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九点多,顾时殷坐在书桌前复习隔日的英文小考。一个半小时过去,进度差不多告一段落,一旁的房门被推开,走入的是刚补习回家的顾劭渊。
看桌上摊开的计算纸写满英文单字,顾劭渊笑着说:「这麽认真?」
顾时殷能感受到他的微笑掺杂着疲惫。「还行。」
「软糖?」他知道他不ai甜食,计算纸边上却有一包拆封的水果软糖。
「嗯。」他阖起英文单字本。
顾劭渊忍不住问:「你居然会买这个?」
「别人送的。」
他了解顾时殷的x格,说了别人,估计是不想提名字。他把书包挂上他隔壁座椅的椅背,随後又面向他坐下。「时殷,你觉得我应该留下,还是去外地读大学?」
顾时殷转头看他,「你自己怎麽想?」
「想了很多,没任何头绪。」他苦笑。
「跟爸妈谈过了吗?」
顾劭渊用手掌托着左颊。「该谈,但还没。」
「我会是你的备案。」他打开水果软糖包装,放了一颗淡红se的到嘴里。
「什麽意思?」
咽下软糖,顾时殷凝视着他。「你的顾虑是花店,对吧?」
顾劭渊没听明白。「确实是。不过这跟你是备案有什麽关联?」
「花店我会负责帮忙,你不需要有所牵挂。」
「这对你不公平。」他不认为顾时殷应该基於他的选择替他承担。
「公平?」他把包装上方的密封条捏紧,语调平淡地回:「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公平的生命。」
「我换个说法。」顾劭渊以拇指抵住太yanx,神情也逐渐变得凝重。「你不该迁就我。」
「你就该牺牲其他可能,只为了迁就花店吗?」
「那不算迁就,我是」他有太多想要诉说,反而没能道出所以然。
「我也没有迁就。」顾时殷一如往常的面无表情。「前阵子你书架上多了几本光电科学书籍,你其实想念相关科系吧?」
顾劭渊很少听他讲这麽多话。「我的确有兴趣。」
「我们市内最好的学校只设立了光电研究所,大学部的光电课程下辖在电机领域。若有意专注於光电这门学科,外县市的特定学校无疑更好。」顾时殷查过资料,相信眼前的他同样知晓。他望入他如墨般se深的双眸。「你放不下的,真的仅仅是花店吗?」
那道目光、那句质问,直指顾劭渊内心的犹豫。他放不下的,真的仅仅是花店吗?他低下头,无法与之对视。人不能既要又要,贪得无厌。道理他再清楚不过。
「你从来没有对不起谁。」顾时殷理解他的挣扎,也自知他不放心他。相较於顾劭渊,他确实不够圆融、不够周全,经常令人难以亲近。「你不必因为自己是养子、是兄长,就默认要背负所有。」
「我知道了。」顾劭渊挺起背脊坐正,眼里含着些许对他的歉意和感激。「这个月底段考结束,我会找爸妈谈。」他了解自己没理由继续逃避。
顾时殷起身,顺手关掉台灯。
「你要睡了?」
「还没,我要去刷牙。」软糖b他想像中美味,但於他而言依旧太甜。
顾劭渊跟着站起,稍微动了下有点僵y的肩背。「等你刷完我得洗个澡。」
「你先也行。」反正他还不困。
「那我先。」他有猜到他尚未打算就寝。
顾劭渊脱下外套,拿好换洗衣物。将房门拉开至一半时,他忽然停下动作,回看走向床铺的顾时殷。「时殷。」
顾时殷正塞上单一边的耳机,听到顾劭渊喊他,便扭过头。
「和爸妈讨论之前,我该跟颍聊聊吗?」虽是提问,倒也像在自问。
几秒过後,顾时殷面se微暗了下来。「聊了,你就走不掉了。」
他的口吻淡然,每一字的重量,却不容忽视。顾劭渊不禁苦涩的笑了。
那份懂得,让心照不宣,横在两人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