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要用力推开,却发现他皱了皱眉。
等等——
他目光投向不远处的树丛,
有人来了。
郭芙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武修文和武敦儒两兄弟正在林间张望。
郭芙瞳孔骤缩,猛地扯住杨过衣襟往花丛里拖。
杨过猝不及防被她拽倒,鼻尖险些撞上她鬓边珠花。
她身上淡淡的桃花香扑面而来,杨过下意识屏住呼吸。
你躲什么?
杨过忽然凑近,声音轻得只有郭芙能听见。
怕被他们看见你挖的坑,最后把自己坑了?
郭芙耳尖一热,指尖不轻不重地戳在他手臂上:
要你管!
声音里带着几分恼意,却没什么威慑力。
她索性再靠近些威胁,”再敢多嘴,我就和我爹爹说你欺负我。“
话音未落,郭芙自己先怔住了。
这般稚气的要挟从她这个桃花岛大小姐口中说出,倒像是七八岁孩童告状的把戏。
她只觉耳根发烫,那抹绯红顺着颈子一路蔓延,藏在雪袖里的指尖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角。
正想找补两句,却见杨过忽然抬起手,食指在唇前从左往右一划,像是给嘴巴拉上了什么看不见的锁。
你...
郭芙眨了眨眼,那点羞恼顿时被好奇冲淡,
你做什么?
杨过眼底笑意更深,却当真不再言语。
晚风拂过,带着桃花的甜香。
枯枝断裂的脆响惊破林间寂静。
武氏兄弟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郭芙下意识攥紧了衣袖。
她屏住呼吸,却听见自己心跳声大得惊人。
奇怪,方才明明听见金铃声的。
武修儒的声音近在咫尺,惊得她睫毛轻颤。
温热的吐息不受控制地急促起来,拂过杨过颈侧时,她明显感觉到少年身形微僵。
两人谁都不敢动,只听得见彼此轻浅的呼吸交织在晚风里。
杨过身上桃花的清香混着男子特有的汗意,竟让她想起春日里新酿的桃花醉。这个念头刚起,她耳尖顿时烧得通红。
杨过低头看她,发现郭芙浓密的睫毛正不安地颤动,像受惊的蝶翼。
他忽然觉得有趣,故意凑近她耳边轻声道:
大小姐,你要被瞧见这副模样,怕是再也说不清楚了吧...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垂,郭芙又羞又恼,却当真不敢动弹。
她只能狠狠瞪他一眼,用口型无声地骂了句:
无耻小贼!
杨过眼底笑意更浓,故意又凑近半分。他身上清冽的桃花香混着松木气息,竟让郭芙一时恍惚。
忽听得身后树枝轻响。
武修文突然停下脚步,自言自语道:
方才是不是有动静?
他转身狐疑地望向杨过和郭芙藏身的花丛,惊得郭芙一把抓住杨过胸前的衣料。
杨过的衣襟被她攥得皱皱巴巴,指尖隔着布料抵在他心口处。
恰在此时——
哗啦
一声,一只白头松鼠窜过。
纷纷扬扬的花瓣洒落下来,有几片沾在武修文肩头。他抬手拂去,嘀咕道:
原来是这小东西...
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失落,
芙妹究竟去哪儿了?
哥,你看什么呢?
武修儒从后面跟上来,手里还捏着半块没吃完的桃花糕。
武修文抬手拂去肩头花瓣,眉头紧锁:
方才明明听见芙妹的声音...
你呀,
武修儒笑着摇头,
整日里芙妹长芙妹短的。她正带着杨过逛桃花岛呢,哪有空理我们。
不对,
武修文固执地环顾四周,
我分明听见...
听见什么?
武修儒凑近兄长耳边,揶揄道:
该不会是想芙妹想出幻觉了吧?
胡说!
武修文耳根一红,作势要打,
再乱说小心我告诉师父你偷懒!
好好好,我错了还不行吗?
武修儒举手告饶,却还是忍不住从指缝间漏出一句:
本来就是嘛,你就整天魂不守舍的...
你还说!
武修文一把拍落弟弟举着的手,力道大得让武修儒
嘶
地抽了口气。
武修儒揉着手腕,仍不死心地压低声音:
行行行,我不说了。可师娘也真是的,明明有我们在...非要芙妹带杨过四处逛。芙妹竟也答应得爽快...
胡说!
武修文猛地转身,衣袂带起一阵风,惊落几片海棠,
芙妹以前最是讨厌杨过那小子。
他的声音突然哽住,像是被自己说服不了自己。
大哥,
武修儒叹了口气,伸手拂去兄长肩头落花,语气温和却字字诛心,
你我都看得出来,今天自从杨过上岛,芙妹的眼神就变了...
武修文突然攥紧拳头,指节发出
咔
的声响,苍白的皮肤下青筋暴起:
那小子有什么好?不过是个...
两人声音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花径尽头。
花树后,郭芙听得这番对话,心头突突直跳。她下意识看向身旁的杨过,却见那人嘴角噙着惯常的玩味笑意,眼底却闪过一丝她从未见过的复杂神色。
怎么?
杨过忽然凑近,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畔,
郭大小姐也会偷听别人说话?
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调笑的意味。
郭芙慌忙后退,后背抵上粗糙的树干。她这才发现两人的距离近得过分,连杨过眼尾那颗浅痣都看得一清二楚。
谁、谁偷听了!
她强撑着气势,声音却不自觉发颤,
是他们自己要在那儿说闲话...
杨过忽然伸手,指尖轻轻拂过她发间。
郭芙浑身一僵,却见他拈下一片海棠花瓣,在指间轻轻捻动。
你紧张什么?
他低笑,
我又不会吃了你。
远处传来武氏兄弟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郭芙这才惊觉自己竟屏息许久,胸口微微发闷。
她别过脸去,轻声道:
大小武哥哥,他们说的没错。
什么?
你确实...
她顿了顿,
不像什么好人。
我不像好人?
杨过突然提高声调,又急忙压低,眼中笑意更浓,
我这个坏人可没有...
他目光下移,
一直抓着姑娘的衣襟不放?
“哎呀”,郭芙才发现一直抓着杨过的衣襟不过,她慌忙缩回手,却不料指尖勾住了杨过束发的布带。
嘶啦
一声轻响,墨色长发如瀑倾泻,在夕阳余晖中泛着绸缎般的光泽。
你——
杨过下意识偏头。
她怔怔望着眼前人,那个总爱与她作对的少年此刻眉目如画,微蹙的眉头下,那双总是含着戏谑的眼睛竟透出几分清冷孤高。
风过桃林,扬起两人交缠的发丝。
郭芙忽觉掌心发烫,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悬在半空,指尖残留着布料的触感。
活该。谁..谁让你靠这么近...
她结结巴巴地说,手忙脚乱地要帮他束发,却越弄越乱。
杨过轻笑一声,自己三两下将头发拢起,却不急着束好:
看来郭大小姐不仅喜欢偷听,
他挑眉,发丝拂过他的眉眼,在夕阳下镀上一层金边,
还喜欢解人衣冠?
我才不是故意的!
郭芙急得跺脚,脸颊烧得通红。
杨过突然俯身凑近:
那你说说,我哪里不像好人了?
第15章
风起坠星崖
郭芙被他突如其来的逼近惊得后退半步,后脑结结实实撞在身后的梧桐树上,震得枝头栖鸟扑棱棱飞起。
你...
她声音里带着几分恼羞成怒的颤意,忽然一把揪住杨过的前襟,
哪家的好人...
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会...会偷偷藏着姑娘家的贴身帕子?
只见她纤指如电,倏地探入杨过衣襟,竟将那方刚自沙坑拾得的桃花绢帕勾了出来。
帕上点点桃红,在暮色下犹带沙痕。
杨过不防她这一手,怔愣间,郭芙已将那帕子夺在手中。
杨过却也不急不恼,只慢条斯理地理着散乱的鬓发。
怎的哑了?被我揪住把柄,理亏词穷了?
郭芙将绢帕死死攥在掌心,指尖都泛了白。
她下巴抬得老高,眼角眉梢尽是胜券在握的得意,活像只刚抢到鲜鱼的小猫儿。
杨过也不辩解,只是慢悠悠地掸了掸衣袖上的沙粒,嘴角噙着三分无奈七分戏谑:
郭大小姐教训得是。方才拉你入沙坑是我不该,拾你帕子更是我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