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什么？根本不是阵法！

    杨过抬头，正好对上她好奇的目光，两人近在咫尺。

    郭芙的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清澈的琥珀色，睫毛又长又密，像两把小扇子。

    这叫'老鼠偷油阵'，

    杨过嘴角扬起一抹狡黠，

    专治...

    他故意拖长声调，

    像你这样凑得太近的千金大小姐。

    郭芙

    啊

    地一声，直起身，脸颊飞红：

    你！

    她抬脚要踢散石子，却在最后一刻收住了力道，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哼，差点中了你的计。

    杨！过！

    她每个字都咬得极重，绣鞋在青苔上碾出个月牙状的痕，

    咱们走着瞧！

    第13章

    玉鼠落金砂

    阳光透过桃枝，在两人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杨过凝视着郭芙微微鼓起的脸颊，夕阳将她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蜜色光晕。

    此刻的郭芙杏眼圆睁，樱唇不自觉地微微嘟起，像只被惹恼的奶猫，连发间金铃都随着她急促的呼吸轻轻颤动，透着几分娇憨的稚气。

    看什么看！

    郭芙猛地转头，金步摇的流苏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别以为有我娘撑腰，你就能在桃花岛横行霸道！

    杨过低眉顺目，唇角却泄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在下谨记大小姐教诲。

    这还差不多。

    郭芙轻哼一声转身，鹅黄裙摆旋出个小小的浪花。

    她刻意迈着大步，却又在几步之后不着痕迹地放慢速度，金铃的节奏也随之舒缓下来。

    杨过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注意到她每经过一株特定桃树时，都会借着整理鬓发的动作悄悄回眸。

    阳光穿透枝叶，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色光点。

    桃林渐密，虬曲的枝干在头顶交织成诡谲的图腾。

    满地落英越积越厚，踩上去发出细微的

    沙沙

    声，仿佛整座岛屿都在呼吸。

    落英阵，到了。

    郭芙突然驻足，绣鞋尖点向前方一片看似寻常的桃林。

    她故意板起小脸，却掩不住眼中跃跃欲试的得意：

    仔细瞧着，本小姐只演示这一回。

    话音未落，她已翩然掠入林中。

    鹅黄身影在桃树间几个起落，时而左转时而右折，衣袂翻飞间带起片片飞花。

    最后一步踏出时，她的身影忽然如水月镜花般消散无踪，只余几片打着旋儿的桃花缓缓飘落。

    杨过睁大眼睛，仔细观察她走过的路径。

    但见郭芙所过之处，落花铺就的路径暗藏玄机——左三右二，前五退一，步步皆合九宫之数。

    杨过唇角微扬，青衫一展，踏着郭芙刚才展示的步伐飘然入林。

    枝头惊起的雀鸟，振翅掠过他扬起的发梢。

    才踏出七步，天地忽变。

    疏朗的桃林骤然收拢，虬枝如铁索横空，将天光绞成碎影。

    杨过脚下一虚，整片花海竟似磨盘般缓缓转动，连风里都飘着醉人的眩晕。

    迷路了？

    郭芙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林间忽远忽近的莺啼，

    你求我一声——

    她故意拉长尾音，

    我便大发慈悲带你出去。

    杨过阖上眼帘，任落花扑簌簌打在眉间。

    那些数字在黑暗中渐次亮起：左三如踏惊鸿，右二似点寒潭..

    当他再度睁眼时，虬曲的桃枝竟化作一局星罗棋布。

    试探着踩出三步，迷雾如纱被掀开一角。

    五步之后，灼灼桃花忽然让出一条小径。

    咦？

    一缕温热呼吸忽然拂过耳畔。

    杨过侧身绕过桃枝，险些撞进一片软玉温香。郭芙就站在一步之外，杏眼圆睁，连唇间呵出的兰息都凝住了。

    你...

    她纤指无意识地绞着衣带，方才的骄纵全化作了惊诧，

    这桃花障...你怎会...

    杨过掸去肩头落花，嘴角噙着三分懒笑：

    许是桃花怜我，自开了条明路。

    骗人！

    郭芙突然欺身上前，发间金铃叮咚作响。

    她踮起脚尖，鼻尖几乎要碰上他的...

    有意思...她的眼睛忽又弯成新月，

    不过方才只是'落英阵'，岛上可还有'乱红劫'、'胭脂煞'...

    她每说一个名字，指尖便在杨过袖上轻点一下，

    现在笑，还早得很呢。

    郭芙忽地咬住下唇，贝齿陷进嫣红的软肉里，这个习惯性的小动作总在打坏主意时出现。

    杨过还未来得及警惕，腕间骤然一紧。郭芙的五指已扣了上来，蔻丹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带你去见见真章！

    杨过只觉腕间一暖，少女的手心柔软却有力，指甲上淡粉的蔻丹在阳光下像五片小小的贝壳。他下意识要抽手，却被拽着往前跑去。

    慢些！

    杨过踉跄着跟上。

    郭芙鹅黄的裙裾在风中翻飞，发间金铃清脆作响，在桃林间留下一串叮叮当当的余韵。

    杨过被郭芙拽着在桃林中疾行，少女手腕上的金铃随着步伐叮咚作响。

    忽然，郭芙在一个看似平常的转弯处猛地加速，杨过只觉眼前鹅黄色的裙裾一闪——

    小心脚下！

    郭芙突然松手。

    杨过收势不及，右脚已经踏空。他这才发现脚下枯叶覆盖的竟是个精心伪装的沙坑，表层只用细树枝撑着薄薄一层沙土。随着

    咔嚓

    一声轻响，整个人瞬间陷了下去。

    噗通！

    沙坑比想象中深，杨过整个人呈

    大

    字形栽进松软的沙堆里。细密的沙粒从领口、袖口灌进来，带着阳光的余温。他挣扎着撑起身子，吐出一口混着沙粒的唾沫，抬头正对上一双笑成月牙的杏眼。

    活该，这叫'玉鼠落金砂'，比你的'老鼠偷油阵'可强多了！

    郭芙蹲在坑边，指尖绕着垂落的发梢。

    她故意晃了晃悬在坑边的右脚，绣鞋尖上缀着的珍珠差点蹭到杨过鼻尖，“现在知道，惹怒本小姐的下场了吧？”

    郭大小姐好手艺。

    杨过捻着花瓣轻笑，

    这沙坑边缘斜度刚好让人爬不上来，底下还垫了细沙防摔伤...

    他突然翻掌露出掌心几粒特别的白色石子，

    连暗器都省了，用贝壳粉捏的假石子打人，疼却不留痕。

    郭芙闻言瞪圆了眼睛，金步摇随着她歪头的动作轻轻晃动：

    你...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住破庙时，常在梁上撒层薄灰。

    杨过随手抛着石子，

    偷馒头的老鼠掉进去，扑腾的痕迹特别明显。

    他忽然抬头，目光灼灼。

    这陷阱我埋了三天呢！

    郭芙得意地晃着脑袋，金步摇叮当作响，

    本来是要...

    “本来是要捉弄大小武的？

    要你管！

    她突然抓起一把掉落的花瓣撒向杨过，笑得花枝乱颤，

    你看你现在像不像一只偷油掉进油缸的小老鼠精？

    杨过站在原地不闪不避，任由花瓣落满肩头。

    他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衣袖：

    郭大小姐的陷阱布置得不错，就是...

    话音未落，突然伸手扣住郭芙的脚踝，

    少了点后手。

    郭芙惊呼一声，整个人向前栽去。

    杨过早有准备，另一只手稳稳托住她的手臂。两人在沙坑边沿维持着一个危险的平衡，郭芙的发丝垂落，扫过杨过的鼻尖，带着淡淡的桂花香。

    你！

    她刚要发作，忽然发现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数清对方的睫毛。

    杨过的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清透的琥珀色，里面清晰地倒映着她通红的脸。

    你、你放手！

    郭芙的声音有些发颤，却不是因为害怕。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不小心又滑了一下，整个人几乎要扑进杨过怀里。

    远处传来武修文的呼唤声：

    芙妹——芙妹——

    郭芙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跳起来，手忙脚乱地拍打裙摆上的沙子：

    都、都怪你！

    她跺了跺脚，转身就要爬出沙坑，却因为太着急又滑了一跤。

    杨过忍着笑递过她的金步摇：

    郭大小姐，你的...

    闭嘴！

    郭芙一把抢过发钗，连耳根都红透了。

    她手脚并用地爬出沙坑，头也不回地跑向桃林深处，只留下一串凌乱的脚印和若有若无的桂花香。

    杨过慢悠悠地拍打着衣袖上的沙粒，唇边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意。

    他捡起地上遗落的一方鹅黄色手帕，上面绣着歪歪扭扭的桃花。

    看来这位大小姐的女红，还不如她设陷阱的本事呢。

    第14章

    桃林误惊鸿

    夕阳西斜，郭芙狼狈地从沙坑中爬出，藕荷色的裙摆沾满沙粒。

    她刚跑出几步，绣花鞋突然陷入松软的沙地，脚踝一扭，整个人向前栽去。

    小心！

    杨过身形如电，青衫翻飞间已掠至她身侧。

    右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肢，左手下意识护住她肩背，两人一同跌落在桃林间的落花堆里。

    纷纷扬扬的花瓣被激起，在暮色中飘散如雨。

    你...

    郭芙耳根发热，手掌抵在杨过胸前，能感觉到他呼吸的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