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心动(二)

类别:科幻灵异 作者:提鹤 本章:芳心动(二)

    “小姐,开窗透透气吧,颍川看着可比汝南还要繁华呢。

    ”老妪看得欣喜,忙叫她也瞧瞧。

    临近颍川,她看得出元窈心绪愈发难安,初听老爷要将二小姐送于洛阳为质,她万分心痛,现元窈代名而来,她亦惋惜。

    小小年纪离家万里,寄人篱下,那种日子怎会好过?元窈半阖眼被她叫醒,抬起倦怠的眼皮,目光转向禁闭的小窗,伸手推出三指宽的小缝往窗外看。

    一道温暖阳光打在她脸上,半明半暗,美又神秘。

    她静如死水的眸子在看得外面的景象微微颤了颤。

    青石道上车水马龙,管弦之乐不绝于耳,各类摊贩看得眼花缭乱,人群熙攘车马难行……确实是在汝南都见不到的盛况。

    颍川郡东连开封,西接洛阳,北依嵩山,南临汝水是难得的富庶之地。

    怪不得武安侯取豫州之地暂停南下,舅父失了颍川便气出病来。

    元窈暗暗想着,看了一会儿又合上了小窗,她有心事,对这陌生的土地着实喜欢不起来。

    马车停于衙署,老妪听丁许命令扶元窈下车,入城前老妪特意为她梳洗打扮过,以免见武侯失礼。

    她一身嫩粉色罗裙附身,寻常少女发髻,戴了一支缀玛瑙素簪,少女粉嫩比娇花柔美。

    小心走下马车,元窈见一面如冠玉的男子站在门口,身着浅灰布袍,有书卷气质,像是个文人。

    她站定点头问过好,男人笑脸盈盈邀她入府。

    临进门前,元窈转头朝丁许感激一笑,谢他告知自己真相,也仅此而已,随后跟随男人入府。

    男人说话声亦文雅,向元窈自报家门:“在下名为方应知,是侯爷手下门客。

    ”元窈弯起嘴角,柔声道:“方大人。

    ”方应知笑着摇头:“不必不必。

    ”他引领元窈穿过前堂到内宅,大门正对着大屋,东西两屋分别有小院。

    一进来就有一两鬓斑白的老人走来,称着:“方大人!”“刘伯。

    ”元窈听到方应知这样称那老人家。

    方应知伸出一只手在她身侧,掌心斜上对刘伯道:“这位是从汝南来的宁小姐,要在颍川养病,不如您先安排在衙署中暂住,等侯爷归来再由他定夺宁小姐住所。

    ”原来武侯现不在颍川,元窈暗暗想着,客气地朝刘伯点头作礼。

    刘伯稍有迟疑后朝她笑笑,算作问好,想了想当即道:“小将军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不如先安排宁小姐住在东院的厢房吧。

    ”“在下不做干涉。

    ”方应知这样道。

    “有劳刘伯。

    ”元窈垂首道谢,声似三月春风,轻柔温暖。

    行李被小厮一一抬到厢房,身边没有多余人手,元窈不是真的十指不沾春阳水的小姐,便和老妪一起收拾。

    居所还未安定,她们只收拾出途中换下的旧衣,再整理一遍。

    大大小小十来箱,有临行前赶工出来的各类衣裙,尽是她叫不出名字的好面料,还有金银细软。

    一箱箱宝贝,她看得愣神。

    丁许之言,她未全信,但也不能不起疑心。

    犹记临行前三日,舅父还嘱托她借机在衙署中寻找一本盐商名册,若与武侯交好,一本名册为何要她偷偷去拿?颍川天晴,一连十多日都不见雨,她在屋中烦闷,见东院花草树木无人料理,便寻刘伯要了工具在院中消磨时间。

    木槿花正是这会儿打骨朵,可树上枯死的枝条太多,叶片也盛,保不齐会遮住花朵美貌,元窈整日都在打理它。

    咔嚓——剪刀两片相碰的脆响夹着树枝被剪断的声音,紧接着,有脚步声噔噔作响。

    元窈往庭院月洞门望,瞧见一黑色身影从门口窜过。

    “刘伯!我哥可回来了?!”少年音量声如洪钟,传进东院。

    哥?武侯霍褚是冀州霍氏嫡长,幼时痛失双亲是没有同胞弟妹的,不过他在叔婶身边长大,与一位堂弟关系亲厚,就是那日刘伯提到的小将军——霍垣。

    她扶枝的手缓缓放下,微微歪头想了一会儿。

    “桑娘。

    ”声音比往日更轻许多。

    一旁清扫的老妪抬头应了一声。

    “帮我梳妆。

    ”那边,收拾正房的刘伯听出霍垣的声音,忙出来迎人,走到门边就有一股臭鸡蛋的味道扑面而来。

    眼前一压黑影笼罩,他唰地抬起头。

    一脸土灰、脏兮兮的霍垣咧嘴漏出白牙,乐呵呵的:“刘伯!”刘伯顿时眼前一黑掩住鼻子,满是褶皱的脸紧紧拧在一起,语气愁苦:“侯爷还没回来呢!我的小公子你怎么弄成这幅样子?!”霍垣张了张嘴,但还没说出口就被刘伯打断:“你快先去洗洗吧,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你熏呐。

    ”霍垣怕是有一两个月没洗过身子,尽是捂了得汗臭味儿“厨房有热水,你快去净室等着,我去给你取身衣服。

    ”刘伯推他催促他快走,一是真被熏着了,二是家中有外客还就在霍垣院里,主人身上恶臭扑鼻实在有失礼节。

    霍垣倒没觉得自己身上有味儿,但还是依言去了净室。

    浴桶换过两次水才洗干净。

    换了身靛蓝锦袍,脚踩宝蓝勾纹靴,清亮色彩正配风华正茂之年,霍垣可算恢复他俊朗不凡的模样。

    腰间一串玉饰因他行走碰撞,发出叮叮悦耳的响声。

    刘伯同他一起出净室,这才敢大口喘气,问了问他这两月行踪后,直入主题:“半个多月前方大人领一姑娘过来,说是从汝南来的,要我先将人安置在衙署内,西院虽空着但许久没打扫,我便先让她去了东院厢房。

    ”他才刚说完,霍垣脸上就大大不快了,声音透着烦躁:“遣去隐玉楼就是了,何必留在衙署等我哥回来。

    ”刘伯听他这话顿觉他愚昧,心想怪不得霍褚连代笔书信之事都不交由他做。

    他伸高手戳了一下霍垣的脑门:“你忘了宁氏在书信上如何说的了?他道与侯爷合力谋事,但不是投诚,宁家姑娘来此和别家女怎能一样?”宁家女、陶家女、林家女、李家女……那不都一样?有什么区别?不就是现在他哥大势已成,都过来上赶着巴结的?霍垣才懒得想,摆了摆手:“反正不能和我住在一个院,快点让她搬走。

    ”“嘶……”这小子!刘伯翻了翻眼睛,现在要宁家姑娘搬走还真不行,他原以为霍褚会先回来,一直没多理会,西院还没打理怎么叫人搬?但一个未出阁的少女和霍垣一个半大小子住在一院里也不大合适。

    刘伯想了想,无奈道:“那你先在侯爷屋里住两天,我加紧让人把西院清扫出来。

    ”“嗤——”霍垣哼了一声,“烦死了,刚回来都不能歇着!”又是净身又要去搬他用物。

    “你这小子!少说废话!”刘伯和霍垣可不客气,他辛辛苦苦伺候两个大小子二十年,累弯了一把老腰,现在半个肩头入土,哪儿有精力把内宅料理得面面俱到。

    霍垣眉眼三分不耐,铛铛铛踏进东院,迈进门就察觉到不寻常。

    两月未归,院里景象已大变样了,小道不见枯枝烂叶,草地郁郁葱葱,花树翠绿叶片点上粉红小球,院正中石桌凳似乎都明亮了许多。

    这等干净整洁的院子打从离开冀州他就再没见过,刘伯怎么突然打理庭院了?他往前走几步,看见屋檐下整齐摆放几盆盛放芍药,张扬明媚,清香味醉人……星目一闪,心中有疑,自己离房屋这么远,花再香能传到这儿来?“嗯?”轻柔的女子哼声像片羽毛轻轻扫过他的耳道,霍垣下意识抬起肩头蹭了下耳朵,同时那声音方向转去。

    一双朦胧水眸先入他眼,少女疑惑望来,树影后是一张沉鱼落雁之容。

    肤若凝脂,一抹桃粉晕染双颊恰似三月春桃,娇鲜欲滴,粉嫩唇角微扬,眼中亦有几分笑意。

    他的心忽地停住,半晌之后才猛地跳动起来。

    “大人是?”这三字像是一汪温热小泉从他身上徐徐滑过,搔得他浑身酥痒。

    “我……”霍垣憋了一口气,刚张嘴吐出一个字就差点呛到,重新喘了两口气才说:“我是武安侯堂弟霍垣。

    ”少女恍然大悟,提裙从树后出来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停下,朝他颔首问好:“杳杳从汝南来,初见小将军,方才失礼了。

    ”“没、没事……”霍垣支支吾吾地,微红了耳朵不敢看她。

    怎么……怎么这么漂亮……声音也轻轻柔柔这么好听……闻得少女身上香味,他心跳得更快,脚底都有点虚,神态很不自然:“我知道你,你、你在这儿好好住着……我要去取、去取点东西。

    ”说罢他快步越过元窈,直往自己屋去。

    元窈听着几声慌乱的踏阶声,好像身后的人被台阶绊住脚了,隔了几息才慢慢回头望了一眼,已不见人了。

    她眸中几分疑惑,霍垣难道有口吃之症?她虽貌美,但也不至于让人瞧了就说不清话吧?元窈只想见霍垣一次,给他留下些好印象。

    既为质,生死就非自己所能把控,古往今来多少质子因亲人叛离惨死、多少孤苦一生终老他乡,又有多少能得善终重回故土?她一女子为质,多是会被武侯随意指给麾下某将,既困住她身又能笼络君臣情谊。

    元窈想得通透,与其日后等武侯发配,倒不如现在自己争取。

    她原也只是想试试,瞧瞧这传闻中的小将军如何,现在看来,真是极好。

    年轻有为模样俊朗,一身正气又纯善,口吃之症在她看来也算不上缺陷。

    唯一不美的是,霍垣与霍褚极其亲厚,若是舅父心口不一真有二心,日后东窗事发,不知霍垣是否会迁怒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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