找个什么借口去漠北,如今这借口,不就送上来了。
“我才不去!”田孟年没有丝毫犹豫,说罢又道:“我也不信你敢去。”
“那我要是去了,你岂不是不战而输?”
“我......”
“我要你在汀州的两处庄子,还有你母亲留给你的三处田产,我记得你曾炫耀过,多少亩来着?”
田孟年瞪大眼。
“哦,三百多亩,若是我去了漠北、杀了北狄军,这些......你都给我。赌不赌?”
“我......”田孟年没想到商行聿居然连这些都知道!他虽然在好友面前不止一次吹嘘过,到底是哪次被商行聿这废物听到的,也不记得。
但他居然记到现在,他不会真看上自己的东西了吧?
不过,就算看上又怎样?
他可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啊!他敢去漠北去杀敌,那自己岂不是都能当大将军?
“嗤!”田孟年道:“行,你要是敢去漠北,还杀了十个北狄军,那我这些东西都送给你!”
他说罢,商行聿直接招手,让伙计送纸笔来。
“干什么?”田孟年不解。
商行聿刷刷在纸上写了几句:“田大少,口说无凭,签字,画押!”
田孟年:“......”
这草包不会是要来真的吧?!
不,不可能!这想法只在脑海中过了一下,便被田孟年否决。
定是商行聿诓骗自己,他觉得自己不可能签字画押,可他偏要签!
再说,他不是快要同公主大婚了吗?
这事还是他从姐夫杨竣南口中听来的,据说婚期定在今年五月,还有不足两个月!
商行聿怎么可能现在去漠北。
想到这,他也冷笑一声,眸子转了转。
“那你要是不去漠北怎么办?我也不要多,你便把如今正在修葺的商府给我,如何?”
京城地贵,只这一处宅子,都赶得上前头商行聿说的那些了。
他得意洋洋,料定商行聿肯定不敢应。
谁知,下一刻,商行聿直接颔首道:“可以!”
田孟年傻眼。
商行聿已经又在另外一张纸上写了几句,签字,按上自己的手印,递给他。
“拿好,该你了!”
田孟年懵了,却依旧不愿相信商行聿敢去漠北,周围这么多好友看着,他输什么也不能输阵!
更何况,商行聿似嘲非嘲的目光看来,田孟年脑子一热,直接拿过纸张,签字,按手印。
商行聿拿过,小心翼翼折起来,收好。
转身,便往外去。
“等等!”田孟年似乎一下抓住了他的把柄:“你不会是怕了吧,直接溜?别忘了我这里还有你的画押字据。”
商行聿回头,“田大少爷想多了,我,进宫。”
进、进宫?
进宫了不起啊!
田孟年冷笑一声,下一瞬,他面上的笑意僵在嘴角。
进宫?
商行聿这个疯子,不会是真的要进宫求陛下,让他去漠北吧?!
他、他找死啊?!
田孟年呆站在原地,而与他同桌的另一人,是他们这群人今日才接纳进来的,一个新调入京中的小官之子,此时,却忽然起身道:“啊!我想起来了,商行聿,田大少爷,我知道在哪听过这个名字了。”
田孟年无语地望向他。
另一人也道:“商行聿的大名谁不知道?”
“哈哈!京城第一大纨绔!”
“不,不是的,我之前不是说过,我父亲的旧友是裴将军吗?裴将军同我父亲炫耀过,说商行聿带着他儿子在皇家校场冬猎中,戏弄北狄的两个将军,还......还拿下了头筹!”
“什么?不可能!”田孟年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